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沒事吧?”樸勝利那邊有些擔心地說道,“他既然這麼對你了,你也不要再有什麼其他的想法,趕緊離開這個人吧。”
樸勝利並不知道段霖的真實性別,所以才這麼勸我,如果他知道段霖的真面目,恐怕沒法把話說的這樣輕描淡寫吧?
“勝利,我還要麻煩你把這張單據給我留着,方便日後取證。”我定下心神,朝樸勝利說道,“同時請你繼續跟着他們,不要打草驚蛇。”
樸勝利那邊顯然對我十分同情,聽見我這麼說,立馬就給我發了一條語音過來,告訴我他會盡量爭取,畢竟酒店輕易不會泄露這些信息,他只能找他警局的哥們幫忙。我一聽這話就知道基本沒什麼問題了,也就沒有多說什麼,抽了本書若無其事地去付錢,而後離開了這家書店。
我沒有去別的地方,而是直接回了家,畢竟晚上跟媽說好了要回去,段霖那邊故意刁難我,我不能讓家裡人看出破綻來。
客廳的茶几上果然放着兩瓶包裝精緻的紅酒,我對這些一向不懂,不過,段霖準備的東西自然不會差,所以也沒有多想,換了身衣服以後就拿着酒回了孃家。
之前我爸媽很重視段霖這個“女婿”,因爲段弘毅的官職比我爸爸高一些,家裡副業做的也風生水起,段霖其人又非常聰明,長的還一表人才,怎麼看都是我們家高攀了別人,所以一直對他非常殷勤。
現在想來真是蠢得不能再蠢了!
“呦,這是誰啊?”我妹妹沉默故意等我似的,倚在門邊冷笑地斜睨着我,“聽說,你跟霖哥吵架了?沉斯啊,你不會是回來避難的吧?”
我看到她這副嘴臉就覺得可笑,反駁懶得理她,將一些補品和酒放到了客廳的茶几上,轉身要回自己的房間。
但在我路過沉默身邊的時候,卻聽她挑釁地說道:“誒,姐,我那天整理房間,發現我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我那小房間根本裝不下,所以就跟媽說了一下,都堆到你房間裡去了,這麼點小事也不好意思去打擾你,你別介意啊。”
“反正你平時也不回來住,對吧。”沉默見我不願意理他,直接閃身擋到我面前,抱着胳膊笑的天真無邪的,“媽那天也說啦,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的房間,空着也是浪費,不如廢物利用一下,當個雜物間倒挺好的。”
我壓下心裡的火氣,推開她往自己的房間走,她卻誇張地摔倒在了地上,哼哼唧唧地呼痛,那模樣好像我捅了她一刀似的。
這招數她從五歲的時候就開始用,十幾年過去了依然樂此不疲,最初幾年我還相信,現在,只會當她是個小丑。
我在旁邊一臉鄙視地看着她,她自己也覺出無趣,翻了個白眼,吊兒郎當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朝我豎了豎中指。見我始終冷眼瞧她,不服氣似的,在我肩膀上狠狠撞了一下,漠然地離開了。
“沉默,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地上扭成一條蛆的樣子,真的特別噁心。”在她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我故意冷笑了一聲,把自己真實的想法說了出來。
她果然暴怒,轉身要來找我算賬,我卻並不理會她氣急敗壞的問責,兀自推開了自己房間的門,把她關在了外面。
本來以爲回到自己的房間就會像攔着沉默那樣把一切的不愉快都切斷,畢竟無論外面的世界有多不好,這裡總是能稱得是我自己的地盤。然而,進了門之後,我才驚覺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
有沉默在,怎麼可能讓我稱心如意?
沉默說把我的房間改成了雜物間,那她還真是高看了雜物間這個詞語,即便是要把我的房間廢物利用,也不用堆成個垃圾場一樣吧?連腳都下不去,這是誠心不想讓我回來纔對。
“媽,姐姐回來了,還給你帶來不少東西呢。”沉默在外面演戲,“媽媽你不會嫌棄我吧,我從國外回來的時候可什麼都沒給你帶,別人要說我沒有姐姐孝順了。”
我倚在門裡邊,氣的胸腔劇烈的起伏,拳頭都緊緊捏在一起。
隨即又聽見我媽在外面笑盈盈地和她打趣:“你這丫頭又說傻話,媽媽養了你這麼多年,難道就圖你帶的那點東西嗎?”
沉默聞言,嬌憨地笑了笑,又道:“那別人不這樣想嘛……”
“我自己的女兒,誰能怎麼想?”我媽說了一句,這纔想起來什麼似的,問沉默說,“你姐姐呢。”
聽見她們提及我,我便開門走了出去。
“你自己回來的?”我媽跟沉默勾着手臂,齊齊走到沙發旁坐下,有些不高興地問我,“你跟段霖到底是怎麼回事,有情況也不知道找孃家說一下,嫁了人就外向了是嗎?”
