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王旭反應極快，當木門碎裂的聲音響起，眼角瞥到那夜色中閃爍着寒光的箭頭時，腳尖剛着地，已是用力一點，借力飛退。好在他的武藝在這一年多的征戰裡也有長足的進步，騰挪縱躍，連滾帶爬地好一番掙扎，才持劍躲到了一旁的牆角，險險避過了這次刺殺。不過這些人也僅僅只有兩次射箭的機會，王旭身後的大隊士卒遠遠看到他有危險，已是第一時間發足狂奔，幾息之間便趕上前來兇悍地衝入了這些人家。
“好險！”直到周智和張靖趕過來時，胸口起伏不定的王旭仍是有些驚魂未定地連連噓氣。“媽的，下此再不這麼幹了，太險了，今天可好幾次差點就把命給玩掉，攻城當中身先士卒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幹的，怪不得那些著名猛將也多藏身於士兵身後指揮，很少親自跑到攻城前線。”
說完，又心有餘悸地接道：“剛纔這一次最危險了，你們不知道，我眼角瞥到那閃爍着寒光的弓箭時，心都差點蹦出來。”
剛走到王旭身前的周智一聽這話，頓時嬉笑道：“老大，誰知道你在搞什麼啊！剛纔我和張靖可都是嚇個半死，誰讓你衝那麼快的？還把逍遙步都用出來了？城牆上險死還生就算了，這都打勝仗了，你還衝那麼快……”
就連平日裡自詡正直膽大的張靖此刻也是連連點頭，附和道：“嗯！卻是有點嚇人，說句心裡話，今天跟着衝這麼一遭，當時是憑着一股血氣還沒覺得什麼。這衝進了城來，想到之前的行爲，雙腿都有點打顫！”
“呵呵！誰讓你……”周智回頭看向張靖，可話沒說完卻是瞳孔一縮，猛地大叫了一聲：“老大小心！”隨即一個側身就撞到了王旭身上。
王旭連反應都來不及便被撞得跌倒在地，“噗！”一聲悶響後，緊接着便是王旭落地而發出的“砰”一聲巨響。但王旭在落地之前就已經和張靖一樣呆住了，眼睜睜地看着一支利箭射入了周智的胸膛，而且深入了足足有半支箭……
落地之後，王旭根本顧不得身體的疼痛，一個翻身就站了起來。雙眼冒火，轉身欲追那房頂上的射箭之人，但已經倒地的周智卻是陡然拉住了他的腳。“老大，我有話要給你說！”
王旭身形一頓，回頭見到周智那充滿了急切的臉，突然覺得眼睛很酸，淚水止不住地溢滿了眼眶，猛地轉頭對着遠方的士卒怒吼道：“追！給我把那個刺客砍成肉醬，殺了他，我賞金子百斤。”士卒們自然也是看到了剛纔那一幕，本就是心中氣急，此刻聽到王旭這聲怒吼，更是轟地一聲便追了過去。
眼見大量士兵追着那偷襲者而去，王旭這才蹲了下來，輕輕擡起周智的頭，滿眼淚光地看着地上的周智，哽咽着說不出話來。一旁的張靖也是悲痛萬分，雙手抱住腦袋跪倒在地，隨即又發了瘋地將頭盔一摔，撕扯着自己的頭髮，痛哭失聲：“周智，你不要有事啊！我們的賭約還沒完成呢……”
“咳咳……”周智剛剛張嘴便咳出了一口鮮血，但臉上卻是對着張靖笑了笑，緩慢而虛弱地道：“張靖，不用賭了。我輸了，你是個坦坦蕩蕩的男兒，真的！其實我很佩服你，只是我不相信還有你這樣的人而已。”
“周智……”此刻的張靖淚流滿面，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跪在周智面前，一個勁地扯着頭髮，痛苦地搖頭。
見狀，周智似乎也沒有力氣多說，艱難地轉過了頭來，看了看王旭，嘴角卻是露出了絲絲微笑：“老大，有件事我要和你說，其實我早就想說了，但一直沒有勇氣。我怕你……咳咳……”說到這裡，周智因爲情緒有點激動，猛地咳嗽起來，暗紅的鮮血從嘴巴里涌出。
“周智！”急急地呼了一聲，王旭這才反應過來，迅速抹掉其嘴巴上的血水後，運起內力便連點周智胸前大穴，看到周智氣息稍微平穩一些。張大了嘴巴，可又發不出聲音來，只能用右手捂住，滿臉痛苦地看了看那沒入周智胸膛半截的利箭，眼淚再也忍不住地流出，無聲的哽咽着。看上去渾身血跡斑斑的幾個大男人，此刻卻是脆弱地彷彿無根飄萍，柔弱不堪！
見到王旭和張靖痛苦的模樣，周智臉色複雜，眼中閃過一抹濃濃地悲切，有着對生命的眷戀，也有着對王旭他們的留戀。但慢慢地卻是淒涼地笑了起來：“我是怕你殺我，我不敢說。”
