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妃,你好大的膽子!”一記陡然拔高的女聲突兀地響徹在周際,安羽琪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齊王身上,冷不防地被這一嗓子嚇了一哆嗦。
“竟然做出這麼失禮的事情,不就仗着壞了皇上的龍種嘛!”又一個略帶稚嫩的聲音在周圍高聲地響起。
“也不知道她恁地這麼不知羞恥,雲英未嫁竟然就有了身子。虧着皇上英明,纔沒能讓龍子流落民間。否則的話……哼哼!”一個女人冷笑着接話。
安羽琪轉眸望去,龍輦外圍滿了人,都是女人,全都朝着她看。有鄙夷、有不屑、有沉默、有議論……每個人臉上的表情不太相同,之前發出聲音的早就被湮滅在人羣中,再也找不到了。
龍輦依舊在這羣女人身邊緩緩朝前行進着,順着被這羣女人夾雜出來的通道直接來到了華清宮門前,方纔緩緩落下。
侍衛們表情冰冷站在龍輦兩側,周遭所有女人紛紛下跪相應。即便她們心有不甘,但也只能說服自己,她們迎接的是皇上,而不是和皇上一起出現在龍輦內的安羽琪。
華清宮前,傲然挺立的兩個身影在衆人之中脫穎而出,成爲安羽琪眼中的焦點。
爲首那位帶着華麗藍翠鳳冠,莊重的鳳身通體青藍,白色的細絲勾勒出羽毛紋理。只有鳳首鳳尾和兩翼處巧妙的搭配着少許的嫣紅做點綴。寬度適中的五條鳳尾斜斜的向上延伸開去,孔雀開屏一樣的蓋住了高高的髮髻。展開的雙翅尖端對稱的垂着珠簾。米粒大的珍珠與藍玉珠子串成鏈子,左右各三條,長長的垂至雙肩。鳳嘴銜着的珠鏈末端是兩顆稍大的藍玉珠子。額前環着一條同樣的珠串,只是額心正中是顆晶瑩剔透的藍寶石。耳上帶着與鳳冠相配的鳳形藍玉耳墜。身着晴藍的五鳳絲羅彩繡華服。外披的墨綠色錦緞長尾如意鸞袍上用金絲繡着複雜的花紋圖案。滿臉溫柔,淡淡淺笑,立於衆人之首。潔白如玉的容顏未施半點胭
粉。眼眸裡總是朦朦的好像西湖的煙雨裹了一層霧。小巧精緻的朱脣,依然粉嫩嬌豔。雖然已經步入中年,但找不到一絲衰老的痕跡,姿色絕不遜色當年,就連眼角都沒有一條皺紋。卻多了一份成熟女人獨特的魅力。一顰一笑都讓人感到無比舒服,有如沐浴在仙境般的優美山谷。
在她身後的女子一襲火焰般耀眼的大紅色鳳凰于飛綾錦朝服。火一樣的顏色,透着不可一世的驕傲。外披着金紅色的羅鍛鸞鳳華袍。不止金線繡着的複雜圖案華麗耀眼,華服上巧妙的鑲嵌着流光溢彩的寶石。新羅進貢的玫瑰金胸針的花瓣上鑲着點點紅鑽,顯得更加絢麗,惑人心魄。美麗的金色腰帶配上四指寬的明黃如意流蘇絛,襯托出完美的身形。柔軟華順的橘橙色絲帛披帕從腰纏至臂彎再長長的垂下,與蓋住雙腿的袍尾端正的拖於身後。烏黑的秀髮梳成尊貴的逐月朝凰髻。七寶明珠展翅吉鳳金冠上綴着七色寶石。鳳凰口中銜着長長一串珠玉流蘇、最末吊以一顆渾圓的南海珍珠正映在眉心。珠輝璀璨、映的人的眉宇間隱隱光華波動、流轉熠熠。與腦後垂下長長的珠鏈鳳尾,互相輝映。血紅的瑪瑙耳墜是印度使者奉上的至高禮品,不僅僅是因爲所用是上等瑪瑙,更珍貴在於瑪瑙中所盛放的天山聖水。就連在印度本國也纔有至高無上的君王與佛法無邊神僧可以享有。雪白的頸上掛着的純金打造爲鳳舞項鍊。嫩皙的臉龐,薄脣櫻紅,高挑的眉,配上大而細長的丹鳳眼,散佈着極盡妖嬈的嫵媚,卻不失母儀天下的氣勢震懾人心。優雅高貴舉止讓人心悅誠服。
這樣兩個人站在那兒,不動聲色,視線都集中在龍輦之上。只是一個眼中只有前面的帝王,而另外那個視線則貌似不經意地落在安羽琪的身上,隨即慢慢滑落,直至安羽琪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猛地收縮,隨即恢復成自然,似一切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安羽琪認得後面那個便是見過一面的皇后,不
消問,前面那位自然是太后了。雖然心中想過千百次,安羽琪卻從來都沒想過太后竟然生得如此年輕。與皇后站在一起,即便說是姐妹也會有人相信。
齊王先行一步,來到太后面前,頷首道:“母妃,久等了。”
太后微微頷首,臉上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皇后趕緊在一旁朝着齊王福了福身子,道了禮。
安羽琪不等人請,自然主動下了龍輦。她小心翼翼地保護着肚子,來到太后和皇后面前,認真地下跪行禮,不敢有半分馬虎。
太后的視線只是在安羽琪身上一掃而過,嗯了一聲後便不再看她。皇后強露出一絲笑容,應付着:“早就看安妃竟生得比女子還要細膩幾分,不曾想果真是個女峨眉。後宮得安妃,皇上便如虎添翼。雖自古言後宮女人不得參政,但想必安妃應當是個例外吧。”頓了頓,皇后似乎後知後覺地覺察到齊王不滿,趕緊上前攙扶安羽琪:“有了身子,不需要這麼大的禮,趕快起來。”
安羽琪心中腹誹,卻不敢不從,臉上還要裝出孫子一樣的笑容。謝了恩,慢慢起身,乖巧地垂首站立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該見的人已經見了,該說的話也說了,該聽的威脅她也聽到了,接下來的事情基本與她沒有太大關係了。
待到安羽琪站起身後,齊王這才吩咐其他嬪妃起身,轉身與太后及皇后率先走在前面。安羽琪因是新納娶的妃子,新婚日品階大於貴妃,緊隨在皇后身後。至於其他嬪妃,則按照等級一路延伸到最後。安羽琪不願意回頭看,也不想回頭看這隊伍到底能拉伸出去多長,只是對於帝王這個職業感到由衷的悲哀。
早晨起的比雞早,晚上睡的比‘雞’晚啊!忙完了朝廷忙家庭,白天爲了國事操碎了心,晚上又爲了家事累壞了腿啊!即便身爲帝王又能如何,還不是被迫每天拉去做種豬,比較起來,她如今的生活還真是一個幸福了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