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衆諸侯紛紛落座,身爲盟主的袁紹目光一掃,便已是率先開口道:“諸公,半月前虢亭一戰,我等中敵奸計,損兵折將。如今重整旗鼓,當齊心協力,取董賊狗頭以雪心頭之恨”
公孫瓚那日作爲前部,險些被落石砸死,損失也是諸侯中比較大的。所以,袁紹話音剛落,他便已是憤憤地接口道:“對必須用董賊之頭,才能祭奠陣亡將士在天之靈。當直接兵進虎牢關,與董賊一決雌雄”
“不可”聞言,劉備卻是趕緊站了出來,勸阻道:“伯圭兄,虎牢關乃天下雄關,極難攻克。況且南有徐榮屯軍汜水以東,以爲策應,實在不宜冒進。”
聽到提起徐榮,這段時間憋了一肚子火的袁術也是坐不住了,當即開口接道:“玄德此言有理,那徐榮狡詐異常,如若不先除掉,實在難以安心與董賊決戰。”
這話總算說到了點子上,衆諸侯也是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出聲附和。兩次大敗,都是吃了徐榮的虧,顯然也是讓諸侯對這個將領重視起來。
袁紹皺眉想了想,也是點了點頭,認同道:“徐榮三番四次阻我大軍,詭計多端,確實要先拔掉。不然,我等恐怕寢食難安只是,目前他屯駐在虎牢關以南,汜水以東,有董卓大軍的策應,其本人又異常狡猾,不知諸位可有妙策破敵?”
“這……”隨着袁紹的話音,大廳卻是陡然沉靜下來,顯然都對徐榮這個難啃的骨頭沒什麼辦法。
王旭一直靜靜坐在左邊首位上,眼見衆人都束手無策,不再言語,這纔不疾不徐地開口道:“其實,徐榮不必太過擔憂。”
“嗯?”聞言,衆人的目光頓時投了過來。袁紹更是驚喜地道:“子陽可是已有破敵之計?”
面對衆人灼灼的目光,王旭也不急,從容地笑了笑,才搖頭道:“破敵之計暫時還沒有,不過這徐榮也並非那麼可怕,之所以連敗於他手,不過是被其尋到各路兵馬協調不當,而導致的破綻。我等大軍只需兵進虎牢關,壓制住董賊主力,隨後分出兵馬拒敵,便可尋機破他。”
聽到前面的話,衆人頓時有些失望,不過隨着王旭繼續說下去,卻是逐漸勾起了興趣。仔細一想,其實王旭說得沒錯,徐榮首勝,乃是因爲衆人驕傲大意,暫且不說。可第二勝,卻完全是因爲諸侯聯軍內部無法上下一心,真正做到統一調度,從而被鑽了空子。雖然王旭說得委婉,但衆人也都心知肚明。真正算起來,如果是單對單,在場諸侯多半都有信心與其一戰。
沉凝良久之後,袁紹也是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忍不住轉頭問道:“那不知諸公以爲,當派遣哪幾路人馬前往拒敵較好”
這話一出,堂下的公孫瓚與劉備等頓時便躍躍欲試。可王旭哪能讓他們搶了先,趁着離得近,當即便已急聲道:“盟主,此去人不宜多,最多四路人馬,不然只會重蹈覆轍,我可以算一人。”
話音剛落,一直未曾發言的曹操,竟然也是搶着道:“操也願往”
說着,看了衆人一眼,還忍不住接道:“而且,依我之見,加上子陽與我,再有一路人馬,便當足矣。諸公可放心安坐,靜待我等報捷。到時再揮軍出戰,剿滅董卓,成就不世之功業。”
聽到這番話,王旭不由詫異地看了曹操一眼。自己是因爲看中徐榮這個將才,有活捉收服的想法,這才少有的主動請纓。沒想到曹操竟然也會主動請戰,這可真是少見。而且話還說得好聽,把衆人捧得高高的,以不世功業做餌,讓諸侯都心甘情願地不再請戰。可實際上,他的想法應該與自己一樣纔對,不怕神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盟友”,擔心被拖累而死。反正徐榮兵馬不多,三路諸侯過去,只要指揮得當,完全不成問題,曹操可是個信心十足的人。
可聽到這話,袁紹卻是有些猶豫,遲疑着看了看王旭和曹操,有些擔憂地道:“徐榮現在尚有四萬多兵士,但孟德經過這些日子的耗損,兵力已不足萬人,加上子陽手下精騎,也才萬餘人。如果只加一路人馬,是否少了些?”
此時,本來有心請戰的衆諸侯彼此對望了一眼,也是紛紛沉默下去,顯然對於這問題有些顧忌,不敢再輕易接話。
見狀,王旭笑了笑,也不以爲意,自信地接過話道:“無妨,兵力不決定一切,我等尋機而動,並無大礙。”
“哈哈哈子陽此言甚是。”曹操也是大笑着附和。
說完,還將目光轉向了廳內衆諸侯,撫須笑道:“不知在座諸公,可有願同往者乎?”
