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邊納香宮的外殿,卻已經是呼啦啦地跪了一地的人。齊王端坐在外殿正中的寬椅上,旁邊站着皇后和冥牙,小蝶小雀跪在一衆奴才之首,抽泣個不停。
齊王慍色罩面,一字一句似是帶着冰霜從他的嘴裡擠出:“傳朕旨意,清寧宮奴才葉氏,頂撞安妃,企圖謀害皇嗣,拖出去亂棍打死!皇后治下不嚴,着禁足十日,抄寫《女訓》、《女戒》各十遍,交皇太后審閱!”
“啊!”
葉嬤嬤聽了聖旨,再也支撐不下去,竟然昏倒在一旁。忙有奴才來拖走了一灘死肉的葉嬤嬤。杜皇后心有不甘地看着葉嬤嬤被拖走,竟無計可施。
小蝶和小雀兩個丫頭的言辭漏洞百出,英明如皇上,怎麼就這麼容易的聽信了兩個丫頭的謊言?只是聖旨已下,自己也無力迴天。只好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怒火,佯作信服道:“臣妾謝皇上隆恩。”
齊王並沒有注意到杜皇后的不甘,他的耳邊不斷迴響着剛纔六弟的那番話,又想到剛纔自己不經意捕捉到六弟眼神裡一閃而過的真情意切,就覺得心裡似乎是要爆裂一般。不過是個懷了孕的女人,長相也只能算是清秀,可以入目而已,現在又是自己的安妃,怎麼還是這麼的招蜂引蝶?
正巧瑞王爺這時從內殿裡步出,瞧着這陣勢怕是已經定案瞭解,雖然明知道大家都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但還是好死不死的非要提起事端。
“這安妃怎麼好端端的就倒了呢?皇兄可是審問清楚了?”
齊王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出來,慢條斯理道:“那個該死的奴才,仗着自己是宮裡年長的嬤嬤,又在皇后宮裡做事,纔想在小宮女面前耍耍威風。安妃護奴心切,好言相勸,竟不那個不長眼的東西給撞到了。朕已經處罰了那個賤婢,六弟無須擔心。”
“也好。”
依舊是這樣的放蕩不羈,這樣的邪魅,只是在這張美得幾乎妖孽的臉的背後,是不是真的藏着一顆英雄救美的熱心?
齊王冷言道:“安妃身懷朕之第一血脈,且不可怠慢。傳朕旨意,封妃子安氏爲貴妃,即日遷於翊秀宮,太醫院每日輪班值守於翊秀宮,冥牙你也要小心照顧安貴妃膳食,不得怠慢!”
這道旨意像是六月天的一道驚雷,一時間各路議論紛紛。
安羽琪入宮即位列妃位,如今還未生產又晉了貴妃。齊國祖制,妃嬪誕下皇子後位晉一級,貴妃之上皇后之下卻只有位同副後的皇貴妃一位。
又說這翊秀宮,本是歷代齊國皇后寢宮,只因爲齊王知道冥牙的心思,再者這杜皇后不過是太后安排在他身邊的一顆棋子,纔沒有讓杜皇后住在翊秀宮而是安排在清寧宮。而現在,齊王卻把翊秀宮賜給了安羽琪居住,一時間宮人們不禁猜測:如若這位安貴妃真得誕下皇長子,只怕杜皇后的寶座就要坐不穩了。
想來杜皇后的心裡也在打着
小鼓,手裡緊緊得握起了拳頭,連護甲刺破了手掌都渾然不知。翊秀宮!翊秀宮!!本宮都沒有住進去的地方,怎麼能便宜了這個賤婦! 杜皇后幾斤噴出火來的眼神,在冥牙看來,愈是心痛:憐兒,我怎能看着你這樣走進那個萬劫深淵不得而復!
安羽琪被奴才們連牀帶人的擡進了翊秀宮主殿的東暖閣,路上看見冥牙不得不一天之內搬了兩次家,心裡突然覺得好笑又內疚。天知道齊冰這個瘋子到底再幹些什麼,不是對自己那樣的不屑和痛恨麼?怎麼忽然之間就放下了諸般恩寵?
安羽琪剛在翊秀宮安頓下,齊王的賞賜便紛紛而來:
“賜紫玉鑲珠如意,給貴妃娘娘安枕……”天吶,這紫玉本是百年罕見,能做成這麼大的如意,更是不可多得。
“賜深海夜明珠,給貴妃娘娘把玩……”夜明珠?還是深海的?安羽琪看着那個比自己腦袋還大的珠子,眼前裡全是鈔票在晃動——這珠子要放在現代,恐怕富可敵國是可以了!
“賜東珠百顆……
賜上等絲緞……”
齊王的賞賜,源源不斷地送進了翊秀宮的庫房,安羽琪只知道自己這下子可要發達了,什麼富可敵國,有了這些個寶貝,都能買下十幾個歐洲!
可是鎮定下來的時候,怎麼又這麼的不安呢?
