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幽黑而喧囂的夜晚,每一個人都顯得很困。而秦然的聲音卻像一柄刀鑽得她的太陽穴隱隱發痛。
“你在哪裡?兒子呢?都這麼晚了,你把兒子帶到哪裡去了?”
一連串的質問,句句都離不開鬧鬧。
她的心有說不出緣由的刺痛。
“我在醫院。”說完這一句話之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鬧鬧生病了?”隔着話筒,也難掩秦然的驚訝。
“是的,他發燒了。”她淡淡的口氣化解不了內心的糾結。秦然的回答她已在心裡演習了一遍。
“你是怎麼當人家母親的。你不知道鬧鬧感冒剛好,不能出門吹風嗎?你帶着他東走西走,你不把兒子害病了,你心裡不痛快是不是?”
秦然的聲音尖銳地刺痛着她的心。
接着她想開口爲自己辯解幾句,秦然已經憤怒地掛斷了電話。
如果這是電視劇裡的場景,正常的話,接下來秦然風塵僕僕地趕到醫院。可是這樣的情景卻從來沒有在他們倆母子的生活中上演過。秦然不會跟她一起出現在公衆場合,他是萬衆矚目的巨星,怎麼能把自己已婚已育的私生活赤裸裸地展現在羣衆的面前呢。
她抱着睡得發沉的孩子,默默地數管子裡落下的點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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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完鹽水差不多快到凌晨一點了。她抱着孩子往家裡趕去,心裡有說不出來的忐忑。
站在空曠的馬路邊上,除了閃爍的路燈,與隨風擺動的灌木之外,靜得不像話。過了很久,都沒有來過一部空的計程車。她忍不住撥通了秦然的手機,讓他來接自己回去。
“你打的回來吧。”秦然的不耐煩一覽無遺。
“我這裡叫不到車,兒子已經睡了。”她耐心地向他解釋。
“你自己想辦法。”秦然毫不猶豫地掐了線。
這就是所謂的丈夫嗎?
他們領結婚證的時候喜氣洋洋地手拉手進去。他還湊在自己的耳邊叫着媳婦兒。如今身邊的媳婦兒還是她,但那個男人卻再也不會這樣叫她了。
一輛亮着綠燈的計程車終於駛過來了。可與此同時,在她前面的幾米外有一個男人躥了出來,長手長腳的,個頭很高。他搶先截了她的車!
“喂!”她忍不住氣烘烘地喊了起來。自己在路邊抱着孩子挨凍了十幾分鍾,才叫到了一部計程車。這男人好意思跟自己搶嗎?
那個男人已經把手搭在了車把上,聽到她氣極敗壞的一聲喂,就有點愣住了。
“你這個人像話嗎?”她一邊責備着一邊趕了上去。“是我先叫的車,你倒好揀現成啊。”
那男人眼神深邃,長得斯斯文文的,手上還拎着一隻電腦包:“對不起,剛纔沒有發現你。你先上車吧。”
男人禮貌謙讓的話讓她平息了心頭的怒火,本來她心裡憋着一肚子的氣,那男人剛好就撞到了槍口上。
她立刻不客氣地拉開車門上了車。
車子緩緩啓動。
她開始意識到不對勁。
她的錢包呢?她開始摸自己的口袋,剛纔出門太慌張,只帶了錢包出來。
“等下!”她喊住了司機。雖然現在流行支付寶,微信支付,可她在家帶了三年的孩子,卻跟社會脫了節。她完全不會使用這些。
那個男人踽踽而行。
她搖下了車窗,對他說道:“喂,一起上車吧。”
男人怔了怔,不明白這個剛纔對自己凶神惡煞的女人爲什麼會突然改變了主意。
“這裡真的很難叫到車呢。上來吧。”她從嘴角邊露出一絲淺笑,秀麗的下巴上出現了一隻酒窩。
男人半信半疑了一會和,還是上了車。
車子重新啓動。
她開始切入正題:“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
啊。男人側過臉,看到她眼角帶着模棱兩可的笑意。
“能不能幫我把車錢付了?我的錢包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這樣吧我把我的手機號留給你,到時把車費轉帳給你行嗎?”一文錢逼死英雄好漢,這句話一點也沒有錯。她用充滿着倦怠的眼神特意討好那個男人。
“沒事。”男人的臉重新轉了過去。“不用給我了。”
“不,不,我不習慣欠別人的,你把你的手機給我,我把號碼給你。”她這個人做事一向黑白分明,不想欠別人的,別人也休想欠她。
“不用了,真的。”男人仍然拒絕。
“麻煩你了,如果我欠了你的錢不還,我晚上會睡不好覺。”她執拗地說道。
那男人帶着笑容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大概從來沒有見過像她這樣的女人,於是把自己的手機遞了過來。
可她的視線瞄到手機屏幕時,突然間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