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這個命令把薩夫琴科嚇了一跳,他半晌才遲疑地問我:“師長同志,這合適嗎?要知道,這可是在德國人的地盤上。
我看到車離意大利兵越來越近,也顧不上給他解釋,只是簡單地命令他:“等車一停穩,讓所有的戰士都下車去揍這些意大利哨兵,就說要讓這些意大利人因爲辱罵德意志國防軍,而付出應有的代價。”
聽我這麼一說,薩夫琴科就算再笨,也猜到了我的用意,他笑着答應:“師長同志,您放心,我保證完成好您交代的任務。”
我的這個計策只是要挑撥德軍和意大利軍之間的關係,所以在實施計劃時把握分寸很重要,要是將意大利軍的哨兵打死了,沒等那些營地裡部隊就會毫不留情地向我們開火,所以我特意叮囑了薩夫琴科:“記住,讓戰士用拳腳教訓他們,不要開槍,也別把人打死了,否則就沒辦法收場了。”
“明白。”薩夫琴科笑着點點頭,隨後轉身衝着車廂裡那些前德國的國防軍士兵嘰裡哇啦交代了幾句。
我本以爲下達這樣的命令,這些投誠的前德軍士兵們會不情不願地執行,沒想到他們聽完薩夫琴科所轉達的命令後,居然轟然響應。車剛停下了,還沒等停穩,他們已掀開擋在了車尾的篷布,像惡狗撲食般……不對……是如猛虎下山般躍出了車廂,噗通噗通地跳進了車下的水坑,隨即腳下不停地朝那些站在水坑旁發呆的意大利士兵猛衝了過去。
很快,車後便傳來的拳腳打在肉體上沉悶的聲響,以及不時響起的意大利士兵的慘叫聲。這時,格拉姆斯打開車門,站在踏板上向車廂裡望了望車廂,又歪着頭望了望後面正在泥水裡混戰的雙方士兵,詫異地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聽完薩夫琴科的翻譯後,對格拉姆斯低聲地說:“上尉。時間緊迫,來不及給你詳細解釋了。你先去督促你的部下,讓他們以意大利辱罵德意志國防軍的理由,損害了你們榮譽的理由,將意大利人狠狠地揍一頓。讓戰士們用盡全力打,把他們打得越慘越好,但千萬別打死。還有。一旦發現營地裡有大部隊要衝出來的話,立即讓戰士們上車。迅速地逃離此地,免得寡不敵衆吃了虧。”
格拉姆斯搞懂我說的內容後,答應了一聲,從踏板上跳下去,大踏步地向後面走去。
我招呼薩夫琴科到車尾坐下,一手扒着後擋板,一手將篷布撩開一角,笑嘻嘻地看着下面的熱鬧。我心裡明白,德軍和意軍雖然是盟友。但是基層官兵間存在着不少的矛盾,口角鬥毆之類的事情時有發生。本來我還在爲如何挑撥兩軍的矛盾而犯愁,沒想到陰錯陽差中,行駛的卡車碾壓了水坑,濺起的泥水淋了意軍哨兵一身,生生將這樣的天賜良機送到了我的面前,要是我還不懂得利用的話。那還不如拿塊奶酪碰死算了。
雖然意大利士兵的人數少,只有四個人,但面對我方的十幾名戰士,整場打鬥也並非一邊倒的趨勢。其中一名身材魁梧的士兵,在被兩名戰士從左右抓住手臂的情況下,依舊把另外一名從正面撲上去的戰士。一腳踹進了泥水裡,飛濺的泥水濺了四周的戰士滿頭滿臉。踹飛了正面的戰士後,他又用力掙脫了抓住他右手的戰士,一記漂亮的右鉤拳,準確地擊打在抓住他左手的戰士的下巴下,那戰士頭望後一仰,隨後仰面倒了下去。摔了一個四腳朝天。
見到自己的戰友就連被這個大個子意大利士兵打倒,周圍呼啦啦地撲了七八個戰士過去,抓手的抓手,抱腿的抱腿。雖然那士兵竭力掙扎,但雙拳難敵四手,把一羣憤怒的戰士圍着中間飽以老拳。
外面的動靜,驚動了營地裡的意大利士兵,有五六個帶着槍的士兵,呼喝着沿土路向這邊跑過來。一直在旁邊和我們一樣觀戰的格拉姆斯上尉連忙快步迎了上去,他攔住意軍士兵後,衝着對方大聲地斥責着。那些被他攔住的士兵面對着軍銜比他們高的指揮官,雖然不敢從他們的身邊繞過去,但還是在大聲的爭辯着。
看到正在和格拉姆斯爭辯的那些意軍士兵,我忽然有點羨慕起倭寇等級森嚴的那種上下級關係,如果格拉姆斯面對的倭寇士兵,根本就不用和他們廢話,只需要擡手幾個巴掌扇過去,那些人連屁都不敢放一個,只能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捱打,根本就不會興起反抗的念頭。
正這樣想的時候,薩夫琴科忽然壓低聲音叫了一聲:“哎呀!不好,意軍的大部隊來了。”我連忙放眼望去,只見一大羣士兵,在一名軍官的帶領下,正從營地裡快步地走出來。再低頭看了看面前,那四個意軍士兵已被全部打趴下,個個都被打得遍體鱗傷,正趴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新來的意軍人數至少在三十人以上,要是看到他們自己的袍澤的慘樣,肯定要和我們動手。我們在人數上處於劣勢,一旦打起來,吃虧的肯定是我們。想到這裡,趕緊吩咐薩夫琴科:“把格拉姆斯上尉叫回來,我們立即離開這裡。”
薩夫琴科點點頭,馬上站起來探出半個身子,衝着外面大聲地喊了起來。隨着他的喊聲,格拉姆斯回過頭,奇怪地望向我們這裡。薩夫琴科又喊了兩句,格拉姆斯也不遲疑,指着那些意軍士兵又說了幾句後,轉身快步向我們走來。在從車下那些戰士的身邊經過的同時,用力一揮手,戰士便嬉笑着向車廂上爬上來。
隨着上車的戰士越來越多,車廂裡瀰漫着一股濃濃的土腥味。他們在大聲地談論着剛剛的戰果時,格拉姆斯踩在踏板上,向我請示道:“師長同志,我們回去嗎?”
