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今天晚上程汐澈出差去了,要明天才會回來。這是她跟陽陽獨自呆在家中的一個晚上。
秦然遲遲未與晚晴和好。陽陽也就一直在她地方養着。
程汐澈開始不排斥陽陽,而她自然也歡迎這個小人兒在自己家中。
陽陽令她想去了自己的女兒,懷小滿的時候,心底是希望生個女兒,可沒想到結果還是個兒子。有女兒多好。她在看到陽陽之後不止一次產生這種念頭。聽着她軟糯糯的童音時,她的心都要融化了。想當初跳跳不也這樣。
相比之下,陽陽比跳跳要頑皮多了。
小孩子永遠有使不完的精力與體力。
在玩了一天之後,陽陽終於抗不住沉沉入睡。她也累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了,帶孩子還是年輕的時候生的好,那時精力旺盛。不要說帶一個,即使同時帶兩個也沒問題。可現在不行了,光帶一個,就讓她忙得夠嗆。
她給自己泡了杯牛奶,走在窗前,想起了自己那兩個早夭的孩子。如果她的兩個孩子到現在都還活着,那麼現在的一切跟以往一定會變得不同吧。
她想着如果這兩個孩子還在的話,她還會不會跟秦然在一起呢。如果離婚,秦然一定捨不得這兩個孩子,那她當然是更捨不得了。這樣的話,估計這婚姻還僵持着。那麼她也不會跟程汐澈在一起了。
人生,就是這樣。有許多的選擇,可每一個選擇面對的是不同的人生。她對着窗子笑了笑,把這些假設性的念頭都擦掉了。正在這時,她聽到有人在摁門鈴
難道是汐澈回來了,她旋即轉身,放下杯子,匆匆地來到門前,在打開門的那一瞬間她的警惕心上來,先從貓眼裡往外張望,竟然發現沒有人。
她想會不會是隔壁的人按錯了門鈴,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等了半晌,見門那邊靜悄悄的,於是想去睡了。
然而她剛剛纔刷完牙回到臥室裡,門鈴又響起來了。
她想了想,還是下牀,走到客廳,可是從貓眼裡看過去,還是沒有人。
這就奇怪了。
怎麼會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按錯門鈴,可是卻看不到人呢。
這樣一想,她就感到周身掠過一陣毛骨悚然的感覺,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都浮起來了。
她第一次感覺到家裡沒有男人,是一件多少缺憾的事。想了想,還是發了一條微信給丈夫。
“門口有人摁門鈴,可是沒有人在門口。我要不要開門?”
“你說什麼?現在有人摁門鈴?“
“現在沒有。”她剛剛纔發過去,門鈴卻又響起來了。她放下手機,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可是說來也奇怪,像是被詛咒了一樣,門口竟然沒有人。
她的心口頓時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窗外的風颳得窗簾呼呼地兜起,就像有人蓄意在撥弄它一樣。她嚇得走過去想關好窗。剛剛纔關緊門窗,卻看到一張鬼臉映了玻璃窗上。她嚇得尖叫起來,趕緊拉上窗簾,跌跌撞撞地跑回到臥室,胸口砰砰地跳起來。她拿起手機,趕緊給他發了一條微信。
“我好害怕,外面有人,有人……”
“別緊張,把門窗關好,然後你打電話給物業。”
程汐澈的微信很快就回過來了。
“好,我打電話……”她自言自語地說道,目光無意中瞥向了一旁的陽陽。還好,孩子安然無恙,還是睡得很熟。她有點羨慕起陽陽來。
她剛剛纔摁了物業的電話,發現房間的燈滅了,剎那間陷入了黑暗之中。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中,似乎危險正用它的觸角在悄悄地接近……她慌里慌張地逃出房間,客廳的燈也滅了。她打開手機,走到門口。突如其來的門鈴聲又響了起來,嚇得她魂飛魄散。
她從貓眼中望了一眼,這一次讓她看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穿着連帽衫,樣子鬼祟,看不清五官。她貼着門,連大氣也不敢喘。
有人,真的有人。她想打電話給物業,然而手機卻從掌心滑落,重重地摔在地上,發出沉重的脆響。
她連忙往貓眼中一瞄,發現那個連帽衫的人不見了。
停電,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停電呢。
