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一點,榮貴妃還是清楚的很的。就算自己的父親現在是完全的站在皇上這一邊給皇上辦事,可自古以來哪個皇上也不能眼睜睜的放着有謀權之意的臣子不管?到時候,流放寒苦之地那都是要謝天謝地謝菩薩庇護的。
這個時候的榮貴妃已經不復剛纔的得意之色,而是像一隻溫順的小貓咪,乖乖的跪在地上聽從着皇后的教訓。
杜皇后的眼底滿滿都是鄙夷。
如果是個硬骨氣的,說不定她杜憐月倒是對她有幾分佩服,手下也會留點情面,可如今卻不過是個孬種,捨棄了也就捨棄了。反正這個後宮裡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和枉死之魂。
於是,杜皇后又把語氣放的嚴厲了許多,句句直逼榮俏娥最軟弱的神經,直到她癱坐在地上,臉色煞白,頭上不斷的往下滴着汗珠。
“那麼,榮貴妃,你可知罪嗎?”杜皇后問道。
“臣……臣妾……知罪了。”
榮貴妃的聲音唱顫抖着,幾乎再沒有當初那種底氣十足的風範。
“你的這些事情啊,本宮若是回稟給了太后或者皇上,就算你的父親是皇上身邊的近臣,你榮家的影響力又頗大,也救不了你的性命,只怕還要搭上你一家人的性命!”
榮妃的身子已經哆嗦的不行,連求饒的話也說不出。
“不過呢,”杜皇后把話鋒一轉,繼續說道:“皇貴妃現在身懷雙生子,是我大齊國百年來難得的喜事。本宮也不想讓皇貴妃衝了這血光之災,爲小皇子折了福。你做的那些孽障之事,本宮也只當是你中了邪氣而做出的胡亂之事。”
一聽杜皇后這樣說,榮貴妃憋了好長時間的眼淚這才流出來。卻見她一邊哭着,一邊跪行到杜皇后的腳下,把頭磕在地上“咚咚”的響:“臣妾謝皇后不殺之恩,臣妾謝皇后不殺之恩。”
“不過……”杜皇后獰笑着用小指的護甲挑起了榮貴妃的下巴,輕聲說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啊?”
一時間,榮貴妃想到的是這杜皇后還不知道要用怎樣的酷刑來折磨自己,現在卻只有恨自己做事不縝密,把自己反而給搭了進去!
見榮貴妃不作聲,杜皇后也不在意,只是自顧的說下去:“如今皇貴妃是這後宮裡身子最爲嬌貴的,本宮一直都擔心那些粗手笨腳的奴才們伺候不好,萬一再有個什麼閃失傷及皇上的長子,只怕是把你們這些妃啊嬪啊都搭進去也賠不起。所以呢,本宮就想着要不要找個既聰明又穩妥的人去照顧皇貴妃,榮貴妃,你說本宮這個想法好嗎?”
榮貴妃不知道杜皇后這麼說是什麼意思,看着杜皇后從寬榻上起了身,正想着自己走來,便下意識的向後一閃身。
“怎麼,榮貴妃就這麼嫉怕本宮?”
杜皇后的聲音裡有了點點怒意,只是聽起來不怎麼真切。
榮貴妃急忙跪下請罪道:“皇后娘娘息怒,臣妾不是這個意思。”
“呵呵,量你也不敢在我這裡造次。那麼,你說本宮剛纔的提議可好?”
“皇后娘娘的意思,自然是聖明決斷。”
杜皇后看起來是很滿意榮貴妃的回答,笑語道:“本宮一直想着挑出來這麼個出挑的人,卻總也沒有眉目。不過看來,卻是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了。”
榮貴妃本是不傻,杜皇后都這麼說了,自然是指明瞭要她去伺候皇貴妃安羽琪。
想她堂堂貴妃,居然還要屈尊去伺候那個來歷不明的女人?若是杜皇后有疾,她們這些個做妾的去伺候也是應該的。可這個安羽琪雖然現在是皇貴妃了,可說到底不還是個妾室?既然大家都是妾室,憑什麼還讓她榮貴妃去伺候這個安羽琪?
