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是八月十五中秋節,宮裡照例要舉行盛大的歌舞宴會,於百官同賀。這日裡的皇宮到處張燈結綵,所有宮女太監都腳不沾地的忙碌匆匆。一場歌舞完畢,皇后起身跪倒在齊王面前。
“啓稟皇上,臣妾近日來精心參透佛理,深深覺得被佛家精髓所吸引。臣妾願終身伺候佛祖,不再管理監察院之事,還請皇上體諒臣妾之心,另選高明!”
一語既出,震驚四座。一時間座上衆人表情各異。太后是首當其衝的震驚萬分,自己手裡穩穩抓住的實權,卻要拱手讓出,難道你是覺得你的孃家死得慢了嗎?熙妃則是一臉的玩味,等着一場好戲的上演。而貴爲國丈的杜太師,此刻恨不得大家都沒有聽到剛纔皇后說得那些話,急得直跺腳。
唯有齊王,像是在意料之內,微笑着接受着了杜皇后獻上的監察院掌管之印。
“皇后慈心爲懷,當是後宮嬪妃之表率。今日中秋佳節,朕甚爲歡心,就賞賜你東海明珠十斛。”
“臣妾謝皇上隆恩。”
杜皇后一臉坦然的退回自己的座位處坐下,任憑太后和杜太師那利劍般的目光射來,並不理睬。
宴畢,太后把杜皇后宣到了自己宮中,很是氣憤。熙妃坐在一邊淡然地品着手裡的茗茶,而讓人想不到的是,杜太師竟然也在太后宮中,而此刻已經是深夜,後宮大門早已經落了鎖。
給太后行完禮,杜憐月一臉淡定的表情,不等太后說話,便自己起身找了個地方坐下,而一旁的杜太師,幾乎是怒不可解的將手裡的茶盞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你這個不孝女!竟然還死不肯悔改!”
“父親大人是說女兒錯了麼!”杜憐月不卑不亢,似乎是早有準備。
“監察院的實權你公然還給了皇上,你以爲那個權力是你手裡的玩物說扔就扔得嗎?”
“難道你們都以爲皇上是傻子嗎?安羽琪的事情,他已經知道是我們做的,珊嬪的事情,他也知道我們纔是幕後主謀。如果不捨棄點什麼,你們現在難道還能這樣安穩地再這裡教訓我嗎?”
熙妃終於放下了手裡的茶盞,聲音不大,卻恰恰好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聽到:“哼,我看,是你自己想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才捨棄太后娘娘和整個家族的利益吧!”
熙妃斜着眼睛瞟了一眼坐在對面的皇后杜憐月,似是不屑,又似是挑釁!
杜皇后說道:“那麼,你做的那些事情,是真心爲了太后娘娘和整個家族的利益嗎?”
房間裡一時陷入了寂靜,太后這時候才發了話:“好了,都別吵了。既然憐月這樣說了,想來也是有了十足的思慮才做出了這樣的選擇,監察院的實權沒有了,咱們再開闢一條路徑便是了。只是憐月啊,以後有什麼情況,什麼想法,要多跟我們說一下,免得大家誤會你。而你們姐妹倆之間,也不要鬥來鬥去了。現在咱們要一致對外,不管是你皇后杜憐月,還是你熙妃杜熙月,都要趕緊的弄個皇子出來纔是正經!”
只是後面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有了小皇子,哀家才能把他扶上帝位,哀家才能把皇權牢牢地抓在手裡!
又是分析了一下現在的局勢和以後的佈局,太后已經略顯出疲態,於是說道:“你們都散了吧,哀家也累了,需要早點休息。”
杜憐
月和杜熙月知趣的起身告別行禮,正要走出去,卻見父親端坐着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杜憐月心思轉了幾轉,試探的問道:“父親大人難道不回府上去嗎?只怕我娘早已經等得急了。”
“哦哦,”杜太師面色微紅,說道:“爲父還有些政事,要單獨於太后商議,你們先回宮吧,回去好好想想以後的事情怎麼做!”
杜憐月聽了,一臉狐疑,卻也只好與杜熙月一起出了華清宮的大門。
杜憐月與杜熙月本是沒有什麼話可以說的。被杜熙月當槍使了一回,心裡更是對這個父親的庶出女兒恨得不得了。只是杜熙月的一句話卻留住了杜憐月的步伐。
“姐姐難道不想知道父親爲什麼要留下來嗎?”
“父親不是說了要有政事商議麼……”杜憐月說得心虛,其實這個理由她自己都不相信。
“什麼政事啊,還要冒着被株九族的危險,深夜留在後宮裡商議?姐姐可真是單純。”
“那麼你說是什麼事?”
熙妃輕笑,吩咐自己的隨侍道:“你們先都回去吧,本宮要和皇后娘娘趁着這美麗的月色散散步。”
“是。”
杜憐月也一樣打發了自己的隨侍,跟着杜熙月迅速的繞回了華清宮的後殿外。九曲小道上,杜熙月熟門熟路地領着杜憐月繞道了後殿的一扇窗前。這扇窗正對着太后寢殿的紫檀木牡丹雕鳳圓榻上,榻上景色一覽無餘。杜熙月先是自己向裡面張望了一番,又把那個得力的位置讓個了杜憐月。
站到杜熙月的位置上,杜憐月狐疑地向着裡面張望,卻見那張圓榻之上,正有白條條的一男一女翻雲覆雨。
看清了榻上的兩人是誰,杜憐月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顧不得說什麼,便轉身迅速離去。杜熙月緊緊地跟了上去,冷笑道:“現在你可是知道了?”
