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六點,團部派來的換防部隊就到了。帶隊的指揮員向我報道,我就派米杜奇少尉給他們做嚮導,領着部隊去陣地。
看着離去的隊伍,站在我旁邊的烏嘎德中尉突然擔憂地問:“他們能守住陣地嗎?”
“陣地是守不住的。”我不假思索地回答說,“之前德國人之所以遲遲攻佔我們的陣地,是因爲在不遠處有個第131團威脅着他們的側翼。如今這個威脅已經不存在了,只要他們要對高地進行一輪炮擊,然後再用坦克掩護步兵進攻,很快就能拿下陣地。”
“可是,少校同志。”烏嘎德聽我說的這麼肯定,有些急了,“既然明知道守不住,那換防又有什麼意義呢?”
“時間,中尉同志。我們需要時間來集結部隊,然後集中力量在德國人密不通風的包圍圈上,撕開一條口子,把部隊突出去。團部用其他部隊來換防,是打算用我們營來做攻堅的主力。”說到這裡,我頓了頓,及時地轉換了話題:“游擊隊的情況怎麼樣了?”
“早已整裝待發,就等您下最後的命令了。”
“走吧!我們過去看看。等戴奧米上尉他們從陣地上回來,我們就出發。”
葉梅爾揚諾夫大士和魔鬼教官所帶領的游擊隊,在衛生隊外面的空地上,排成兩列隊伍,等待我的最後命令。
我從隊伍前走過,目光從每個人的臉上一一掃過。老大士、魔鬼教官和精挑細選出來的十三名戰士、一名女衛生員的目光,都隨着我而移動。而那四個站在隊伍裡的呆頭鵝,一人手裡抓了支步槍,身體卻像篩糠似的抖個不停。
我輕蔑地盯了他們一樣,然後走到了大士面前,用溫和的口吻問道:“葉梅爾揚諾夫大士,您準備好了嗎?”
老大士激動地回答說:“報告少校同志,游擊隊已經準備完畢,聽候您的命令。”
我輕輕地拍了拍老大士的肩膀,說“大士同志,您要記住,游擊隊還很弱小,千萬不能和德國人硬拼,要以偷襲爲主。記住,一定要遵循合理選擇作戰地點,快速部署兵力,合理分配兵力,合理選擇作戰時機,戰鬥結束後迅速撤退的作戰方式。明白了嗎?”
老大士向我行了個禮,大聲地答道:“明白,少校同志。請您放心,我一定會帶好這支游擊隊,積極發展壯大,以便將來配合我軍的反攻。”
游擊隊出發後不久,戴奧米也帶着他的連隊回到了村子裡。和八連合兵一處,向團部所在地轉移。
團部的駐地離我們所在的村子有大概五公里,正常行軍一個小時就能到。可是衛生隊裡運送傷員的馬車,在泥濘的土路上提不起速度,嚴重地影響了整支部隊的行軍速度。結果我們直到中午,纔到達了團部所在地。
我讓部隊原地待命,自己跑到團指揮部去向團長哈比中校報告。
團長看到我們姍姍來遲,臉黑得能擠出水來,他不等我開口,搶先嚴肅地問道:“少校同志,我還以爲你們九點就能趕到團部來,結果,”他用右手食指點了點左手腕上的手錶,不滿地說,“現在已經是十二點,你們比蝸牛爬得都慢。”
聽到團長的批評,我感到臉上一陣陣地發熱,正在考慮是否辯解幾句,團政委普契科正巧回指揮部,看到我在挨訓,急忙過來給我解圍。他大聲地說:“奧夏寧娜少校,你們來了。動作挺快啊,全團三個營,你們是最先到達的。”
正想繼續批評我的哈比中校,看到政委出來爲我解圍,也就沒再說下去,只是低聲嘀咕了幾句,然後吩咐我:“帶上你的營,跟在政委走,他會爲你們安排住處的。”
營裡的戰士在安營紮寨的時候,我悄悄地問政委:“政委同志,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他輕輕地嘆了下氣,搖搖頭說:“奧夏寧娜少校,非常不好,集團軍陷入了德國人的重圍。原本司令部命令我們第327師擔任突圍的先頭部隊,可整個師目前佔領着很寬的區域,要收縮集結的話,需要時間很長。所以原先計劃15日開始的突圍戰鬥,就換成了來自草原方面軍的增援部隊。突圍戰鬥,由集團軍司令部的普里瓦洛夫少將指揮。”
我想了想這個名字,好像不認識,也就不再繼續想下去,而是接着問自己關心的問題:“假如我們師不參與突圍的話,能守住現在的佔領地區併發起新的攻擊嗎?”