榮貴妃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滿臉都寫着不願意。這個早在杜皇后的意料之中。這榮貴妃平日裡就是個嬌蠻的主兒,自以爲自己高貴的不得了。現在讓她去伺候人,她能樂意纔怪。杜皇后見此,把臉一沉,淡淡說道:“本以爲榮貴妃是個識大體的人,沒想到卻是本宮想錯了。只是榮貴妃的事情,本宮還需要好好思量一番要不要告訴太后和皇上!”
“不要!不要!”
一聽杜皇后這樣一說,榮貴妃可真是急了。告訴了太后和皇上,那不就等於把自己個徹底葬送進去了嗎?不過是伺候那個女人幾天,只要自己還能在這個貴妃的位子上待下去,那麼相信自己總有翻身的一天!
“皇嗣爲重,臣妾願意去照顧皇上的血脈。”
對,我是去替皇上照顧血脈的,不是去伺候那個女人的!
不知道這樣想,算不算是榮貴妃在自己安慰自己,不過也只有這樣她才能壓制住心裡的那股怒火。不是說什麼“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嗎?好吧
,爲了將來能坐上那個位置,我榮俏娥就算是暫時的忍讓了!
從清寧宮出來,榮俏娥回頭凝視着門匾上的“清寧宮”三個字,心裡暗暗道:等着吧!終會有一天,我榮俏娥會成爲這皇后宮的主人的!
送走了榮貴妃,杜皇后瞬間就放下了剛纔端的十足的皇后儀態。不知道爲什麼,最近的心智總是不太清爽,有時候說出的話竟然不是自己所想的,就好像是身體裡有另外一個自己。輕輕地揉着太陽穴,杜皇后屏退了所有的宮人,自己獨眠在鳳榻上,心思漸漸平靜了下來。
剛纔自己說的話,是不是有些過了?怎麼這樣的事情也能從她的嘴裡說出來?畢竟她榮俏娥也是皇上的貴妃娘娘,而且她的父親現在正爲皇上辦事,一起對抗太后一派。雖然現在看起來自己也是在爲太后做事的,可是她杜憐月自己明白的很,如果皇上沒了,她也不過就是寡婦而已。更何況,現在太后竟然在算計着把自己給替換了。只是朦朧間,像是有誰在告訴杜憐月,這樣做是對的。
算了,話也已經說出口了,榮貴妃做不做是她的事情,大不了自己不再追究就是了。畢竟與其替別人成事,倒不如多多替自己綢繆。
思緒漸漸淡了下來,杜皇后在那悠悠的薰香香氣中漸漸安睡。一個小宮女打扮的人卻在這個時候從角落裡的暗影裡走了出來,輕輕走到香爐前,把紙包裡的粉末盡數撒進了香爐中。見杜皇后並無異樣,小宮女又極爲小心的打開窗戶,踏着窗邊的凳子跳窗而去。
後宮裡的事情總是一件接着一件。安羽琪這邊的事情還沒有安靜下來,卻又逢上了太后華誕。這日一早,小碟就早早的叫醒了還在睡夢中的安羽琪。
安羽琪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就聽小碟說道:“雲貴妃娘娘已經派了人來告訴主子,一會兒要和您一起去華清宮給太后娘娘請安祝壽。”
“嗯,知道了。”
每當太后華誕之日的早晨,宮中除了待罪,帶病的妃子外,其他各宮各殿的嬪妃都要聚集在華清宮裡向太后請安祝壽。安羽琪自入宮以來,因爲一系列的變故,幾個月裡來,見過太后的面也不過一兩次。現在自宮外再次返回,自然應該行大禮朝見。
安羽琪和小碟一起仔細挑選了合適的宮裝,樣式典雅清新,顏色淡雅莊重——唯獨裙襬上鑲嵌了一圈東珠和腰飾上的碧甸子,彰顯了主人的尊貴——安羽琪欣喜地穿上了,左右看去,十分的滿意。這時,胖丫進來說雲貴妃來了。安羽琪便迎了出去。誰知剛一見了雲貴妃,就見她大驚失色,急急地令小碟將安羽琪那件新衣服的裙襬上的那一圈東珠拆了下來。
安羽琪大爲不解:“我聽小碟說這件宮裝名爲‘珠翠之珍’,將東珠拆了去,豈不是失了本意? ”
“我看你真是個傻子!!”
