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管亥和張靖被數倍於己的賊寇困在六泉坡,此刻斷糧,就算是精銳的百戰之兵也會迅速崩潰,更不要說目前的零陵郡府兵根本就稱不上精銳。王旭已經不敢再想下去了,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火,這種生死攸關的事情,竟然直到事發纔得到稟報。
但片刻之後,卻又忍不住感嘆地搖了搖頭。這事兒細究起來也着實怪不得誰。劉先剛剛從政,即便有些手腕,可他既沒有經驗,又從未接觸過軍事,再加上本就擅長於處理內政事務,如果指責他也說不過去。想不到自己不過離開幾天,就出現這種致命的漏洞。哎!終究還是人才太少,如果早一點有公仇稱在中間協調,絕對不可能出現這種事情。
想到這些,王旭對人才的渴望已是達到了極致。不過現在也容不得他再繼續想下去,當即便回頭道:“楊鳳,你肯定他們此刻已經斷糧?”
“主公,這點我可以用腦袋來保證。末將雖然無能,但也算是久經沙場,這種事情還是可以把握的!”楊鳳立刻肯定地回道。
聞言,王旭眉頭緊皺,半晌之後,才緩緩問道:“那你有沒有救援的辦法?”
“這個……”楊鳳遲疑了一下,但隨即便搖了搖頭:“沒有,這六泉坡地勢險峻,我們這邊的兩條通路幾乎都被賊軍堵死,不可能將糧食送過去。至於其他小路,都無法通往六泉坡,其中倒是有兩條通往南方的路,但卻是繞過了那裡,直抵南邊。而且山路崎嶇,糧草輜重不可能過得去。而最後一條官道則是在東邊,那條路是通往賊寇盤踞的東南三縣大本營,比較危險不說,而且繞行過去的話時間上也來不及了。況且以我們目前的兵力……”
雖然楊鳳沒有說完,但是王旭心裡已經非常明白。嘆了口氣,不由搖頭道:“繞道東邊確實不可能,不但時間不夠,兵力不足,而且深水河也是一個大障礙。所以,我的意思是說,你有沒有辦法迅速殲滅掉一部分賊寇,將管亥和張靖救出來?”
“很難!”話剛出口,楊鳳便已搖頭道:“其實路上的時候我已經想過了,目前六泉坡西邊和南邊都被賊寇扼住去路,儘管昨晚對方遭到了重創,但以我們目前的兵力和設施要想強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可要誘敵出戰,又太不容易了。不過周朝和郭石應該不知道管亥和張靖已經缺糧纔對。”
聽到這話,王旭沉默了半晌,緩緩回頭望了一眼軍營,不由輕輕地在營邊慢走起來。沉重的腳步踩在地上的枯枝落葉上,不時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
而秋夜的山風也不小,咧咧呼嘯,帶着山林“嗦!嗦!”地隨之舞動,而且將軍營的火把也是吹得搖曳不定,仿似一個不注意就會熄滅……
靜靜地走在營邊,感受着山風那些許寒意,良久之後,王旭也終於慢慢地平靜下來。而楊鳳則是緊緊跟在身側,除了身上鎧甲摩擦的聲音外,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只是靜靜地看着王旭,緩步護衛着他。
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當轅門外巡邏的士卒都換了一批人的時候,王旭才突然停住了腳步,望着遠方長長地吸了口氣。
在楊鳳疑惑地目光中,微笑着轉過了頭來:“楊鳳,我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不知道你敢還是不敢?”
聞言,楊鳳立刻便笑道:“主公只管下令,楊鳳縱然萬死也決不推辭!”
“呵呵!不用說得這麼嚴重,聽說你師承盜墓高手,我想這方面也應該很在行纔對!”
“嗯?”楊鳳被王旭說得一愣,片刻之後才疑惑地問道:“不知究竟是什麼任務?”
微微一笑,王旭也不再繞彎子,當即正視着楊鳳道:“我要你現在就從山中潛伏到六泉坡,給管亥和張靖帶信!”
