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不是玉妃話,又是誰呢?在這後宮之中,除了玉妃誰還想要害他們母子三人於死地?安羽琪絞盡腦汁,想要想出來這個問題的答案。忽然,她一拍腦門兒,想到一個雍容華貴,高高在上的,存在。
難道,是她?
她記得,她剛入宮,原本皇帝只是帶着她去看一看他的母后,她卻在給她奉茶的時候讓滾燙的茶水燙傷了手,後來調查清楚之後,她被告知,那自始至終就是個陰謀,說是被燙,其實是被警告,一不小心做錯什麼,就會丟了性命,她當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以後,這樣的事情層出不窮,她命大,也幸運,才躲過了一次又一次的陷害和殺害,苟延殘喘到今天,也把兩個孩子平安的生了下來。聽說,每一次的計劃和設計都有可能是一個人,而且最後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她。皇帝礙於她是太后,也不敢再怎麼樣了。
一想到那個嘴上一套又一套的漂亮話,肚子裡卻裝着一肚子壞水的女人,安羽琪渾身打了個機靈,如果真是她,那這筆帳就又是一筆糊塗賬了。
她真是搞不清楚她爲什麼要害她了,後宮女人千千萬,爲什麼她就發現了她然後一直想要害她呢?她已經貴爲太后 了,兩個孩子和她又對她造不成什麼威脅,爲什麼她還是要殺她呢?她也算孩子名義上的祖母呢,不僅看都沒來看過他們倆一眼,還一直再想辦法怎麼害他們娘仨,真是可悲呢。
如果真要是她,那麼她這筆賬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算了。俗話講,官大一級壓死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她畢竟是當朝太后,而她只是後宮中一個普通的嬪妃,現在還是個不受寵的嬪妃,縱然生下龍裔,卻也什麼都沒有改變,冰,從來都不正眼看她一眼,她拿什麼與這個早已是深宮婦人的皇太后鬥?
安羽琪越想心越涼,可是難道,難道就這麼白白算了?就算她可以說算了,可是剛剛從火海里出來的兩個孩子呢?幸虧她們還小,不會留下什麼心理陰影,如果他們要是再大點,經歷過這麼悲慘的事情,他們一輩子可能都會受到影響?她是孩子的娘啊,傷在兒身,痛在娘心,
當她終於看到兩個孩子被救出來的時候,她就發誓,一定要找出幕後的主謀,否則,她拿什麼顏面去見傷痕累累的兩個孩子。
而且,而且,怕權怕勢從來都不是她的風格,就像當初在飯店裡打工的時候,有個客人竟然在後面偷偷吃她的豆腐,她啪的一耳光扇了過去,即使知道那個人是店裡的一個常,還是貴客。她不會放棄,即使面對的是高高在上的人,只要她要傷害她的孩子,她就會勇敢的站起來和她鬥,不會害怕,也不會逃避。
她一定,一定要爲兩個孩子,還有那些因爲這場大火而受傷的人討回個公道,一定!
想到這兒,安羽琪心裡更加豁然開朗起來,她知道這件事應該怎麼做了。
窗外的陽光正好,看着身旁的小蝶,剛剛幫兩個孩子擦乾淨屁屁,然後又把尿布和身下的墊子換了,忙活來,忙活去的,挺辛苦的,所以就吩咐她洗完尿布就回去休息會,她這邊也沒有什麼事了。
春天的陽關雖然不是很毒,但是因爲冬天剛剛過去,天氣又沒有完全轉暖,所以大家身上還是厚重的冬衣,小蝶也是,此刻的她,正汗流浹背的洗着小皇子和小公主的尿布。
天啊,還有沒有天理了,小蝶越想越氣,同爲侍女,小雀只不過受了點傷就住在焚香宮裡被侍女們服侍着,還有獨孤將軍陪在身邊,怕是以後她就是獨孤夫人了,可是她呢,還是孤家寡人一個,照舊伺候着主人,還一把屎一把尿的照顧兩個破小孩,老天爺啊,真是太不公平了。
小蝶用力的揉搓着手中的尿布,心下的憤恨更加的激烈。
不就是從大火裡救了那兩個破小孩了嗎?她也衷心爲主呢,只不過陰差陽錯的那會兒她剛好是陪她們家娘娘出去的那一個,誰知道,這樣一個細微的變化就引起了一連串悲催的事兒,她心裡,真的好不平衡。
妹妹?只不過湊巧救了兩個孩子而已,她們家娘娘就親熱的喊小雀妹妹,小雀一躍就從侍女變成了座上賓,擺脫了貧賤。可是她們家娘娘怎麼就沒有看到她爲了她在後面拼命地追她,喊她,現在還又這麼辛苦的照顧着兩個孩子呢?虛僞,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呢……
昨天她抽空去看小雀的時候,正巧碰上小雀吃飯,她吃的,可是她這輩子都從未喝過的燕窩,而她呢,剛剛在太陽下洗過那兩個孩子的屎布尿布就算了,還在太陽下面被曬了那麼長時間
害的她都被曬黑了,這樣下去,讓她怎麼被宮中的一些王宮貴子看上啊。不公平,真是太不公平了,她不服,她不服……
而且,而且就這樣也就算了,小雀喝粥的時候,竟然是獨孤將軍端着粥一勺一勺的喂着,小雀高興的一口一口的喝着,對她得意的笑着,彷彿再說:看吧,以後,咱們可就不一樣了。她現在可算是飛上指頭作鳳凰了,如果她真要是嫁給了獨孤將軍,她卻一直伺候着身邊的主人,那她還不恥死她呀,不行,不行,她說什麼也不會讓那個既不漂亮也不聰明的女人給比下去,她不服,她不服……
憑什麼啊?同爲娘娘的侍女,她就能在一旁裝着病,吃香的,和辣的,還被一個英姿勃勃的獨孤將軍陪着,照顧着,而她就只能在太陽下面擦着汗,洗兩個孩子的屎布尿布呢,憑什麼,憑什麼啊?