雲貴妃一臉憤恨的模樣教訓安羽琪道:“你可知道,如今你可是風頭浪尖上的小船,稍有不慎就會葬身汪洋。這東珠產自北方酷寒之地的淡水中,寶中至寶,稀世奇珍。本來是隻有太后皇后纔可以在衣服上裝飾的,你雖然現在貴爲皇貴妃,卻也是斷不能亂了這些個規矩!只是不知是哪位的主意,配給你的宮裝上竟然鑲嵌了東珠,如不是大意失手,便是另有用心……這位有心人只怕是就等了你自投羅網了呢!!”
“啊?” 安羽琪聽了不禁也後怕了,忙謝過雲貴妃:“琪兒多謝雲姐姐提點,不然今日又遭人話柄了。”
“話柄事小,若被有心人尋了去,給你找個莫須有的罪名按上,我看你還有機會再從閻王殿裡走出來一回?”
安羽琪急忙要換下衣服,雲貴妃卻阻止了她。她指揮着小碟胖丫及一衆宮女,將安羽琪裙襬上的東珠卸下,又遣人去拿來一盒精珠重新縫上。如此以來,這件宮裝既不會有僭越之嫌,又不曾失去本來的意義。因爲修改宮裝,着實耽誤了不少時間,所以安羽琪和雲貴妃也顧不上什麼等級宮規,一起乘着皇貴妃的車攆前往華清宮。
後面的平兒卻追了出來,喊道:“娘娘,先把安胎藥喝了再去吧!”
想來萬事之前都是孩子的事情最大。安羽琪也顧不得中藥難喝,端起藥碗來連氣都顧不得換就一口把安胎藥喝完。之後就吩咐趕緊趕去華清宮。
在路上,雲貴妃香氣來安羽琪原先見太后的那些事情,頗爲不放心,又叮囑了她好些朝見太后的事宜,讓安羽琪心中頗爲感動。
華清宮外,早已經三三兩兩的聚集了不少品階較低的宮妃,見了皇貴妃的車輦駕到,紛紛列直宮道兩旁,屈膝行禮。
“臣妾們見過皇貴妃娘娘,娘娘萬福安康。 ”
安羽琪小心翼翼的扶着肚子,在小碟和胖丫的攙扶下下了車輦,雲貴妃隨後也從車攆中出來,一衆妃子見了,心裡都暗
暗有了思量:雲貴妃原來是站在皇貴妃那邊的。安羽琪今日妝容精細,全然不似一個已經懷有七月有餘身孕的孕婦——繞天飛仙寶髻上,三付綠翠流彩點翠華盛奪目璀璨,彰顯品階的一雙鸞鳥含花釧芙步搖搖曳生姿;皇貴妃制式宮裝外,是一件六尺大擺拖地蘇錦絨大披風:錦面上是瓊花圖案的加金抹梭,錦邊織上了二色金庫錦,在初升的朝陽下顯得燦燦生輝。這樣正是的裝扮在安羽琪的生活中幾乎沒有過。
“衆位妹妹且毋多禮,本宮折煞了。”
此時此刻,就算是安羽琪再是大大咧咧,再是不願意僞裝,卻也不不得不端起來皇貴妃的架子。
只見安羽琪她一臉謙和溫順,鬆開了小碟和胖丫的扶持,上前去虛扶了一衆妃嬪起身。那些個鶯鶯燕燕,見了這又復榮寵的皇貴妃安羽琪,不由得悲恨交加,又只能埋在心底,面上真是不好過。安羽琪又與她們道了些冠冕堂皇的客氣話,這些不鹹不淡的話從安羽琪嘴裡說出來,連她自己都覺得噁心。看着這些姿色各異的美麗女子,想到她們和她一樣都要圍繞着一個男人轉,安羽琪心裡不禁升起一股悲哀。
這時,華清宮大門敞開,值守太監高喊:
“衆妃自正儀容,華清宮覲見太后——”
妃嬪們不再閒聊,各自安靜地跨進坤雍宮的大門。安羽琪走在最前,其他人也按照各人品階徐徐入內。
華清宮裡到處都是一片喜悅之色,連宮殿的立柱上都被包裹了“萬福”“吉壽”圖案的綢緞。太后端坐殿上,等待着她的這些媳婦們的敬拜。而早就來了的杜皇后杜憐月,此時竟是一臉倦容的坐在一旁,絲毫沒有一個皇后該有的端莊。
