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加根將軍膛目結舌、不知所措的樣子,我有些有些於心不忍,便主動幫他解圍:“元帥同志,你瞧保加利亞的國旗挺有特色的,在白綠紅三色橫長條的左上角,居然還有一個紅底的小方框,裡面是一個黃色的獅子。”
朱可夫的注意力果然被我吸引了過來,他舉起望遠鏡朝邊境檢查站上飄移的那面旗幟看了一會兒,隨後笑着對我說:“麗達,我來給你解釋一下這面旗幟代表的含義吧:白色象徵人人愛和平與自由,綠色象徵農業和國家的主要財富,紅色象徵勇士的鮮血,紅、白兩色是古老的波西米亞王國的傳統色。左上角戴王冠的獅子,是王室的標誌。”
在向我解釋了保加利亞國旗上幾種顏色代表的不同含義後,朱可夫的心情好多了,他望着加根說道:“行了,加根同志,儘快派偵察兵去搞清楚對面到底是怎麼回事,明白嗎?”
加根聽朱可夫這麼說,立即明白自己是過關了,連忙衝我投來了感激的一瞥,接着回答說:“明白了,元帥同志,我會盡快安排人手到對面去進行偵查的。”
見這裡的前沿是風平浪靜,朱可夫也沒有興趣再待下去,便帶着我又趕往了第37集團軍的防區。沙羅欣可能是得到了加根的提前通知,所以在門外和朱可夫握完手以後,小心地問道:“元帥同志,您想去前沿看看嗎?”
沙羅欣的提議,讓朱可夫感到有些意外,他在沉默片刻之後,出人意料地說道:“我想聽聽你們的準備工作做得怎麼樣了。”
沙羅欣恭恭敬敬地把朱可夫和我請進了指揮部,接着讓他的參謀長給我們介紹目前國境線對面的情況。參謀長站在掛在牆上的地圖前,面朝着我們說道:“元帥同志,請允許我向您介紹我集團軍防區對面的情況。”
在說完開場白以後,他用手中的木棍指着地圖說道:“根據偵察,我軍的進攻正面,有保加利亞建立的兩道防線,敵人在這一地區部署了三個步兵師和一個坦克師,以及若干個炮兵團,除了少數老式的偵察機外,沒有發現戰鬥機或者轟炸機。”
朱可夫等參謀長說完以後,笑着問沙羅欣:“將軍同志,我想知道,戰鬥打響以後,你們需要多長的時間,能突破保加利亞軍隊的防線?”
沙羅欣聽到這個問題,側着身子湊過去和剛坐下的參謀長小聲地議論了幾句,隨後站起來回答說:“元帥同志,假如步兵發起衝進的話,我相信最多十分鐘,就能突破保加利亞軍隊的防線。”
“十分鐘?!”朱可夫聽他這麼一說,立即笑了起來,“將軍同志,我想知道,你爲什麼這麼有把握?”
“原因很簡單。”沙羅欣一本正經地回答說:“根據我所瞭解的準確數據,保軍的三個步兵師只有兩萬人,其中半數是新兵;坦克師只有不到五十輛坦克,幾乎全是德國人淘汰的三號或四號坦克,別說我們的新型坦克,就算是一個T-34坦克營,也能完勝他們。而炮兵的一百多門的火炮,除了少數的105毫米榴彈炮外,剩下的都是37毫米戰防炮。”
等沙羅欣說完他所瞭解的一系列保加利亞軍隊的數據後,朱可夫滿意地點着頭說:“沙羅欣將軍,看來你們的偵察工作做得很不錯。我相信以保軍這樣的實力,是根本擋不住你們所發起的進攻。”
我們在第37集團軍司令部待了半個多小時,聽取完沙羅欣他們的彙報後,又匆匆地趕回了方面軍司令部。在回程的車上,朱可夫沒有說話,而是微閉雙眼,背靠着椅背在進行着思索。
車一到達目的地,他就立即睜開了眼睛,推開車門下了車,快步朝樓裡走去。
見到朱可夫走進指揮部,正在聊天的托爾布欣他們幾人停止了交談,本能地將目光投向了朱可夫。托爾布欣還站起身,笑着問:“元帥同志,您回來了!”
朱可夫只是面部表情地點了點頭,徑直來到通訊室前,衝着裡面的通訊兵大聲地命令:“立即給我接通克里姆林宮。”
電話接通後,朱可夫對着話筒說:“斯大林同志,我剛從第37和第57集團軍視察回來,我有一個新的想法,想立即向您報告。”
“請說吧,朱可夫同志。”斯大林態度和藹地說道。
“斯大林同志,假如烏克蘭第三方面軍在前出到魯什丘克、拉茲格勒、舒門、瓦爾納一線後,不再繼續前進,那麼托爾布欣的戰線,就必須沿多瑙河延伸到圖爾努-賽維林,這樣就可以解除馬利諾夫斯基的部隊在久而久到圖爾努-賽維林地段上的防禦任務。”
朱可夫說到這裡,暫停了片刻,想聽聽斯大林有沒有什麼不同意見。斯大林只是“嗯”了一聲,沒有發表任何看法,於是朱可夫接着又說:“在托爾布欣的部隊前出到圖爾努-賽維林、卡拉法特地段以後,就可以用一個集團軍渡過多瑙河,以切斷貝爾格萊德到莎洛妮卡的鐵路線,並佔領貝爾格萊德、帕拉欽、克尼亞熱瓦茨、洛姆一線。”
“朱可夫同志,”斯大林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你能告訴我,我們這麼做的目地是什麼?”