小蝶越想越氣,乾脆扔下手中的活兒,跑回了屋子裡去了,她傷心的趴在牀上哭着,哭着,發誓不會再這樣沉默下去,既然她的主人,她們的娘娘給不了她想要的,那
她就會自己努力,自己爭取,憑藉自己的手段,慢慢地不再是一個侍女,也和她的娘娘一樣享受榮華富貴,享受僕役成羣,也住華麗的宮殿,所有人都不敢小看她,都只會恭敬地望着她。
她一定,一定要,擺脫現在的悲催生活,即使讓她付出什麼代價她都願意。
小蝶暗暗的下了決心。
安羽琪怎麼也不會想到,那個一直陪着她的小蝶有一天會改變,還變成那樣,後來發生的一切,讓她既爲她感到失望,又覺得她十分的可憐,難道,難道榮華富貴真的那麼重要嗎?那麼重要嗎?當她看着小蝶含笑在她的懷中閉上眼睛的時候,她癡癡地想。
午後的陽光是慵懶的,安羽琪坐在窗前,一邊品着茶盞中的碧螺春,一邊看着窗外和她一樣慵懶的花兒們。
安羽琪輕輕的搖着搖籃,忽然想起了小時候媽媽給她唱過的一首兒歌,也不自覺的哼唱了起來: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隨
蟲兒飛,蟲兒飛
你在思念誰
天上的星星流淚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風吹,冷風吹
只要有你陪
蟲兒飛,花兒睡
一雙又一對才美
不怕天黑
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東南西北
她唱的很認真,搖籃中的兩個孩子似乎也很喜歡她的歌聲,咿咿呀呀的似乎在說唱的真好聽。
安羽琪唱歌的時候,齊冰正和來喜從納香宮經過,歌聲越過宮牆,一句又一句都落到了齊冰的耳中,齊冰不自覺的停了下來,仔細的豎起耳朵似乎怎麼聽也聽不夠……
來喜知道齊冰在聽納香宮中的人的歌,只是站在了一旁,也靜靜聽着。
想不到她還會唱歌呢,這是什麼歌啊?縱然他是九五之尊,聽過太多樂工的吹彈拉唱,也從未聽過這樣特別、美妙的歌聲。蟲兒飛,蟲兒飛?明明還是春天,他的眼前卻似乎看到了一隻又一隻的螢火蟲在他的眼前飛着,前面正站着一身淺粉色打底,外披一件薄衫的她正調皮的追着螢火蟲,她的面孔,在螢火蟲的光線下,那麼柔和,那麼美,恍若天仙!他剛想走近,結果卻發現自己正呆呆的站在納香宮門外,來喜站在身旁。
是夢?是夢而已,最近是怎麼了?大白天的眼前就出現了幻覺,齊冰搖了搖頭,卻發現自己的心中對她的想念更多了。
“皇上駕到!”安羽琪正想要繼續給兩個孩子唱下去,卻聽到一聲皇上駕到,連忙停止了唱歌。
他來了嗎?他終於來了嗎?安羽琪竟發現自己有一絲恍惚,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來她這裡居然變的如此驚天地,泣鬼神,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倆變成了這樣,明明剛剛纔走到一起,原以爲灰姑娘和王子的悲催遭遇已經結束了,剩下的,只要他們幸福生活就好了,可是卻發現,又分開了,如此糾結,如此讓人心痛!