以安羽琪爲首,各個妃嬪們紛紛上前向太后恭祝華誕吉壽,太后自然是一一笑納,難得的沒有挑剔任何人。只是等妃嬪們一個個都過完了,卻都沒有看到榮貴妃榮俏娥和熙妃杜熙月的身影。
太后並不追究,賞了來給她祝壽的妃嬪。最後眼光落在了安羽琪身上。
“皇貴妃的肚子可真是大的出奇。哀家聽太醫們說,皇貴妃可是懷的雙生脈象,可要仔細了。皇家百年來還從來沒有過雙生子誕生。若是皇貴妃真的誕下雙生子,也是我齊國的吉兆。”說罷便讓奴才給安羽琪端來了軟座。
“臣妾謝過太后娘娘。”安羽琪施了禮,大方的坐下,引得那些不得寵的妃子們好是妒忌。
這時,太后又說話道:“本來呢,今日是大喜之日。哀家不該把那些入不得眼的事情拿出來說。只是這後宮裡真是越來越亂了,只怕再這樣下去,非要亂了我大齊國的朝綱不可!”
大殿裡一片安靜,衆妃子誰也不敢說話。
太后向着旁邊的嬤嬤耳語了幾句,就見那嬤嬤到了殿外,不一會兒就帶了幾個人回來。
爲首的竟是熙妃杜熙月。她的身後,幾個奴才把一個宮女穿着的人反手用麻繩捆綁着,眼睛被用白布給矇住了,嘴巴也被堵上了,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只是這個宮女一直低着頭,竟然看不出來是誰。
杜熙月跪了下來,磕頭說道:“臣妾給太后娘娘請安。罪人已經帶到,請太后娘娘發落。”
太后讓杜熙月起身推到一邊。安羽琪瞧着那個跪在地上的宮女的身形怎麼看都熟悉的很,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是誰,卻聽得太后對着杜皇后說道:
“皇后啊,最近這後宮裡可不怎麼太平,你這個中宮之主可是做的不太好啊。”
杜皇后搖搖欲墜地從位子上站起來,好似隨便一陣風便可以將她吹到一樣。臉色更是慘白的很,毫無血色,饒是安羽琪看了,都覺得爲她擔心的不得了。
“臣妾有負太后娘娘重託,臣妾罪該萬死,請太后娘娘責罰!”
向着太后施了一禮,太后的臉色才緩和了一些,說道:“說來也不能全怪你。這些年來你也是盡心了,只是這些個不爭氣的蹄子們不知道多爲皇上着想,只想着前前後後的出事,也難怪皇上要去宮外找個女人回來!”
矛頭一下子指向了安羽琪,讓安羽琪一下子來了火氣,正要發作,卻被旁邊的雲貴妃拉住了胳膊。安羽琪回頭看了一眼雲貴妃,雲貴妃慢慢的搖了搖頭,讓安羽琪忍讓。
這些個小動作被太后一併收在了眼裡,只是她也並不說破,自顧說道:“你們都是皇上的妃子,平日裡不要爲了自己的一點私利就爭來爭去,沒事也要製造些麻煩事出來。熙妃,你把今日的事情說說罷。”
“是。”
熙妃淡淡出列,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宮女,向着太后回稟道:“今日是太后華誕,臣妾本想着一早來服侍太后穿戴,所以特意早起了一些,早早的就向着這裡來了。”
“嗯,你倒是個孝順的。撿重點的說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