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破的湖陽城內,兵士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在這場生與死的較量、鮮血揮灑的慘烈攻防戰中,他們已經透支自己所有的體力,當援軍到來時,在熱淚中歡呼之後便就此沉寂,靜靜舔舐着戰爭的創傷。好在很得民心的荊州軍並不寂寞,無數的百姓走出家門,幫助軍士們包紮傷口、修繕城牆,有條件的住戶還煮了熱熱的雞蛋,送給這些從死神手中逃脫的將士,彼此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主公!主公……”蔣琬焦急的呼聲在城牆上不停徘徊。
“小兄弟,可曾看到主公?”
“沒有注意!”一員正巡邏中的軍中小校搖了搖頭。
“嗯!”應了一聲,蔣琬眉頭皺得更緊,腳步也愈加快速。
這麼東問西尋地找了好一段,總算在西城看到了以王旭爲首的諸將,無一例外地倚坐在城牆角落接受治療,個個精神萎靡。
“主公!屬下等救駕來遲,還望恕罪!”蔣琬快步上前,拱手一禮。
“哈哈哈哈!不遲,不遲,諸公來得正是時候!此次幸虧諸公果斷髮兵北上,這湖陽危局方解,有功,無過。”王旭的心情顯然不錯,爽朗地笑着。
蔣琬與董和等太守相視一笑,微舒口氣,也是放心下來。“主公,那不知接下來如何安排,如若要出兵迎敵,我等即刻便去整頓兵馬。”
說着,蔣琬遲疑片刻,還是毅然說道:“我等所屬雖然與正規軍無異。但畢竟分割各郡。若真是大軍正面迎戰。恐怕要迅速進行一次整編。”
“不用了!”王旭若有深意地望了蔣琬一眼,深感滿意。
“嗯?”蔣琬、董和、劉度等太守頓時便愣住了。
龐季遲疑道:“主公莫非意欲堅守,以待時變?”
“主公,萬萬不可!”零陵太守龐季急忙出言勸阻。
“噢?子幼何出此言?”王旭心中已經有底,但卻不急着表態,轉而詢問起來。
龐季深吸口氣,急道:“主公,湖陽久攻不下。我荊州援軍又已到達,此刻正是殲敵最佳時機。若這數萬兵馬也困守這湖陽之內,豈非將所有優勢拱手讓與劉表?何況襄鄉的管亥、張靖二位將軍恐怕也難以抵擋太久,若是那邊城破,不但痛失良將,更會使得圍攻襄鄉的近兩萬人揮軍前來,我等困守孤城,哪有幸免之理?”
龐季一邊說,王旭一邊點頭,一副認同的樣子。直到他說完。才微微露出笑意,望向其餘諸位太守:“你們覺得呢?”
幾人相視一眼。也是毅然點了點頭。
“呵呵!看來我荊州盡皆是文武全才,何愁天下不定。”肯定諸位太守的見解後,王旭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不錯,子幼所言完全符合此戰。”
這下諸位太守都有些迷惑了,面面相覷,搞不懂王旭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有一直皺眉思考的蔣琬若有所悟,只顧埋頭沉思。王旭也不急着回答,反而微笑着等待他們思考,投以期待的眼神。如何讓臣下摸不透,產生欽佩感,同時又能讓其發表意見,發揮智慧的本事,他早已經修煉得爐火純青。
半晌之後,蔣琬果然不負所望,恍然開悟,臉上笑容乍現。“主公,可是周智將軍與沮治中有喜訊?”
“哈哈哈哈!”王旭終於開懷大笑:“喜訊沒有,不過應該快了,只看他們能做到什麼程度。”
“還望主公解惑!”董和等人雖然也隨之明瞭,誠信出言請教。
“諸位且看,此番湖陽危急,你等尚且抵達,爲何周智與公與還未到,甚至連我的一萬親衛軍也未到?”
看了一眼皺眉思考的諸位臣下,王旭又接道:“若不出所料,周智與公與必然已經採取圍魏救趙之策,所以勢必已經對準宛城或敵軍糧道,周智用軍詭秘、公與多謀善斷,二人必然是有足夠把握纔會如此爲之。所以,現在我們無需多慮,只要穩住這湖陽縣城,並派遣一路兵馬前往襄鄉救援管亥與張靖便可。不出兩日,必有傳訊。是時我們便可伺機而動。當劉表沒能拿去我命的時候,他就已經敗了。”
湖陽的荊州軍高層在王旭的推論下,快速穩定,進而讓湖陽軍士的情緒也跟着穩定下來,下滑的士氣總算被穩住。其實,對於周智與公與的行動,王旭心裡也沒底,但此刻沒底也必須有,荊州大軍已經不起打擊。
好在形勢已成定居,趙雲第一時間率領三千兵馬從後方繞道奔赴襄鄉救援。劉表大軍數日夜急攻,士卒疲乏,也不敢再起戰端,湖陽縣對峙的大軍終於迎來了平靜的一天。
次日清晨,休息了一日一夜的劉表與漢中軍士整裝待發,就連劉表也親自披上戰甲,意欲壓陣,憧憬着一舉擊潰荊州這最後的力量。
剛登上點將臺,劉表還未來得及說點鼓舞士氣的“宣言”,一匹快馬迎着朝霞絕塵而來,馬上的騎士大汗淋漓,聲嘶力竭地狂吼:“急報!急報!”
