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沉,暮色漸起,帶了昏黃的光線從窗簾被風吹起的縫隙裡透了進來,在地上散落出斑駁的碎影。
“在想什麼?”修長有力的手臂從身後摟了過來,後背上緊貼着那個身體還有着高*潮未盡的餘熱和輕微的顫抖,男人的音調卻已經恢復了沉穩,許是因爲剛纔叫得有些過,聲音帶着暗啞的低沉。
“子衿……”看着那散漫的光線晃下的碎影,蕭凌風語氣懶散的喚了一聲。
“嗯?”
“那些東西,你一直帶着?”
柏子衿怔了一下,隨後恍然,聲音裡帶了笑意的,輕輕嗯了一聲。
“爲何?”
“你還記得我出戰芒野的前一個晚上嘛?還記得那天你說的話嗎?”摟着腰的手臂猛的一緊,柏子衿的聲音裡帶了委屈和惱怒。
“記得……”蕭凌風抱住了他的手臂,輕撫着那上面被麻繩勒出來的痕跡,翻身抱住了他的腰,將臉埋在了他的胸口,低聲道:“我記得的……”
她的聲音帶了苦澀,那種難言的滋味讓柏子衿心裡猛的一痛,雙臂將她緊緊抱在了自己懷裡,輕聲道:“噓,不想說,就別說了。”
“子衿,”手指颳着他胸口上的刻痕,蕭凌風輕聲道:“那一天,天祭那一天,我想起了很多事,很多很多,上輩子的事。”
柏子衿身子微微一顫,沒有說話,只是更緊的抱緊了她,好似害怕她消失,想把自己和她融合在一起一般的抱緊了她。
“上輩子,我被人類背叛過,我最要好的人類同伴,背叛了我……”蕭凌風說得艱難,一字一字的,輕聲道:“我們也曾經非常要好,一起並肩作戰,一起圍着篝火喝酒,用同一件大氅躲雨,我庇護着他們,庇護着他們的家族,我爲他們戰鬥……”
“可是,最後……他卻背叛了我……”蕭凌風輕嘆了口氣,抱緊了柏子衿那猛然僵硬住的身體,舌頭在他胸口上的刻印上舔了一舔,接着道:“那三年,子衿,我連想,都不敢想起你,人類背叛的理由太多,我不知道你會不會也是其中一個,但是,只是去想你也會背叛我,我就受不了,所以,我寧願不想你,不想起你,就不會那麼痛。”
上一次背叛,她失去了一切,好不容易有重新來一次的機會,在拿回記憶之前,她以人類的身份付出了所有的感情,她並不後悔,也不會收回已經付出的感情,只是,她第一次感覺到了害怕。
如果沒有愛,那麼被背叛她有的是憤怒,只是憤怒,她可以重新站起來,可是,已經有了愛,被背叛之時,那就是撕裂靈魂般的痛。
她那薄弱的靈魂受不住那種痛。
所以,她本能的選擇了迴避,她恨慕容澈恨梅弘玥,甚至會恨上韓子墨……
但是她不敢想起柏子衿,不敢想這個如同自己半身一般的男人,也會因爲某些原因而背叛自己,在最初的等待後,她將這個男人給鎖在了心底。
她想,這便是人類保護自己的本能吧。
*
溫潤的液體滴落在了她的臉頰之上,那滾燙的熱度讓蕭凌風從他腰上抽出了手,改爲緊緊的抱住了他的脖子,然後從他那鐵鑄一般的手臂中掙脫開來,狠狠的吻住了他那咬得死死的嘴脣。
“柏子衿,你給我聽好了!”挑開他的脣,蕭凌風語氣兇狠的道:“我不會再懷疑你,也不會再躲避你,若是有一天,你膽敢背叛我,我會將你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讓你魂飛魄散,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聽到沒有!”
“好!”柏子衿只是輕輕的應了一聲,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用力的吻了回去,深深糾纏在一起。
“柏子衿,”蕭凌風迎着他的深吻,看着他那深邃眼眸裡還未散盡的悲哀,道:“我的後背,便交給你和子墨了。”
“必不辱命!”柏子衿低聲發誓道,沿着她的身體,沿着那些傷痕印下了一個又一個的吻,親到她的肚臍之時,突的擡頭問道:“那個人,那個人也如同我們這樣過嘛?”
蕭凌風的身體已經被他挑逗出了感覺,那感覺正在一波波的上升,被他這句話直接打了回去,羞惱道:“當然沒有!那個時候,我很單純的!”
都是被你們這幫傢伙帶壞的!韓子墨那傢伙!慶凌那傢伙!還有你這個隨我爲所欲爲的傢伙!
一個翻身將柏子衿又壓了回去,騎坐在他的腰上,看着他臉上勃然而發的欣然笑容,蕭凌風道:“那天,我說的話你都記得?”
柏子衿伸手撫住了她的臉頰,微微笑道:“是,柏子衿是屬於你的,這身子,心,這條命,還有我的靈魂,都是屬於你的,凌風,我愛你!”
