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聖音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綺麗的底限,綺麗還是決定給他機會。感情的事千絲萬縷理也理不清,她傷心至此,不還是對他心存留戀麼!聖音應該也是這樣,他已經決定放棄明月跟她在一起,並不代表他就能將她忘得一乾二淨!
聖音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他對曾經出生入死的兄弟們都這麼講義氣,更何況是懷有他骨肉的女人。綺麗說服自己不能要求太多,她得到了聖音的人,得到他的心也只是遲早而已,她把他從明月身邊搶過來了,難道還要剝奪他偶爾想念孩子母親的權力嗎?
像聖音這麼出色的男人,怎麼可能沒有女人方面的困擾,綺麗早就應該想到這點。她又何必因此怪罪聖音,親手葬送即將到來的美好生活呢!悲傷過後,綺麗爲聖音找了無數個藉口,直到她心裡的怒氣煙消雲散。
是的,愛一個人就要學會寬容,聖音之所以沒有告訴她,偷偷摸摸回去見明月,想必正是怕她會生氣。這說明他是在乎她的,想到這兒,綺麗稍稍寬心,他念及舊情並沒有什麼不好,因爲他本身就不是薄情寡義之人,在他們的感情幾近崩潰的時候,是明月給了他安慰,如今他的感情確定了歸屬,卻也不能不對明月有個交代。
聖音一定是與明月話別去了,他做事有始有終,不會讓他愛過的女人太過悲慘。愛過?綺麗回味着這兩個字,苦笑着搖搖頭,原來她心裡也明白,聖音是愛着明月的。她無法否認這個事實,至於憑什麼這麼肯定,單從明月懷上他的骨肉就足夠解釋了。
綺麗和聖音恩愛的時候,聖音從不讓她有懷孕的可能,即使情到濃時也是如此。綺麗並不擔心婚前有孕,但聖音依然堅持,他總是說王室公主不該留下任何話柄給別有用心之人。但綺麗卻想,也許他不想給她留下任何牽絆,這樣的話,即使將來分開,也不會有留戀。
可是,明月居然懷上了他的孩子,而且就是在那幾個月的時間。彼時聖音以爲他不可能成爲王室中人,所以綺麗對他來說也就不再重要了。他的驕傲被傷害,所以他放棄了堅持多年的夢想,甘心和明月在山上廝守。
那段日子,可能是他這一生最逍遙快活的吧,可能他真打算跟明月好好過下去,滿懷期盼地等着他們的孩子出生。不過,聖音終究是聖音,野心勃勃的息陵教教主,短暫的逃避並不能帶給他真正的滿足,得知他有希望進入王室,隨即又恢復了常態。
聖音回到綺麗身邊,與她纏綿相守,他確信她的真情,沒有什麼好懷疑的,成爲駙馬勝券在握。於是,他又忍不住思念起斯塔拉山上的明月母子,作爲一個有責任心的男人,至少他該去做個了斷,明月將來的生活,以及他們孩子的成長,他都要想出穩妥的安置辦法。
夜已深了,聖音還沒回來,綺麗坐在窗前不知不覺已有幾個時辰了,她擡頭望向天邊,深深地吸口氣。今晚他該不會留在明月身邊吧?不會的,聖音不是這麼沒分寸的人,他只是去告別,安撫明月受傷的心。明月也是深愛他的,她勢必會想盡辦法挽留他,爲了不讓她太難過,聖音不得已陪她到現在。
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聖音已經做出了選擇,他不會再回頭!綺麗這麼想,心裡總算踏實了些,她毫無睡意,索性趴在窗臺數着天上的繁星,她的聖音就在趕回的路上,等他回來,他會從背後溫柔地圈住她的腰,給她一個深情的吻。
終於,綺麗聽到了馬蹄聲,她興奮地渾身發抖,聖音回來了,是他回來了,他沒有留在明月身邊,即使趕夜路也要趕回來陪她入眠。他這樣做,不就是怕她多想怕她擔心麼,這樣好的男人,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綺麗連忙關上窗戶,脫下外衣跳到牀上,背對着門靜靜等待他的擁抱。沒過多久,聖音推門而入,但他並沒有在第一時間給她安慰,而是坐在桌前一言不發,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綺麗耐不住這種煎熬,咬了咬脣,轉身看向他,放緩語氣道:“回來了啊,快來睡吧!”
“你一直在等我?”聖音頭也不擡地說,自顧自地抓起酒壺仰頭灌了幾口,呵呵地笑起來,“你該不會是裝睡吧,看我什麼時候回來是嗎?”
