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一層薄膜從王旭臉上緩緩撕下,看到他那熟悉的微笑時,高順和徐晃立刻便激動地呼道:“將軍!”
周智更是驚喜地瞪大了眼睛,但隨即又是大聲叫道:“老大,你出場的方式怎麼總是這麼特別,你臉上那是什麼玩意兒,怎麼有點像那傳說中的易容術?”
王旭聽到這話,頓時眼睛一瞪,朗聲道:“什麼叫像,這本來就是!”
周智一聽,頓時就撲了上來,抓着王旭的一副道:“老大!你要教我啊,這可是居家旅行,殺人越貨的好東……”不過他話沒說完,徐淑已經一腳將他踢開,滿眼淚光地站到了王旭身前。
兩人默默地對視了良久,心裡都是激動不已,徐淑很想立刻就衝到王旭懷裡放聲大哭一場,在那溫暖的胸膛裡釋放掉自己所有的思念、擔憂和壓力。可這裡畢竟是大庭廣衆之下,兩人身爲高級將領自然不能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
不過,王旭能夠理解,因爲徐淑那雙晶瑩剔透的眸子裡已經傳達了一切的一切。看着徐淑那張憔悴而疲憊地臉龐,王旭也是心疼不已,良久才平復下自己心中的種種,輕柔地說道:“讓你擔心了,這段時間可是苦了你了!”
這話一出,徐淑略有些憔悴的臉上卻是緩緩露出了笑容,如一朵已經凋零的牡丹在重新綻放,剎那間的美麗讓王旭看得都有些失神。“老公,發什麼呆呢,走吧!我們進去再慢慢說!”
被徐淑溫柔的聲音喚回神來的王旭,頓時點頭笑道:“噢!好,走吧!進去再說。”
真相大白,衆人都陷入重逢的喜悅之中,但唯獨韓猛有些尷尬了,握着手中的腰刀不知該如何是好,眼中有着明顯的黯然。他本是出身貧寒人家,只因武藝資質很好,被東華門掌門看重,這才得以學習武藝。知道機會來之不易的他沒有任何懈怠,比所有人都勤奮,夏練三伏,冬練三九,從不曾間斷!因爲本來就天資悟性過人,再加上他的勤奮,所以他最終甚至超越了其師傅,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而且除了習武之外,他更是抽出時間研究軍事,希望將來能建功立業,光宗耀祖!
藝成後,豪情滿志的他加入了軍隊,以爲憑自己的本事可以有一番作爲。可現實卻是殘酷的,儘管他才能出衆,可是沒有士人的舉薦根本就不可能出頭,和很多被埋沒的歷史名將一樣,只能從一個小兵做起。而一個小兵要升官,不但需要足夠的功績,還要與各方打好關係,這之中的酸甜苦辣,讓他明白了什麼叫做理想和現實的區別。眼見黃巾起,好不容易有立功機會的時候,漢軍卻又明顯勢微,接連戰敗。身爲一個小兵,能在亂軍中保住性命就已經不錯,又何談建立大功勳呢?好在其武猛非凡又頗能帶兵,所以幾番轉戰之下倒也有些功勳,再加上不斷有將官戰亡,軍中缺人,這才被逐漸提升爲屯長。
這次,好不容易遇到了王旭這樣的伯樂,一眼便看中了自己,意欲破格提拔,自己也終於有一展所長的機會。所以,對於王旭他是真的發自內心的感激,士爲知己者死,在他的心目中覺得這樣的將軍纔是值得跟隨的。也因爲如此,他在聽到自己竟然被騙了以後纔會那麼憤怒,可誰知事情卻又峰迴路轉,竟然弄到了現在這般田地,想來已是親手斷送了前程,所以心裡正哀嘆不已。
眼見王旭等人簇擁着走進縣府,韓猛默默地看了王旭一眼,卻是沒有絲毫責怪之意,畢竟是自己錯失了機會。不由發出了一聲沉沉的嘆息,緩緩收刀退到了旁邊,重新站起崗來。旁邊的幾個士卒與韓猛情同兄弟,見狀也是紛紛對望了一眼,嘆息着搖了搖頭。
王旭與衆人說笑着剛剛走進府內,偶然回頭卻沒有發現韓猛的身影,頓時奇怪地問道:“韓猛呢?”
“誰?誰是韓猛?”周智立刻疑惑地望向了他。
王旭立刻便急道:“哎呀!就是剛纔門口揮刀砍我那個屯長。”
周智恍然地“噢!”了一聲,隨即便說道:“老大,你要找人家麻煩嗎?人家剛纔也不是故意的,是我們沒認出來,他只算是盡忠職守而已,你不會這麼小氣吧!”
王旭一聽,頓時沒好氣地道:“你以爲我像你啊,我是看中他了,想把它調過來!”
這話一出,高順也是立刻接道:“嗯!對,這人是個人才,雖然不知其謀略以及帶兵水品如何,但單就武藝而言,也是非凡。如果好生培養,說不定又是一員猛將。”一旁的徐晃聞言,也是贊同地點了點頭。
倒是王旭身旁的徐淑在見到幾人這番模樣後,沉思半晌,卻是白了王旭一眼,微微笑道:“該不會是那個所謂的河北一正樑吧!”