普契科擺擺手,說:“這是不可能的,奧夏寧娜少校。要知道,我們師分佈在很寬的區域裡,經過半年不間斷的戰鬥,部隊已經很疲憊不堪了,再加上彈藥缺乏糧食不足,別說發起新的進攻,就連積極的防禦也做不到。”
團裡的部隊,在我們到達的第二天,全部集結完畢了。但是我們依舊留在原地待命,我去團部一打聽,才知道目前只有我們團集結完畢,而327師的另外幾個團,還在集結中。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都在等待中渡過,每天聽見有激烈的槍炮聲從東北方向傳來,看來是普利瓦洛夫將軍指揮的部隊,正在向德軍的陣地發起進攻。
大家都在靜靜地等待着,上級沒有命令下來,誰也不會主動跑到指揮部去請求任務,這大概就是東西方文化的差異吧。換了是八路軍的話,絕對不會像我們現在這樣風平浪靜,估計指揮部的電話早就被下屬各個部隊的指揮員打爆了,而桌上擺滿了求戰心切的指戰員們的請戰書。
直到17號下午,我被哈比中校派人叫到了指揮部。我不敢怠慢,馬上一路小跑趕往指揮部,在門口,遇到了另外兩個營的營長,我衝他們友好地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一進門,就聽見哈比中校的大嗓門在嚷嚷:“奧夏寧娜少校,師部的命令下來了。命令我團立刻向東前進,去和那裡的主力部隊匯合。你們營作爲全團的先頭營,馬上沿着林間小道向東出發,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團長同志。”
“那你就馬上出發吧,我會帶團直屬部隊和另外兩個營趕上去的。”
雖然我被哈比中校三言兩語就打發了,但基本的禮節不能少,我還是規規矩矩地向他敬禮後才轉身離開。
爲了不再讓衛生隊拖連隊行軍速度的後腿,我只帶了兩個連隊,以急行軍的速度趕往師部指定的集結地點。行進的順序是七連在前,八連在後,而我走在隊伍的最前面,
部隊沿着森林裡的小道,向東走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我突然聞到了一股異味,我以爲是自己的錯覺,抽了抽鼻子又仔細聞了聞,這次聞出了這異味中有輪胎橡膠燃燒的刺鼻氣味,另外還有一種惡臭味,卻不知道是什麼味道了。
我停住腳步,高舉起右手,命令部隊停下,接着衝着後面,大聲地喊着戴奧米的名字:“戴奧米上尉,您在哪裡?”
“少校同志,”戴奧米聽見我喊他,從隊列中間小跑着來到了我的面前,啪的一個軍禮,大聲地問道:“上尉戴奧米聽候您的命令,請指示!”
我用手捂住鼻子,皺着眉頭,說:“上尉同志,您聞到空氣中飄着的怪味沒有?”
戴奧米也抽了抽鼻子,然後回答說:“聞到了,好像是汽車輪胎燃燒的味道,另外還有一種說不清的惡臭,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味道。”
“您馬上帶人去偵查,我在這裡等您。”
戴奧米上尉左右瞧了下,然後向左邊一指,說:“少校同志,那裡有個土坡,位置算這附近最高的,到那上面應該能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去吧,上尉。”
他敬了個禮,帶着幾名戰士向土坡跑去。
他離開沒多久,七連指導員索林和八連連長烏嘎德都來到了我的身邊,好奇地問:“少校同志,爲什麼讓部隊停下來了?”
“我聞到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怪味,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過來,就讓戴奧米上尉帶幾個去查看一下。”我回頭看了看,米杜奇少尉正站在烏嘎德的身後,於是我用手一指他,說:“少尉,帶幾個人,跟我到那邊的山坡上去看看。”
山坡不算太矮,爬坡前我擡頭往上望去,只見戴奧米上尉正舉着望遠鏡在四處查看。等我爬到坡頂,卻看到戴奧米上尉手中的望遠鏡啪地落到了地上,他卻恍若未聞,整個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周圍那些陪他上來的戰士也個個呆若木雞。
“怎麼了,上尉,出什麼事了?”我大聲地問着朝他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