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頭宮女原本是在安府給安羽琪梳頭的,之前也只不過是個負責洗衣裳的丫鬟。安羽琪見她長的胖乎乎的帶點嬰兒肥,有些可愛。那日也恰巧安羽琪女裝從外面回來,想要換回男裝。因那一頭青絲不知如何擺弄,便把送衣裳進屋子的丫鬟逮到了。沒想到這胖丫頭看着貌不出衆,梳頭的手藝倒是不錯呢,雜亂的頭髮到了她的手裡總是能變出各種花樣來。就這樣,她從一個洗衣裳的丫鬟跳到了三等丫鬟的位置,領了三等丫鬟的月例。到了安羽琪進宮的時候,瞅着她淚眼婆娑的樣子,一心軟,乾脆把她也帶了進來。
反正宮女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也不少。大不了她的錢自己來給就是了,用順手了總比那不知根不知底的強。安羽琪這麼一出,安府頓時炸鍋了。那些人基本都是宮中派出去的老人,也都想着要跟着回宮。宮中雖然自由少,但好在是輪班,休息多,能輕快些。到最後還是老管家暴怒,將這羣不聽話的奴才逐個懲治了一番,這才平息下這場暴動。
安羽琪根本不知道這些,她就知道給自己梳頭這個胖丫頭手藝不錯,讓她很是舒服。趁着梳頭的空檔,安羽琪手指在梳妝檯上點來點去,最終停留在一個鴨蛋青色的掐絲琺琅桃盒前,打開來,用指尖挑了杏仁大小的淡粉色面膏在手上勻開,塗在了臉上。
屋子裡頓時飄散出一抹茉(河蟹)莉(河蟹)花香,安羽琪嗅着這淡淡的茉莉香味,感嘆着終究還是做女人好啊。之前做男人的時候,根本不敢用這些東西,生怕被人看出端倪來。幾個月下來,這臉上的皮膚實在大不如從前。進了宮之後,做回了女人,這些東西纔再度回到她的身邊。雖是懷孕了不能用化妝品,但這都是純天然沒有任何化學添加劑的,安羽琪用着倒也放心。只是這裡樣子簡單了些,沒有保溼水,沒有精華素,只有這各種各樣的面膏,不過也聊勝於無了。
這是內務府獨家專制的,專供嬪妃們使用的。平日裡那些嬪妃都不太捨得用的,即便是用,也每次只挑了黃豆大小,哪像安羽琪這般浪費,竟然挑了杏仁大小的面膏。
這盒子並不大,按照安羽琪的速度,也就能用一個月左右。可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盒子,偷偷拿到宮外去賣,竟然能賣上十五兩銀子。而這些銀子足夠一個殷實家庭一家五口過上一個季度的了,可見安羽琪如今的生活是多麼的奢侈和腐敗。
她自是不管這些,好吃好喝好日子,沒必要放着好日子不過非要去遭罪。安羽琪沒有那麼多的人性化,她從不勉強讓那些奴才不要跪她,也不強調讓那些奴才不要喊她娘娘,只喊姐姐。她認爲規矩就是規矩,一旦形成了,那就是不容更改的。她可以善意大發,讓奴才免了跪。可若是他們習慣了在主子面前不下跪,他日到了別的主子面前也保留這個習慣,怕是直接會被按上一個大不敬的罪名,直接拖出去亂棍打死。
她爲自己的虛榮,而是從全局考慮。有些事情免得,有些事情不能免。
“娘娘,這個髮式您看喜歡嗎?”梳頭的胖丫拿着靶鏡在安羽琪的身後左右照了照,讓安羽琪從各個角度都可以看到自己腦後的髮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皇上召見的緣故,安羽琪總覺得今天胖丫梳頭的速度明顯比平常要快很多。她仔細地看了兩眼,還不錯,越看越有少婦的味道了。心下不以爲然地嗤了一下,倒不知道這規矩是哪個孫子定下的。憑什麼嫁人前和嫁人後的髮式都必須不同,頭髮是自己的,想披着就披着,想扎個沖天辮子,誰能攔得住她。好端端的才二十出頭的大姑娘,就要數着這個老成的頭髮,實在不爽到冰點。
點了點頭,腹誹歸腹誹,依舊得入鄉隨俗:“行,挺好,不錯。”
這半長不短的頭髮能讓胖丫給挽得緊緊扎扎的,實屬不易了。
見安羽琪滿意,胖丫趕緊把梳妝盒拿過來,讓安羽琪選首飾。那琳琅滿目的各種珠花整整齊齊的幾大盒子,有的鑲嵌着寶石,有的嵌着珍珠瑪瑙。若是在夜間,驟然打開梳妝盒,很容易晃瞎了眼睛。
這些還僅僅是珠花的盒子,還有幾十個放着髮簪、步搖以及耳環戒指之類的盒子還都沒來得及擺出來。因胖丫知道安羽琪不喜在頭上弄太多的繁複首飾,便只選了簡單的拿,可即便這樣,依舊拿出來十幾個盒子。
安羽琪擺了擺手:“算了,我不想弄得自己好像移動金櫃一樣。這些東西光是看着便覺得沉了,只是去見見皇上,也不是去參加什麼筵席,還是算了吧,”
胖丫怎肯,就算是帶着名貴的首飾出去,跟在身邊的宮女要時刻注意照看着,那也好過什麼都不帶就這麼光禿禿的出去啊。娘娘如今的身份不同,不是尋常百姓家的閨秀,悶在屋子裡可以不插不戴的。這是見皇上,更不能失了禮。
雖然早知道安羽琪定然要求什麼都不帶,但胖丫早就有了打算。粗胖小手在盒子裡熟練地挑來揀去,終究選了個水粉色的珠花幫她戴上,和身上水粉色的衣衫倒也相互輝映。
“好了好了,別讓皇上等急了。”安羽琪尋着藉口往外跑,眼看着胖丫又挑了兩朵小雛菊花要往她的頭上戴,嚇得安羽琪大驚失色。
饒了她吧,千萬別讓她戴花,尤其還是菊花,會有陰影的。以前她生活的地方再開化,腦袋弄成孔雀顏色,也不見有人頂着一腦袋的鮮花出來,況且還是菊花,菊花呀!
