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階與桓纂二人的能力着實不凡,特別是桓階,令王旭非常滿意。儘管同樣是第一次接手政務,可是在短短的一天時間內,兩人便已熟悉了運作,而且對現有的各種政策進行了細緻的優化,並不時提出很有建設性的意見。短短三五天內,便已經讓劉先等人口服心服,得到了衆人的尊重。
不過,真正讓王旭最有感觸的變化,卻是他的工作量大幅度減小。以前劉先主持的時候,很多事情都不敢做主,要提交給他審閱,直接導致他的任務非常繁重。但桓階卻不同,凡是職權內的東西,皆是大筆一揮,便自行決定。而且即便是一些大舉措,也會先進行詳細的批註,提交到王旭那兒的時候,已經沒什麼大問題了,只需大略看一下,根據自己定下的方針稍微修改一番便可。
而桓纂掌管的府庫出入更是細緻精密,王旭剛開始還很奇怪,怎麼會完全沒有需要審批的東西。可去看過以後,才發現其賬簿極爲清晰明瞭,而且採取了很有效的責任制,府庫各種物資錢糧的調配,每一筆都由相關的官員簽字,很是詳細準確。並且凡是那種大筆的出入,他都會親自過問,不通過的一律拒絕,而通過的也會在其後作注,寫明其觀點。
見此,王旭也是樂得輕鬆,抽出精力思考攻略荊南和整治軍隊的大事了。
這天,他正在軍營校場外查看募兵的情況,腦袋裡正想着今後軍隊的構成時。徐淑卻突然快馬奔來,在王旭疑惑的目光中,直接衝到了他身旁才猛地一拉馬繮,戰馬隨即人立而起,發出了一聲長嘶!
“老婆,你衝這麼快乾嘛?撞到人了怎麼辦?”王旭頓時有些責怪地道。
“你放心,我的馬術絕對沒有問題,而且我是來到外城人少的地方纔開始衝的。”說着,徐淑微微笑了笑,卻是對着王旭眨了眨眼,漫不經心地扔出了一句讓王旭當場愣住的話:“韓猛回來了!”
片刻之後,王旭陡然反應過來,立刻對着還在看熱鬧的典韋道:“典韋,走了!韓猛回來了。”
聞言,典韋也是猛地轉過了頭來,面現喜色道:“真的?”
王旭才懶得搭理他,迅速接過侍衛遞來的馬繮,一個翻身便已經坐到了馬上:“駕!駕!”
雖然心裡很急,但畢竟是太守,還是要注意影響的,所以只是讓胯下戰馬一路小跑着趕回了太守府。
徐淑也知道他的心情,所以立刻帶着王旭趕往了議事廳:“老公,他們都在前堂議事廳等你!”
“他們?”聞言,王旭先是一愣,但隨即便大喜道:“韓猛真的把沮授請來了?”
“沒有!”徐淑肯定地搖了搖頭。
聞言,王旭頓時感到有些沮喪,不過這也在意料之中,沮家在河北也是大族,讓別人離開家鄉和親人,不遠千里來到這邊遠之地,做一個太守部署,確實讓人爲難。嘆了口氣,便也沒有再多說。只是他卻並沒有注意到,徐淑在搖頭之後已是偷偷一笑。
剛剛踏過庭院的長廊,便遠遠看到了站在門外等他的韓猛。當即不由大笑道:“韓猛!你可算回來了,真是急煞我也。”
“主公!”韓猛也是激動地喚了一聲,快步迎上前來。但隨即卻是有些慚愧地道:“主公,末將有負重託,並沒能將沮縣令請來。”
王旭雖然同樣很是失望,但卻仍然笑着搖了搖頭:“無妨!沮公與不能來,也有他難處,你能平安歸來就好,家人可都已經安置?”
“嗯!我已經讓我弟弟韓濤去安排了,主公不用擔心。”韓猛立刻便點了點頭。
聞言,王旭這才忍不住嘆道:“哎!本還想讓沮公與助我總領府事,看來今後只能另尋能人了。”
這話剛一出口,王旭還沒來得及將氣嘆下去,議事廳內卻是陡然傳來一陣爽朗的大笑聲:“哈哈哈!王將軍,你此話何意,莫非在下就如此不堪,公與可以總領府事,在下就不能乎?”
隨着話音,便見一文士面帶微笑,舉止從容得從議事廳走了出來。其人身着青黑色直裾衣,外披一件薄紗,濃眉大眼,額頭寬闊,雙目有神,充滿了智慧的光彩。
當王旭見到這人的一剎那,陡然瞪大了眼睛。片刻之後,卻是猛地眨了眨眼,認真地看了一番,終於確定不是幻覺後,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興奮,猛地衝了過去,大笑道:“哈哈哈!田元皓!”
可惜因爲太過激動,而忘了前方有石梯,結果一腳踢上去,險些就栽了個跟頭。好在其武功不凡,條件反射得一扭身,硬是止住了身形。
本來正迎上前來的田豐,見此情景,身形立刻一頓,也是略有些感動。不過嘴上卻是笑道:“王將軍,兩年多不見,你卻是風采依舊啊!”