哪知楊鳳一聽卻是立刻大笑起來:“哈哈哈……主公,這有何難,潛伏隱藏、探路追蹤可是我的看家本事。傳個信根本就不在話下!”
見狀,王旭雖然也很高興,但卻是忍不住叮囑道:“楊鳳,你也別太大意了。你獨自一人前去,翻山越嶺,困難不小,而且你務必要在明日辰時趕到,途中有可能還會遇到潛伏的賊寇探子,切記要萬分小心。”
“嗯!主公放心吧,雖然這一帶我不熟,但山林中辨別路途是我的長項,不會迷路。至於探子,只要小心一些,他們發現不了我。”說着,楊鳳看了看天色,沉凝了片刻才又接道:“辰時距離現在可能還有四個時辰左右,如果要送到的話,那我現在就得出發了。”
知道時間緊迫,王旭也不再囉嗦,當即便帶着楊鳳回到自己的主帳,將手中一份地圖遞給了楊鳳:“這是目前最全的地圖,雖然在山林中這地圖拿來沒什麼用,但是可以幫你辨別大概的方向。”
說完,見楊鳳非常鄭重地接了過去,這才又輕聲接道:“此去,你一定要告訴管亥和張靖,讓他二人在明日辰時末分,務必要對六泉坡西邊的賊寇營寨發動攻擊,如果有南方的賊寇夾擊而來,也不要驚慌,只需擋住兩到三刻鐘,我必前來救應。”說着,見楊鳳點了點頭,又忍不住叮囑道:“還有,你要記住讓他們務必利用好優勢的地形抵擋,不用急於突圍,要努力激發士卒的死戰之志。”
“諾!末將定不辱命!”楊鳳立刻便堅定地點了點頭。
“好!此情報至關重要,關係我整個大軍存亡,切記要小心謹慎!”
“末將明白!”
“那你去吧!注意安全。”交代完一切,王旭也不再多說,看着楊鳳應命離去,不由長長地嘆了口氣。這次計謀實在過險,如果楊鳳沒能將情報送過去,大軍將進退不能,徹底陷入被動。
因爲他根本就想不到有任何救援管亥和張靖的辦法,所以最終只能這樣兵行險招,以破敵爲主。
這番計劃,是以管亥和張靖爲誘餌,將南方的賊寇吸引過來夾擊。而他則帶着士卒輕裝急進,拋棄一切糧草輜重,從小路繞到南邊,趁着賊營空虛之際,一舉從其後方殺出,奪營破敵。而危險之處就在於,如果楊鳳沒能將情報傳到,那麼他將孤軍陷在南邊,而且當賊將回過神來,發現這邊的大營是空營之後,勢必就會一舉拿下,到時候整個退路被截,又失去了糧草輜重,不死也要脫層皮!
但王旭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再僵持下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管亥和張靖因爲斷糧而大亂。等失去了那一千五百多人牽制,那麼整個戰局就會陷入被動,而且他也無法眼睜睜地看着管亥和張靖戰死。
不過,既然已經下了決定,王旭就不會再磨蹭,細細地研究了一番明日行動的細節,便將軍侯以上的將官都叫了起來,並將自己的行動計劃和盤托出。但爲了不讓衆將有顧慮,他並沒有將實行這項計劃的原因說出來。
而且,也沒有給衆將任何提建議的機會,便已搶先下達了命令。讓王飛帶着五百騎兵留守大營,多設旌旗,並帶着士卒輪流在大營內晃悠,迷惑敵軍。而其餘人則隨着他連夜從大營後方分批潛出,輕裝疾行,繞道從西邊的山路南下。雖然衆將都覺得這計劃有點險,但軍令已下,也都不敢怠慢,立刻便整軍起行。
王旭更是親自帶着第一批部隊先行出發,這樣做的目的是爲了先過去探路,並尋找適合的隱藏點。因爲軍侯以上將官,還沒有讓他可以完全放心的,只剩一個軍司馬宋謙,還是初出茅廬,經驗不多。
不過計劃卻是出乎預料的順利,因爲大營距離賊寇較遠,所以敵軍無法進行近距離查探。而且王飛當年討伐黃巾的時候也跟着做過多次這種事情,所以僞裝做得很好,至少那羣賊寇的蹩腳探子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而身後這邊,衆將士則是藉着山林的掩護,迅速繞到了遠處,儘管西邊那條山路崎嶇難行,但總算也能夠安全的通過。
第二天清晨辰時一刻,分散出發的士卒便已經全部匯合到六泉坡西南的一處谷地,距離賊寇南面的大營僅有數裡遠。
在派出幾個精銳哨騎前往打探情況後,見時辰還早,王旭也是沉着地讓衆人原地休息,並將隨身乾糧吃掉,爲接下來的大戰做好準備。但事實上,此刻的他極爲忐忑,對於楊鳳是否能按時將命令傳到,根本就沒底。如果在預定時間還沒有消息,肯定要第一時間撤兵,趕回大營。
這也讓王旭什麼都吃不下,嚼了兩口乾餅,心情煩躁的他直接順手放回了馬鞍的掛帶上。站起身來,遙遙地盯着賊軍大營的方向!