守營衛兵不敢阻攔,騎士也並未停下,徑直衝向中軍大帳,集結中的大軍迅速分開一條通道任其前進。只有劉表身後的護衛猛然擡起手中弓箭,對準這位報信的騎士。
好在這位騎士也沒有忘記規矩,遠遠便勒住戰馬,隨即一躍而下,連滾帶爬地狂奔而來。“啓稟劉將軍,南陽急報!”
沒得到命令,他不敢當衆說出南陽已經失陷的事實。但這句話仍舊讓劉表渾身一顫,身後的蒯越等人也時齊齊倒抽口涼氣,雖然傳令騎士沒有說出何事,但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明白了些許。
“主公,南陽恐怕……”蒯越沒有說下去。靜靜地看着默然不語的劉表。
“我知道!”此刻的劉表反而平靜下來。終究是一代人傑。幾年前就已經有了失敗心理準備的他顯得很是淡然,可誰也不知道他的內心深處是否也是如此。
良久,劉表才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異度,我待你如何?”
“恩重如山!”蒯越似乎明白了什麼,斬釘截鐵地道。
“嗯!那若是無力迴天,保我宗族一後便可,如何?”
“公子劉琦可交託與我!”蒯越沒有遲疑。
劉表沒有再說什麼,點點頭。重新將目光看向了那名傳令騎士。深吸口氣,閉上了眼睛:“說!”
聞言,那騎士再無遲疑,果斷地吐出了八個字:“回稟將軍,南陽失陷!”
儘管早有準備,可最終劉表還是兩眼一黑,差點直接暈過去,好在身後的蒯越及時上前將其扶住。
但這還沒完,緊隨其後,那員騎士再次出聲:“此外。平氏縣城破!”
“嘶!”知情的高層再次倒抽冷氣,南陽城破已是絕境。可暗藏着前線大軍糧草補給的平氏縣城破意味着什麼,他們很清楚,那就是連絕處逢生都沒有了機會。這支孤軍要得到足夠的糧草輜重翻盤,只能打到襄陽纔會有了,而現在,別說襄陽,就連湖陽縣城都是絕對跨不過去的,同樣得到消息的荊州幾萬兵馬並非擺設。
劉表已經瀕臨崩潰的心靈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張口噴出一口鮮血,直接昏迷過去。
“主公!”
“主公!”
周遭的高層將領皆是急切萬分,手忙腳亂地將劉表擡回帳內。只有蒯越清醒一些,急切地下令:“將士各回營帳,有異動者,斬!”
說着,又急急對着身旁同樣手足無措的黃忠說道:“黃將軍,大勢雖去,但大軍現在不可亂,不然將無數人枉死,請你帶兵維持大營機率,待主公醒來再做定奪。”
“哎!”黃忠也不多說,嘆氣拱手,徑自去執行命令。
見其遠去,另一位一直保持着沉默的人卻是突然上前一步,若有深意地問道:“異度,張衛那邊如何安排!”
“當然時立刻告……”話沒說完,蒯越卻是陡然愣住。
此刻的形勢,劉表大軍已經無力反抗,若不想全部死在這裡,那麼投降便是唯一出路。而現在,投降是沒有任何籌碼的,若想不惹怒王旭,那麼自然應該儘可能地讓其喜悅。而顯然,益州張衛大營的那批兵馬……
想到這些,蒯越深吸口氣,果斷地道:“機伯,你親自去一趟張衛大營,告知其主公突然暈厥,不能出兵,待主公醒來再速速通知他。另外,務必嚴令任何兵士不得出營,也不準益州任何人進我大營。”
伊籍再不多說,拱手一禮後,急速而去。
“哎!”此刻的蒯越只覺得一陣疲乏,長嘆一聲,無奈自語:“時也!命也!”
兩個時辰之後,得到南陽城破喜訊,帶着衆將在城頭悠閒巡視的王旭迎來了他的哨騎校尉。
“啓稟王將軍,劉表遣使來降!”
王旭微笑着一揮手:“命人好生款待,我稍後便去!”
“諾!”
隨着哨騎校尉遠去,王旭終於忍不住內心喜悅,陡然長笑:“哈哈哈哈!”
多日來的壓力陡然盡去,身後的文臣武將也是面露喜色,齊聲祝賀:“恭喜主公,平定荊州!”
“我也有功,我也有功!”一個不合時宜的嬌美聲音傳來,打斷了王旭這一刻的威嚴。敢這麼插話,也是唯一會這麼插話的,當然只有嬌俏可人的小趙雨。
“哈哈哈哈!是,是,是!”王旭轉頭一一看過衆將,才寵溺地望着趙雨道:“雨兒功勞最大!”
趙雨性子天真活潑,衆將知曉這是王旭逗其開心之語,也不介意,紛紛露出笑顏。而趙雨自己也很滿足,拉着徐淑的手說個不停。
“走吧,隨我回縣府!想必劉表的性子,會給我送上一份大禮纔對,哈哈哈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