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唐晚晴並不想跳下去,她只是一時之氣,嚇唬嚇唬他而已。可是一提到離婚的事,他不是搪塞敷衍,就是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給她一個乾脆的答案。
“你別過來,如果你再往前一上,我立刻就……”她邁過護欄,就站在那外面。底下是綠色的灌木。她只看一眼,就天眩地轉。
看着她懷着孩子又做出這麼高難度的動作,他嚇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唐晚晴已經豁出去了,她不再是自己所認識的那個千依百順,小鳥依人的她了。
“有什麼事我們好商量,你別這樣。”他放緩語氣,悄悄上前,唯恐自己的話語刺激到她。
“你希望我的孩子沒有父親嗎?”
“不希望。”
“那麼你什麼時候跟我結婚?”
唐晚晴的眼睛溼潤而明亮地閃着光。她用自己的命跟肚子裡的孩子來賭這一次。
“晚晴,你知道我現在的身份,我已婚已育的事已經曝光了,這個時候跟她離婚再娶你,這不是一個好方法。”他耐心地哄着她,他有自己的難言之隱,可是端木塵不理解他,連晚晴也不明白。
“我不管,我就要跟你結婚,我的孩子他不能是私生子。秦然,我再問你一次,你愛我嗎?”她的嘴脣在哆嗦,牙齒上下打顫,頭暈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她不敢看自己的腳下,雖然離地面只有四五米。
“愛,當然愛,你下來好不好?”他嚥了一口口水,盡力地抑制自己。他怕她真的不小心掉下去,自己的事再一次上了新聞,這對他的前途是不可估量的毀滅打擊。
“你真的願意跟我結婚?”她掛滿淚珠的臉頰猶如帶露的花朵,她勝利了。她戰勝了端木塵,她肚子裡的寶寶戰勝了端木塵的兒子。她可以成爲秦然名正言順的太太。
“嗯!當然,你先下來吧。”
她白色的長裙在風中飄蕩,墨濃的長髮被風吹得舞動起來。她還是那麼美,美得清新脫俗,可已經不再是校園裡讓他仰慕不已的唐晚晴了。
她終於同意了,就在他上前伸手扶她的時候。她卻不小心抓空了,接着身子開始往下墜。秦然見到她恐怖的,扭曲的臉,心臟差一點就停止跳動。
接着傳來沉悶的落地聲。
他看到她躺在了地上。
幸好她落地的時候,那些矮小密集的灌木及時地救了她。她被送進醫院之後,胎兒與她都安然無恙,可是卻給秦然造成了極大的困擾。
他隱婚已育的事纔剛剛被經紀人出動危機公關壓了下去,可是他跟唐晚晴一事卻弄得沸沸揚揚,一時間謠言四起,搞得他不得不躲在家裡。
可是他在家裡的日子也不好過。
端木鬆徹底對他失去了信心,而端木塵更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一定要跟他離婚。他拒絕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她就帶着兒子離家出走,搬回到他們剛結婚時的房子去住。
雖然離婚的手續還沒有辦,但那個家差不多已經散了。秦然不敢出去,工作也告一段落,甚至有剛簽好的廣告代言,也因爲他的緋聞而中斷。
種種的遭遇令他苦心經營起來多年的事業,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唐晚晴住院的那段期間,他一天也沒有出現過,他也不能再去探視她了。現在他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能多低調就得多低調。唐晚晴住了五天的院,身邊照顧她的只有秦然叫來的保姆。
不管她打了多少通電話給他,發了多少條短信給他,得到的只是淡淡的簡短的問候。
後來她才知道因爲自己的任性與霸道,給他闖下多大的禍。她一出院就打電話給他,可是傳來的卻只是他的一條短消息。
“我現在很累,想要安靜下,不久會來找你。”
這幾個字道盡了他的心酸與無奈。
唐晚晴知道她自己並沒有贏得多少。即使她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也差不多毀了他的事業。她用自己的孩子威脅到的只是他暫時的妥協而已。
她出了院,卻無法聯繫到他,他說過會來找自己,可是一個星期過去了,他還沒有出現。關於他的緋聞流言四起。因爲她的胎兒沒事,所以散步也不失爲一個孕婦鍛鍊的好方法。她走着走着,就來到了一家進口超市。她已經辭去了工作,靠着積蓄過活,雖然秦然有給她一張信用卡,但她只是放着一直沒有用。如今自己懷了身孕,吃的用的都要講究一些。