自己的父親竟然跟太后搞到一起去了?這要是傳出去,真不知道皇家的臉面何在,更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等着掉腦袋!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杜憐月問道。
“進宮當日。”
“你倒是替他掩蓋的好。”
杜熙月笑笑:“不過是沒到揭開的時候。”
聽了杜熙月的這句話,杜憐月似乎是不可相信的看着自己的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恍惚間,自己的這個妹妹再不是從前那個乖巧的小女孩,而是一個滿懷心機的額度女人。
杜熙月再沒有說什麼,而是自顧扔下發愣的杜憐月,獨自離去。
事情,似乎變得複雜了。
回到清寧宮的杜憐月,腦海裡都是已過不惑的父親和那個風韻猶存的太后在榻上翻雲覆雨的景象。不知道爲什麼,雖然家中有着衆多姨娘小妾,可是她杜憐月從來不覺得自己母親多麼可憐,要與一衆女人共侍一夫,可是今日,她第一次感覺到爲自己的母親不平。
齊王在大殿之上,凝視着御案上的這枚監察院實權之印,想着自己又勝利了一次,本該是高興的,可他是心裡卻總是縈繞着那個女人的影子,欲罷不能。
已經十二日沒有見到那個女人了,卻彷彿是過了又十二年那麼久。
想到那天,當知道她被挾持的時候,當從看到躺在麻袋裡的她的時候,他的心裡就是一陣刺痛。都是他的無能,才讓她這樣一次又一次的
受到傷害!今日中秋團圓夜,他卻不能陪在她的身旁,和她,和他們的孩子一起共享這美好的月夜!終有一天,安羽琪,你會知道一切的一切,到時候,你一定要原諒我!也一定要接受我!
同時中秋明月下,在蕭王爺府別院裡,安羽琪卻和獨孤蝦他們玩得開心。安羽琪閒來無事的時候,叫人用木頭刻了一副麻將牌。鑑於平兒還小,安羽琪可不想早早的就讓這個小丫頭迷上這些東西,於是只讓獨孤蝦、小碟和胖丫一起玩,見平兒不願意了,就讓她在旁邊看看就好,也好給他們倒個茶遞個水果什麼的。
三人裡,只有小碟最聰明,很快就學會了怎麼玩這些小方塊,幾圈下來,小碟竟然也能贏了安羽琪一些銀子去。輸的最慘的,竟然是年紀比她們這些女孩子都大的獨孤蝦,圈圈必輸,而且每一次輸的最多的那一個,輸光了身上的銀子,紅了眼的獨孤蝦又堵上了自己隨身不離的寶刀。寶刀輸掉了,又開始給這些個丫頭們寫欠條……
安羽琪看着獨孤蝦越來越過份,不由得感嘆賭博果然害死人!於是趕緊說自己已經很累了,讓大家收起了麻將牌,擺上了各式瓜果茶點,當然,最不能缺的還是月餅。
這裡的月餅和現代吃的月餅差不多,也是烤制的,只是沒有花紋,只是用麪皮包裹了餡料。而這裡的餡料也單調的很,只有豆沙的和黑芝麻的。不過少總比沒有好,或者這將是自己過的最後一箇中秋節了,還是好好享受一下留作紀念吧。
獨孤蝦數了數自己寫下的欠條,竟然有好幾千兩銀子!這下子可真是欲哭無淚了。自己這可是自己十好幾年的俸祿,平常自己沒有積蓄,要是回家開口跟老爹要……獨孤蝦想想就後怕,同樣是武將出身的老爹,還不得揮舞着他那把據說是跟關雲長的青龍偃月刀同款的大刀把自己砍個稀巴爛啊!
安羽琪看着獨孤蝦的表情變了幾變,就知道他是心疼那些銀子了。本來也就是玩的個景兒,難道還真讓他拿出來幾千兩銀子啊。於是笑着說道:“哎,蝦米,心疼啊?”
“啊?嗯!哦不不不……”
看着獨孤蝦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安羽琪更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旁的小碟幾個也是偷偷得抿着嘴笑。
好不容易等着順過氣來,安羽琪故作正經的說道:“這個男人呢,就要願賭服輸,我看你還是趕緊叫你老爹來給你送些銀子,免得你在我們這些女人面前失了面子。”
“啊?”
獨孤蝦一聽要老爹來送銀子,一張胖臉嚇得霎時白了,連忙說道:“不用不用不用!那個什麼,我怎麼能賴賬呢!那個,我這就想辦法湊銀子去。”說着就要擡屁股走人。安羽琪一看這隻笨蛋蝦居然當真了,忙喊道:“笨蛋蝦米!逗你玩兒的啦!哪裡真要你什麼銀子,快回來吧!”
獨孤蝦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一回頭,看見安羽琪正是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果然不是點恍自己,這才停住了腳步,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甕聲甕氣的說道:“那個,你沒騙我啊,真的是跟我開玩笑的。”
“笨蛋蝦,我騙誰也不能騙你啊!”
安羽琪看着獨孤蝦一副憨態可掬的模樣,想着,如果能一生都擁有這樣的朋友該是多好,只可惜……
安羽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免一絲愁意爬上心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