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劉辯來哭了一場,從場面上來看,他更像是荀爽的親兒子。荀爽的親兒子,也在洛陽。荀爽在醫院的這段日子,一直都在病牀前陪着,甚是孝順。
他兒子叫荀棐,不到二十歲,資質也算不錯。雖然不如荀彧、荀璦兩人,但是乙上的資質怎麼着也是可以拿出手的。
荀棐見劉辯哭的這麼傷心,心裡別提多感動了,當下就打定主意這條命就是劉辯的了。董明在一旁看着,心情有些複雜。
一方面他很滿意劉辯的表現,另外一方面又覺得劉辯小小年紀就這麼工於帝王之術,讓人覺得有些可怕了。
劉辯滿打滿算纔跟荀爽認識多久?不至於這麼傷心。不過他這麼做了,誰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反而得讚一句仁君。
張全也掛着眼淚,將劉辯扶起來,勸着:“陛下,人是不能復生,一定要節哀啊。您可要保證龍體,整個天下還指望着您呢。”
“朕恨不能再聆聽慈明先生教誨!”劉辯還哭着呢,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帶着三分無奈,三分悵然,三分不捨,還有一絲絲的意猶未盡。是的,就是意猶未盡,他覺得自己應該表現的更好一些。
衆人也忙着勸劉辯。
董明有些看不下去了,可是他也不可能轉身就走。便上前來到劉辯身邊,溫聲說道:“陛下,還是節哀。眼下最重要的是發喪,還要派人去荀裡報喪。”
見到董明開口,劉辯知道自己演不下去了,只能收尾。他站起來,抹了抹眼角的眼淚,還抽噎了幾聲,有些含混不清的說道:“這件事...就...就交給老師來處理吧。記住...一定要..一定要風風光光的。”
董明覺得頭疼,不過面上沒表現出來,一臉平靜的回道:“陛下放心便是。”
劉辯畢竟是皇帝,來演了一場戲之後,跟荀家人又說了一些體己的話,便帶着張全離開了。董明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對荀攸說道:“眼下這裡,你年齡最大,雖然輩分矮了點,但是不妨事。你看看給老爺子發喪的事情,有什麼想法沒?”
“全憑大人做主。”荀攸倒是不怎麼傷心,實在是這位跟荀爽也沒啥太大的感情。再一個,以他在荀家的輩分和地位,給荀爽發喪的事兒,他也不好做主。
董明見他這個模樣也反應過來,這事兒怎麼着也得問荀彧。這都是後世的習慣鬧得,家裡出了什麼事兒都先找大人商量一下。
“文若,你過來。”董明招呼了一下荀彧。
荀彧聞言走過來,眼睛還紅着,鼻子被堵住了,聲音聽起來甕聲甕氣的像極了徐暖:“伯照先生,怎麼了?”
一旁的荀攸默默地退了兩步,雖然他跟荀彧和董明的關係都不錯,也比兩個人年長。但是在眼面前這個場合下,他就是個晚輩。
雖然無奈,但沒辦法。
“給老爺子發喪的事情,你來操辦?”董明覺得人家自己本家在呢,自己一個女婿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荀彧聞言點點頭:“還請先生放心,荀彧一定會處理好的。”
“我相信你。”董明拍了拍荀彧的肩膀:“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吧。”
人死不能復生這種勸人的鬼話基本上沒啥用,誰不知道人死不能復生呢?可是至親去世這種事情真正臨頭的時候,誰不是在坦然接受之後,仍然淚流滿面呢?
