婚紗風波之後,子陽總有好幾天沒有見過秦然。好在有一天,他飄然而至了。
兩人重修於好之後,子陽又從晚晴住處搬到公寓,爲的是等待他隨時降臨。可這等待的日子是殘酷的,也是無情的,一日又一日,一分鐘一秒鐘地過去,兩眼望穿秋水,只有一個飄渺的盼望。
子陽見他的精神氣色都不錯的樣子,嘟起嘴巴說道:“我還以爲你不會來了呢。”
“怎麼會不來?”他大喇喇地坐下來,一條長腿擱到另一腿上,一隻胳膊就伸過來搭在了她的肩上。“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子陽懷孕兩個多月了,至今已經胖了好幾磅。但哪個女人願意聽自己心愛的人說她胖了,於是沒好氣地說道:“這幾天你在幹嘛?”
“醫生沒讓你控制體重嗎?你這樣胖下去,到了後期可能一發不可收拾。生產完之後想要恢復以前的身材就困難了。”
“你這是怎麼回事。我又不是無緣無故地發胖,是因爲懷孕的緣故,都還沒有生呢,你就開始嫌棄我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過兩個月我們不是要舉行婚禮了嗎?到時如果你發胖,穿不進婚紗可就不好了。對了,你婚紗選好了嗎?”
一提到婚紗,她的表情就更不悅了:“選好了。那你呢?那天爲什麼說走就走,說好陪我一起試的。”
他的表情欠自然。那天在婚紗店居然會遇到前妻跟她的現任也來選婚紗,冥冥之中就好像註定一樣。那天回去他什麼心情也沒有了。面對一個自己曾經愛過,到現在爲止還繼續愛着的女人要結婚了,可新郎卻不是自己。
“你是不是還沒有忘掉她?”
他驚訝地擡起頭,映入眼簾的是子陽那滿臉慍怒的臉,她那秀氣的眉頭緊緊地揪在一起,好看的嘴角向下沉。她的嗓音在平時的時候是悅耳甜潤,讓人感受很舒服。可眼下卻是尖細銳利,充滿了憤怒。
“什麼?”他佯裝聽不懂。與子陽在一起的時候,他很少幾乎不提及前妻,所以子陽對此一無所知。
“我是說端木塵,你不會不認識她吧。那天你在店裡見過她之後就變得怪怪的,你是不是對她餘情未了?”
“如果我對她還有感情,爲什麼會娶你?”面對她的追問,秦然開始不耐煩了。
“那你那天爲什麼會心神不定!如果你真的對她沒有感情,根本就不會提早就走了。你還說自己心裡沒鬼?”
“我心裡有什麼鬼!”他不禁發起脾氣來。“要是我們還能在一起,根本就沒有你的事!真是豈有此理!”
“你喜歡她,你根本就忘不掉她。那天你看到她跟她新的男友在一起,你心裡就不舒服。要是你心中坦蕩,怎麼會耿耿於懷!你愛她是嗎?你們這麼多年的感情不是說放就放的,你根本就是對她有意思!”
子陽把這個話憋在心裡好幾天了,尤其是唐晚晴添油加醋地向她描述過秦然與前妻之間的事。再加上懷孕初期,情緒波動起伏不定,一向溫順好脾氣的她,也忍不住朝他連珠炮似的發問。
然而子陽因嫉妒而口不擇言的話,極大地觸動了他的底線。秦然忍無可忍,第一次對着她怒吼起來:“對,我是還愛着她,那又怎麼樣!我跟她十幾年的感情,還生過兩個孩子,不是說忘就能忘記的!”
“那我呢?你不是說因爲愛我纔跟我在一起的嗎?你把我放在什麼位置了!”委屈的淚水奪眶而出,子陽忍不住哭喊道。
他對她的眼淚無動於衷,更引發他的不快。心想都還沒有成爲我的老婆呢,就這樣又哭又鬧地逼我妥協,這樣下去還了得。
“你以爲我爲什麼會娶你,還不是你肚子裡的孩子!沒有這個孩子,我根本就不會跟你結婚!”說完,他看也不看她一眼,拂手而去。
子陽愣住了,心口上像是被人狠狠地劃了一刀,開始滴血。隨後她情緒崩潰了似的嚎啕大哭起來。
一切都在唐晚晴的預料之中,那天她故意向子陽透露了許多秦然跟端木塵之間的事。依照子陽的個性,她勢必要去質問秦然。果然到了晚上九點鐘,子陽就帶着通紅的雙眼來找她了。
“怎麼了?怎麼哭得眼睛跟桃子一樣?”