“屁話！我怎麼會殺你，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怎麼可能殺你啊！”王旭痛哭着怒罵起來，但卻沒有怒意，有的只是一種沉沉的悲涼，又後悔，又自責，有悲痛，有無奈……
“呵呵……”微弱地笑了笑，周智沒有迴應王旭的話，只是自顧地接道：“我上輩子很坎坷，比張烈那小子倒黴多了！但我知道只能奮發圖強，我不想自己的人生成爲一個悲劇！哎……多少往事啊！我所經歷的環境與你們不一樣，我必須學會保護自己，不然就會很慘！所以，我不敢相信，儘管我心裡已經相信，但理智上卻不敢…咳咳…我成天裝瘋賣傻，就是怕你殺我，可我不跟着你，這輩子就得白活一世，我不甘心，所以當初你兌現承諾之後，我就跟了你。你對我好，我記着呢！咳咳……你是我心裡認同的老大，真的！但沒肯定你真實的心以前，我真的怕，真的不敢把心交出來，所以我裝！讓自己的才能永遠在你的掌控之下，因爲那種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我見過太多了。而我又沒有張靖那麼男人，他太像小說中的大俠了，我真的做不到…呵呵…”
說到這裡，周智的嘴裡又冒出了血泡，好在被王旭點住血脈後，已經明顯比剛纔好了很多。而王旭也是趕緊運起內力，右手在周智胸前輕撫，讓他好受一些。
但此刻的周智雙眼已經逐漸失去神采，聲音也是極其微弱，仿似無意識地呢喃道：“其實漢末三國我知道的歷史不比你少很多，只是不敢說出來而已，記得前世我還寫過一部差勁的小說，好像是《三國之江山美人》吧！寫了三十五萬字才僥倖簽了約，哎……說起來我還真是沒用呢……”
聽到這裡，王旭早已是泣不成聲：“《三國之江山美人》嗎？我看過這本書，真的很不錯，一點都不差勁，很好！真的，我不騙你！”
一旁淚流滿面的張靖更是激動地吼道：“周智，那時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話，一定帶一幫弟兄去給你砸票，天天打賞你！”
“呵呵！謝……謝謝了！”此刻的周智已經更見微弱，整個下巴和臉上都吐得是鮮血，王旭哽咽着不停地給他擦掉，心中悲傷至極。“其實我……很……很開心，這輩子能……能有你們兩個朋友！張靖，老……老大其……其實是個好……好老大……跟着他會……會輝煌的……”
說着，周智的氣息突然急促起來，嘴裡的鮮血不停涌出，臉色痛苦地伸手緊緊抓着王旭：“老……老大！對……對不起！你沒……沒錯……佩……佩服你……厚德……載……道！”道字一出口，周智頭一歪頓時失去了聲息。
“周智……”王旭陡然狂叫起來，淚水洶涌而出。
“啊……”張靖更是仰天長嘯，聲震長空，久久不息！
不過王旭畢竟已經學過很長一段時間的醫術，剛纔因爲情緒悲切至極，周智又有話要說，並且他也很少用，所以一時也沒反應過來。此刻眼見周智失去聲息，急中生智，當即摸了摸周智的脖子，感覺到那不是很穩定的脈搏，頓時對着張靖吼道：“快，周智還沒死，現在還算是昏迷！他沒有立刻死亡，應該沒有射到心臟，或許還有的救。快，拖回去看看，這方面徐淑有辦法，我再協助一下，看能不能救活！”
張靖聞言，愣了一秒鐘，隨即卻是二話不說，猛地衝到一家住戶門前，一刀便把那門板給劈了下來。王旭也是很快就明白了張靖的意思，兩人將昏迷的周智弄到了門板上，再也管不得其它了，擡着就跑。
沿着原路返回時，城門的大火已經撲滅，剛好撞見徐淑正在那兒組織打掃。
徐淑看到渾身浴血，一身破舊髒亂的王旭和張靖擡着門板出來，頓時嚇了一跳，再看到躺在門板上面色蒼白，沒有任何響動的周智，頓時什麼都明白了。將手中的令旗隨手仍給旁邊不遠處的一員小將，返身便跟着跑起來。
一路毫不停息地跑回了營帳，卻沒見到幾個人，只剩下一些後勤人員。三人也顧不得許多，立刻便將周智擡到了醫吏處，急急地搶救起來。
徐淑也表現出了極爲高超的專業水準，拿着她之前在長社和後來在魏郡郡府鄴城收集和準備的工具便動起手來。“老公！你有沒有辦法略微減緩他的內出血？我的辦法不是很管用，沒有輸血裝置做手術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