可是沒有秦然在身邊,她吃什麼做什麼都覺得沒意思。
“喂,你知道那個秦然吧。”
“當然了,誰不知道他啊。”
“現在他的名聲差不多被毀了吧。隱婚生子,還劈腿小三,可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呢。”
“對呢。那樣的男人戲裡深情,戲外薄情,所以說戲子沒有一個是好東西。虧我以前還很愛看他以前演的戲呢。”
“薄情寡義的男人,他那個老婆陪他吃苦很多年了,聽說還是他以前的經紀人,長得也蠻標緻的,還給他生了個兒子,可是男人就是賤東西,你對他越好,他就犯賤要到處去惹花拈草了。那個狐狸精肯定沒有好下場。”
唐晚晴聽着兩個路人肆無忌憚地議論着她最愛的男人,氣得臉色發白,可又無奈,總不見得上前跟這兩個長舌婦撕一番。一時間,血糖飆低,陣陣暈眩的感覺襲上心頭,她差一點就要摔跤了。幸好有人及時地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攙住了。
她站穩了,暈眩的感覺也漸漸地消失了,剛想對那個熱心人說聲謝謝,看到的卻是端木塵。頓時頭頂的血液急速地流失了,她的嘴脣更是一點血色也沒有,她愣在那裡,不知該怎麼辦。
端木塵已經搬出別墅,端木鬆倆夫婦也跟着她一起搬過去住。最近她剛好休息,抽空帶着兒子來選購食材。想不到一進門就看到了唐晚晴。她應該很恨她纔對,可看到她快暈倒的樣子,就忍不住上前去扶她一把。狗咬人,她不能咬狗,如果關鍵時刻她可以拿棍子打。可是唐晚晴一臉的病容,同樣身爲女人的她,不忍心看她一個人孤獨地暈倒在街上。
“謝謝……”唐晚晴的臉就像發燒那樣熱起來。她雖然想獨佔秦然,可面對他的正牌太太,她由衷地感到有幾分害怕。
她對着唐晚晴的這張臉,她在念大學的時候就知道唐晚晴對於秦然來說,幾乎是女神般的存在。這十年的時間過去了,當年的女神,眼角也泛出了幾條細紋,肌膚也不像年輕的時候那般緊緻,即使是身材也不復當年的窈窕。她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同情這個三十出頭的女人,她結了婚嫁了人有了孩子,而唐晚晴什麼也沒有。她年過三十,還孑然一身,所以秦然是她迫切想要抓住的稻草。
她沒有說話,只是目光尖銳地透過唐晚晴的外套停留在她的腹部上。
唐晚晴被她的這種眼神看得不自在起來,她下意識地摟緊了衣服的兩側,儘管她的肚子一點也看不出來,可總有一種做錯事心虛的感覺。畢竟她搶了別人的丈夫。
她捕捉到唐晚晴的糾結,倉皇與不自然,心裡隱隱地掠過一絲鄙夷。
倒是鬧鬧,吃完了手上的巧克力甜筒,一張小臉吃得髒兮兮的,小嘴巴倒是甜得很:“阿姨。”
唐晚晴一怔,接着被這清澈的童音給吸住了。她從未這樣仔細地審視秦然的兒子。鬧鬧是一個長得很秀氣的男孩子,五官集中糅和了端木塵與秦然的優點。她記得秦然原本還有個女兒,長得也很漂亮標緻,有一種混血兒的感覺。她想着自己以後給秦然生的孩子會不會也這麼清秀可愛。
“乖,你叫什麼名字?”
面對着唐晚晴談笑自如地面對自己的兒子,端木塵有點不樂意了。她討厭這個女人,可在這種場合之下也沒打算怎麼對付唐晚晴。可她不允許這個女人來碰自己的孩子。
“我們走吧。”她疾快地拉起鬧鬧的手,轉身就走。
鬧鬧不情願地跟着她走了,還不時地回頭看唐晚晴。
唐晚晴看着這倆母子的背影,索然無趣,好在她已經覺得不難受了,也沒有心思再採購下去,匆匆返家。
鬧鬧一路上都在問唐晚晴的事,他才三歲,口齒比起同齡人來講,要利索一大半,可他到底是個孩子,常常有詞不達意的時候,她索性裝作沒聽懂兒子的話,把他帶回了家。
端木鬆已經聽了鍾海棠一早上的嘮叨,見到女兒跟外孫回來,立刻像見到了救星一般,起身迎接他們。
“小塵,你可回來了。"
“我換下的衣服叫誰洗啊。這裡怎麼連個保姆都沒有。”鍾海棠搬到這裡來之後,常常借題發揮。她喜歡住在那個五六百平方的別墅裡,對於這套兩居室的房子,她怨聲道載。
“下午我就去找鐘點工。”她連忙說道。
“小塵吧,還是別找了,我跟你阿姨過兩天就要回去了。你就別浪費這些錢了,現在請個保姆開銷大啊。”
“誰說我要回去了,這事情都還沒有處理完呢。你別亂說。”鍾海棠爲着秦然的事背地裡不知道跟端木鬆吵了多少遍,可他總是不聽。
“爸,我進廚房去做飯。”爲了避免聽到鍾海棠那轟炸機般的埋怨聲,她決定先去廚房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