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塵走進來的時候,發現病房裡的氣氛異常地凝重。
“怎麼了?怎麼個個都板着臉。”她隱隱地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又故作輕鬆地說道。
“陽陽是不是不見了?”秦然對她說話的口吻很是嚴肅。“是唐晚晴乾的好事吧。”
端木塵下意識地看了看子陽,心裡想說糟了,子陽都說出來了。
”告訴我這是真的吧。“秦然瞪着眼對她說道。
她能說不是嗎?紙裡包不住火,除非她現在馬上就找到孩子。可是警察局,私家偵探那裡都一無所獲。她默然地點了點頭。
“唐晚晴,唐晚晴……”他咬牙切齒地念了幾遍那女人的名字,把手攥成了拳頭。他該拿她怎麼辦纔好,也許他要去見見她。
“會想到辦法的。”她見他煩躁不堪的樣子,連忙安慰他。
“什麼時候?”他衝着她大喊了一聲,額上青筋暴突,但一接觸到她難受的眼神,立刻又緩和了下來,聲音放輕了,“對不起,不是你的錯,我剛纔語氣不好。”
“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沒保護好孩子。”她面帶愧色地說道,對於他的痛苦與憤怒表示理解。這樣的遭遇他已經嘗過兩次了,陽陽的丟失是第三次。
“也許我該去見見這個女人。”他頓了一下,對她們說道。
“還是不要去了吧。”子陽不無擔心地說道。
”對啊,你身體不好,還是別去了。“端木塵擔心這個女人,會說什麼言語刺激到他的病情。現在他就像風中的殘燭,再也經受不起一點點的摧殘了。
“沒事,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明天我就去看她。”他下定了決心,臉色變得很難看。
可是在場的兩個女人還是爲他捏了一把冷汗。
第二天是端木塵與子陽一起陪他去探監的。但她們兩人都沒有進去,而是留在外面。
他是坐在輪椅上進去的。
唐晚晴一見到他,情緒就變得激動了起來。
”秦然,你怎麼來了?我還以爲你不理我了呢。你最近還好吧。對不起,我沒辦法出來看你,不過你放心,我沒做過,法律治裁不了我的。我是清白的。”
“你別再跟我說這些沒用的話,你以爲我還會相信你嗎?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一個,那就是爲了我的女兒。虧我這麼相信你,把孩子交給你帶。誰知道你是這樣的人。如果你還念在我們之間的情份,那麼就告訴我,你把我的女兒帶到哪裡去了。”
他不爲所動,臉色鐵青地說道。
“秦然,我對你真心一片,你怎麼能這樣對待我呢。到底我做錯了什麼。昨天端木塵與子陽都來過,她們有像我這麼愛你嗎?沒有人可以懷疑我對你的感情。”
“別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你知道我不愛聽。我只想知道孩子的下落,別的事我都不想知道。”
“秦然,你說這樣的話,那太傷我的心了。我不知道到底做錯了什麼,而且我們不是夫妻嗎?你應該相信我纔對。”
“我只要陽陽,你聽懂我的話嗎?你把我的女兒藏到哪裡去了?“如果不是行動不方便,身子太過於虛弱,他真的想站起身抓住她問個清楚。
”陽陽不是一直都是給端木塵帶的嗎?你爲什麼還要來問我要人?秦然,這不公平,你應該去問她,而不是來問我。我是你的妻子……“
”從你殺死我岳母,軟禁子陽那一刻起就不是了。我要跟你離婚,我沒有像你這樣豬狗不如的妻子。你不配!“
他啐了她一口,憤懣地說道。
”你不能這麼說,秦然。我對不起千千萬萬個人,也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我沒有背叛過你,子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帶大,我細心地照顧她……“
她的話被打斷了。
”本來我在來的路上還在想,如果你肯老實交待子陽的下落,那麼我還可以原諒你一交,不跟你離婚,給你請個大律師,過幾年——如果我還有機會活下去的話,我會等你出來,我們一家三口好好地過日了。可現在看來,不用了。這完全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你閉口不談關於陽陽的下落。你不是說愛我嗎?這一輩子就只愛我一個人。可是陽陽是我的骨肉,你愛我,不正是應當愛她。爲什麼你把她給了別人?我告訴你,如果有陽陽在我的身邊,我還是可以跟你維持夫妻的名份。但是現在陽陽不在,我對你的心也變死了……“
