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正縮在錦被下,依照在楚燁的懷中嬉笑打鬧,忽然聽見從外面傳來的彙報聲,臉上的笑容立刻剎住,連帶着放在楚燁胸口的動作都停頓下來。
徐昭怔怔的擡頭看楚燁:“剛纔是素玄的聲音吧,他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楚燁纔不相信這鬼靈精沒聽清楚,她恐怕是太高興了,有些不敢相信;伸手在她的鼻尖上輕輕一刮,笑瞅着身下一眼靈氣的女子:“你沒聽錯,周齊最喜歡的一個兒子已經成功的去見閻王了。”
徐昭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看似高興,但卻一臉迷茫不解;也不怪她會露出這麼怪異的表情,雖說她相信依照穆流萍的手段一定會給襄陽候府帶來一些麻煩,只是,這一出手就能讓堂堂世子神不知鬼不覺的悄悄嗝屁,這哪裡像是一個後宅女人能使出來的狠辣乾脆的手段?
徐昭歪着頭盯着趴在她身上的楚燁,看他一雙深邃的眼睛裡亮晶晶的都是笑意,甚至在聽到周齊兒子死後,還露出一副不易覺察的從容和意料之中的表情;徐昭立刻伸手抓住他微微敞開的衣領,急迫問道:“這件事是你的‘傑作’是不是?”
低頭看着揪着自己領口的細嫩手指,楚燁忍不住心口盪漾一番,好不容易壓下去的**似乎又要有被撩起來的趨勢,喉嚨發癢發乾,溼潤的舌尖忍不住輕輕一舔嘴角;他真的好希望這雙手不是抓住他的領口,而是伸到他的領口裡。
雖說此刻皇帝陛下正有些精蟲上腦,可在徐昭近乎凌烈的眼神下,他還是保持着靈臺的一分清明;伸手一邊撫摸着她因爲初醒而更加細嫩柔滑的面部肌膚,一邊聲音略顯低啞的說道:“我也沒做什麼,只是要翎羽衛給王府中潛伏的人去了一個信號罷了,沒想到這個信號的威力這般大,直接弄死了一個堂堂世子。”
楚燁越是表現的從容,徐昭越是不信整件事情會有他說的那般輕鬆。
仔細揣摩他那兩句話,不難猜出應該是襄陽候府中早就有他安插的暗樁潛伏,所以纔會在他一個命令下,一擊即中。
想到這裡,徐昭便忍俊不禁的又多看了楚燁一眼;這個男人,當初在當皇子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周齊是個不好控制的,所以纔會早作打算,暗中爲自己埋下這樣一筆棋子;而那個時候,周家還沒有如今的風光地位,周齊的身邊更是有周蘭坐鎮,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都能細心如此,避過周蘭的手段將人安插進來,且多年來都不被發現;只是沒想到這樣一個突破了重重困難安插下來的暗樁,會在今天起到了作用。
徐昭相信,照楚燁的手段,那個暗樁應該會利用在更有用的時機,可他偏偏用在了她要對付周家的時候,難道他這麼做是在幫助她?
徐昭的心裡升起一絲怪異的情緒,有被重要之人保護了的暗喜,更有被人似乎小瞧了一般的怏怏不樂。
看徐昭面色越來越古怪,楚燁不用猜就知道此刻這女人心底的想法,擡起手就勾起她的下巴,讓她那雙流光溢彩的眸子直直的看着自己,用命令的口氣說:“不許亂想,更不許多想;阿昭,我這麼做只是想讓你明白,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和你站在一起面對;我出手並不代表是不相信你,而是爲了我的承諾。”
徐昭問他:“什麼承諾?”
看着有些犯迷糊的小女人,楚燁忍不住低頭在她挺翹的鼻尖上落下一個鼓勵般的輕吻:“傻瓜,我不是說了嗎?想跟你儘快回京城一起過年;如今眼看着這日子越來越近了,你說我能不着急嗎?這可是我們在一起後第一次過年呢。”
說完,楚燁就埋頭進她的懷裡,聞着來自於她身上的淡淡清香,忍不住深深嗅之,恨不能永遠都這樣埋首在她的懷裡,將這個讓他很是喜歡的女人永遠攬在懷中。
聽着楚燁類似於撒嬌的語氣和動作,徐昭先是驚愕,尤其是在看見她趴在自己的胸口耍賴般不動的行爲時,更是忍不住嘴角揚起;心底的那一絲因爲他插手而生出來的不悅就這樣神奇般的悄然消散,甚至連自己的心都軟成了池水。
這個男人啊,一走出他的金鑾殿,一走下他的龍椅,怎麼就變的越來越不像一朝帝王了呢?!
徐昭的聲音不禁柔軟下來,手臂如蒲草般圈住他的頸項,“你安插進襄陽候府的暗樁究竟是什麼人物,居然能夠殺了堂堂侯府世子?”
