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她跟後清瀚是約好早上八點鐘在片場見面。可是八點已經過了十分鐘,後清瀚居然還沒有出現。她忍不住電話打過去,後清瀚沒接。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爲後清瀚找了無數借口。因爲拍第一支,第二支廣告的時候,他很謙遜也很準時。她相信他是因爲堵車,或者還是別的什麼事情才導致來不及趕到片場。
可是整整過去了半個小時,導演已經忍耐不下去了。
“搞什麼?還拍不拍?不拍的話換人!"
她賠着笑臉又是道歉又是講好話。可是誰願意去等一個沒有一點名氣的新人。
一個小時之後,製片打來電話把她臭罵了一頓,爾後就通知換人。
她離開片場,不管她怎麼拚命地打後清瀚電話,他就是不接手機。末了,她索性衝到他家裡去了。
後清瀚帶着慵懶而無所謂的態度看着她。
她在這個年輕的小夥子身上聞到了宿醉的味道。
“你不知道今天有拍廣告嗎?”
她忍住火氣對他說道。因爲他是金姐介紹的,所以她才一再地按捺自己的火氣。對於剛出道的新人來說,遲到是第一大忌,曠工更是無可饒恕的罪名。
“知道。”後清瀚還是一臉淡淡的,事不關己的態度。
“知道了爲什麼不來?”她的經紀生涯裡只帶過一個人,那就是她的丈夫。她把他從一個無名小卒帶到了天皇巨星的地位,她想再帶一位出來,來成就她的事業。
“睡過頭了。”
後清瀚用出人意料鎮靜的聲音回答了她。
她欲哭無淚。現在的新人態度比她還拽,她還能說什麼呢。
“好,這是你的選擇,是你親手把你的事業毀了,我勸你還是轉行吧。”她滿面寒霜,冷冷地說道。她丟下一大堆的事,包括她的孩子,她的家庭,來扶持這樣一位扶不起的阿斗,她是自討苦吃嘛。她轉身欲走,卻冷不防地被人拽住了。
“我不想再拍廣告,我想出唱片,想拍電視劇!我已經說過好幾次了,可是你們誰能夠靜下心來聽我說!”
一個失控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她愕然地回過頭,發現這個年輕的男孩子臉色慘淡,包含着一種孤獨感。
“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的話?”她看着他倔犟的眼神,依稀看到了當年秦然的影子。秦然第一次衝着製片商發火,是因爲那個不懷好意的中年男人想對她欲行不軌。秦然寧可失去一個做男主角的機會,也不願意她受辱。
“我需要錢你知道嗎?一個廣告才幾千塊而已,我爸爸患了尿毒症,我想給他換腎,要幾十萬。他就快沒命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後清瀚突然鬆開了手,崩潰地坐在地板上,雙手抓着凌亂的頭髮,輕輕地啜泣了起來。
她驚悸地震動了一下。一直以來這個比她小八歲的男孩子看起來是那麼富有朝氣。可像今天這樣失魂落魄的樣子,是她從未見過的。
在後清瀚斷續的描述之中,她才得知他的身世。原來玲姐根本就不是他的姑媽,而是他的親生母親。只不過在十八歲的時候生了他,一直把他交到生父的手中撫養,這二十幾年以來從來沒有去探望過他。後來生父生病,他去找她借錢。玲姨沒有借給他,反而怕他的事被現任丈夫知道,就把他介紹給了端木塵。這此後玲姐就撒手不管,再也沒有過問他的事情。
她震驚極了。一向在她的心中形象高大的玲姐居然因爲年輕時的一場早戀,而這樣對待自己曾經的丈夫與兒子。
“你要多少錢?”
“三十萬……”後清瀚抽噎着說道。
“好,我借給你。”她沉思了一下。
“真的嗎?”後清瀚擡起眼來,那清澈的眼珠閃爍着異彩。
“塵姐會騙你嗎?”她苦笑地牽了牽嘴角。她相信後清瀚應該不會騙自己。
“晚上我請你吃飯當報答好嗎?”後清瀚有點激動地說道。
“傻瓜!我是借給你,又不是送你的。”她遞給他一張乾淨的紙巾,“這麼大的人了,還哭鼻子。”
“塵姐,晚上我一定要請人吃飯,否則我心裡過意不去。”
她想到自己來之前,秦然晚上要跟自己共度二人世界。她的心不由得盪漾了一下。她恨這個男人的負心,可是同時對結識了十幾年的男人,把天底下最珍貴的東西都給了他的男人,他在自己的心中不得不說還是有一點地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