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羽琪彼時正在吐地昏天黑地,恨不得連苦膽也吐出來,頂着一張愈發消瘦的蒼白小臉,安羽琪硬是被擡進了華清宮。
“臣妾給太后娘娘請安,給皇后娘娘請安。”
幾乎站不穩的安羽琪勉強在小雀的攙扶下給端坐在鳳座上的太后和杜皇后請安,起身時又差點暈倒。
“幾日不見,安貴妃的身子倒是愈發虛弱了,怎麼看着一副聞風就到的樣子?”太后一臉高傲,很是不待見安羽琪的這副樣子。
聽太后這樣說,一旁的小雀急忙跪下請罪:“回太后娘娘,貴妃娘娘這幾日是害喜的厲害,吃下去的東西又都吐了出來。請太后娘娘恕罪,是奴婢沒有照顧好貴妃娘娘和小皇子。”
“放肆!主子們在說話,有你這個奴才插嘴的份嗎?”
太后一聲怒喝,安羽琪也顧不得難受趕緊也跪下,口裡說着太后息怒之類的話,心裡卻萌生了一個念頭,或者儘早的死去,也是一種解脫。
杜皇后瞧着下面跪着的安羽琪,她那個因爲消瘦而愈發顯得碩大的肚子,簡直就像是一根拔不出來的刺,深深地紮在她的眼裡。杜皇后一副溫順的樣子向着太后說:“太后請息怒,您瞧安貴妃的肚子那麼大了,這樣跪着萬一傷到了龍裔,怕是不妥。不如給她賜座,咱們在問話,您看可好?”
太后冷冷地盯着安羽琪的肚子,不覺一絲陰冷爬上了她的眼角,慢慢說道:“安貴妃的肚子也確實很大了。哀家好像記得安貴妃有孕不過五個月,可現在看來倒像是六七個月的樣子。”
語氣一轉,又問小雀:“那個奴婢,剛纔你說你主子娘娘肚子裡懷的是小皇子?可是宮裡太醫告訴你的?”
“回太后娘娘,沒有太醫告訴奴婢。”
“哦?那你是怎麼知道你主子肚子裡懷的就一定是皇子而不是公主?”
“奴婢……奴婢……”
小雀一時緊張地說不出話來,太后卻是咄咄逼人:“說!是不是你主子故意讓你這麼說,好討皇上的歡心!”
“沒有啊……太后娘娘饒命!”小雀已經哆嗦的不行,爬在地上只喊冤枉。看到這裡,安羽琪倒是明白了,早就知道你這個老妖婆找我來沒什麼好事,到底是要來整我了。雞蛋裡挑骨頭,玩文字遊戲誰不會啊!
安羽琪深深地給太后磕了一個頭,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請太后娘娘明察,小雀也只是一時口誤。小雀一直忠心侍奉臣妾,一心希望臣妾能爲皇上誕下一位皇子,綿延血脈,一時着急,才口不擇言,請太后娘娘原諒。何況……”安羽琪覺得自己是不是說話太多了,竟然覺得胸悶不已,頭也暈暈的,可還是要堅持說下去:“何況,太后娘娘難道不希望您的皇孫是個男孩兒?”
“安貴妃,你不要覺得你現在有着身子就這樣膽大頂撞哀家!哀家告訴你,不管你生下來的是皇子還是皇女,都是我大齊的血脈。只是哀家的皇孫,卻有你這樣一個賣弄的孃親,讓他以後怎麼擡頭面對他的大齊子民?”
安羽琪聽了,只覺得心脈驟涌,眼前一片晃動,嘴裡還在囁喏着:“
太后,太后……”卻是再也撐不住,直直地向着一側倒下。
太后和杜皇后對視了一眼,眼角里俱是得意的美色。
等安羽琪醒來的時候,已經又回到了翊秀宮的寢殿中。一時覺得口乾舌燥,想要撐起身子找點水喝,卻是一點力氣也沒有。一旁的小碟聽到動靜,趕忙上前伺候。
“娘娘,您可是醒了,您都睡了兩天了,可嚇死奴婢了。”
睡了兩天?安羽琪下意識地摸向了自己的肚子,還好,肚子還是鼓鼓的。小碟看着安羽琪的舉動,忙安慰她:“娘娘放心,太醫說了,孩子很好。”
安羽琪更是放心了。現在的她,只要孩子好,她便是什麼也不在乎了。只是想到自己暈倒之前不是還在太后的華清宮裡挨訓,怎麼就這樣暈倒了。小雀頂撞了太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收到責罰了。太后這樣不待見自己,也肯定不能輕饒了小雀。於是問道小碟:“怎麼不見小雀來伺候。”
小碟的面色俱是一變,說道:“娘娘還是安心養胎吧,不要擔心她了。”
小碟越是這樣說,安羽琪越是心裡不安。腦子裡竟是突然出現了《還珠格格》裡容嬤嬤折磨紫薇的那些景象,心裡更是着急:“你快跟我說,小雀怎麼了!”
“娘娘!”
