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汐澈索性一下班就往她家裡跑。他與何月慪了兩個星期的氣,一次也沒有回去過。直到何月重新打電話來叫他回家吃飯。
既然母親開了口,他就不再與她鬧彆扭,回家去吃飯了,本來想帶端木塵一起回去,可是她死活不肯。
他走到家門口,擡起手臂摁了門鈴。可是來開門的不是何月,也不是他的父親程明,竟然是唐晚晴。
他愣住了。
唐晚晴怎麼會出現在他家。
是他看走眼了嗎?可是千真萬確,她的確是在替他開門。精心打理過的妝容,大方而不失女人味的穿着,唐晚晴的眸子閃閃發亮,與那天在街頭驚惶失措的她判若兩人。
“進來啊。”她的聲音婉轉動聽,驚醒了他。
他走進去,發現客廳除了她空無一人,只有電視機打開着。
“你怎麼會來的?”
生怕自己的話觸及到她敏感的神經,所以他在環顧了一下週遭之後,小心翼翼地問她。
“是伯母讓我來吃飯的。”她的面頰紅潤,眼睛裡閃着光彩。
何月繫着圍裙從廚房裡走出來,一見到他,立刻裝作沒事發生過一樣:“來了,等下就可以吃了。”
“媽,你怎麼……”
何月平常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今天她怎麼會親自下廚。
“保姆請假回鄉下了,只好我親自出馬。晚晴,等下你別嫌棄我的廚藝哦。”何月眯起眼睛,笑眯眯地說道。
“怎麼會。我記的阿姨以前的廚藝就很了得。”
“你這張小嘴就像抹了蜜一樣。你們先看會電視。”
“媽,爸呢。”他搔了搔後腦勺,心裡一陣迷芒。
“他在給我打下手。阿澈,陪晚晴多聊聊天。”何月說完又返回到廚房裡去了。
他只得陪着她一起看電視。聊天?他平時就木訥,再加上她性格內向。即使是從前拍拖的時候,他們也常常冷場,到後來索性就看電影,那樣也可以避免交流。
“你想看什麼?”連她也覺得不自在,主動地把搖控器塞到他的手上。
“隨便吧,平常我也很少看電視。”他還是把搖控器還給了她。他說的是實話,一天二十四小時,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工作與睡覺,剩下的時間他就用來陪伴端木塵。奇怪的是,與端木塵在一起,他就不怕冷場,因爲光聽她一個人說話就夠了。有的時候,他也喜歡她嘰嘰喳喳地講個不停。
譬如她到他家吃飯。男人做家事總歸粗心大意,像竈臺的油漬沒有抹乾淨,飯碗的邊沿沒有洗乾淨,米粒掉地上了卻沒收拾好,都會惹得她一頓說教。可他不僅不覺得煩躁,反而很享受。
她見到他,發現他還是像以前那樣斯文冷靜,寡言少語的習慣一直沒有改變。以前她就嫌他不風趣,也不善辭令。
可後來發現這也是優點。秦然是適合拍拖的人,程汐澈是適合結婚的人。
她拿着搖控器開始轉檯。
他拿着手機看郵件。
何月走出來了,看到他們兩人各忙各的事,臉上雖然還帶着笑容,卻對自己兒子有幾分不滿了。
“阿澈,怎麼光顧着看手機,也不陪晚晴說說話。你們不是很久沒有見面了嗎?別冷落了人家。”
他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晚晴,怏怏地說道:“媽,我去幫你把飯菜端出來。”
接着他不顧何月的表態,起身進了廚房。何月解下圍裙,訕訕地對她說:“晚晴,你看看阿澈,還是改不了見到女人就要臉紅的毛病,你可千萬不要以爲他不願意搭理你哦。”
晚晴的笑容摻雜了幾分尷尬,其實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要聽從何月的話到這裡來吃飯。也許是她的內心空虛了太久,失去外界的交流太久了。醫生也說過如果她願意去外面多跟人交流,這種方式去吃藥還要好。
菜陸續地上了桌。何月是一個知性的女性,是個不折不扣的學霸,再加上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因此是在萬衆矚目中長大的。她對於自己的廚藝很是自負。
“家常便飯,不要見笑。”何月的眼中滿溢着笑意。這種笑容卻令晚晴羞慚,想要逃離。
程汐澈的父親與他一樣,都是沉默寡言的人,因此餐桌上的講是何月發起,晚晴不得不敷衍她。
吃過飯之後,他主動提出善後。何月的原意是想讓兒子陪晚晴多聊聊天,說不定兩人能死灰復燃。可最終還是她妥協了,趁着他去廚房洗碗,程明去了書房。何月拉着她坐下來。