“娘娘——”胖丫無奈地喊了一聲,實在不明白爲何娘娘珠花忍受得,鮮花就忍受不得。那宮中的娘娘們可都想着法子弄了花戴呢,尤其是冬天能能戴得上鮮花的娘娘們,不知道要被人多羨慕呢。若不是這樣,司空坊也沒必要專門用溫棚種出各種各樣的花朵供應那些主子們拿回去做花冠戴了。
安羽琪沒辦法和這些人解釋何爲審美,身爲一個不屬於這個時空的人,她的審美必然與衆不同。能夠接受戴一腦袋這囉嗦的東西,她都是反覆做了心理建設才強忍下來了。
胖丫到底還是
追了出來,卻不是給安羽琪戴上她所害怕的鮮花,只是追着出來幫她配上了成套的項鍊和耳環。安羽琪之間並沒穿耳洞,所以扮男人的時候倒也不用刻意用麪粉將耳洞揉上,只是這自從身份曝光之後,上門負責教她宮規的管事嬤嬤瞬間幫她把耳洞給穿了。那幾日疼得安羽琪呲牙咧嘴,睡覺不敢側身,遭罪極了。她心裡腹誹着,也不知道那些在耳朵上叮叮噹噹打得跟篩子似的那些姑娘小夥們,心裡都是怎麼想的,這明顯就是在找虐啊!
進了宮才發現,穿了耳洞之後的效果,那就是想要找個理由拒絕那些耳環都拒絕不得。安羽琪再一次後悔,腸子都要悔青了。可世上偏就沒有那後悔藥可買,她也只能把所有的不甘吞嚥下去。
天兒已經足夠熱了,穿着這麼多走上幾步便會一身細汗。小碟跟在安羽琪的身後,輕輕幫她搖着扇子。總算是收拾停當了,出了房門。
外面小公公早就候着多時了,這女人打扮起來半個時辰都算是短的,小公公頗具耐心,沒想到安羽琪竟然盞茶功夫就出來了。偷偷地瞥了一眼,往日也曾見過了,只是沒想到昔日英俊的安少卿,竟然是個女巾幗,換回女裝的安少卿似乎更加吸引人的視線。
小碟覺察到小公公肆無忌憚的打量,不滿地咳了兩聲。小公公瞬間回過神來,臉上帶笑,彎着身子一撩拂塵,到了一聲請。
安羽琪帶着小碟一起出了納香宮,飛檐翹角下歇息的鳥兒受驚,普啦啦地飛了開來。院子裡早已停着一頂軟轎,旁邊有幾個粗使的宮女正拿着一人多高的掃帚在掃地,看見安羽琪帶着小碟出來,連並着擡軟轎的一起給安羽琪行了禮。
安羽琪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進了軟轎坐下。轎子緩緩擡起,小碟緊步跟在一旁,出了槽門,沿着抄手遊廊穿過去,又拐進幽竹林。然後再沿着宮牆下小徑,踩着青石板路一路直奔皇上所在。
令安羽琪感到有些奇怪的是,皇上並不是在書房召見的她。她心中略微沉思了一下,倒也瞭解。畢竟書房是皇上辦公的地方,又怎會召見後宮妃呢!不過,轎子路過了翔龍殿也沒停下,而是一路到達了甘泉殿的偏殿,這才緩緩落地。
安羽琪望着頭頂宮殿上碩大的三個字,眉頭忍不住皺了皺。
這裡是後宮妃侍寢的地方,把她叫到這裡來到底是爲何?她如今大着肚子,也不能侍寢,難不成他是想讓她來觀摩一下別的妃子如何侍寢的?他口味重了點吧,還有這嗜好?
安羽琪的腦袋裡開始無限遐想起來,各種各樣兒童不宜的畫面像電影一樣從她的腦子裡跑馬燈一樣飛快地閃過,卻無不是齊王和環肥燕瘦的妃嬪們滾牀單的鏡頭,甚至安羽琪還邪惡地安插了兩個容貌清秀憐人的小公公進去。
太火爆了,太有畫面感了!安羽琪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提了羅裙便興匆匆地往裡走。小公公趕緊搶先幾步到前面去攔着,陪着笑臉:“安妃娘娘稍後一會兒,容奴才進去稟報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