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檯,董明見到荀攸之後直接問道:“都準備妥當了嗎?”
荀攸聞言點點頭:“已經在準備了,不知道伯照有什麼打算?”
“這件事....某家親自走一趟吧。”董明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親自去看看。
“這不行。”荀攸直接就拒絕了:“如今重在變法,變法成敗皆繫於伯照你一人身上,你若是離開這洛陽城無人坐鎮,於變法不利。”
董明抿着嘴,道:“可若是真的出了問題,補救不及時的話,光是安置災民就會耗光咱們的精力。別人去,某家不是很放心。”
荀攸揉了揉眉心,讓自己清醒一些,勸解道:“若是伯照實在放心不下,那就派某家或者元皓兄、公與兄中一人前往吧。”
董明沉默了一下,沒有接話。
荀攸又道:“眼下朝廷不穩,而且陛下的身體也越來越不行了。此去荊州北部,一來一回少說也要三五個月。這期間若是洛陽出了什麼岔子,你不在洛陽,變法一派連個主心骨都沒有。”“唉。”董明嘆了一口氣,然後道:“那就...公達你去吧。”
“某家的確更加合適一些。”荀攸點點頭,應了下來。
“今日公達先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去宮裡一趟,跟陛下說一聲便去吧。”
“好,那下官先行告退了。”荀攸末了非常正式的行了一禮,然後轉身離開。
荀攸離開之後,董明走進班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皺着眉頭沉思着。劉宏的時日無多了,劉協和劉辯兩個人,必定有一個人要成爲大漢朝下一任皇帝。董明要思考的是,如何在這場動亂中,取得足夠的政治資本來支撐他繼續進行變法。
最好的辦法自然是扶持劉辯上位。
手在桌面上無意識的敲動着,腦海中一個個計劃閃現而出,幾經推導之後就統統放掉。就這麼一直想到了田豐過來。
“尚書令大人,想什麼?”田豐坐在董明左側,笑着問道。
董明擡頭看了一眼田豐,皺着眉頭說道:“在想咱們怎麼才能讓大皇子坐上那個位置。”
田豐聞言掃量了一圈,見班房內只有兩人之後,才說道:“這件事某家也一直在思考,不過最後得出的結果是,大皇子劣勢太大了,幾乎沒有任何的機會。除非何進逼宮的事情沒有發生,不然大皇子是沒有一點機會的。”
“這我知道。”董明點點頭,等着田豐給出的下文。他相信,田豐既然說自己思考了,那就一定有了可行的辦法。畢竟這位可是謀略值九十加的大佬。且不說辦法如何吧,至少不會像他這樣,想了半天也沒有什麼可行的辦法。
田豐聞言笑了笑道:“不過我等一開始就走入一個誤區了。”
“哦?”董明來了興趣。
“我等之前一直在思考,如何在朝堂之上打敗二皇子,從而讓大皇子上位。可是實事是對方的實力太強,再加上大皇子身上還有致命的弱點。我等哪怕是機關算盡,鬥過對方的可能性都很低。”田豐開口解釋道:“但!真正對皇位有影響力的人,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陛下。只要大皇子能夠有陛下的支持,咱們就勝利了一半了。”
“另外一半呢?”董明追問了一句。
田豐摸了摸鬍子笑着道:“大人忘了嗎?眼下我變法一派雖然人少,但是卻掌握了洛陽附近九成的兵馬啊。大不了...兵行險着。”
掀桌子?
董明忽然反應過來,這纔是田豐最中意的辦法。至於爭取劉宏的支持,反而是錦上添花。仔細想來,從皇甫嵩到曹操,再到如今剛剛上任的劉備,守城門的徐暖。西園八校尉的袁紹、夏允等人....