“你看阿澈沒什麼變吧。他現在在公司的地位提高了,事務所爲了表彰他,還給他加了股份。現在他每年的收入也在百萬以上了。業餘時間他還經常給自己充電……”
何月滔滔不絕地介紹兒子近年來的表現,她是希望把晚晴與兒子拴在一起,從而擺脫端木塵。
唐晚晴知道她的言下之意,可她只能窘迫地點點頭,並不言語。
“晚晴,如果阿澈回心轉意的話,你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嗎?”何月說着說着,就說出了心底話。
她的臉不知所以地發起熱來。可她又不能對何月說實情。
“其實他的本質還是很好的,之所以會跟那個女人,那完全是被人慫恿。你就原諒他這一次吧,好嗎?”何月放下了架子,有些低聲下氣地懇求她。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怎麼回答何月。事情的真相本來就不是她所想像的那樣。
恰在此時,他端出一盤剛切好的水果走了出來。何月這纔不讓她給出正面的回答。唐晚晴暗暗地在心裡吁了一口氣。 шшш⊙ttkan⊙¢ Ο
過了半個小時,唐晚晴起身告辭,何月立馬提出讓程汐澈送她回去,給他們倆製造獨處的機會。
這本是起碼的禮儀,所以程汐澈二話不說就送她下樓。
在車裡,唐晚晴盯着他的側臉,微窘地清了清喉嚨:“對不起,今天我不該來你們家吃飯。”
他有些迷惑地回答道:“爲什麼?是不是我媽說了什麼讓你有不舒服的地方?”
“不,不是。”她慌忙地擺了擺手,接着把她與何月相遇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我也沒有想到阿姨居然會對我這麼客氣。”
他明白他母親的用意了。端木塵即使有一百個優點,也比不上讓何月厭惡的那一個。
看着他忍耐緊皺的眉頭,她使勁地嚥了口唾沫說道:“謝謝你,沒有把當初我們分手的理由告訴阿姨。否則恐怕她不會對我這麼好。”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也沒有必要再提起了。”他微笑地說了句話。
她很想問爲何當初他沒有告訴何月實情,是不是那個時候心存一絲希望,可是她把這句話給嚥了下去。久已變得冰冷的心竟因爲自己的一個想法有了一絲暖意。
“那麼以後我不會出現在你們家了。”她澀然地說道,悄悄地瞥了他一眼。
“沒關係。我們做不成情侶,也可以做朋友。平常你要是沒事的話,可以多來我們家陪陪我發。”這本是極客套的一句話,可是在她聽來,這是程汐澈向她散發着餘情未了的訊號。雖然她的心底仍舊愛着秦然,從來沒有想過要背叛他的念頭。可是就因爲她想得到最心愛的人感情不易,如果有一個男人也像她愛着秦然那樣地愛着自己,那樣她的心也會好受一些。
“你跟端木小姐的感情還好吧。我聽阿姨的語氣,好像她不是很認可呢。”她用軟軟的聲音中夾雜着對他的提醒。
果然他聽她這麼一說,眉頭皺得更緊,臉上也是一片黯影。到目前爲止,何月的態度還是十分地堅定,令他束手無策。他還是頭一次見自己的母親反對得這樣激烈。他就搞不懂,離婚生子真的對她的影響這麼大嗎?婚姻不是兩個人相愛就可以了嗎?面子真的有這麼重要?
“等下!”坐在他身邊的晚晴突然大叫了一聲,他驚訝地停下車,剛好是紅燈。
“快開門,我要出去!”一向嫺靜的晚晴面部肌肉變得扭曲了起來,她的聲音尖細而又高亢,急不可待地想要開門出去。
他倉皇地按下了開鎖,她就像離弦的箭朝一個方向跑過去。他看到她跑到離自己不遠的一部車,唐晚晴就像瘋了似的敲那車窗,那車窗一開始紋絲不動,任憑她喊叫敲打都無動於衷,可她動手去扳那車門。車窗終於搖了下來。
他看到車裡坐着秦然,與那位跟他一起上過不少娛樂版面的霍安喬。
怪不得晚晴會這樣瘋狂。
不知道秦然對她說了些什麼,總之那張臉充滿了不耐煩與憎厭,接着秦然就把車窗搖上,揚長而去了。
他看到唐晚晴就像失了魂魄,穿梭在熙*來攘往的車流當中,冒着車子被抄牌的威脅,跳下車去把晚晴拉回來。
可是她怎麼樣都不肯上車,反而淚流滿面,他只得把她拉到了路邊。
“他不要我了,說一看到我就煩,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樣做,他纔會要我!”此時的她彷徨無助,秦然剛纔的目光又讓她心寒。曾經那麼相愛的兩個人,一心允諾要跟自己結婚生子的男人,怎麼能一轉眼就變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