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忽然被打開,從裡面走出來一位面色焦急的嬤嬤,一見瑞王和齊冰都豎在外面,連忙屈膝行禮說道:
“回王爺、公子。裡面的這位夫人情況大是不好,老身看着並不像是一般的產婦難產,照這般情形看下去,只怕兩三天都生不下來,還請二位趕緊找個大夫來吧,不然只怕大人孩子都保不住!老身也只能保這位夫人至多兩天的命了!”
齊冰登時楞了一下,想到的只有冥牙,可是杜憐月此刻在宮裡已經是那樣的情況,冥牙怎麼能走得開。饒是交給別人……
“六弟,你可還知有什麼靠得住的大夫!”
齊冰向瑞王問去,卻見瑞王的眼神已經直直地落在了安羽琪的房門上。難道就這樣看着她這般一步一步走向生命的終點……不捨,也不願。
望月山!
當這個名字在瑞王的腦海裡閃過的時候,他立即轉身而去。
“六弟,你可是想到了哪位大夫?”
瑞王已經來不及回答齊冰的問題。冥牙曾經提過,只有到望月山裡才能找到百子散的解藥。時間,現在沒有比時間更加珍貴的東西。他現在只有兩天的時間去找回那百子散的解藥!瑞王開始痛恨自己,爲什麼不早些去尋找百子散的解藥,那樣,安羽琪也不會陷入這樣危險的處境。
齊玄衝出門,有些慌不擇路的,迎面一名侍衛已經牽好了一匹白馬在原地恭候他,他沒多看,便從他手上接過那繮繩,一躍飛身上馬,時間緊迫,來不及躲顧,他已經騎馬飛奔出去。“羽琪,你一定要挺住,挺住,等我回來,我會救活你的,你不能死。”有着這樣的信念的齊玄駕馬的速度更快了,那馬兒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只怕再快一點也要命喪黃泉了吧。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剛剛還是晴空萬里,而今不知爲什麼,居然起了大風,空中多多暗淡無比的雲朵迅速的收攏起來,聚集到一起,遮了天光,可謂是風雲突變,一點也不誇張。眼看就是一場暴風雨來臨,齊玄卻因爲心裡着急而不曾察覺。
直到那密集的雨點砸落下來,打在他的身上才驚覺天變,那雨點一開始便很大很急,而後便成爲了細密的雨線,接連不斷的傾盆而下,這場雨來勢兇猛,是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齊玄壓根也沒想到在去望月山的路上會遭遇這樣的天氣。
不管怎麼樣,都不能阻攔我馬上去望月山,冒着傾盆大雨,他繼續揮鞭東上,奈何雨大風也大,路上早沒了行人,出了城便是一路的荒涼冷寂,齊玄的馬也受了驚,瘋狂的前奔,這天上的雷也接連不斷的電閃着轟鳴,觀望這一路上也只有齊玄一個人。
望月山離這裡甚爲遙遠,而且地處荒涼,去的路上也會變得越來越崎嶇,越來越難走,大有第二蜀道之稱。而突然而至的風雨卻持續的下了兩個時辰,那聲勢猶如毀天滅地一般,將大塊的石頭都推移了很遠,齊玄和他的馬在雨中行進甚是艱難。而就在官道上,當他行至孟雲青一帶的官道上時,遠遠的看見前方有情況,便慌忙的勒住了馬的繮繩,“停——”他喊了句,馬兒在繮繩的控制下和他的吆喝聲裡擡起了前蹄,停在了一處懸崖前。
好險,這裡的路忽然塌方,陷下了了,深不見底,裡面黑漆漆的一片,齊玄看了一眼後,額頭滲出了冷汗,和雨水交織在了一起,再晚一步,自己也要葬身於這裡了吧。
擡頭看了看對面,離自己有五米多遠處的路還在朝前方不斷延伸,縱觀周圍,都是壁立千仞,無路可通前面的路啊,這路已經斷掉,如何再往前走?
齊玄一時愣在那裡,不知所措。
“姑娘,你再堅持一下啊!”一名婢女在安羽琪身邊喊着,安羽琪卻使不出一點力氣,只感覺五臟六腑都在像火一樣燒着,渾身痛的要死,哪裡還有多餘的力氣產子,何況是兩個孩子啊?她的眼淚都出來了,痛的叫出聲來,雖然她咬緊了牙關卻仍舊難以忍受這樣的痛苦。
“孩子……”安羽琪費力說了一聲,“冰……”她不停的叫他的名字,那名婢女看安羽琪難以撐下去,索性跑到了外面,齊冰正徘徊在庭院裡,見一名婢女慌張的跑出來,就迎了上去,問她:“怎麼了?”