這話一出,諸侯頓時啞巴了,皆是紛紛低下頭去,不敢搭話。
好半晌後,一向比較低調的劉備,卻是微笑着站了出來。“備願帶帳下軍士隨二位前往。”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人家自己願意,袁紹這個盟主也不好再說什麼,當即笑着點了點頭。“好吧既然三位已有定計,那就如此辦吧。明日清晨,我等便發兵虎牢關,也望三位準備好征伐徐榮的事宜。”
“諾”衆人應了一聲,也不再多說,迅速散回本部準備去了。
王旭其實也很高興,劉備加入進來是比較好的選擇,相對其它諸侯而言,他既不會搗蛋,破敵之心也比較堅決,而且本身脾氣也很好,喜怒不形於色,不會正面與人衝突,這樣可以最大限度地減小三部兵馬的隔閡。如果是袁術等人要插進一腿來,那纔不是一般的頭疼。
當晚,王旭安排好各項事宜,也和曹操、劉備真正坐下來,進行了長時間的交流。
能與兩個聞名數千年的奸雄與梟雄秉燭夜談,也真是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有點歷史的滄桑,也有點淡淡的興奮,當然,最多的還是世事弄人的感慨……
第二日清晨,卯時三刻各路諸侯攜恨發兵,再次兵分南北兩路,殺奔虎牢關。
只不過,這次進軍極爲緩慢,走走停停,先鋒兵馬幾乎是把所有地方都掃了個遍,確定沒有埋伏之後,大軍纔敢通行。總共不過六七十里路,大軍卻是近乎入夜才緩緩抵達,堪稱龜速。而且,因爲擔心董賊派人劫營,更是讓陶謙和韓馥兩部兵馬徹夜駐守,並連夜敢做簡易的防禦工事。
不過,董卓那邊倒也真的完全不見動靜。或許是因爲天色太晚,再加上諸侯如此嚴陣以待,所以沒有前來叫陣,也無人敢來劫營。
好好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上午,王旭便再次起行。與曹操、劉備二人一起,穩步向南壓進,正午之前便趕到了徐榮大軍營前。曹操派遣夏侯惇率部前去叫戰,不見迴應。便趁機安營下寨,而且兩營只隔四里,甚至都能遙遙看到對方的轅門。
其實,之所以壓得如此近,是曹操的意思。
按他的說法,徐榮如果提前列陣,直接進行決戰,那後方幾十裡外的諸侯聯軍,勢必會第一時間分兵增援,到時只需拖住虎牢關的董軍,擊潰徐榮也不是難事。而徐榮本身又知曉夏侯惇和趙雲皆在當前軍中,所以肯定不敢出戰迎敵。
這就意味着,在他沒想到破敵之策前,勢必會龜縮在營內。而藉助這樣的有利時機,將營帳儘可能地結近一些,則能使得徐榮雖然兵多,卻擺不開,畢竟四萬多人不是小數目,場地上給他壓住,數量優勢便會大大減小。
待營寨立好之後,曹操又第一時間召回了夏侯惇,不做任何舉動。而其本人則與劉備一起,迅速來到了王旭的營帳。
揮手掀開營帳的簾布,便已朗聲問道:“子陽安排得如何?”
“嗯都已經好了,你們呢?”聽到曹操的聲音,正在鋪牀的王旭拍了拍手,也是微笑着轉過了身來。
“已經好了,剛去營前觀察了一陣,這不就拉着玄德來找你商議破敵之策了嗎?”曹操也不客氣,笑了笑,就徑自在王旭帳中坐了下來。
王旭也不以爲意,轉而望向仍然站在一旁的劉備,笑道:“玄德也別客氣,坐吧”
“多謝”說着,劉備微笑着拱了拱手,才拉過一張簡易的木凳坐了下來。
見狀,王旭也不想囉嗦,當即便直奔主題:“孟德,那不知你有什麼看法?”
談起正事,曹操的面色也是嚴肅起來,小眼睛眯了半晌,才緩緩說道:“這徐榮是個將才,我剛纔曾細細觀察過,其營帳結得頗有章法,所處地勢也比較有利,但還是有其不足之處。”
“噢?不知有何不足之處?”劉備頓時好奇地問道。
“他這人顧慮太多,雖有機變,但仍過於穩重了”曹操肯定地道。
“孟德何處此言?”聽到這話,王旭也是來了興趣。
曹操望了望兩人,也沒有遲疑,開口接道:“實不相瞞,就我之前的觀察,那徐榮結營幾乎是滴水不漏。子陽與玄德也是久經戰陣之人,應該知曉,但凡安營,根據地勢不同,條件不同,不可能完全沒有任何破綻。而我們一般都會採取以重兵良將駐守薄弱之處。對否?”
“嗯確實如此。”聞言,王旭不由點了點頭。
“可這徐榮不同,他是採用了彌補的辦法,在薄弱處加強防禦工事,似乎意欲做到盡善盡美。可殊不知天地尚殘缺,豈有真的完美乎?這樣一來,反而破壞了整個大營的協調,各防禦點之間難以融洽,整個大營的佈局反而變弱。”
說着,曹操已是從容地鋝了鋝自己的鬍鬚,微微笑道:“雖然我等兵力不足,即便知道其弱點,也不敢強行攻打。但卻可以由此而知道其性格,既然他如此追求盡善盡美,性格勢必謹慎至極,考慮太多,何不利用他這種心態,借而破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