小碟哭着想安羽琪講了那日她暈倒之後的事情。
那日,安羽琪暈倒在華清宮裡時,正巧齊王也趕到了。齊王眼睜睜的看着安羽琪暈倒,便是一個箭步衝過去將安羽琪打橫抱在懷裡。此時的太后,居然說安羽琪是與人通姦懷了孩子來矇騙齊王的。齊王自是不信。太后又說出小雀便是給安羽琪和那個姦夫通信之人,還說有人親眼看到那個姦夫日夜守護在安羽琪的寢宮周圍,總之,言辭鑿鑿,人證物證俱在,讓誰也不得不相信。但是齊王依舊不相信。
太后又宣了太醫來給安羽琪當場把脈,太醫探過脈,竟然連連告饒求命。細問之下,太醫才說出,安羽琪的身孕竟然已經將近七個月,按照月份來算,她肚子裡的孩子定然不齊王的!太后又宣來幾個太醫,探過脈後,俱是如之前所說:安貴妃身孕已然將近七個月!
面對這樣的結果,饒是齊王再袒護安羽琪,也不得不處罰了她。於是,就在安羽琪什麼也不知道的情況下,齊王免去了她的貴妃之位。太后見齊王並沒有要殺安羽琪的意思,又引誘小雀說出了那個姦夫:竟是蕭王爺齊承!
小碟越說越是哭得厲害,直到說不下去了,安羽琪才深深地吐了一口一直憋着的氣。
真是他媽的一場狗血的穿越!
沒有哭鬧,沒有申訴,沒有瘋狂的謾罵……論任何嬪妃遭到了這樣的誣陷,都會忍不住去反駁,去澄清。可是安羽琪,就這樣默默地,安靜的承受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呢?那一日的翻雲覆雨顛鸞倒鳳,如今,還像是剛剛發生一樣的印在自己腦子裡,可他就這樣聽都不聽自己解釋,甚至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就這樣相信了他們的話。
原來,自始至終,他都只是想要自己死!
這樣的皇家秘聞,終於還是沒有封鎖住。
一朝盛寵的安貴妃,居然是一個淫亂的破落貨。皇上仁慈,才讓她還住着翊秀宮,讓她生孩子。
再也沒有了那些阿諛奉承,翊秀宮,不過朝夕間就成了這座皇城裡最僻靜,最遭人唾棄的地方。小碟捧着用了兩根金釵才換來的兩個冷饅頭,一邊走一邊默默地流淚,走到主子房門前,趕緊用袖子擦去了臉上的淚痕,換做一副開心的模樣推門進去。
“主子,快用午膳吧,早上奴婢起的晚了,沒給主子準備早膳,主子一定是餓了吧!”
安羽琪看着小碟端着的兩個饅頭,可她眼睛裡明明還是通紅的,一定是剛剛哭過。
“可是餓了。今天吃饅頭嗎?”安羽琪並不拆穿小碟,這樣的恩情,不是說說就能報答的。
安羽琪歡喜的接過饅頭,又分了一個給小碟,細心的說道:“我吃一個,這一個,你跟胖丫兒去分了吧。”如今,翊秀宮的奴才們早就各自溜走去尋找新的出路了,唯有胖丫和小碟還啃留下來照顧安羽琪。小碟負責近身照顧安羽琪,而胖丫則是在外面做些洗洗涮涮的粗活。安羽琪還記得胖丫那日跪在她的面前哭着說:“奴婢這一輩子也不離開娘娘,是娘娘讓奴婢過上了好日子。奴婢身子壯實,原來也是做粗活的,現在做點粗活難不倒奴婢的!”
安羽琪現在才覺得,自己這一場穿越而來,最大的收穫就是認識了小碟和胖丫這兩個丫頭。她並沒有給她們許下什麼承諾,也沒有讓她們得到多大的好處,可她們卻是這樣任勞任怨的照顧着自己,哪怕現在到處被人排擠和欺負。
一邊啃着冷饅頭,安羽琪也留下淚來。在小碟看來,安羽琪一定是覺得饅頭不好吃,剛剛擦乾的淚,又嘩嘩的掉下來:“主子您別哭,都是奴婢沒用,不能弄來好的飯菜。主子您等等,奴婢這就去想辦法!”說着就要往外跑。
“等等!”
安羽琪看着一臉焦急的小碟,安慰她:“不是饅頭不好吃,是孩子在踢我肚子,我高興的。”
“什麼?小皇子在動啦?”小碟一聽安羽琪說到孩子,就高興地不得了。這是她主子的孩子,就是她的小主子。她小碟纔不管這個孩子到底是皇上的還是蕭王爺的,只要是主子生下來的,她都視若珍寶。
小碟在安羽琪身後墊了一個靠枕,照顧她安穩的半躺着。之後便小心地爬在安羽琪的肚子上靜靜的聽了一會兒,高興的說:“真的真的,孩子在動呢!”
看着小碟興奮的模樣,安羽琪心裡更是唏噓。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孩子,若是在現代,正是在父母面前撒嬌的好時候。然而在這個時代,她卻要跟着自己受苦。爲了給自己弄點吃的東西,把自己的首飾都送了出去——她的發上本來也是有些裝飾的發釵的,現在卻只有一支銀簪子挽着頭髮——這都是最好的證明。
這些,都是你,齊冰,都是你給的!
胖丫端了洗漱的水進來,看見主子和小碟正說得高興,心裡也不免亮堂起來,一起湊了上去聽安羽琪肚子裡的孩子在怎麼調皮。
門外,一陣秋風掃過,剛纔聽角的那個人影一閃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