*
月輪升起,星光滿天,桌上一大盆的魚早被不耐煩等的狂徒給吃了個乾淨,只剩了一些殘羹剩飯。
月華從大開着的門透了進來,照在依着窗戶坐在椅子上的韓子墨身上,好似給他蒙上了淡淡的一層輕紗一般,讓那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也帶上了熒光,晶瑩得如同羊脂白玉一般,冰冷又美麗。
林朝踏着月光進來看到他的模樣一愣,倒退了回去,看看外面的天色,纔再度踱進了門,對韓子墨對面一坐,順着他的視線看了看窗外,乾咳了一聲。
韓子墨收回目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我聽說平王和楊清河已經達成了協議。”林朝沒話找話說。
韓子墨嘴角只是象徵性的翹了一下,手撐在額頭上,微側了頭,等他說下去。
林朝再度清咳了一聲,道:“樑家是下死決心跟着慕容澈走了,聽說慕容澈許了他們家親王之位,不過,我估計,樑家的最終目的並不只是如此。”
“嗯,樑峰的傷稍微好點,就開始到處亂竄。”韓子墨點頭,淡淡的道:“已經被柏子衿以擾亂軍心給斬了。”
呃!林朝愣了一下,斬了?你原來不是想收服樑家的嘛?
“我跟你那平王達成的協議是,我們助陣你們攻下京城,慕容澈我們要求親手殺,殺完後,我們就會撤回北疆去。”韓子墨神色淡淡的道。
意思就是,至於哪些人是敵人哪些人能拉攏,那是你們的事,我不想操這個心了。
林朝頓時啞然,韓子墨這個態度其實沒錯,他對燕國沒有想法,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報復,而按照他探聽來的慕容澈的消息,韓子墨的報復是很成功的。
現在的慕容澈,說是活在地獄也不爲過。
那麼,其他的那些事,應該由接任燕國的君王來做,因爲,要統治這個國家的人是他,那些舊臣要效忠的也應該是他。
韓子墨這次,沒有大包大攬,而是將這些人脈都交給了平王,由平王自己去評估去判斷,最後決定怎麼用。
他之所以這麼做,那是因爲他有信心也有那個實力,不管是誰上臺,都撼動不了北疆的位置。
不過……林朝帶着狐疑的看着韓子墨,看着他那淡然得太過於奇怪的神色。
他那懷疑的眼神太熱烈,讓韓子墨的眼珠一轉,道:“林朝,平王到底是個什麼來歷?你知道嘛?”
“嗯?”林朝一愣。
“他今日見到凌風了,他那反應,非常奇怪。”韓子墨語氣淡然的道。
反應奇怪?林朝正想問怎麼個奇怪法,就聞得一陣濃濃的魚香,然後韓子墨好似寒冰遇春,一下子冰雪融化,春暖花開一般,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衝出了房門,掠過顧柏蓮身邊之時,將他手上那鍋剛熬好的魚湯帶了走,直奔正院而去。
呃!林朝再度驚愣住,這個又是什麼情況?
“他們兩人還沒出來呢,從中午到現在。”顧柏蓮站在門外說道,回頭見林朝一臉茫然,道:“中午姐姐和狂徒一起喝酒後,就衝了出來拖了柏大哥回房,然後關閉了房門,就在裡面……一直到現在……我估摸着韓大哥這是忍不住了拿誘餌去了……”
兩餐沒吃,有這麼濃香的魚湯,那人不管在幹什麼都會爬出來。
和狂徒喝酒後……,林朝腦中突的冒出了下午看見的那一場,還有老酒說的話。
老酒後來說,狂徒會的那些,都是蕭凌風教她的,據說,當年,蕭凌風是祭女不能失身,但是一幫血氣方剛的小夥子需求不少,在一個叫慶凌的北疆副統領的引導下,她發明了這種方式,幫他們瀉火……
不知不覺的,林朝的臉紅成了蘋果一般,然後腳步也往正院那邊蹭了過去。
*
“哇!”剛到門口,就聽得裡面傳來那女人的驚歎聲,然後是呼嚕呼嚕的聲音,還有韓子墨和柏子衿無奈的勸說聲。
“你慢點!狂徒已經出去了,沒有人跟你搶,都是你的!”
“嗯……呼嚕呼嚕……子墨……呼嚕呼嚕……你給我聽着……呼嚕呼嚕……剛我已經跟柏子衿說了……呼嚕呼嚕……”
“要不就吃,要不就說!選一樣!”
“讓我再吃幾口!呼嚕呼嚕……好了,韓子墨!你給我聽好了,你是老孃的男人,以後呢,我不會再懷疑你,會全心的信任你!但是,如果你膽敢背叛我!那就等着被我拆骨吃肉,打得你魂飛魄散,再無轉世的機會!聽明白沒有?”
“好!”
韓子墨那聲好帶了太多意味,拖了幾個轉音出來,林朝不覺靠近門縫,偷偷往裡面看去。
站在只披了件外衣捧着鍋子喝魚湯的蕭凌風身邊,韓子墨和柏子衿的臉色如同那豔陽天一般,藍天白雲,沒有一絲陰霾,明亮燦爛,亮得人眼眶都開始發熱。
林朝微微退後一步,只覺得心臟如同被人緊捏住一般,痛得他呼吸都停滯,腳步茫然的轉身離去之時,只聽得那院子裡,韓子墨清亮的聲音說道:“你給了子衿,那我呢?快吃!後面的時間便是我的了!”
加快了步劃,林朝飛掠向了後院,後院偏院平王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