“我這樣子哪裡還有風采,早已焦頭爛額了。”王旭苦笑着應了一句,卻是搖了搖頭,眼角瞥向了石梯,有種把它拆了的衝動。
“噢?區區一郡之地,竟然也會讓將軍爲難?”田豐頓時笑道。
“哎!元皓,你又不是不知道,對於處理內政細節一直就非我所長,況且經過盜賊作亂,整個零陵郡的官府都癱瘓了,缺乏人手啊!”說完,王旭倒也不再多談這個話題,當即疑惑地問道:“元皓不是被提拔爲侍御史了嗎?怎會跟着韓猛來到我這裡?”
王旭這詢問,倒是讓田豐長長地嘆了口氣:“哎!宦官作亂,朝綱不振,朝臣朝不保夕,實在是難以有所作爲,我就乾脆辭官,回了冀州老家。韓軍士尋訪公與的時候,我恰巧在公與家中做客,聽聞王將軍目前在南方缺少助力,這不就跟着前來討官了嗎?”
說完,田豐卻並沒有停息,頓了頓便接道:“其實也算是借地避難吧!實不相瞞,就我觀之,當今賊寇四起,叛亂頻生,再加上宦官當道,百姓民不聊生,天下大亂已是時間上的事了。而冀州沃野千里,地處險要,早晚也會再次捲入戰亂之中,所以我此番變賣田產家資,舉家南下,也是避開災禍,保全家人之舉!”
當年王旭坐牢的時候,田豐對其多加照顧,兩人之間無所不談,早已算是莫逆之交。所以,聽到這話,王旭也是毫不隱瞞地點了點頭:“元皓,你這說法是對的,就我推測,過不了兩年這天下必定生亂!冀州那樣富饒的地方,如果是遇到能主,那也罷了,如果遇到庸主,恐怕會屍橫遍野!”
聞言,田豐不由笑了笑,卻是突然開口問道:“將軍,不知道你當年曾對我說的那志向,現在可還記得?”
王旭不由微微一愣,但隨即卻是微微笑了起來,深深地望向了田豐:“當然記得,我王旭以保天下百姓平安爲己任。曾經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田豐笑了,鋝了鋝頜下的長鬚,長長地舒了口氣。但隨即卻是若有深意地開口道:“在下與將軍久未見面,不知可否另尋一地,再敘舊情?”
王旭也是迅速反應了過來,雖然身邊這些人都是親信,但有些東西暫時還不要他們知道纔好,畢竟人多嘴雜!所以微微一笑後,便迅速轉頭道:“韓猛你去軍營吧,最近分了很多新兵到你的部曲,可別練廢了。”
“哈哈!將軍開始募兵了?好,我這就去。”韓猛最高興的事情便是能帶兵,應了一聲,轉身便跑。
見狀,王旭這纔回頭對着典韋和衆侍衛道:“你們也各自回自己的崗位去吧!”
“諾!”衆人應了一聲,便迅速散開。
“元皓,走吧!去我後院的書房,我們再慢慢聊。”
一路快步來到書房,徐淑也是聰明地找了個藉口離開。直到兩人落座後,田豐這才一改剛纔的笑容,極其鄭重地問道:“將軍,天下將亂,不知閣下今後究竟是如何打算?”
聞言,王旭已經明白了田豐話中的意思,當即不由笑道:“如若天下將亂已是不爭的事實,所以我現在已經打算圖謀荊南,待時機成熟,一舉拿下荊州,到時候舉起義兵,平定動亂,誅滅宦官,匡扶天下!”
其實這番話王旭只說了一半,還有一半則是他根本就沒有助漢室的打算。因爲,雖然與田豐是莫逆之交,而且其人也是極有先見之明,可現在確實還不是時候。這種有違常理的事情還是需要時間去潛移默化的,而且他們對於漢朝還有很深的感情,沒有看到天下真的亂成一團,朝廷徹底失去效用那一刻,他們根本就不會去想,也不敢想改朝換代的事情。在他們的認知中,還僅限於如何振興國家,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也只是掌握軍權,起兵勤王罷了。
“將軍之志果然不同凡響,只不知將軍將如何作爲?”田豐沉思了一番後,立刻便開口問道。
“現在桂陽郡沒有太守,所以我欲先借助平亂的機會,暗中控制桂陽郡。至於武陵太守曹寅則根本不足爲懼,待我休養生息,時機成熟之時,便可一舉拿下。倒是長沙太守孫堅難有對策,不過可以想辦法讓其調離,甚至是聯合。至於今後,則可根據時事而定!如何?”王旭倒是對田豐說出了實話,只不過孫堅那裡倒是胡說的,畢竟總不可能將孫堅將來會離開長沙給說出來吧!
但聽完這番話,田豐卻是微笑着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之後,卻是朗聲笑道:“將軍文韜武略冠絕當世,又有如此大志,那田豐願助主公一臂之力!”
剛開始王旭還沒有反應過來,但隨即便注意到最後一句話中叫的是主公,當即不由大喜:“元皓!以你的才學,竟然願意做我家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