我不說話,視線垂在茶几上面放着的酒上,我媽見了,抿着嘴從鼻子裡吁了一口不耐煩的氣,說道:“下次回來別帶這些東西了,家裡缺你這兩瓶酒嗎?”
“段霖呢,他什麼時候過來?”我媽顯然爲了段霖早上的話而焦頭爛額,對我的態度也就不好了,“讓你自己回孃家,他什麼意思?你把他叫過來。”
我默默地將嘴脣抿成一條直線,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
“愣着幹什麼?”我媽最煩我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登時不滿地說道,“每次一回來就吊着張喪氣臉,長輩跟你說話都不知道吱一聲,你是死人嗎?”
沉默原本在旁邊坐着吃水果,聽見這話登時來勁了,殷勤地去拍我媽的背給她順氣,嬌聲軟語地說道:“媽你懂,她們當畫家的都比較有思想,不愛理這些俗事。平時呢,又很少出門,虛與委蛇、趨炎附勢這套她不會的啦!不就喊個人嗎?我給霖哥打電話,好吧?”
說着,拿起電話到一邊去了。
我媽憐愛地拍了拍她的手,在她走後,便順勢指了我兩下,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太讓我失望了,你妹妹現在還沒有畢業就已經到家裡的公司幫忙了,你呢?一天到晚就知道關起門抹抹畫畫的,也不和外人接觸,我看啊,早晚要得神經病。”
“早先我說要去家裡的廣告公司上班,是誰說怕我辛苦不讓我去的,現在又來嫌我成天窩在家裡了?”我忍無可忍地說道,“媽,我不是死人,所以能不能拜託你也把我當個人看,別一天到晚的除了罵我就是防備我……”
我一句話還沒說完,我媽就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似的,暴怒地掀起桌子上的菸灰缸朝我砸了過來!
我猝不及防,被厚重的菸灰缸砸中了額頭,登時感到一陣噬骨的疼。
“閉嘴!”我媽騰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整個人都處在一種緊繃的狀態裡,如果不是顧及着那身矜貴的旗袍,估計要過來再扇我兩耳光。
我突然覺得沒意思,暗自扯了個冷笑,一言不發地轉身往外走。
“你想去哪兒?!”我媽大聲地在我身後訓斥地說道,“回家不到三分鐘就要走,果然是翅膀硬了,我們沉家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了是吧?”
額頭上的血不住地往下淌,溫熱腥甜的氣味薰得我頭腦發暈,我感覺自己一刻也待不下去。
“我怎麼就養了你這麼個白眼狼。”我媽像是氣壞了似的,喉嚨裡發出粗噶的喘氣聲,“嫁了好人家就看不起父母了,你也不想想要不是你媽,你能嫁入段家嗎?”
憤怒的責罵像是魔音穿腦,我拼命忍住打轉的眼淚,若無其事地開車離開了。
我頭暈的厲害,斷然不敢拿自己和路人的安全開玩笑,就想臨時找個能停車的地方,叫個代駕送我回去。
可就在我經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不知道哪個不怕死的傢伙不僅逆向還闖紅燈,我一個剎車不及,直奔着那輛違章車就撞了上去!……
劇烈的顛簸中,我被磕的腦袋發暈,眼前頻頻發黑,趴在安全氣囊上面半天沒爬起來。沒過多會兒,我聞見一股類似電線燒糊了的焦臭。
我意識到情況不對,便睜開眼想看看怎麼回事,可眼前卻像蒙了塊紗布似的,什麼也看不清楚。大力地晃了晃腦袋,又坐着緩了好一會兒,才終於緩過勁來,當即便緊張地去打量對方情況,但沒敢下車。
打眼看到一截慘不忍睹的車屁股,我先是在心裡替那車主肉疼了一把,再一掃對方車牌,我去——賓利,還是尼瑪的限量款!
我本來一直抱着一種看熱鬧的心情在打量對方,看着看着才意識這車是讓我給撞成這德行的……
我心裡一空,恍惚看見無數的人民幣跟長了翅膀似的從我錢包裡飛走到了外太空,那一瞬間我特別想趴在方向盤上裝死,不然還能怎麼辦?我一個窮畫畫的,剛跟老公鬧掰又被老媽趕出家門,以身抵債也不夠賠的吧?
剛一這麼想,就看到對面的車門被人自裡面打開,裡面的人下個車跟拍廣告似的,那條好似無邊無際的大長腿看的我心頭一顫。按道理來說這個時候我不該想這些,因爲對方有可能是下來打我的,但能把板鞋牛仔褲穿的這麼好看的腿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好看地令我把發生車禍時該有的慌張都給拋到腦後了。
那雙長腿朝我走了過來,我心裡沒來由地有些發毛,下意識地把視線往上移,仔仔細細地瞧清了對方的臉……
“不是吧,怎麼是這傢伙?”
我瞪大了眼睛瞧着逐漸靠近的高大身影,心思不斷在肇事逃逸和撞死他之後再肇事逃逸之間徘徊,因爲這老司機曾經帶過我,以身抵債怕是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