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刺客居然悄無聲息地死了,翁歸靡怔在原地動彈不得,他們的死相極爲恐怖,但更恐怖的是不費吹灰之力除掉他們的人。
瞬間除掉兩名高手,這種實力怎能不恐怖呢?翁歸靡警惕地掃向周遭,直到那抹可疑的身影主動現身。
“是你……”翁歸靡萬萬沒有想到她是如此恐怖的人,震驚之餘,隨即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單膝着地尊敬地行禮,“南聖女……”
南聖女身着玄衣,一襲薄薄的玄紗遮住精緻的臉龐,僅僅露出那雙使人迷醉的翡翠眸子。她微微垂眸看向翁歸靡,清冷的視線令人心生寒意。
南聖女的出現絕非偶然,翁歸靡不曉得她什麼時候到的,更不清楚她與刺客有什麼關聯。即使刺客受她指使也不出奇,息陵教向來不按牌理出牌,只是,劉燁有可能被息陵教盯上的事實,讓他一時難以接受。
“你知道他們的來歷嗎?”南聖女看了眼地上的兩具屍體,不以爲然地說。
翁歸靡心想她或許是試探自己,畢竟南聖女跟龜茲國王走得很近,難保她已經答應國王幫他對付劉燁。猶豫片刻,翁歸靡搖搖頭:“屬下不知。”
“不知?”南聖女冷笑了聲,眸子裡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你的任務是監視大漢公主,將她的一舉一動彙報給我,我可沒讓你做她的侍衛。這些日子,你送來的情報都是可有可無的廢話,世人皆知的事情,還用得着派你來嗎?不過,你做侍衛倒是挺盡職的,實在出乎我的意料,庫斯特,如果我的情報沒錯的話,你應該是三個月前入教的吧?”
“是的,南聖女。”翁歸靡如實作答,南聖女已經懷疑到他頭上,若是被她看出破綻,接下來恐怖死的那個人就是他了。
翁歸靡搜腸刮肚想着應付她的法子,他沒有把握待會兒交起手來能不能全身而退,也許南聖女並沒有確實的證據,如果她有,何必拐彎抹角地試探,只怕早就下手了。
“呵,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就能得到明月聖女的信任,可見你這個人很不簡單。既然是個不簡單的角色,怎就連個像樣的情報都弄不到手呢?還是,你壓根就沒想過爲我效力……”南聖女頓了頓,高深莫測的雙眸注視着翁歸靡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原來她懷疑的不是他和劉燁的關係,而是他對她有什麼企圖,想到這兒,翁歸靡稍稍鬆了口氣。息陵教由明月聖女掌管,幾位聖女直接聽命於她,就算是教主下決定之前也要先請示她,翁歸靡只知道聖女必須絕對服從聖壇的指示,卻不瞭解聖女之間原來互不信任。
翁歸靡掩飾滿心訝異,做出委屈的表情,擡眼看向南聖女:“您何出此言?聖壇的指示就是要求屬下極力配合南聖女牢牢掌控龜茲國,指示尚未完成,屬下豈敢有半點懈怠。求南聖女諒解屬下,替屬下在明月聖女面前說些好話,明月聖女若是誤會屬下怠慢南聖女,定不會輕饒……”
翁歸靡竭力表清白,說到明月聖女更是嚇得渾身發抖,南聖女眼裡的敵意漸漸散去,嘲諷地笑道:“明月聖女又不是猛虎,你怎麼嚇成這副樣子。”
“教中誰不畏懼明月聖女的聖威?誠如南聖女所言,屬下入教不久,接到協助南聖女的指示是莫大的榮幸,屬下下定決心全心全意完成指示,不敢奢求他日成爲聖壇一員,也不敢奢望得到明月聖女另眼相看,只爲證實自己是真正的息陵教徒。”
話說到這兒,南聖女已經有七八分相信他了,入教三個月的教徒原本就不可能得到明月聖女的信任,之所以派他協助她,一來此人對息陵教了解不深,賣起命來無怨無悔,二來在她身邊安置一個盯梢,時刻提醒她不得起異心。
這很像是聖壇的作風,表面上都是自己人,其實誰都不信誰,想來也是,有明月聖女那種首領,手下的人又能好到哪兒去。
南聖女沉默不語,翁歸靡繼續說道:“是,這段時間屬下辦事不利,主要是漢人盯得太緊,重要的信息根本不會讓外人知道。屬下爲此也很苦惱,無奈身單力薄,又不能跟他們硬碰硬。大漢公主啓程之時,原本打算藉機靠近打聽一些有用的消息,不料安息王子又出來攪局,他從早到晚黏在公主身邊,就連公主休息,還要時不時地騷擾一下,所以屬下只能在夜晚觀察公主,看她趁人熟睡的時候,會不會找來心腹商議要事。可誰知道沒看見他們議事,卻見到有刺客挾持公主,屬下擔心是見財起意的盜匪,沒有多想,就追出來了。”
翁歸靡這番話說得很符合他的身份,形容圖奇棠的那幾句引得南聖女輕笑出聲,在她看來,圖奇棠確實是一塊甩不掉的狗皮膏藥,真想問問大漢公主都是怎麼打發他的。以往深沉的教主形象徹底顛覆,現在的圖奇棠只是一個想方設法哄女人開心的毛頭小子,發現圖奇棠這般可愛的一面,南聖女不由自主也想幫他一把。