或許是孕婦本就情緒多變,看着宮人們忙裡忙外的把齊王的各種賞賜納入庫房,安羽琪竟然也愁眉不展。
饒是普通的妃嬪,哪個得了這許多賞賜還不得高興地謝過滿天神靈菩薩,可安羽琪是知道的,這些東西,不過是齊冰做做樣子給外人看的。生下孩子,自己就要爬進墳墓了,這些個身外之物,又不能隨自己去,自己又沒有爹孃姊妹,這些東西還不都是又還給了齊王?什麼紫玉如意,什麼深海夜明珠,不過是借給自己看看罷了。
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安羽琪是相信了。
這個齊王,還真是不安好心!
安羽琪還在暗自腹誹,就聽見外面守門的奴才唱喏道:“雲貴妃到——”
聽見雲貴妃來了,安羽琪似乎忘了自己還是個帶着四個多月身孕的孕婦,興奮地蹦蹦跳跳就迎了出來,倒是把身後的小蝶小雀嚇了個不輕,臉色刷的就白了。
“哎呦,你慢點兒啊,好歹也是要當孃的人了,還當自己是軍營裡的假小子麼?”
雲貴妃見了安羽琪自是一臉的寵溺,又見安羽琪這麼不在意自己的身子,也是好一個不安。
“本來是想看看你的,若是你再出了什麼岔子,想着皇上對你的恩寵,我可是擔不起這個大罪了。”雲貴妃說笑着,拉着安羽琪左看看又看看,竟是發自內心的歡喜。
“姐姐莫不是還當我是原來那個英俊小子,竟然都看得癡了。”
安羽琪被雲貴妃看得不好意思,隨意打趣起來。雲貴妃這纔想起孕
婦不宜多站,遂拉了安羽琪坐下,仔細打量起着翊秀宮來。
翊秀宮畢竟曾是多爲皇后住過的地方,奢侈華麗自是不必多說,只是,齊王這樣把安羽琪這丫頭推倒了後宮爭鬥的風口浪尖上,到底是真的寵愛,還是另有目的?就連自己這個曾經孚玉國的鎮西大將軍都看得不分明瞭。
自有宮女敬上了香茶,等伺候的奴才們都自覺得退到了門外,雲貴妃纔開口道:“本是早就應該來看你的,可是我那宮裡諸般瑣事脫不得身,又聽說你自打進宮來就不得閒,總是這裡那裡的出了許多事情,真是聽得我心驚膽戰。”
“到底是姐姐關心我!”安羽琪揚起那張明媚的笑臉,一樣還是那麼的純真,只是這會兒更增添了母性的光暈,越發看得人醉了。
“都傳着如今你也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物了,就說這位分,本是隻有兩個貴妃位的,已經有了我和榮貴妃,卻現在又巴巴地把你也晉了貴妃,只怕將來你誕下皇子便是皇貴妃……”
“若是姐姐這話都帶着醋味呢……呵呵……”安羽琪當然知道雲貴妃是爲着她好,只是這裡面的是是非非又怎麼跟她講得清楚?難道要跟她說我生完孩子就要去死?
“我也只是點醒你……皇上可不是善男信女,這後宮裡,哪個女人不是他的棋子……”
雲貴妃還未說完,就聽得外面又報榮貴妃和花淑妃來了!
“她們怎麼來了!”雲貴妃小聲嘀咕了一句,但沒有逃脫安羽琪的耳朵,安羽琪忽然換了臉上本是純真的表情,鎮定自若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話落,就聽到榮貴妃的聲音響起:“原來雲姐姐早我們一步來給安妹妹賀喜了!”
身後的花淑妃,也按部就班地向着二人行禮:“臣妾給雲貴妃、安貴妃請安。”
安羽琪看着這二人的一身行頭,想也是有備而來。榮貴妃把髮髻梳得高高的,髻上插滿了代表身份的各種金釵和步搖,豔麗的妝容竟讓安羽琪想起了老妖婆!花淑妃倒是一身素淨,卻也看出來是精心打扮過的。
“給榮姐姐請安,恕妹妹身子重,不方便給姐姐行禮了!”
安羽琪特意把“身子重”三個字狠狠得咬了一下,榮貴妃和花淑妃的目光果然不自覺地都落在了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心裡具是嫉妒萬千。雲貴妃見了,忙在一旁打着圓場道:“都是自家姐妹,何必這麼多禮數?”
於是四個人各懷心思各自落座。
一時間各人竟是找不到話題開口,倒是花淑妃身邊的丫頭金翠兒機靈,一下跪倒在衆位娘娘面前,首先打破了寂靜。
“奴婢恭賀安貴妃娘娘大喜。今日榮貴妃娘娘和奴婢的主子給安娘娘備了大禮表示祝賀,還請安娘娘笑納。”
說罷,另兩個小宮女各自捧上了精緻的錦盒,安羽琪不免又是一番客氣的做謝,等着這二人的刁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