還沒有回過神,齊冰已經進到屋裡來了,安羽琪忙低下身子作揖:“臣妾給皇上請安!”
“起來吧。”齊冰看都沒看安羽琪一眼,只是說:“朕只是想念兩個孩子了,來看看元兒和春兒!”
安羽琪的心一下子就涼了下去,她默默地站起了身子,立在一旁,儘量讓自己眼觀鼻、鼻觀心,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
齊冰當然看穿了安羽琪的僞裝,只是故意裝作什麼也沒看到。只是坐到了搖籃前,逗弄着兩個孩子。
他不是應該高興的嗎?他不是一直都想懲罰她的背叛的嗎?現在他冷麪以對,她也真的難過了。可是……可是爲什麼他的心裡卻更加難過了呢?見她明顯因着他的舉動而顯得受傷,卻倔強地什麼都不肯說,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好像是一隻獨自舔舐傷口的小鳥。他想去撫慰,卻發現拉不下面子!
“元兒,我是父皇,有沒有想父皇啊!”齊冰努力讓自己忽視安羽琪的傷神,然後逗弄着搖籃中的齊元說。
齊元似乎聽懂了齊冰的話似的,咿咿呀呀的叫個不停,似乎在說是的是的,又好像在抱怨齊冰這麼久纔來看望他一次,兩隻小腳丫子撲騰撲騰的,好像在踹齊冰。
安羽琪看到搖籃中的兒子那麼激動地看着他的爹爹,心裡更加地愧對自己的兩個孩子。因爲她的原因,他們的父皇才這麼少來看望兩個孩子的吧,所以一向很淡定,不哭不鬧的元兒在見到齊冰的時候才激動地又是咿咿呀呀,又是撲騰着腳丫子。
“哎呀,元兒在怪父皇呢!”看到兒子的激動,齊冰不自覺的對着旁邊的安羽琪說,擡起頭撞上安羽琪的眼眸才頓覺有點尷尬,趕緊低下頭躲開安羽琪的目光。
他就這麼討厭她嗎?甚至一對普通夫婦一起逗弄孩子的歡愉竟也不肯給她?他真的是那麼討厭她嗎?竟然只是說來看孩子的,完完全全無視了她。安羽琪看着齊冰的冷漠,心裡更加的神傷。原來,他竟是這樣的討厭她。一開始,只是對她這個穿越而來有點特別的女子有些感興趣罷了,就連兩個孩子也只是他的無心之失,一個錯誤而已,所謂的溫暖和守護,只不過是他一段時間對一個女人的恩寵而已,現在這段時間已經過去,她當然不再是他的誰誰誰,只是他的後宮中的一個而已,以後,也只會是那一個將會慢慢被他遺忘的人。
可是,可是如果是這樣,他當初又何必下那麼大的時間和精力去給她溫暖和幸福呢,他的溫柔耳語,他的小心呵護,他爲她的委曲求全,還那麼清晰地響在耳側,卻轉眼間
他就留給她的只是背影,甚至不正眼看她一眼。
“元兒,元兒!”像是什麼也沒有看到,其實眼睛的餘光早已掃視到她全部的落寞的齊冰,只是逗弄着搖籃裡的孩子。
像是很不滿父皇只關心哥哥,把自己都忽視了的齊春在一邊已經嗚哇一聲哭了起來,齊冰才慢慢站起身來轉向齊春這邊,“元兒乖,父皇去看看妹妹!”。
像是聽懂了齊冰的話,齊元安安靜靜的看着他的父皇被妹妹搶去,好吧,他纔不和他那個淘氣妹妹爭呢,誰讓他是哥哥嘞,就讓父皇先去看看那個哭鼻子妹妹把。
“春兒,春兒,別哭了哈,父皇這不是來看你了嗎?”齊冰像個普通孩子家的男主人一樣,把小女兒抱起來,抱在懷裡努力哄着,還有模有樣的擺來擺去。
誰知這個脾氣超級大的小女兒纔不給他這個父皇的面子呢,不僅沒有停止了哭,還哭的更兇了,倒是把抱着他的齊冰給嚇壞了,以爲哪裡把她抱疼了,左看看,右看看,還是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弄疼了這個小女兒。
後來齊冰想,可能是自己太不經常來看孩子了,以至於孩子都不認識他,不習慣他抱了呢,回想起來,好像自己只是在他們兩個出生的時候纔來賠了他們好一會兒,以後,竟是一次也沒來看過他們,也沒有抱過他們。自己這個爹爹真是當的不稱職呢,只顧着爲妻子的背叛過於傷神,卻偏偏忽略了兩個剛剛出生的孩子。齊冰暗暗在心裡下決定,不管他和她怎麼樣,會好好的履行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做一個好爹爹,好父皇。這樣想着,齊冰又極其耐心的依舊抱着懷中的小女兒,在房間裡來回踱着步子,希望能把女兒哄開心。
齊春好像在淚眼婆娑中終於看到了父親的誠心,抱怨父皇不看她的哭聲也漸漸弱了下來,只是睜着一雙漂亮的眼睛,看着那個也在看着她的俊臉。