看到南聖女笑了,翁歸靡總算放下心來,謹慎起見,依然低着頭不敢起身。
“起來吧!”南聖女心情愉悅地說道,繼而指向被她殺掉的兩名刺客,“我告訴你,他們不是見財起意的盜匪,他們是國王派來的殺手,來取大漢公主的性命。”
雖然事先想到有這種可能性,翁歸靡還是被嚇到了:“什麼?取、取公主的性命?龜茲國王,他、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自私、貪婪、卑鄙、無恥……“南聖女毫不客氣地用這些詞來形容龜茲國王,“他就是個輸不起的小人,眼看輸了賭約,又不甘心向一個女人示弱。輸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連自己的良知也輸掉,這種人自稱是虔誠的信徒,開明的君王,真是可笑。”
南聖女說的沒錯,翁歸靡相當認同,轉念一想,裝作擔心她的語氣,問道:“可是,他們畢竟是國王派來的人,現在被您殺了,您回去怎麼向他交差?”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他們看見你了呢,你是神壇的人,偏要保護大漢公主,他們若是活了下來,我回去還是沒法交差。”
翁歸靡面露愧疚,歉然道:“屬下無能,連累南聖女收拾殘局,不如這樣,兩條人命就算在屬下頭上,今晚發生的一切跟您沒有任何關係。”
“你?”南聖女擺擺手,“算了吧,他們都是龜茲國內一等一的高手,我把你交出去,萬一露餡豈不更麻煩。”
“那怎麼辦?總不能因爲屬下的無知,讓您來承擔啊……”翁歸靡來回搓手,急得額頭直冒汗。
南聖女拍了下他的肩膀,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我這麼做,不是爲了你。”
不是爲他收拾殘局?那麼,她爲什麼要這樣做?翁歸靡百思不得其解,他試探着追問,無奈南聖女什麼也不肯說,他也只能作罷。
“回去吧,別人若是問起來,你就說沒追上,其他的不用多說,明白嗎?”南聖女臨走時囑咐道。
“屬下明白。”翁歸靡點頭應道,隨後又問,“南聖女,您爲何要離開神壇?是不是聖教那邊又有指示了?”
南聖女頭也不回地說了句:“回去繼續保護公主吧!”
翁歸靡回到客棧,師中和常惠將他攔下來,要不是師中阻止,常惠的拳頭早就招呼他了。
“你這狗雜種,一定沒追上吧,說,刺客是不是你找來的,你挖不到我們的秘密,乾脆就找人來幹掉公主是吧,王八蛋……”常惠看他不順眼不是一天兩天,不管是誰,只要是“翁歸靡”的長相,看着就討厭,“你還有臉回來,你還嫌害人害得不夠嗎,我警告你,你再賴着不走,我就殺了你……”
“常將軍,冷靜點。”師中拉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劉燁房裡推,“你去看看公主現在怎樣了,需不需要請大夫。”
常惠憤憤不平地哼了聲,惡狠狠地瞪翁歸靡一眼,轉身走開。
師中淡淡地打量着神情恍惚的翁歸靡,心裡暗自盤算什麼,翁歸靡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敷衍道:“沒能抓到刺客,實在抱歉,你們要是懷疑我,我可以走,但我沒有傷害公主,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這就是事實。”
“信,我當然信,你不僅不會傷害公主,你還會捨命保護她。”師中走向翁歸靡,在他耳邊輕聲說,“我沒說錯吧,左賢王。”
翁歸靡怔怔地看他,一時竟然無法否認,師中漠然笑道:“我只能說,你僞裝的技巧並不高明,你自以爲能瞞過所有人,其實不然。我想,公主已經知道你是誰了,不然,她不會當着你的面暴露底牌,她最在乎的不是自己,而是王宮裡的兩個孩子。既然她沒有防備你,就說明她相信你不會泄密,因爲你是左賢王,你不會傷害少夫。”
話已至此,翁歸靡已是無力辯駁,師中不是那麼好騙的,他從開始就知道,只是沒料到他這麼快就發現了。
“既然選擇離開,爲什麼要回來?”師中看着他的眼睛,幽幽地說道,“爲了你,公主傷得很重,如果沒有愛她一生一世的決心,沒有爲她付出所有的打算,請收起你那不值一提的愛。”
師中轉身要走,翁歸靡遲疑地開了口:“我不會再傷害她,我向你保證……”
不待翁歸靡解釋,師中驀地反手鉗住他的脖頸,將他推到牆上,咬牙道:“你有什麼資格傷害她?你不配!翁歸靡,你聽好了,我不會再讓你有機會傷到她,我用性命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