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睡了午覺起來,他陪他坐在墊子上玩。這時已經是四點了,他又迫不及待地打了第三個電話,還是關機。
五點過去了,小滿已經喝了一頓奶,吃了蘋果泥。可她還是沒有出現。
六點了,飯菜已經端上了桌。可端木塵影子也沒有,又聯繫不上。何月忍不住發話了。
“你不是說她下午會來嗎?趕快打個電話給她。”
“不打了。”他悻悻地說道,見到何月不解的眼神,露出苦笑,“關機了。”
“這小塵啊也真是的。說是說下午過來,現在都到晚上了。真有這麼忙嗎?”
“不知道。”他只能以簡單的三個字來發泄自己心中的不滿。他隨手打開了電視機,剛好看到端木塵參加的那個記者招待會的現場直播。
小滿盯着電視機的屏幕叫了起來。
何月也順勢看了一眼:“噯哎,這不是小塵嗎?小滿,你看你媽在電視上呢。”
屏幕上的端木塵裝扮得體,笑意盈盈,投足說話之間又透着一股幹練。不虧爲圈內第一美女經紀人的稱號。
可是他看在眼裡,心裡卻不是滋味。
自從她工作以來,笑容也變少了許多。可是她在電視上笑得那樣燦爛,誰知道這個光鮮亮麗的女人背後,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孩子與一個翹首盼望的丈夫。
一直到晚上九點,她終於出現了。臉上的妝好似也淡了許多,嘴上的脣膏色彩,一點也沒有了。
何月已經摟着孩子去睡了。只有他坐在客廳裡,抱着胳膊不發一言地盯着電視機的屏幕。
她一面解開皮鞋上的牽扣,一面面露愧色地解釋道:“對不起,我以爲早上的記者招待會開到下午一二點總該結束了吧。可是拖來拖去,開完了招待會之後又被拉去做了幾個採訪……”
“不用說了,你要是真的有心的話,就不會這麼晚回來了。”
“真是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的。這樣吧,我們把兒子接回家去,明天早上我再帶他來這裡,你說好不好?”
她看到丈夫那烏雲密佈的臉,心裡也發毛。
“兒子都睡了,再把他叫醒,有什麼意義。”他也不問她是否吃過飯了,怒氣就像星火燎原那樣一發不可收拾。
“對不起,我真的沒有想到會這麼晚。那麼我們先回家好不好?不要吵醒他們了。”她看了一眼何月緊閉的房門,心裡擔心萬分。
程汐澈畢竟不想當着何月的面跟她弄得這麼僵,於是嘆了口氣,拿了外套就往外走。可他的心裡能痛快嗎?一週就休息這麼一天,兩人有多長時間沒有聚了。她就不能先放一放工作,先陪陪家裡人嗎?也許自己當初的妥協就是錯誤的,應該要把小滿塞給她帶。到這時,他的心裡有一種想跟秦然一起比較的想法。爲什麼當初她爲了秦然的孩子可以選擇當全職太太,可嫁給他之後就不可以了嗎?難道是因爲自己賺然能力不如秦然?可他認爲自己現在年收入上百萬,養一個太太與一個孩子應該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了吧。
她見自己的丈夫走得這麼快,連等也不肯等自己,自知理虧,默默地跟在後面。
兩人一路無言地來到了停車場。她突然心生一計,挽住他的胳膊,用軟軟的嗓音撒嬌道:“我們去看電影好不好?”
他一愣,隨即板起面孔說道:“沒興趣。”
“我們已經好久沒有過兩人世界了,也很久沒有看過電影了,現在就去看,好不好?我想吃電影院裡的爆米花。”
“不去了。”他口是心非地說道,要不是因爲對她有氣,早就答應了。自從小滿出生之後,兩人基本上是與娛樂活動無關。平常都是你忙你的,我忙我的。
“去吧,聽說最近有電影上映,很好看哎。我們一起去吧。”她繼續採用懷柔政策。自己重新投入職場以來,的確是忽視了身邊的人。
“都這麼晚了,明天還要上班,回去早點休息了。”他還是搖頭拒絕了。
“走吧。我們倆夫妻難得有這雅興,不要再打擊我了好嗎?”