宋謙與王旭朝夕相處了兩年半的時間,對他自然非常清楚,早就從王旭的舉動中看出目前的情況很是怪異了。不過他也沒問,只是靜靜地啃着幹餅,猜測着管亥和張靖究竟是出了什麼狀況。
隨着時間一點點過去,整個山谷一片靜默,士兵們都知道大戰在即,啃完餅便都躺在地上小酣,算是保存體力,不時還有輕微的呼嚕聲傳出。
可王旭卻是越來越焦急,看着緩緩升空的太陽,感受着逐漸熾熱的陽光,手心裡全是汗水。
“主公!差不多該撤了。”就在王旭快忍不住的時候,宋謙卻是悄悄地走了過來。
“嗯?你怎麼知道我想撤?”王旭頓時驚異望向了過去。
見狀,宋謙不由微微笑了笑:“主公,我還不瞭解你嗎?這次應該是管亥和張靖出了什麼問題吧,不然你不會這麼急!看這樣子,現在似乎已經過了時辰了!”
聽到這話,王旭不由長長一嘆,既然宋謙都已經猜到了,他也不好再隱瞞,當即開口道:“是啊!他們昨天斷糧了,所以我今天才出此險招!”
“噢!”宋謙倒是一點都不意外,很是平靜地點了點頭。
“再等兩刻鐘吧,如果兩刻鐘之後還沒有動靜,那就撤!”王旭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了這句話,這意味着什麼,他和宋謙心裡都清楚。
不過,並沒有等上那麼久。僅僅只是幾分鐘後,便有一員哨騎從樹叢中鑽了出來,連氣都來不及喘,便已經急道:“將……將軍!賊軍出……出發了!就在一刻鐘之前,我趕……趕回來這會兒,估計已……已經走了很遠,我們在前方都能隱隱聽到喊殺聲!”
雖然這哨騎喘着氣,前言不搭後語,但王旭卻是陡然大喜,猛地拔出插在地上的火龍槍,急速奔向了藏在斜坡下的戰馬,嘴中更是大喝道:“宋謙,集合軍隊,準備出發!”
“諾!”宋謙也是不敢怠慢,立刻便轉身奔向了後方躺着地衆士卒。
隨着命令一下,士卒們也是紛紛驚醒,彼此呼喚着很快便站起來列隊。見狀,王旭威嚴地掃視了一眼,故意大聲道:“諸位,我們伏擊計劃成功了,跟我衝過去,偷襲敵軍大營。”
這話一出,軍士頓時大喜,士氣暴漲。畢竟任何一個戰士,聽到說是伏擊,都會喜悅的,因爲那代表着會贏得很輕鬆。
隨着集結完畢,王旭也不再猶豫,火龍槍一舉,便朗聲喝道:“衝!隨我拿下賊軍大營,先攻入的十員士卒,各賞黃金一斤,軍侯及其上將領不計其內。”
“殺啊!”這話一出,士卒精神頓時大震,爭先恐後地跟着王旭衝出了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