貌似都不用等劉宏做決定,只要董明膽子大,明天就能帶着變法一派逼宮,逼着劉宏禪位。當然,前提是這些手握兵權的人,真的原因跟他一條道走到黑。
但不管怎麼說,變法一派眼下有了掀桌子的能力和底氣,那麼在朝堂上的爭鬥,就已經利於不敗之地了。就好像田豐說的那樣,大不了就兵行險着唄。
“不成想元皓兄的性子竟然如此剛烈。”董明笑着說了一句。
田豐聞言搖搖頭:“這都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除非二皇子那邊自己出大紕漏,不然依靠正常手段,大皇子一點兒機會都沒有。”
“這一點,某家倒也清楚。”董明點頭附和道:“這件事暫且這樣,有一個後手也是好的。不過這是下下之策,能不動刀兵最好。”
“自當如此。”
兩人說完了之後,也不再閒聊,開始搭班處理政務,一直到下午的時候。田豐和董明對一件案子有了不同的看法,導致兩人有了爭吵。
“殺人就是死罪,不管原因是什麼,殺人就要償命。”董明的聲音不由自主的大了起來。
田豐也不甘示弱:“此人是爲了報父仇!我朝以孝治天下,爲父母報仇,乃是春秋之大義,何錯之有?”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某家跟你談的是法律,不是社會道德。”董明有些不滿的說道。
“若此人不報仇,那就是不孝,不孝則是大罪!”田豐也回了一句。
“吵什麼呢你們?”這個時候沮授走了進來,本來喜氣洋洋的模樣,因爲兩人的爭吵而變得有些好奇。
“公與你來評評理!”田豐拉着沮授道。
“怎麼回事?”沮授好奇的問道。
田豐將一份卷宗遞給沮授:“你先看看。”
沮授展開卷宗,仔細看了一下。原來是弘農縣有一個年輕人叫陳甲,於七月十號的時候趁天黑,摸進了他家隔壁人家的臥房裡,用自家的柴刀殺了隔壁的一對夫妻。殺了人之後,陳甲並沒有逃走而是主動投案,並且坦白了殺人動機。
陳甲在弘農縣一個縣城裡謀了一個營生,平日裡基本上不回家裡。家裡只有一對年邁的父母。就在七月初的時候,同鄉來報,陳父暴斃。他回家奔喪,料理父親的後事。結果得知,父親之所以會暴斃,主要是受到了鄰居的欺辱,活活氣死的。
這陳甲哪裡受得了?於是乎在料理了老父親的後事之後,便找了一個機會,殺了鄰居夫妻二人。
在董明看來,這件案子簡單明瞭,殺了人,而且殺了兩個人,就算考慮到有自首情節,也得判個死緩之類的吧?可是田豐卻認爲,此人爲父報仇,恪守春秋大義,乃是孝道的表現,小懲大誡一番即可。
兩人的爭吵便由此爆發了。
沮授搞明白之後苦笑一聲,對董明道:“大人....授覺得元皓兄所言極是。”
董明聞言抿了抿嘴,然後道:“就算不是死罪,至少也要充軍吧。”
他退讓了一步,田豐自然也不會硬頂,聞言點點頭道:“如此也好。”
“倒是公與,剛纔見你滿面春風,是有什麼好事情發生了嗎?”董明這個時候轉頭看向沮授,笑着問道。
“的確是件好事情!”沮授笑着道:“如今咱們的商行已經全都租出去了!光是租金,每年就高達十億錢!”
“哦?當真?”董明也很是高興,雖然十億錢對於一個國家來說還是杯水車薪,但是已經足夠幹了一些事情了。
“自然是真的。”沮授笑着道:“不過錢已經往外花了。”
“說說看。”田豐也來了興趣。
“前期投入了五億錢,用來修建從洛陽至長安城的水泥路,款項已經撥到了科學司的戶頭上。剩下的錢,某家也打算投資出去。”沮授解釋道:“之前的騾馬行和商行讓在下有了一些新的想法,資源集中的話,要比分散了創造的價值更高。”
“所以呢?”董明笑着問道。
“所以我走訪了洛陽城的各行各業,發現很多行業都自發的形成了統一的交易場所,但是還不夠合理。某家就打算用錢莊裡的錢,將這些行業整合起來,讓他們形成完整的產業鏈。這樣一來節約成本,提高效率。”
“不錯不錯。”董明誇讚道。
“不光如此,這個道理推廣到整個天下也同樣是適用的!有些地方適合種糧食,那就集中力量種糧食,有些地方適合開礦那就以礦業爲核心!圍繞一個核心產業,發展相關的輔助產業,這樣一來每一個地方都有各自的特色,只要大家進行貿易往來,就滿足全天下的需要。人還是那些人,資源還是那些資源,但是產生的效益絕對翻了好幾番。”沮授一臉興奮的說道。
雖然沮授說的有些大而化之,很多地方也都有些想當然了,但是這個思路明顯是走對了。以他的智慧,只要多多實踐,一定能找到正確的路子。
董明不得不佩服,有些人的成功是站在了時代的風口浪尖,而有些人的成功是因爲他真的很優秀。沮授很明顯就是後者。
“這裡面有一個點很關鍵啊。”田豐皺着眉頭說道:“這種級別的貿易往來需要的交通運輸能力,大漢朝支撐不起來的。”
都是變法一派,新學的書籍都翻爛了,很多新鮮的詞彙,基本上都是張口就來。
“公與的路子是對的,至於其他的問題,尤其是基礎建設的問題,咱們不是在做了嗎?眼下只有一條洛長公路,以後肯定會更多的。而且科學司那邊肯定還會研發出更先進、更加便捷、載重量更大的交通工具。咱們先朝着這個目標做,反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董明這個時候幫沮授給田豐解釋了一下。
“正是如此!”沮授笑着道:“只要變法還在繼續,就沒有咱們做不到的事情。”
董明和田豐兩人都笑着點點頭,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