本來還在疑惑的周智此刻也是反應了過來,頓時驚喜地笑道:“哈哈!恭喜老大又添一員先鋒猛將。”
“什麼河北一正樑?”周智話音剛落,徐晃卻是迷茫地問道。
聞言,王旭不由一笑,隨口便道:“豪俠之士間取的名號而已,我們以前曾聽說過。”
“噢!”明瞭地點了點頭,徐晃也不再多問。
現在的王旭,對於搪塞這些問題可是駕輕就熟,隨便找個藉口打發了高順和徐晃的疑問後,便又轉身往大門外走去。看到韓猛還在那兒傻乎乎地站崗,當即不由奇怪地問道:“韓猛,待會兒就要把你調過來了,你不跟着我去考覈,還站在這兒幹什麼?”
“嗯?”心裡正頹喪失神的韓猛被王旭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喝問,頓時愣了起來。
見狀,王旭心中不由暗道:這人怎麼了?莫非腦子不好使?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就只有在進行細微考察後,看能否任命爲自己的護衛軍將領了。雖然韓猛在後世傳言中是忠義之人,但是相關記載也不多,如果是負責自己安全的話,還是要進行更嚴密地考察才行。
不過此刻的韓猛卻也是反應了過來,頓時有些難以置信地望着王旭道:“王將軍,你不介意我剛纔的冒犯?”
這話一出,王旭頓時就明白了,看到韓猛瞬間激動起來,卻是笑罵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嗎?事出有因,當時的情況換成是我也會出手的,將心比心,我又怎會責怪於你呢!”
說完,又溫和地走上前去,親熱地捉住韓猛的手,朗聲笑道:“走!隨我去考覈,只要你表現好,我自當秉公辦理!”
這一刻,韓猛的心突然顫動了,一股熱流迅速從心底深處涌起。自己從軍以來的艱難,懷才不遇的氣悶,得不到別人認同的憋屈似乎都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而給予自己尊重與認同的卻是眼前這位名震天下的少年將軍,那份氣度,那份胸襟讓他折服了。一抹淚光劃過了他的雙眼……
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那種悸動,韓猛在王旭疑惑地眼神中陡然掙開了他的手,卻是微微退後兩步,猛地跪倒在地,朗聲說道:“將軍大義,韓猛願爲將軍家臣,誓死以報將軍知遇之恩!”
這話一出,連王旭都是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急忙上前扶住韓猛道:“起來說話!”
可韓猛卻是將頭埋了下去,硬是不起來,反而拱手道:“韓猛非爲討好將軍,願意辭去軍職,放棄一切功績,只做將軍身邊一士卒即可。”
聞言,王旭的手卻是陡然一顫,心中感動。靜靜思考了片刻,聯繫前因後果想了一番,也是逐漸推斷出了韓猛的心理。不由暗暗感嘆:人啊!原來尊重和理解纔是最重要的,士爲知己者死!
不過王旭對於韓猛的人品也是極爲佩服的,深吸了口氣,也沒有推脫,反而沉聲問道:“你可真的決定了?”
沒有任何遲疑,韓猛便猛然擡頭坦誠地正視着王旭的眼睛,字字鏗鏘地說道:“丈夫之諾,既已出口,當永生不忘,豈有違背之理?”
“好!既如此,那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王旭的家將!”說着,王旭也是忍不住心中的興奮,用力地扶起了韓猛。
“主公!”韓猛也是激動地喚了一聲。
聽到這聲呼喚,王旭忍不住的大笑起來,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親熱地拉着韓猛的手道:“走!今後你就跟在我的身邊,定讓你一展所學,馳騁疆場!”
“多謝主公!”
兩人這番言語,讓本爲看戲而來的徐淑和周智也是非常感動。而韓猛在走到徐淑身前時,則是恭敬地打了個招呼:“韓猛拜見主母!”
這話一出,徐淑頓時鬧了個大紅臉,手足無措,不知道究竟該說什麼好。一旁的周智更是哈哈大笑起來,親熱地走到韓猛另一邊,將手搭到了他的肩膀上道:“我是老大的小弟,以後我們就是好兄弟了。”
“老大是什麼?”韓猛顯然沒有聽懂周智的話。
“嗯?這個……”周智這次倒被問得一愣,遲疑片刻後,才深深地看了王旭一眼,笑道:“與你說的主公是一個意思,只不過這是我獨特的稱呼!”
“噢!”韓猛點了點頭,隨即友好地對着他笑了笑,也沒有再多問。
隨着幾人簇擁着王旭離開,高順和徐晃卻是沉默地走到了最後。半晌,徐晃纔有些迷茫地說道:“高順,王將軍恩義,韓猛尚且以身爲報。而你我不但有將軍知遇之恩,更有救命之情,又該如何報答將軍呢?韓猛爲義而做將軍家臣。你是有一腔報國之心,算是將軍部將。可我卻是暫無從軍之心,又該算什麼呢?”
靜靜聽完徐晃的話,高順卻並沒有回答,只是看着王旭的背影,意味深長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