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臉上寫滿了期盼,尤其是在看到齊王的時候,更是忍不住露出瞭如沐春風的笑容,踩着細碎的步子往前走了兩步,站在太后身後僅一步的地方,殷切地看着齊王。
齊王望着皇后的臉上也多出了一道溫柔,稍稍有了溫度。溫和轉瞬即逝,隨即揚聲道:“莫要站在這兒了,進去再說。”
一行人邁着整齊劃一的步子緩緩走進了華清宮。原本步子並非如此整齊,可不知爲何,漸漸地便統一起來。同時擡腿,同時落地,聲音單一而沉悶。這個時候似乎不應該發出任何聲音來打破這份整齊。
安羽琪的心情有些緊張起來。這畢竟是她第一次以後宮妃的身份來到這個地方,心態較之以前多多少少略有不同。
華清宮比起其他宮殿來,更是多了一份震撼人心的莊嚴。那精雕細琢的亭臺樓閣、錯落有致的分佈,處處彰顯着居住在此宮殿裡主人的金貴身份。樑柱上,屋檐下,栩栩如生的雕龍刻鳳到處可見。偌大院子裡被各色花草妝點得五顏六色,生機盎然。
這裡,便是後宮中權利的最高點,是所有女人渴望住進來的殿堂。多少人爲了這個位置不惜鬥得遍體鱗傷,頭破血流。又有多少人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市區了性命,充當一顆不起眼的棋子。
進得華清宮,裡面早已準備停當,按照品階分開擺放的桌椅,無不向人講述着這裡品階多麼森嚴。
太后和齊王相對而坐,皇后自然陪在帝王左側,跪坐在那裡。其他論得上品階的妃嬪都各自找尋到自己的位置,輕車熟路地坐下,安靜地等待着。
皇上和太后不開口講話,下面是沒人敢開口的。
安羽琪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桌椅似乎都按照人數來排放的,可是她卻找不到屬於自己的那張桌子。大殿裡所有桌椅前都已經有了人,唯獨沒有她的位置。
站在原地,安羽琪眼觀鼻、鼻觀心,乾脆把自己置於事外。今兒擺明了是這羣女人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只不過現在她懷着孩子,這些人沒辦法當着齊王的面對自己做的太過分了,因此相用這樣的方式羞辱她。只是她們太低估安羽琪的臉皮了,且不說女扮男裝和那些男人每天吃睡在一起需要多大勇氣,沒事兒還要看着身邊某士兵忽然轉身揭開褲腰帶就地解手的尷尬,一羣將士光溜溜地留着一個白白的屁股給她,呼嘯着衝進山澗中清洗;就是單論她當初所生活的年代,那個年代,人的羞恥心早已在每日的磨練中消
失盡殆。她當初做的那份工作更是早就把那唯一的薄臉皮磨練得有如城牆般厚重,眼下這點小事,算得了什麼?
齊王自然也注意到了安羽琪的尷尬,他眼睛微微眯起來,似乎並沒有想要幫安羽琪開口的打算,也想看看她到底能怎樣自救。
安羽琪壓根就不是一個能冷場的人,從一旁侍奉的宮女手中端過了茶和酒,挺着略微凸起的小腹,一步三搖地慢慢向臺階之上高坐的那三個人行去。她的臉上綻放着最嬌豔的笑容,齊王盯着她,竟然看得一陣失神,就連太后和皇后也停下了所有動作,想要看看安羽琪的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齊王只覺小腹漸漸緊繃起來,雙手漸漸發熱。望着安羽琪高聳的胸部,之前在龍輦內雙手觸碰她酥胸的感覺再度回到手心。說實在的,安羽琪與其他女子不同。她不夠嫵媚,不夠溫柔,不夠細膩;但是她開朗,她熱情,她樂觀向上,她善良……她身上有着後宮女人所沒有的難得品質,不管面對任何事情,她永遠是積極向上的態度。她狡黠聰穎,卻不肯耍小心思;她沒心沒肺,卻細心呵護着身邊每一個人,哪怕那個人只是一個奴才;她口無遮攔,卻總會直接說到事情的關鍵;她沒大沒小,對於該有的規矩卻從來都規規矩矩本本分分……