要知道,既然被立爲侯府世子,別的不說,首先身邊的侍衛保護就非常人能比,更何況周齊乃是從戰場上走下來的梟雄大將,更應該會派遣武功高超之人保護自己的下一任接班人,可眼下,楚燁的人卻能在周齊的眼皮底下殺他兒子,這手段,想想都讓人興奮到顫慄。
看着徐昭那雙直冒綠光的眼睛,不禁稍稍嘆了口氣;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吶,聽見打打殺殺這種事兒不害怕倒也罷了,居然還興奮的在他懷裡直髮抖;他動情吻她的時候,她都沒抖成這樣。
頭頂黑線一臉鬱悶的皇帝陛下無奈的搖頭:“那個暗樁也不是什麼人物,而是周齊後院衆多侍妾中的一名罷了。”
呃!
徐昭怔住!
她猜了太多關於那個神秘暗樁的身份,甚至都想到可能是個神秘的江湖大俠,卻沒想到會是周齊的小妾?
徐昭看楚燁的眼神中更是充滿了敬佩之色,這個鬼畜一般的男人啊,他總是能夠讓她在關鍵時刻對他再次刮目相看。
周齊好色衆所周知,所以應該會有很多人給他塞各色美人進府,想當然,那些美人們應該也是經過嚴格的排查和篩選的,在如此高壓的審查下,再想動手腳只會是難上加難,故而若真有人想要在周齊身邊安插眼線,只會從其他方面想辦法;可楚燁卻偏偏劍走偏鋒,事事出乎人意料,就是把眼線安插在最容易被人想到卻又最不容易安插的地方;而往往這時,最危險的地方就會是最安全之處;這一招,可真是藝高人膽大吶。
徐昭第一次覺得,沒有跟這個男人成爲對手,可真是一件幸事。
“周齊如今死了兒子,恐怕這襄陽城是要亂上一亂了。”徐昭忍不住長嘆一聲。
楚燁冷哼一聲,道:“亂?朕要的就是讓他亂;當初他以臣子身份上奏要挾朕的時候,他就應該想到有一天會有這樣的下場;再說了,朕也要給周蘭提個醒,想動朕的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徐昭感動的聽着楚燁的冷喝,想到這個男人無聲中的悄悄守護,就忍不住將腦袋依偎般的往他的身上蹭了蹭,這份親暱的姿態讓兩個人的心都軟的似能貼在一起。
“只是可惜了你精心安插的這個暗樁,殺了周齊的兒子後,恐怕她也要報廢了。”
“誰說她會報廢?”楚燁輕笑着看她:“你不是在襄陽候府中爲我安排了一條最有利的退路了嗎?”
徐昭一愣,立刻明白過來:“穆流萍?”
“就是她,正如你所講,這可是我精心安排的暗樁,只做這一件事就廢了豈不是可惜?這個時候,恐怕襄陽候府上下正在爲找賊人而雞飛狗跳,可卻不知,敵人就在身側。”
*
與此同時,襄陽候府中
穆流萍未施容妝、長髮鬆散的披在身後,臉色雪白的她看上去頗爲嬌弱,如一朵盛開在冷冽春風中的小白花,顫顫巍巍、嬌弱可憐,要人忍不住心生憐惜;可若仔細再盯着她細瞧幾分,就能發現那張雖不復年輕時貌美但依然五官精緻的容顏卻隱隱帶着凌烈的煞氣,尤其是那對清亮的眸子,更像一把閃爍着陰寒之氣的彎刀,隨時都能撕破這突如其來的噩耗產生的壓抑氣氛。
半晌過後,她微微擡頭看向面前精緻的閣樓,專屬於襄陽候府世子居住的流雲閣依然恢弘大氣,明黃色的琉璃瓦在日光的照射下折射出金色的光芒,可此刻,就在這熠熠生輝的金色光芒中,一股股濃郁的血腥味兒更是無孔不入的直往鼻息中鑽,攪得人腸胃翻騰,陣陣欲嘔。
耳邊,傳來從流雲閣內震怒的咆哮聲,還有一陣陣東西摔在地上發出的刺耳動靜;想到周齊在得知愛子被殺時搖搖欲墜的壯碩身體,穆流萍就忍不住心生暢快之意,目光一轉,得意的看向不遠處的霜華院;葉霜,你泉下有知可看見今日一幕?當年你毀我身體,讓我今生無法做母親,從今往後,我會將你加註在我身上的痛苦全部會還給你;你最愛的孩子,我會讓他們統統下地獄去找你。
我今生無子無嗣,你也休想。
而就在穆流萍沉浸在報復的快感中時,一個嬌小玲瓏的身影顫顫巍巍的蹭到她身邊,伸手輕輕地拉了拉穆流萍垂在身側的衣袖,聲音中帶着哭腔:“姐姐,蟬兒好怕,您說世子爺真的去了嗎?”
聽到那膽小欲哭的聲腔,穆流萍看向身邊這並不打眼的小侍妾,半日之前她或許還能將眼前之人看成一個沒有威脅、沒有能力的暖牀女人,可現在……
穆流萍眼神諷刺般的落在那個自稱蟬兒的女子身上,壓低聲音,道:“你先下去吧,這裡的事情有我。”
蟬兒自始至終都低垂着頭,烏黑的長髮幾乎將她的臉遮住大半,只能通過她因爲‘害怕’而不斷顫抖的長睫判斷她欲哭的表情;可是,再待她開口時,那哭腔雖在,可怯懦的嗓音裡卻夾雜着常人讀不懂的堅韌和冷肅:“一切有勞姐姐,蟬兒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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