朱可夫胸有成竹地回答說:“斯大林同志,我之所以建議烏克蘭第三方面軍實施這種部署,是爲了保障第二方面軍順利實施進攻匈牙利的戰友,也可以援助南斯拉夫人民解放軍,以及迫使德國人放棄希臘。”
斯大林等朱可夫說完後,又沉默了片刻,纔開口說道:“朱可夫同志,你的意見和參謀總部對未來的一些設想不謀而合。這樣吧,我會立即將這些建議轉給安東諾夫同志,讓他們在制定解放南斯拉夫的戰役計劃時,認真參考這些建議。”
也許正是因爲朱可夫給斯大林的建議,使最高統帥部下定了最後的決心,安東諾夫在第二天一早親自通知朱可夫:進攻保加利亞的時間定在9月8號上午11點。
…………
9號的清晨,朱可夫帶着我再次來到了第57集團軍,和加根一起在前沿觀察所,準備觀看我軍越過保加利亞國境的盛況。
根據計劃,我軍將在上午九時對敵人的陣地實施炮擊,在兩個小時的炮火準備結束後,第37集團軍所屬的步兵第53師,將率先向建立在邊境另外一側的保軍陣地發起衝進。
離炮擊開始還有半個小時,正坐在桌邊喝茶的朱可夫放下茶杯,拿起桌上的望遠鏡,站起身笑着對我們說:“我再最後看一眼這靜悄悄的邊境,要不了多久,我們的炮火,就會把這寂靜打破。”
“元帥同志,”加根仰頭望着朱可夫,也笑容滿面地說:“只要敵人不放下武器向我們投降,我軍的炮火早晚把這寂靜打破的。”
朱可夫走到瞭望口,舉起望遠鏡朝遠處望去。看了片刻,他忽然驚呼一句:“見鬼,這是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聽到朱可夫如此失態,還以爲出了什麼大事,也連忙抓起擺在自己面前的望遠鏡衝了過去。我通過望遠鏡仔細地查看敵人的陣地,只見到處都是靜悄悄的,戰壕裡一個人影都看到。邊界關卡上只有十幾名執勤的士兵,不過他們沒有像剛纔那樣在道路上來回地走動,而是分列在道路的兩側。看他們的樣子,似乎正準備接受檢閱似的。
“元帥同志,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我覺得肯定是出了什麼大事,纔會讓朱可夫如此失態,但自己看了半天,除了沒有發現陣地上有敵人外,好像就沒看出別的什麼,便好奇地問:“您發現了什麼嗎?”
“我們的炮擊就要開始了。”朱可夫放下手裡的望遠鏡,指着遠處說道:“可是我們卻看不到任何應該射擊的目標。我所看到的,和那天一樣,都是平時的和平生活,城裡的煙囪在冒着炊煙,遠處的農田裡有農人正在忙碌,沒有發現我們要打擊的部隊。”
“元帥同志,”加根聽朱可夫這麼說,連忙插嘴說:“也許敵人害怕遭到我們的打擊,都隱藏了起來……”
“行了,將軍同志,別再說這種荒唐的理由。”朱可夫不等加根說完,便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後面的話,並一把將他拉到了瞭望口前,指着遠處的保軍邊防哨說:“你看看,那些士兵站在路的兩側,像是準備打仗的樣子嗎,我看更像準備接受檢閱的成分更多一些。還有,那些擺在國境線上的障礙物,也被清理到了一旁。”
聽說國境線上的障礙物被清理了,我連忙舉起望遠鏡朝那條連接保加利亞和羅馬尼亞的公路,發現原本擺在路中間的三腳架、木柵欄之類的障礙物,都被推到了路的兩側。此刻就算一輛普通的民用轎車,都能順利地通過道路,從羅馬尼亞境內直接進入保加利亞。
“見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加根看到這種情形時,也傻眼了。
“立即給炮兵打電話,命令他們暫時停止炮擊。”朱可夫吩咐加根說:“在進攻前,我們首先要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趁着加根給炮兵打電話的功夫,朱可夫撥通了方面軍司令部的電話,對接電話的托爾布欣說:“我說方面軍司令員同志,在第57集團軍的正面發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意想不到的事情?”托爾布欣可能是被朱可夫這種說話的語氣嚇倒了,他有些躊躇地問:“元帥同志,不知道您所指的是什麼事情?”