荀彧不說話,只是點頭。董明也清楚,這種事情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緩過來的。他嘆了一口氣,陪着這些人在這裡待着。
接下來數日,董明都沒閒着,雖然說事情是荀彧在操辦,但是前前後後他也都跟在一旁。老爺子的屍體還不能入土,聽荀彧的意思,是拉回荀裡。
日子已經到了四月半,天氣逐漸熱了起來,路途遙遠的屍體真要運到潁川,那指定就臭了。不過他們倒是有自己的辦法,用香料將老爺子的屍體給醃了一下,用來防腐。
咋說呢...董明覺得怪怪的。
荀棐帶着老爺子的遺體回了潁川,荀彧、荀璦、荀攸三人也閉門謝客三個月。尚書檯這邊,董明就得時刻盯着,城管司也讓他有些不放心。不知道什麼時候,糜芳成了城管司的一員,還是二把手。
現在荀璦閉門,他就成了城管司的一把手。董明對糜芳這個人可以說是記憶深刻,知道就是這位害的二爺戰死。
當然了,他記得的都是三國演義的內容。可這不妨礙他對糜芳這個人持保留態度啊。
不過不管是尚書檯,還是城管司都不是眼面前最重要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早朝。
四月十五,劉辯召開了大朝會。
董明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正在閉目養神,他身旁仍然是夏允和袁紹兩個人。三獨坐永遠坐在一起,跟百官分割開來。
“伯照,節哀順變。”等劉辯的時候,袁紹低聲對董明說道。
董明聞言點點頭,道:“多謝了。”
“哎....想不到慈明先生走的這麼突然。”一旁的夏允很是感慨:“世事難料啊....”
“人都逃不過生老病死。”董明默默地說了一句。
袁紹和夏允聞言都沉默了一下,然後輕輕的點點頭。
“不說這個,計劃書提前給陛下看了嗎?”袁紹岔開了話題。
夏允也是知情者,道:“這件事,咱們一定要做好,這可是千古留名的大事情啊。不怕兩位笑話,就爲了日後能夠在史書上留下一筆,老夫豁出這條命都會支持伯照的。”
這是讀書人的通病,求名!當然,這沒有什麼不好的。有所求,纔能有所作爲。若是大家都是道德君子,無慾無求,那這個國家遲早涼涼。
求財也好、求名也罷只要你有所求,纔會做事情。
“你倒是實誠。”袁紹與他關係親厚,開起了玩笑:“若是真要拼命的話,那可就全拜託閣下了。”
“你還別說,某還真的當仁不讓!”夏允笑着說道。
董明這個時候開口道:“這纔剛剛開始,犯不着拼命。在下真正要做的,是讓全天下每個人都能夠讀書識字,知書達理。”
“這不可能吧?”夏允楞了一下。
袁紹則搖了搖頭:“這沒必要,讀書人多了是好事兒,但也沒必要這麼多。再者說了,真要讓全天下人都能讀上書,朝廷負擔不起。”
董明笑了笑沒說話,心裡想着,這才哪兒到哪兒,後世十幾億人都敢玩九年義務教育。眼面前就不到五千萬人,老子臨死之前搞一個三年義務教育不過分吧?
這個時候,百官都安靜了下來。董明擡起頭,就看到劉辯一臉嚴肅的走到了自己的龍椅上,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
劉辯帶着一個平天冠,但是沒有穿龍袍,而是穿了一件純黑的長袍,看起來有些隨意了。不過百官也都習慣了,劉宏最後幾年的時候,有時候上朝還披頭散髮敞着懷呢。劉辯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劉宏的影響,也不注意這些小細節,基本上是怎麼舒服怎麼來。
董明也好,百官也好,也沒人去糾正這些。百官是覺得無所謂,老劉家日薄西山,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吧。董明則是覺得沒必要,劉家天子雖然講究個非壯麗無以重威,但那也得看什麼時候。
漢初的時候,劉漢天下本就強盛,可以將就這些場面。眼面前國家就披着一個強大的殼子,內裡烏七八糟的,實在沒必要在這些。只要劉辯在面對番邦的時候穿着皇帝的行頭,端着皇帝的架子就行了。
沒什麼太多的規矩,劉辯坐下之後,見衆人都安靜了,便直接開口說道:“今個兒有什麼事情,就說說看吧。”
“臣,有本奏!”
蔡邕顫巍巍的站起來,一臉嚴肅的看着劉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