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然被她的一番話說得啞口無言。
她看着秦然發呆的模樣,牽了牽嘴角,顯出一絲冷笑:“你知道鬧鬧本來是有可能活下來的。”
“這話怎麼說?”他怔了一怔,看着她臉上冷嘲的微笑。
“當天唐晚晴也在購物中心,這件事你不會不知道吧。”她看他的神情,心想影帝總歸是影帝,在生活中演起戲來也一點都不含糊,裝模作樣還挺像一回事。
“我知道。”他坦白道。但是唐晚晴即使那天在現場又怎麼樣。她又不在事發時的四樓,哪怕她發現鬧鬧要墜樓,從一樓爬到四樓也來不及阻止。這件事說實話,他沒有怪過晚晴。
“是她故意不營救。你別再裝蒜了,這麼大的事情,你不可能不知道吧。”她的臉上缺少表情,態度也冷冷的。她故意強調重點,可是秦然看上去還是一副懵懂無知的神態。
“小塵,這件事你誤會她了。當時她在一樓,鬧鬧在四樓,她怎麼去救。如果她在四樓的時候,看到一個孩子即將發生意外而不去救,那就是她的不對了。”他稍稍地壓低嗓音,耐心地向她解釋。
“這是她跟你說的?你怎麼知道當時她不在四樓呢。你相信她的一面之詞?”她的聲音冷澀生硬,同時心裡開始滴血。還說他對唐晚晴沒有感情,在關鍵時刻,他總是衛護着她。
“對了,我問商場調過監控。”他考慮了一下說道。
“那你看過嗎?”她反問道。
他的眼珠子轉了一圈。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太雜,他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我馬上打電話問商場的保安科。”他作勢取出手機。
“不用了。”她皺着眉頭擺了擺手。孩子不是他十月懷胎所生的,他的痛哪及得上自己的十分之一。兩個孩子是她的心肝寶貝,她在懷他們的時候吃了多少苦頭,而秦然不用痛一絲一毫,他怎麼能感同身受。她走入房間,將那張光盤拿到了客廳裡,放給他看。
整段視頻不過十分鐘。而秦然盯着畫面,眼睛越睜越大,拳頭也越握越緊。他清晰地看到唐晚晴就站在鬧鬧的身後,看得出她的內心很掙扎也很矛盾。她雖然有了身孕,但是要抱下一個不足三十斤的孩子可以說是沒什麼難度的。但是唐晚晴只是站了一會兒,就匆匆地離開了現場。
他看完之後,久久地說不出一句話來。他的血液慢慢地變冷了,呼吸也變得緩慢了。只是因爲她的一念之差,就令他跟端木塵的關係土崩瓦解,而他與自己的兒子天隔一方。這是多麼慘酷的一件事。
她忍着內心的煎熬,把光碟退了出來。她故作平靜,心裡卻已經被出現鬧鬧的視頻而撕成碎片。
“你看看你的情人是怎麼對待我的兒子。如果她只想要你,想要我端木塵的地位,可以,我可以讓給她。可她爲什麼要這麼做?鬧鬧做錯了什麼,他才四歲不到,爲什麼?你告訴我爲什麼?她明明有機會施救,可是卻無動於衷。如果是她的孩子呢,她會眼睜睜地看着他墜落嗎?秦然,我這一輩子都無法原諒你,我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兒子因你跟晚晴而死,我就心如刀割!”