面對她的撒嬌與糾纏,被磨得沒有辦法的他只得走進了一家電影院。
電影票是她自告奮勇去買的。
深夜的電影院裡稀稀落落地坐了不到十人,大多數是情侶。他盯着屏幕的廣告,再看一眼身邊聚精會神的她,不由地微微一笑。
她還知道自己的品味,選取的是好萊塢特效驚人的大製作電影。
可這漫長的二個小時她看到一半就已經睡着了。
他轉過頭,看着她靠在椅背上的她,心一下子就變得柔軟了起來。脫下外套替她輕輕地蓋上,她都沒有醒。看來她真的是太累了。
凌晨一點鐘的時候,他叫醒了她。
她揉了揉眼睛,望着屏幕上打出的字幕,地不好意思地說道:“天吶,我怎麼會睡着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當然知道她不是故意的,於是捏了捏她的小手,帶着她走出電影院。
“今天晚上的月亮真美。”
她小心地看了看他的臉色,發現他並沒有在生自己的氣。
“下個星期我儘量抽出兩天的休假,去接小滿回來好不好?”
“如果你真的很忙的話,不要勉強。”此時他有點諒解她的心情。
“不勉強,照顧家庭與孩子是我份內的事情。我承認自己是有一些太專注於事業了,我要多陪陪小滿跟你。”
“說出來的話要做得到纔可以。你這麼說,我會當真。”
“當然,我一定會做到的。”她話音剛落,想到今天的失約,略有些不自然地牽了牽嘴角,“今天的事是個意外。”
“計劃改不上變化。”他調皮地補了一句。“我不是不反對你參加工作,可真的不希望看到你因爲工作而拖垮了身體。”
“最近是因爲後清瀚新電影要上映,我要陪他全國各地做宣傳,等忙過這一陣就好了。我保證到時會有爲期三個月的假期,把兒子接回來,我們一家三口團圓。”
他笑了。雖然不知道她的話是真還是假。她永遠有忙不完的工作,就像他那樣有接不完的案子。
“你不相信我?”她認真地看了看他的臉色,流露出失望。“每次我都身不由己。”
“不過你要相信我,我的心永遠在這個家裡,沒有人能分得開我們三個人。”
“我們三個人永遠也不會分開。”
她這末一句話像針一樣在他的心臟上紮了一下,輕微的鈍痛。他的眼皮跳動了一下,好像有什麼不祥的預兆。
“當然,不會分開。”她踮起腳尖,在他的嘴脣上輕啄了一口。這是她面對他鮮少採取的主動。
他用力地握緊了她的小手邁開大步,往停車場走去。
秦然半自傳電影已經拍完了,從籌拍到結束差不多一年。他整日地泡在剪輯室裡,一呆就是一天。
“今天就到此爲止吧。”
他做了一個動作示意收工。
人都走光了,又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用力地搔了搔手臂上傷疤。自從切除之後,這個傷口時癢時不癢。他因爲要籌拍電影,也沒顧得了這麼多。拍攝的時候讓化妝師給傷口做了遮蓋的處理,也因此再次發生了潰爛,他也沒放在心上。可這個傷口今天看起來除了癢之外還有痛,他對着光亮的地方一照發現爛得更厲害了,鮮紅的嫩肉都翻了出來。
他打算明天再去看下醫生。
除此之外他的身體並無異樣。
越來越癢還伴着陣陣的刺痛,他當即找出一支藥膏塗在傷口上。那涼涼的藥膏覆在皮膚上時,瘙癢與灼熱感減輕了不少。
他關了剪輯室的燈,往家的方向走去。自從收到前妻轉寄給晚晴的離婚協議書之後,他第二次婚姻結束到現在也已經快一年了。時間過得真快。只是從得知子陽出國散心之後到現在,他都沒有再見到她。
反倒是他的父母多次致電給他,要找自己的女兒。他被折騰得沒辦法,給了他們幾百萬,後來他的岳父母也沒再找他要人了。聽說是晚晴幫忙解決這個問題的。據說是因爲子陽在國外找到了一個男朋友,所以才這麼利索痛快地簽了離婚協議,而且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聽了之後大爲震驚。這畫風急轉,一點也不像是疼愛女兒的子陽做出來的事情。可他不得不信這是事實,因爲晚晴出示了她與男朋友親密的合影。一氣之下,他就在第二天就辦妥了離婚手續,並開了一張五千萬的支票交給晚晴轉交給她。
第二次的婚姻比起第一次來更像是一場夢,只是這個夢並不美麗,也不甜蜜,這是一個泡沫般的夢,一戳就破了,在彼此的生命之中並未留下太多的痕跡。唯一的紀念就是女兒陽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