一見到表妹這副架勢,她就什麼都明白了。不過心裡的喜悅再怎麼要滿溢出來,也絕對不能讓子陽發現半分。
“表姐!”子陽沒有可供傾訴的對象,再則大晚上的,除了晚晴之裡,她還能上哪去呢。與其一個人呆在空蕩蕩的公寓哭得死去活來,倒不如來她這裡,起碼還有個人陪她說話。
“別哭了,都快要當媽媽的人了,怎麼哭成這樣!”她拍拍子陽的肩膀,假意地安慰她。
“他……他不要我了。”子陽哭得泣不成聲。
她先是一怔,既而笑了:“他怎麼會不要你,你還怕着他的孩子呢。”
子陽像是被蠍子蜇着了一般睜大雙眼嚷嚷了起來:“連你也覺得他是因爲孩子纔會跟我結婚!”
不然呢。晚晴在心裡回答了她。
秦然之所以願意跟子陽結婚,百分之九十是因爲他想要一個孩子,而子陽恰好在他這種心態的情況下懷了孕,只能說是她運氣好。否則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選擇再婚的。
“我也知道他之所以這麼快娶我是因爲我懷了孕,可我想那個比重佔百分之五十吧,剩下的是他愛我,所以才願意跟我結婚。原來這一切都是我想錯了,他自己也承認是因爲我有了孩子,才結的婚。表姐,他是不是真的不愛我呢。”
她看了一眼子陽。她眼底的霧氣在加重。
眼下子陽正在飽受着煎熬,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也曾經在自己的身上上演。愛過秦然的女人是不幸的,包括端木塵,她肯定也曾經遭受過這麼一段歷程。三人之中只有端木塵看得最清楚,也想得最明白。十年的感情,她狠心斬斷情絲,離開秦然,找到了程汐澈。程汐澈一定會對她好。
可是自己呢。眼睜睜地看着秦然娶別的女人,自己到頭來身心俱疲,卻一無所有。
“當然是喜歡你的,否則怎麼會結婚呢。秦然又不是那種隨便哪個女人爲他懷孕都能接受的。”她只得安慰自己的表妹。
“可他到底愛不愛我呢?今天是我們交往第一百三十天的日子,他爲了他的前妻跟我大吵一架。這算是愛嗎?”子陽半是自言自語地說着,淚水滑下了她的面頰。
“你是不是因爲端木塵的事去盤問他了?”她假惺惺地問道。
子陽擡起手臂擦了一下快要掉落的淚珠,點了點頭。
“我早就跟你說過,你跟秦然結了婚,可是你無權去約束他。他要是高興了什麼話都好說,要是不高興了,你就死定了。你爲什麼要跟他硬碰硬呢。即使結了婚,他也不會改變現在的生活。你明白嗎?”
“可是憑什麼他肯娶我卻又不愛我呢。”子陽聲音顫抖地說道。
“這就是他的本質啊。”她假意爲表妹取來了紙巾,苦口婆心地勸她,“想開點吧,只要他肯娶你,你就是名正言順的秦太太,這不好嗎?不管他的過去有多複雜,可在法律上你纔是他的妻子。怎麼算你都不算吃虧啊。”
這些話的道理子陽都懂,可她還是不明白如果單憑一個孩子去維持一場婚事,這婚姻能走得長遠嗎?怪來怪去,只怪她當初意志不堅定,不該愛上一個浪子本性的男人。
子陽哭過鬧過之後還是乖乖地回公寓去等她。畢竟在婚姻這件事情上,她是傳統又保守的。她已經懷上了他的孩子,除了嫁給他,還能怎麼樣呢。再說她已經把要結婚的事告訴了她的父母,親朋好友也都通知過了。如果婚事因此而泡湯,以後讓她怎麼擡得起頭做人呢。
可是秦然不僅沒有感激她的寬宏大量,反而因爲她這一鬧,對她的態度比往常冷淡了許多。儘管他還是會三不五時地去看她,但是留宿的次數都是越來越晚了。因爲她懷孕,更是連碰都不願意碰她。
但是不管怎麼樣,子陽只要能夠跟他結婚,能讓她的孩子有一個名正言順的父親,再大的委屈她都自己吞下,一心一意地當他的新娘。隨着婚禮的日子越來越接近了,在舉行婚禮的前幾天,她才帶了父母還有晚晴去美國的一座小鎮上。
在婚禮的前一天下午,她纔在秦然經紀人的帶領下去觀看了佈置好的教堂。
這教堂太小了,而且也很陳舊。她一進去,就感覺不是太滿意。
“秦然讓我找了很久,才找到這裡,夠清淨。牧師我也幫你們請好了,明天一早就會到。”
的確是夠清淨。子陽想着,她的目光掃過那些角落,無不是佈滿了灰塵掛着蛛網。
“能不能再找人打掃一下?”
“我已經讓人打掃過了。”經紀人的語氣責怪她小題大作。
“可是我覺得還是不太乾淨。”她蹙眉說道。這是她人生中第一場婚禮,也是最後一場。她務必要做事無鉅細地完美。
“現在已經請不到人了。”經紀人攤了攤手。
“子陽,我去找幾個人幫忙打掃吧。”晚晴見狀,連忙說道。
子陽不吭聲了。可是她仍然覺得不是很滿意這裡。與她想像中充滿浪漫,異國風情的婚禮相差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