刺鼻的酒味擴散開來,綺麗不由皺眉,隱忍道:“爲什麼這樣說?我等你回來也是擔心你,我裝睡也是不想讓你內疚。”
“內疚?”聖音哼了聲,嘴角帶着不屑的笑意,“你派人跟蹤我,究竟是誰該內疚?綺麗公主,不如實話實話吧,你從沒信任過我,你給我駙馬的身份,只是想控制我,如果我們成親,你不僅不會照顧我的那些兄弟,你還會試着讓我一步步遠離息陵教。”
綺麗心下一驚,慌忙否認:“沒有,沒有的事,哪裡有人跟蹤你,你一定是誤會了……還有,我什麼時候不信任你了,不信任你,我能嫁給你嗎,你,你是不是聽別人胡說什麼了……”
“別人?爲你賣命的王宮侍衛居然成了別人?如果有一天,我不再聽你發落,我也會變成別人吧!”聖音沒好氣地反駁。
“聖音,你怎麼了,你說的話我聽不懂,你看起來很不對勁,發生什麼事了嗎?”綺麗下牀走到他身邊,拿走他手裡的酒壺,輕輕放在桌上,“你有心事可以告訴我,我是你的妻子,我怎麼可能不信任你,你說的王宮侍衛應該是個誤會,侍衛這麼多,哪能都是我的手下……”
綺麗還在極力否認,聖音驀地抓住她的手,邪魅地望着她笑:“難道這世上還有第二個綺麗公主?還有第二個聖音駙馬?還有第二座斯塔拉山?你的王兄已經派人包圍了息陵教,甚至攻擊過息陵教的教徒,這些你敢說你都不知道?”
聖音稍一用力,將綺麗丟開數步遠,綺麗顧不得喊疼,詫異地瞪大了雙眼:“這、這是那侍衛告訴你的?不,不可能……”
“當一個人死到臨頭,爲了活下來什麼話都敢說。別忘了我可是殺手出身,如何讓人生不如死,沒人比我更在行。怎麼,現在你承認你知道所謂的王室機密了,呵,綺麗啊綺麗,你還有多少秘密瞞着我啊,是不是等我變成孤魂野鬼,你都不會讓我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聖音越說越氣,隨手掀翻桌子。
木頭碎片七零八落散在地上,綺麗怔怔地看着盛怒中的聖音,艱難地開了口:“你把他殺了?你把王宮的侍衛殺了?”
“是,我把他殺了又怎樣,跟我作對的人只有死路一條。公主殿下,你派人來抓我啊,把我關進死牢大刑伺候,隨便怎麼死,你說的算。”聖音搖搖晃晃走到綺麗面前,一手捏住她的下巴,眸子裡似能噴出火來,“我最恨人欺騙,該死的,你敢愚弄我!”
面對聖音的咆哮,綺麗沒有絲毫懼意,只是傷心憤怒,不由自主也叫起來:“那你呢?區區賤民,你敢愚弄本公主的感情。你根本就不愛我,卻要娶我,你憑什麼這樣做!你不是愛那個息陵教的女人嗎,你們已經有了孩子,你還來找我做什麼!你虛僞,你無恥,你只想利用我而已,你愛過我嗎?你愛過我嗎?回答我,你愛過我嗎?”
聖音愣了下,鬆開她的下巴,難以置信地反問道:“你說,明月她來找過你?”
“哈,明月,是她,就是她,長着一雙灰眸的女人,她懷着你的孩子,你卻把她丟在山上,跟我風流快活,你該不會告訴我,她纔是你的真愛吧!聖音,你說,你愛我還是愛她,如果你只能選一個,你選我還是選她?”
綺麗坐起來,雙手緊緊拽住聖音的衣襟,不爭氣的淚水狂涌而出:“說啊,你要我還是要她?聖音,你說,你說啊!”
聖音低下頭,頹然癱坐在地上,是啊,也許真到了做出選擇的時候,他沒有能耐坐享齊人之福,這對明月和綺麗來說,都不公平。之前是他太貪心了,他以爲自己可以擁有一切,但他卻忘了,愛是自私的,哪個女人能容忍心愛的男人心裡想着別人呢!
綺麗扯着他的衣襟來回搖晃,瘋了似的大喊大叫:“我要你說,我要你說,你愛我!你愛的人只有我!你不會再回到那個女人身邊,你會將她忘得一乾二淨!聖音,你說,你快說……”
“不,我不愛你,我從沒愛過你!”聖音冷冷地開了口,殘酷地宣判道,“公主殿下,你這種狂傲自私的女人,我怎可能會愛上你。你連明月的一根頭髮都比不上,她跟了我十年,從來沒有要求過什麼,她纔是真正愛我的人,你呢,你除了要控制我佔有我,你想過爲我做什麼?你連最起碼的尊重都不會!”
聖音推開綺麗起身要走,綺麗匆忙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不是這樣的,我愛你呀,聖音,我愛你!我比明月更愛你,我只是要求你愛我,難道這也算貪心嗎?聖音,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會向你證明我有多愛你,沒有你我活不下去,難道你忘了我們在一起多麼開心嗎?我會照你吩咐的做,我會給你生好多好多孩子,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會做到,求求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公主殿下,你嚮往的真愛,這輩子都註定得不到,一切不過是你的妄想,現在是時候清醒了。”聖音掙脫開她的手,毫不遲疑地走出去,融入茫茫夜色中。
“不要,不要離開我……”昔日愛巢迴盪着綺麗淒厲的哭喊,想念着絕情的愛人,淚水淹沒了她美麗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