“你去陪着夫人吧,她痛的厲害,怕是撐不住了。”齊冰愣了一下,一言不發的衝進了屋裡,就看見安羽琪在那痛苦的掙扎,像垂死的人一樣,滿頭大汗,頭髮都被汗水浸透了。
“羽琪,我來了,我在這裡,你不要害怕。”齊冰握住她的手,這時那名婢女忽然道:“公子,你還是陪她說
會話吧,不要忘了叫她用力,不然她的孩子會憋死在腹中的。”
“好的好的。”齊冰緊張的答應着,握緊了羽琪的手,“羽琪,你用力好不好?爲了我們的孩子,也爲了你,你一定要堅持下去,你不會有事情的。”明明知道是自我欺騙,可是齊冰還是對着安羽琪不停的說着同樣的話,看到她痛苦的樣子他就已經慌了,歷經那麼多的磨難,他發現自己給她的艱難那麼的多,想要多給她一些幸福,奈何現在卻看她更加的痛苦。
安羽琪因爲疼痛說不出一句話,聽了他的話後,也努力用力,卻更加的疼痛,侵襲了她的全身,讓她忍不住大叫一聲:“啊——”
“羽琪……”齊冰自己忽然害怕,好害怕失去這個女人,“你不會有事情的,我會陪着你,一直陪着你的。”他只能握緊她的手,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冰,別……難過,我……很好。”即使再痛苦,也不想看到他的難過,她努力伸手撫摸他的臉,卻變成了小拳頭,痛苦都讓她的臉變的有點扭曲。“啊……”安羽琪忍不住又叫了一聲。
“怎麼辦?怎麼辦?”齊冰低聲問自己,此時此刻只希望齊玄能夠儘快找到望月山上的解藥了,快一點回來,快一點回來啊!
齊玄看着對面,風雨越來越大,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管不了那麼多了,暫且試一試吧!
他拉了繮繩騎着馬後退了十幾米,然後狠狠的一甩鞭子,一踢馬肚子,那白馬便嘶鳴了一聲,向着斷崖處奔去,然後就是橫空一躍,下面是深不見底的崖底,看了都叫人心慌,那馬也不知道怎麼越的,居然越了過去,前蹄剛剛落地,後面又斷了一塊,一塊滾石就咕嚕嚕的下去了。聽不見落地的聲音,他和白馬也差點一起掉下那深不見底的斷崖。
齊玄終於鬆了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真夠危險的。便又朝馬兒揮了一鞭,“我們趕緊走!”說了一句,那白馬像懂人話一般,撒開蹄子就繼續往前快速奔跑。
望月山,望月山,果然名不虛傳。當齊玄廢了很長時間到達後纔是看的傻了眼,原來這望月山就是一個毒蟲山,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裡的毒蟲數以千計,難的計數,從山下看就能看見各種毒蟲密密麻麻的或者趴在那裡,或者遊走在其間,雖然有青草遮蔽,但還是很明顯,看的人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這望月山沒有太大,但是卻很陡,想要攀爬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爲它本身就是筆直的,沒有彎路可走,準確的說是可爬,更何況其間爬的飛的毒蟲無數,這和過火山沒什麼區別,甚至比那還要恐怖無數倍。
齊玄愣了會,想着怎麼去山頂處找到七色月見草?可是百子散的解藥也只有這七色月見草來解啊。他一狠心,只能繼續上,不能退縮,羽琪還在那生死邊緣掙扎呢!自己一定要把解藥拿到,救下來她。
他把自己的外衣下襬撕了一大片,將自己的臉和手嚴嚴實實的包裹了起來,又從懷裡拿出來兩片透明的晶體薄片固定在雙眼前,這樣就遮蔽的嚴實了,防止了毒蟲攻擊,又把上下重新檢查了遍,做到嚴絲合縫之後,才掏出來繩索輕輕一甩,用力勾到了山上的某處突出的大樹根上,檢查了下,可以容身上去,便朝那空地一踩,躍身而上幾米,近百米的高度,從一開始就毒蟲無數,危險異常!
可是齊玄管不了那麼多,他現在的心裡只有安羽琪,即使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他專注的看着前方,快速的往上攀爬,但是他的出現,早就驚動了周圍的毒蟲,血紅的蜈蚣,慘綠色的蜘蛛,有的塊頭大,有的塊頭小,都衝着這個大目標而來,飛快的爬了過來,而周圍還有一些劇毒無比的毒王蜂也在嘶鳴着飛來,齊玄被一大羣毒蟲包圍了!
他一手持繩控制自己不下落,一手拿劍,甩出一個劍花後,一批毒蟲嗚呼哀哉滾了下去,可是新的一批又從四周冒了出來!