我扭頭從張開的篷布中間朝遠處望去,見那羣意軍士兵離我們的車廂不過四五十米,他們顯然發現了自己的受傷的同伴,都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步,便連忙吩咐一聲:“出發!”
等我們從容離開後,意軍士兵的大部隊才趕到受傷士兵的身邊。有好幾個士兵指着我們的方向在破口大罵,甚至還有一名士兵舉起步槍向我們瞄準。就在他即將扣動扳機的同時,他身邊的一名士官發現了他的異常,把他的槍口往上一擡,子彈便飛上了空中。
意軍士兵的危險舉動激怒了車上的戰士,他們用我聽不懂的語言惡狠狠地咒罵着,有人舉起了槍。打算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也用他們手裡的武器狠狠地教訓那幫不知天高地厚的意大利人。
我看到情形不對。連忙吩咐薩夫琴科:“快告訴他們,把手裡的槍都放下。這個時候要開槍,就會將我們徹底暴露的,到時誰也脫不了身。”
薩夫琴科趕緊衝着那些戰士用德語大聲地吼了起來,在他嚴厲的呵斥下,戰士們不情不願地將武器收了起來,但還是不甘心地衝着後面小聲地罵了幾句。
我背靠着車廂擋板,低聲地問薩夫琴科:“薩夫琴科同志,我們接下來會經過德軍第44師的營地嗎?”
薩夫琴科搖搖頭。緩緩地說:“我們會從第44師的防區穿過,但是不會進入他們的營地,因爲我們沒有必須的通行證。”
“要經過敵人的防區,就足夠了。”我自言自語地說道,說完後我就開始閉目養神,想着我們打傷了幾名意軍士兵,勢必會讓他們對德國人產生怨恨。況且我們的卡車又是向着第44師的防區方向駛去,等於是成功地嫁禍給了這些德國人。只要不肯罷休的意大利人到德軍第44師的駐地去興師問罪,那麼雙方積蓄已久的矛盾就有可能來個大爆發,卡爾波夫提出的脫困方案就等於成功了一半。
我們的卡車穿越第44師防線時,出人意料地沒有遇到德軍的檢查站或者巡邏隊,我奇怪地問薩夫琴科:“薩夫琴科同志。你們每次去偵察,都是從這條線路返回的嗎?”
“是的,師長同志。”薩夫琴科猜到我要問什麼,趕緊向我解釋說:“雖然這裡是第44師的防區,但因爲面積太寬闊,他們無法在所有的地方佈防,所以我們纔可以從容不迫地進出他們的防區。”
薩夫琴科的話。讓我又產生了一個新的念頭:既然德軍的防禦這麼鬆懈,那麼就算德意兩軍沒有反目併發生衝突的話,還是可以讓卡爾波夫他們營化整爲零,悄悄地從德軍的中間溜出來。
正在考慮的時候,空中忽然傳來了一個幾乎被汽車馬達聲掩蓋的尖嘯聲。沒等我喊出聲來,從卡車的右側不遠處就傳來了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接着車廂裡的光線忽然亮堂了許多,我好奇地扭頭查看,意外地發現篷布上出現了兩個拳頭大的窟窿。
“見鬼!”薩夫琴科忽然憤怒地喊了起來:“是炮擊,我們遭到了炮擊!”
炮擊?!想起剛纔的那聲爆炸,炮彈明顯是衝着我們來的,難道是意大利人吃了虧,專門調大炮來轟我們?但我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看法,意軍要轟擊我們的話,動用的應該是大炮,而剛纔爆炸的明明是迫擊炮。想到這裡,我趕緊追問:“薩夫琴科,你看清炮彈是從什麼地方飛來的嗎?”
“不知道!”薩夫琴科大聲地回答着,接着他又謹慎地說:“難道是我們被德國人發現了,這是他們的追兵……”
他的話音未落,有一發炮彈落在了我們的車後爆炸,車裡的戰士個個握緊了手裡的武器,警惕地盯着外面,做好了一旦卡車停下,就立即下車戰鬥的準備。
格拉姆斯不知道什麼又從駕駛臺裡鑽出來,站在踏板上,把頭探進來,衝着我們大聲地喊了起來。薩夫琴科爲我翻譯說:“師長同志,格拉姆斯上尉說,炮彈是從107.5高地方向飛過來的,一定我們的友軍把我們當成德國人了,所以纔會向我們開炮。他說如果在繼續向前開的話,我們就算不被炮彈炸死,也會被友軍的機槍全部消滅的。”
“立即調頭向東,往伏爾加河邊開!”我也顧不得格拉姆斯能否聽懂,就直接向他下達了命令,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地被自己人的炮彈炸死。
也許是聽懂了伏爾加河這個詞,所以沒等薩夫琴科翻譯,格拉姆斯的頭便縮了回去。片刻功夫,卡車便轉了一個急彎,又躲過了一枚炮彈後,調頭飛速地向河邊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