“呵呵,她不哭了,她不哭了,呵呵!”看到終於把孩子給哄高興了,齊冰高興的不自覺的就抱着孩子給安羽琪看,安羽琪看到齊冰的激動,縱然心裡百位陳雜,也向齊冰綻開了一個欣慰的笑容。
那一瞬,看到安羽琪笑了的那一瞬,齊冰心裡真是開心的很,好像很久很久沒有看到那個原本就直來直去的爽朗笑容了,他呆呆地看着笑了的安羽琪,竟看的呆在了那兒。
也許是覺得好笑,也許是看到他們的父皇和母妃如此,齊冰和安羽琪沒有看到,兩個孩子竟齊齊地笑了。
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齊冰又恢復到先前的冷,他把懷中的小女兒輕輕地放到搖籃裡,又捏了捏兒子的小鼻子,然後站起身,邁開步子準備離開。
安羽琪知道他覺得有點尷尬的緊,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呆呆地看着齊冰離去的方向。
剛走到門口兒,齊冰想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忽然停了下來,說:“大火的事情,暗衛們已經調查清楚了,所有相關參與這件事的人朕也都作出了處決,只是主謀,想必你也應該猜到是誰了,朕還沒有想好該怎麼做,畢竟事關重大,但是你放心,朕一定會爲兩個孩子還有你討回個公道,你且安心在這裡住着,等翊秀宮修好了,再和元兒春兒一起搬回去把。”
他一直在暗中調查嗎?原來真的是那個人,安羽琪心裡已經確定了主謀是誰,一定會爲孩子和她討回個公道嗎?他想怎麼做?這件事情挺棘手的,一不小心就會落得個舟破人亡,她不禁有點擔心,開口問道:“皇上,想要怎麼做?”“你不用擔心,朕自有安排。”似乎聽出了安羽琪口中的擔憂,齊冰背對着安羽琪安慰道。
“皇上,小心。”縱然是傷痕累累,縱然是失望的很,縱然是已經百轉千回,他也不再留戀她的所有,但是她還是擔心他呵,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安羽琪強壓着心裡的痛,開口對齊冰說。
“嗯。”她是擔心他的把,她的心裡還是有他的把,不然,不會這麼說。聽到安羽琪的話,齊冰心裡狂喜道。
安羽琪沒有看到,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齊冰此刻的眼眶裡卻滿滿的都是淚,他定了定被感動衝擊的一塌糊塗的理智,終於邁開步子走了出去。
終於要開始了嗎?安羽琪心裡想。
從她進宮見到太后和皇上在一起的樣子,她就一眼看出了端倪,如果是親生母子,應該不會是那樣的。她笑裡藏刀,他迂迴回答;她旁敲側擊,他躲躲閃閃,沒有一對普通母子間的親密和情感,雖然面子上似乎是母慈子孝,其實,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完全不是那樣。
就連齊承和齊玄也是,對這位高高在上的皇太后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不滿和敵意,雖然他們都極其避諱的從未說過這些事情,但是女人的第六感是極其敏銳的,她早已看出了很多。雖然齊冰、齊承、齊玄都沒有說什麼,但是她從他們兄弟間對這位太后的冷厲眼神中看得清清楚楚,一定一定是曾經發生過什麼極其重大的事情,很像是什麼深仇大恨,不然他們三個不會有如此大的反應。到底是什麼呢?到底是什麼呢?她曾經因爲好奇問過宮中的老宮女,太后並不是皇上的親生母親,那麼他們兄弟三個的親身母親在哪裡?啊,難道是這樣?安羽琪心中一亮,大概已經猜出了到底是什麼樣的仇,能讓蕭王爺齊承這個冷王爺,齊玄那個邪魅的王爺,還有皇上,這麼仇視一個人了?
她是在一旁看着,皇帝和太后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倘若在一起,明裡笑着,暗裡鬥着。現在,皇上終於要開始對付太后了嗎?終於,要開始了嗎?
這是一場不可避免的鬥爭,她只希望,他能全身而退,不會受傷,也不會有危險,那樣,她就心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