齊玄無奈,只好使出天旋地轉回龍馭,把周遭的毒蟲逼退。一陣炫目的劍光過去,身邊的毒蟲已經擊退大半,齊玄不敢過多停留,正欲抽身向上爬去,忽覺腿部一陣鑽心的疼。回頭一看,只見一隻全身花色的毒蜘蛛正在貪婪的吮吸着他的血,周邊的皮膚已經是一片灰黑。
齊玄一劍劈去,毒蜘蛛應聲而落。齊玄知道,如果再不進行處理,自己很快就要葬身這望月山。眼前忽然浮現一抹倩影,齊玄猛吸一口氣,用劍把被毒蜘蛛咬過約莫一掌大的地方一劍一劍的剜去,刺骨的疼,從腿部如潮水般一波波的涌來,豆大的汗珠從齊玄的額頭不斷的墜落,可是
只要想到心中的那抹倩影,齊玄就覺的身上的痛也沒那麼痛了。是的,他要她活,要她開開心心的活着,長命百歲,多子多孫,即使她依偎的那個肩膀不是自己。
來不及包紮傷口,齊玄重新打點起全部的精神向上爬去。他記得,父皇在兒時曾經告訴過他,毒蟲怕火,用火可以驅趕野獸。於是齊玄匆匆忙忙用打火石去火點燃兩個火把,他只有兩隻手,一手一個火把,防身的劍不得不放棄。也罷,採的到解藥,救得了她,她什麼都願意做。齊玄坦坦然丟掉手中的劍繼續向上爬去。
望月山本身是座死亡之山,除了山底有無窮無盡的毒蟲外,越往上毒蟲的毒性越強,毒蟲的攻擊力也就越強。齊玄小心翼翼的尋找着相對比較安全的落腳之地,可是越往上,這樣的地方也就越來越少,光尋找落腳之地也要花去很多時間,齊玄心裡很清楚,這樣下去,只怕沒采到解藥,他就已經被毒蟲吃幹抹淨了。
爲了節省時間,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山,齊玄果斷的扔掉一個火把,只留另外一個在手上。然而又怎麼樣呢,越往上,落腳之地越少,以至於最後已經很難尋到,可是齊玄他不能停,他要解藥,他必須採到解藥,他要她活下去,幸福的活下去,哪怕自己毒發身亡,甚至沒有一句完整的屍體。齊玄閉上眼,落腳在密密麻麻的毒蟲上,以最快的速度向上爬去,他知道,毒液正在很快侵蝕着他的身體,他甚至已經聞到自己的身上已經有了一股惡臭,可是他那又怎麼樣呢,他只要解藥,只要,解藥......
周遭的光已經越來越少,鋪天蓋地的毒蟲把所有的光都埋葬。忽然,忽然。齊玄看到一抹柔和的光亮,近了,近了,是他眼花了嗎,爲什麼他明明看到是一抹光亮,卻又在下一秒感覺它有七種色彩,在鋪天蓋地的黑暗中,只有它,那麼美好,它在等着他,是,只有他能拿的到它。齊玄以最快的速度採下七色月見草,飛身上馬,向王府奔去。
她有救了,她有救了,齊玄心裡一陣激動,心中唯一的念頭只有快點回到王府。然而他沒有看到,身後望月山鋪天蓋地的毒蟲也尾隨他而來,一隻飛蟲已經猙獰地爬上他的頭髮,還有許多不知名的恐怖毒蟲也正接近了齊玄的身體……
身旁,一棵棵樹掠過,近了近了,當齊玄看到王府的大門時,他想飛身下馬,卻發現,自己再也提不起力氣,只是飄然一落。掉在了地上……
齊玄努力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走進王府,王府的侍從看見滿臉灰黑的齊玄,已經驚慌的說不出話來,“快,快,七色月見草……”齊玄用盡全身的力氣吐出這幾個字,暈了過去。
聽到侍從的稟報,齊冰心中一陣劇痛,大步向齊玄的王府奔去,一邊吩咐近侍趕快尋冥牙來。
此時冥牙聽到侍從驚慌的稟報,心下也是一陣焦急,急忙往王府中趕來。如果說他與齊冰不是君臣,是朋友的話,那麼和齊玄這個王爺平時就更爲親近了,他們把酒夜談,燈下吟詩,兒時是常伴,長大了更不是兄弟,勝似兄弟。聽着侍從的細述,冥牙心下涼了大半,他強打起精神,準備好全力搶救齊玄。
跨進齊玄房間的門,冥牙已經向離弦的箭一樣衝向齊玄的牀,一把脈,冥牙的心中更涼,現在只能用獨門秘技暫時穩住齊玄身上的毒,可是解毒,真是華佗再世也沒有辦法了,冥牙忍住心中的陣痛,用毒門秘技先穩住了齊玄身上的毒。
齊冰在旁邊看着牀上面目灰黑,全身不斷惡臭傳來的弟弟,心裡一陣抽緊,他是他的弟弟呵,血脈相連的弟弟呵,小時候他們一起玩耍,長大了他是皇兄,他是皇弟,他們一起治理國家,可是現在,一日之內,弟弟就變成了這樣,當冥牙告知弟弟的病情的時候,齊冰一個趔趄,差點沒站穩,他以最快的速度衝到了弟弟的牀前,握住了齊玄的手。
“冰,我回來了。”雖然面部在不斷的潰爛,可是還是能看清他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要……快點救……羽琪。”哽咽着,斷斷續續的說着話。
“你不會有事情的,不會的。”看着自己的兄弟就這樣受傷,自己的心痛的無以復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他不會有事的,齊冰安慰自己,也在欺騙着自己,因爲齊玄的面部似乎在加速的潰爛,有的地方已經露出了白骨,看上去十分的恐怖。
可是齊玄卻搖搖頭,“別騙我了……我知道我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我現在是不是特別難看?”齜牙咧嘴,疼痛痛徹心扉,可是心頭還有一絲的牽掛,他的美眸望着窗外,似乎是在等待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