她是一個複雜的人,可就是這樣一個複雜的人,讓他有些移不開目光。可是……她必須死,這樣的人留不得。爲臣,他可以有很好的方式操控祝她;爲妃,這樣聰明的人,一旦和他不是一心,只能在將來爲他帶來無盡麻煩。所以,爲了以絕後患,她只有死路一條。
想到幾個月之後,這份清爽的笑容便永遠不會出現,齊王的心中有點酸酸澀澀的感覺。他緩緩捏緊了拳,努力忽略那份酸楚,不讓自己太在乎。身爲帝王,本該無情,他也絕對不可能因爲她的特殊而改變什麼。
思忖間,安羽琪已經嫋嫋婷婷地踏上了臺階,放下身邊的酒,先斟了一杯茶,跪在冰冷的臺階上,雙手高高擎過頭頂,舉着茶麪向太后,恭敬道:“太后在上,臣妾今日第一日進宮,以後還望太后庇佑。臣妾家鄉那邊有習俗,新婚媳婦需要向長輩敬茶。雖不知我大齊是否有這習俗,太后身份也不同於一般長輩,但在臣妾心中,太后以後便是家人,是臣妾在大齊唯一的長輩。所以臣妾斗膽,想敬太后一杯茶。”
語畢,頭更低了幾分,雙手向上挺直,將茶送到太后面前。
新媳婦茶,這在民間也有這
傳統的。只是太后久居宮中,無論是選秀還是立後,都不曾有過這樣的事情。安羽琪這一番舉動,倒是出乎了太后的意料。她的眼睛不着痕跡地瞥了一眼齊王,後者則露出饒有興致的表情。
太后快速收回了眼光,卻眼尖地瞥到皇后緊緊握在一起的手,脣角微微勾起一個漂亮的弧度,伸手便去接那茶。
“這樣的方式,哀家倒是第一次見。”太后嘴裡這樣說着,但明顯是被安羽琪這一招討好了去。
就在太后的手剛要觸碰到茶杯的時候,安羽琪只覺得手上茶杯傳來一下不安分的抖動,隨即不容多想,茶杯啪地一下應聲而碎,滾燙的茶水順着安羽琪雙臂瞬間流了下來,燙傷了她一雙玉臂。
“哎呀——”安羽琪疼得叫出了聲音,雙手下意識地甩開。茶杯碎片被甩出去老遠,落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整個大殿內所有人瞬間驚愕不已,難以置信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所有人眼中,都是安羽琪在太后即將碰觸到茶杯的時候忽然哎呀一聲,將茶杯甩出去老遠。唯有鮮少的幾個人看得清楚,是那茶杯破裂在先,燙着安羽琪在後,隨即她纔會將茶杯丟了出去。
“戒備!”獨孤蝦在一旁甕聲喊了一句,殿內侍衛瞬間齊齊舉槍,將安羽琪圍在其中。
“住手!都退下去!”齊王眼神狠狠地收縮了下,隨即冷勝吩咐着。
那羣侍衛們可不管什麼,皇上下令,那便是最大的命令。之前還對着安羽琪的槍頭,瞬間轉換方向,紛紛收起,退到一旁。
“娘娘,您怎樣?”獨孤蝦疾步跑到安羽琪身邊,小聲地問着。
安羽琪滿臉痛苦之色,廣袖下雙臂已經被燙的通紅,手上更是紅腫一片,已經開始起了水泡。
“母妃,安妃雙臂燙傷,今夜晚宴怕是無法參加了。”齊王聲音中不含有任何表情,轉眸對上安羽琪:“安妃且先回納香宮安歇,稍後朕會派太醫去。獨孤蝦,好生伺候着。”
獨孤蝦趕緊領命,帶上安羽琪快速離開華清宮,轉身又往納香宮返。而齊王自始至終都不曾多看安羽琪一眼,縮在袖子下面的一雙手死死捏緊,生怕流露出什麼端倪來被太后發覺,進而利用。
之前他曾想過利用安羽琪的聰穎,來幫助他對付太后。但是就在看到她脖頸上傷痕之後,他忽然改變了主意。尤其是她聳起的小腹,更讓他有種奇妙的感覺,想要好好保護她,直到她安全生下孩子爲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