她蹲下身,從地上撿起手機,發現屏幕碎成了蜘蛛網,怎麼也啓動不了。心臟已經吊在嗓子眼裡很久了,以強有力的頻率劇烈地跳動着。
端木塵覺得自己快要昏倒了。
然而更令她震驚的一幕發生了。她發現門把開始轉動,居然有人從外面把門開進來了。出於本能反應,她反鎖了門。
那門把轉了一下,就不動了。她悄悄地往貓眼裡往外一瞟,然而門外的走廊上也是黑漆漆的一片。她什麼也看不到。
緊接着一陣劇烈的敲門聲音把她嚇了一跳。
那急如驟雷般的的擂門聲顯示出來人的憤怒與不耐煩。
她的心一陣狂跳似一陣。本來她應該要像物業救助,可是手機摔壞了。她靈光一現,裝腔作勢並擡高聲量對着門說。
“喂,是110嗎?我要報警,現在懷疑有不法份子企圖闖入我家,對,我家的地址是金匯大廈2205.對,麻煩你們趕緊來。”
她對着門說着這些話,心裡卻是緊張得要命。那擂門聲還在持斷,她不得不繼續裝下去。
“喂,物業,我是2205的住戶,麻煩你們上來一下,有人想闖入我家。對,我不知道是誰。麻煩多派點人過來。”
擂門聲嘎然而止,終於安靜了下來。
她發現自己緊張得手心,腦門上都是汗。
接着不知道過了多久,現實可能才過了十秒,可在她的心裡,這十秒比十個小時還要漫長。她聽到了腳步聲。
那個人應該已經走了。
她鬆了半口氣,因爲她害怕那人還會回來。當務之急,她應該叫人來。可是她又不敢出去。
她回到房間裡,看着熟睡的陽陽,心還吊在那裡。
孩子什麼都不知道。她不知道曾經危險四伏。
她躺在牀上,神經仍然緊繃。她不能出去,也不能呼救。早知道搬到這裡來的時候,應該裝一部宅電。可那時她跟程汐澈都沒有想到這一點。他們以爲只要有手機就可以了。
如果這個時候有一部電話,那該多好。
她胡思亂想着,不知不覺之中竟然也睡着了。
她的驚醒是被砸窗的聲音給嚇醒的。
她的家住在二十二樓,竟然有人在砸自己的窗戶。她看了看房間裡,只有程汐澈的高爾夫球具還躺在那裡。她想也不想,就從中抽出一根球杆,掂在手上,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然而,窗戶被砸開了。安全繩還吊在門外,可是沒有人。
她握着球杆,走了過去。
這房裡有人。
沒等她反應過來,她的後腦勺就受到了襲擊,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躺在地板上,不遠處是一灘碎玻璃碴。她腳上的拖鞋一隻還勾在腳尖,另一隻卻不知去向。
她坐起來,發現後腦勺腫起了一大塊。
窗外已經天色大亮。
她坐在地上,怔怔地發了一會兒呆。猛然地醒悟過來,纔想起了什麼。她猝地跑到自己的房間,發現臥室裡,原本屬於小滿的嬰兒牀上空空如也。
陽陽不見了。
昨天晚上那個人是針對着陽陽而來的。
她明白過來,頓時有一種無措的恐慌,在悄悄地蔓延着,散佈着。
程汐澈看到妻子的微信之後,十萬火急地坐了最早的航班趕到了警察局。
他的妻子,蒼白着一張臉,頭髮略有些凌亂,身上還穿着家居服,等見到他的時候,空洞的眼睛裡纔有了神采。
她像一個孤立無援的小女生,又好像瀕臨溺水的人緊緊地抓住最後一個救生圈,驟然地朝他撲了過來,鑽進他的懷裡。
他立刻感覺到自己的右側肩膀上溼潤起來,似乎有什麼液體穿透了衣料。
“陽陽不見了,我好害怕,該怎麼辦。”
一向精明能幹的人此時哭成了淚人兒。
他感同身受地感受到她的痛苦與煎熬。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陽陽上哪去了?“
一向注重儀表的妻子絕不可能穿着家居服帶着孩子到處亂走。難道她帶陽陽出門不小心把孩子弄丟了?
但是端木塵不像是那種馬馬虎虎的家長。她照顧陽陽比帶自己的兒子還要細心,又有了前車之鑑,怎麼會把陽陽給丟失了?
他不信。
可是精神上受到極大打擊的她除了哭泣,已經說不出任何一句完整的話來。
她怎麼又把孩子給弄丟了?
那籠罩在她心裡巨大的陰影又冒了出來,把她淹沒了。
陽陽,秦然唯一的女兒,她怎麼又把孩子給弄丟了呢。自責與痛苦煎熬着她,包圍着她,除了哭,她不知道該辦纔好。
最後他還是問了警察,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沒事的,我們一定會找到陽陽。”他脫下外套,披在她單薄瘦弱的肩上。這件事與她有什麼關係。看到妻子後腦勺還貼着膠布,他心也一下子跟着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