”不,秦然,你不可以對我死心。我愛你,當然也愛陽陽。“她遲疑了一下說道,”你是不是真的保證不跟我離婚。“
”對,前提是我要找到陽陽。因爲她是我唯一的女兒,這一輩子我也只能有她這麼個孩子了。“秦然堅定地說道。
”好,我告訴你,她在哪裡,希望你不要出爾反爾。“她下定了決心,把陽陽的下落和盤托出。
秦然得知了消息,十分高興,病情似乎也好轉了起來。
在他走出去之前,唐晚晴問道:”秦然,你什麼時候會來看我?“
他沉思了一下說道:“很快,我就會回來,我會帶着離婚協議書過來。”
“秦然,你不是答應我……”唐晚晴的眼睛驚惶地瞪了起來,她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眼睜睜地望着秦然坐着輪椅出去了。
陽陽被找到的時候,簡直是秦然他們一些人天大的喜訊。嬌滴滴的孩子,一向給她用最好的,吃最好的,可找回來的時候,卻儼然一副鄉下丫頭的打扮。她那柔嫩,羊脂玉般的皮膚也因爲整日被山風吹刮,變得粗糙了起來。
而更要命的是,陽陽在山上生活了一段時間,她連秦然跟端木塵都不記得了。
秦然抱着失而復得的女兒,感激涕零,可陽陽卻哇哇大哭,抗拒着他的親近。他只抱了一會兒就把她交給了子陽,身體吃不消。
子陽親了親女兒的面頰,這是她獨一無二的寶貝,無人取代。女兒終於回來了,還有什麼比這個消息更振奮人心的呢。
可是陽陽卻嚇得大哭。
子陽替孩子檢查了一遍身體,發現那家人並沒有打罵她,女兒身體很健康。纔跟她混了一天,陽陽就跟他們熟絡了。
秦然一高興,病情也好了大半。
“我真想出去跟你們一起去吃飯。即使吃不下,看看也好。我真的是太久沒有出去了。一天到晚呆在醫院裡,覺得很無聊,很悶。”
“你身體吃得消嗎?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也想帶你出去。”端木塵看着他說道。
陽陽的失而復得,秦然看上去喜氣洋洋的。
如果他不是因爲做化療臉色變得那麼差,不是因爲得了症而變得那樣消瘦。那麼他還是那個光芒四射的大明星。
秦然生病以來,等於沉寂在這個圈子了裡了。關於他病後的樣子,一次也沒有被記者拍到過。
端木塵爲他着想,不想讓他現在的樣子的曝光。倒是他想得很豁達,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最後端木塵爲了滿足他,特意選了一家離市區比較遠,又是會員才能進去的餐廳,並訂了一間大包廂。
車子開到門口,秦然從車上下來,司機爲他把輪椅拿了下來,由端木塵推他進去。身後則跟着子陽。子陽的手上抱着穿着粉色公主裙的陽陽。除了陽陽顯得興高采烈,一張小嘴嘰哩咕嚕地說着別人聽不懂的外星語。
“我吃不了多久,你們多點些東西來吃,千萬不要跟我客氣,這一頓我請!”他故作輕鬆地說道。
誰都知道動過胃與食管手術的他,只能吃一點流質的易消化的食物。
端木塵知道他是最愛吃海鮮的人,特意點了一碗海鮮粥。
可是他只是嚐了一口就放下了。
對於他來說,任何食物都是難以消化的,除了一小部分。
“我來喂陽陽吃飯。”他興沖沖地說道。
子陽把女兒放在了嬰兒椅上。陽陽舉起小勺子,裝模作樣地從碗裡舀了一勺就放進自己的小嘴巴里。
逗得在場的人哈哈大笑。
凝重的,充滿着壓抑氣氛頓然消減了不少。
“陽陽好聰明,自己會吃飯了。”他一邊哄着孩子一邊往陽陽的嘴裡塞食物。
他這樣耐心哄孩子的情景令端木塵想起自己以前的兩個孩子。
那時秦然名聲在旺,常常爲了工作,兼顧不了家庭。可是他對於自己的孩子還是很在意。他給跳跳跟鬧鬧分別餵過飯。因爲跳跳是第一個孩子,那時他還沒有做好當父親的心理準備。孩子來了,他被迫地接受這一切,所以並不是很上心。等他意識到自己是一個父親的時候,跳跳已經上幼兒園了。她已經不需要他餵飯了。
可他還是餵過。至於鬧鬧,那是更不必說了。
但這兩個孩子都留不住。
這樣的情景還能維持多久。
端木塵連想也不敢想。她悄悄地掃了一眼身邊的子陽,發現她正在看着他們,可眼裡流露出憂慮。
秦然的病恐怕是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