她擡眼望了望天花板,只是不想當着他的面落淚。這個男人,是她唯一的初戀。他們經歷了那麼多風雨,可最終只能選擇形同陌路。但她有信心,她今天所說的話,讓秦然值得思考,起碼他肯定會去追問唐晚晴。除非他預先已經知道了。
秦然拿着那份光盤,不知道是懷着哪一種心情走出了她的家門。他對唐晚晴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本來他以爲她只是一個柔弱黏人的小女人,她的楚楚可憐,她的單純簡單,正是當年吸引他的特點之一。原來單純的那個人是他自己。唐晚晴一點也不單純,一點也不簡單,她那柔弱的外表底下藏着一顆腹黑陰險的心。她怎麼能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如果那時她肯出手,說不定自己還更愛她一點。可是她這樣做,被如今知道真相的他徹底地厭惡了。
他秦然怎麼會愛上一個蛇蠍女人呢。
一想到這裡,他不自覺地掏出手機,摁下了那串熟悉的號碼。
唐晚晴在醫院裡度過了無聊的幾天之後,就出院回家了。她正百無聊賴地拿着手機,等待他的來電。電話卻知道她的心事一樣,猛然地響起。一聽到他那熟悉的聲音,她滿懷希望地接了起來。秦然說他過十五分鐘之後就到她家來。
現在的秦然是個黃金單身漢,不必爲家室所拖累,她連忙整了整已經非常平整的牀鋪,併爲他準備了一套簇新的睡衣。她的家裡爲他準備了日常所需用品,儘管秦然在離婚之後從未在她這裡過夜。但是今天晚上她有信心,秦然會在這裡呆一整晚。
聽到門鈴聲,她滿臉光彩地走過去打開門,迎接他的到來。
可是看到他臉上的表情時,她嘴邊的笑容瞬間凝滯,同時不好的預感毫無症狀地降臨。
他沒有理她,而是站在客廳的中央,天花板上的吊燈光線並不甚明亮,照在他的臉上,竟然有幾分凝肅與莊重。
“你的戲殺青了?”她不安地問他,看到他坐了下來,才微微地吁了口氣。
可他並沒有迴應她的話,只是下垂着嘴角面無面情地問她:“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沒有跟我說實話。”
她有點膽戰心驚地掃了他一眼,目光飄向別處,心臟卻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秦然從來沒有用這種口氣來質問她過。
“我能有什麼事瞞着你呢。”
“你好好地想一下,真的沒有瞞着我嗎?我給你一次坦白的機會。”他的臉色很是嚴峻,口吻也很凌厲。
她頓時覺得胸口堵堵的,有一種無措的恐慌在悄悄地蔓延着。她能有什麼事瞞着他?她懷孕以來辭掉了工作,每天都呆在家裡,出門的時間都很少。她自認是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
可是聽他的口氣,他好像知道了什麼。
她遲疑了一下,除非是關於鬧鬧出事的那天。一想到這裡,她悄然地低下了頭,兩隻擱在膝蓋上的手微微地顫抖了一下。不會的,他怎麼可能會知道。這件事除了她自己,還有誰會發現呢。她抱着抵死不承認的心態,斷然地擡起對。
“秦然,我自認對你問心無愧!”
“真的是無愧嗎?”他的眼光又深又長,怒氣包裹在裡面,若不是看到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他已經想衝過去掌摑她了。
她被他那利刃似的目光盯得手與腳,甚至是牙齒都在緊縮着。可是這種事一旦她親口承認,那麼她就完了。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見她裝瘋賣傻,他把那張光盤舉起來,在她的眼前晃了晃:“你看過之後再回答我的問題吧。”
她把那張沒有標示,沒有封面的光盤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爾後抱着狐疑的心態將光盤塞到了光驅裡。畫面一打開,她的臉色就變了,抿着失血的嘴脣,雖然兩眼盯着屏幕,但是注意力卻完全被分散了。
她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秦然,你聽我的解釋。”醫生叮囑她不可以情緒激動,生怕影響胎兒。可是她實在做不到啊。秦然很有可能因爲這件事不要她了,到時她該怎麼辦。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他的聲音像在冷風裡,臉色帶着不悅,看了一眼定格在最後畫面上的鬧鬧,心又被刺痛了。“爲什麼當時你就在現場,而且就在四樓,這些爲什麼不跟我說?”
她幾乎啞了口。正是她的一念之差,釀成了不可避免的災禍。她當時只是抱着如果沒有鬧鬧,秦然會跟自己結婚的想法,才選擇對看到的一切無動於衷。當時她的內心也是經過一番激烈的鬥爭。可是看到他鐵青的臉色,她知道他不會再相信自己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