“我們的炮擊即將開始,可在國境線的另外一側,居然找不到打擊的目標。”朱可夫有些哭笑不得地說:“而且敵人還清除了邊境上的障礙物,似乎向我們開放了邊境。”
“什麼,敵人向我們開放了邊境?”托爾布欣被朱可夫所說的話嚇了一跳,過了好一陣,他才小心地問:“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哪裡會有什麼陰謀。”朱可夫語氣強硬地說:“托爾布欣同志,你立即給另外兩位集團軍司令員打電話,瞭解他們那裡的情況如何。如果也是相同的情況,那麼就取消炮擊,直接派遣小部隊先進入保加利亞,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朱可夫打完電話以後,問站在自己面前的加根將軍:“命令炮兵停止炮擊了嗎?”
“是的,元帥同志。”加根點了點頭,隨後補充說:“我已經給獨立摩托化步兵第5旅下達了命令,讓他們先派一個摩托化營開進多布里奇,搞清楚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十幾分鍾以後,我們就在觀察所裡,看到幾十輛滿載着指戰員的三輪摩托車,沿着公路朝保加利亞境內開進。哨所裡的保軍士兵,看到我軍的摩托車隊駛過去,立即有兩名士兵上前,連忙擡起了哨所旁的欄杆,以便摩托車能順利通過。
我軍的摩托車隊在通過哨所時,有意放慢了速度,坐在車上的指戰員都保持着高度警惕,將手裡的槍口對準了站在道路兩側的保軍士兵。但那些士兵對槍口視而不見,而是笑容可掬地擡手向我們的戰士敬禮。
“你們看到了吧。”朱可夫指着正在魚貫通過邊防哨所的摩托車隊,望着我們說道:“保軍根本不想和我們作戰,他們的邊境線已徹底向我們敞開了。”
朱可夫等到摩托車隊通過了哨所,沿着公路朝遠處的多布里奇開去後,轉身走到桌邊,拿起電話接通了方面軍司令部,問托爾布欣:“大將同志,另外兩個集團軍那裡的情況怎麼樣,他們發現敵人了嗎?”
“元帥同志,”托爾布欣激動地向朱可夫報告說:“根據沙羅欣和什列明的報告,保加利亞軍隊已經向我們開放了邊境,他們的先頭部隊正在越過國境線,向保加利亞境內挺進。”
又過了半個小時,率領部隊進入城內的摩托化營營長用步話機向加根報告說:“司令員同志,我們在進入多布里奇時,遇到了保加利亞的一個步兵師,他們的全體官兵都在道路兩側列隊。一看到我們的摩托車隊出現,軍樂隊就開始演奏樂曲,對我軍表示歡迎。”
“居民的情況怎麼樣?”聽到這裡,朱可夫忍不住插嘴問道:“他們有沒有表現得驚慌失措啊?”
加根立即向這位營長轉述了朱可夫的話:“少校,元帥同志問你,城裡的居民們看到你們進城,有沒有表現出驚慌失措啊?”
“沒有沒有,”營長激動地報告說:“看到我軍入城,居民們紛紛自發地走上街頭,按照斯拉夫的傳統,用麪包和鹽來歡迎我軍。”
“少校,你有沒有搞清楚,城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加根接着追問道:“爲什麼他們會聽任我們的部隊進入保加利亞?”
“問過了,司令員同志。”少校連忙回答說:“是保加利亞軍的師長告訴我的,他說他今天接到了上級的命令,不準對紅軍實施作戰行動。”
在搞清楚怎麼回事以後,加根放下了通話器,望着朱可夫問道:“元帥同志,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將軍同志,難道您糊塗了嗎?”看到朱可夫笑而不語的表情,我連忙對加根說道:“接下來,當然命令主力部隊繼續向保加利亞開進啊!”
“對對對,是該這麼的。”加根慌忙答道:“我這就給部隊下達命令。”
我和朱可夫在回到方面軍司令部以後,他立即將這件事向斯大林進行了彙報,最後問道:“斯大林同志,既然保加利亞軍隊沒有向我們開火,又主動開放了邊境,我們該如何處置這些軍隊呢?”
斯大林想了一會兒,隨後吩咐道:“告訴部隊,如今保加利亞的軍隊是我們的友軍,我們要充分地信任他們,所以不要繳他們的械,也不要對他們進行改編,讓他們繼續留在原地負責維持治安。”
在結束和斯大林的通話後,朱可夫又連續發出了兩道新的命令:“一,從下午六時起,機械化第4和第7軍開始行動,他們的任務是在夜間超越白天進入保加利亞的步兵部隊,繼續向縱深挺進。二,黑海艦隊向瓦爾納港口靠攏,在那裡將運送的步兵師送上岸,想辦法俘虜德軍停靠在這裡的潛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