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突然升起的質疑,讓周遭的曹軍大將們皆是微微愕然。熟悉王旭的樂進等人,更是目不轉睛地盯着那邊看,眼神凌厲!
曹營第一猛將許褚,顯然不願意做太多這種燒腦的思考,很快迷惑地望向曹昂。“長公子,我雖對那王旭不熟,可也知道其愛着鑲金龍虎鎧,提着一柄赤紅如血的火龍槍,不正是場中那人嗎?”
“不!”曹昂神色間越來越凝重,沉着地說:“那人雖然穿戴着子陽叔的兵器、鎧甲,身形也很相似,可武功路數不對?個人所散發的風采也不對!”
隨着他的話,樂進等人也不自然地將注意力放到其招數上,略微琢磨後,立刻醒悟。
樂進張口便道:“此人招數陰柔狠辣,確實不像楚王的風格,其身份很值得懷疑!”
“不是懷疑!”曹昂眉頭越皺越緊,口氣也越來越堅定:“他絕對不是子陽叔!我年少時就見識過子陽叔的風采,也有幸能親自向其請教過武藝,可以確定,此人絕不是子陽叔?”
“這……”
曹軍大將頓時面面相覷,這可不是小事兒,如果費盡千辛萬苦,花費巨大代價,卻只圍到一個假王旭,那是決不能接受的。
半晌後,文丑有些不確定地問說:“長公子,是否多年未見,或許楚王身上也有些變化?”
“不會!”曹昂搖搖頭。沉着地說:“即便子陽叔這些年變化巨大,可此時觀那人戰場衝殺的風采和表現,就足以看出場中那人的氣度和內在。那是楚王嗎?”
“不,絕不是楚王!且不論子陽叔功過,至少其乃是當今天下的英雄,如果他真的與此人這般氣度風範,如此人這般的心思路數,那麼朝廷就不會有如今的西南之患,更不會有今天的三分天下。更不會讓我父親也那般敬重!我或許無法斷定場中那假冒之人的身份,但能肯定。他不是我記憶中的楚王,也不是我所欽佩的那個子陽叔,因爲僅憑他此時面對絕境的氣度和手段,就還不夠資格!”
這一刻的曹昂。說話鏗鏘有力,神采奕奕,臉上滿溢着自信和冷靜,已是初露霸主風采,言語間有強大的說服力。
“大哥,那現在怎麼辦?王旭難道已經跑了?”曹彰回過神來,立刻就急了。
“不一定!”曹昂擺擺手,唯一沉凝,已是急速說道:“速派傳令兵通知劉皇叔。讓其即刻帶兵入陣,如果再不出手,莫怪晚輩逾越。親自領兵前去爭功。再者,立刻傳令五官中郎將曹丕,讓吾弟迅速佈置五官中郎和豪俠高手就地停止集結,展開細緻搜索,看似否有人漏網。”
一口氣說完這些,他才擡起頭來。目光灼灼地望向樂進和許褚。
“樂將軍、許將軍!煩惱您二位立刻引本部精兵追繳楚國敗軍!”
“追繳楚國敗軍?”許褚愕然,不解地問:“那些敗軍之中可是並無着將甲之人!”
“既然允許別人扮作楚王。楚王當然也就可以扮作普通人,我懷疑子陽叔很可能已經混在敗軍中先一步撤離!”曹昂垂着頭,腦中迅速思考起目前的形勢,在數息時間之內想到應對之法,着實具有急智。
“可是主公下了死命,讓我們不得擅離職守,是否先稟報主公?”樂進遲疑着說。
曹昂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很快果決地搖頭:“形勢不明,每一刻時間都很重要,便煩勞兩位將軍先救此急,若將來父親究責,我一力承擔,兩位將軍便推說是我假傳軍令便是!”
“這……”
樂進和許褚對望一眼,最終確實彼此點了點頭,樂進隨之拱手道:“既然長公子已將話說到此等地步,我等又豈可置大局於不顧,末將與許褚將軍這便領兵追繳!”
“恩!煩勞兩位將軍了。”曹昂笑着點點頭,眼見二人轉身便走,隨之似乎又想起什麼,急忙呼道:“兩位將軍追繳楚國敗軍別胡亂搜尋,只管絞殺兵士便可,若子陽叔真在敗軍中,必然能逼其現身指揮!若現身,兩位也以拖爲主,並立刻派人回來稟報,當心爲子陽叔所算計!”
“末將遵命!”樂進與許褚回身拱了拱手,隨之策馬疾馳而去。
此時,曹昂纔回過頭來,深吸口氣,望着其餘將領道:“煩勞諸位將軍在此按原計劃行事,我去稟報父親!”
曹昂行事着實果斷,在電光火石間將一切安排完畢,已是匆匆策馬奔赴後方見曹操。
得到稟報後,曹操大驚失色,乘坐戰車匆匆趕至前線一處土坡頂端。
僅僅觀察不過片刻!
“砰”
他重重一拳砸在了戰車的木製欄杆上,生生將木樑給砸斷成兩截,痛心疾首地嘆道:“此人若是王子陽,楚國安能成孤心腹之患乎?若不出所料,子陽恐已扮作尋常士卒突圍而出,可子陽爲何能提前就知曉此計,竟然讓人假扮自己作戰如此之久?”
“會否是有細作探知父親已經南至南陽?”曹昂不確定地問說。
“知道我來南陽又若何,此局佈置幾無漏洞,除非其知曉全部計劃,不然哪怕探知一二,也絕不會想到扮作士兵混走,這已超出人之常情!可是,知曉此計之人皆是軍中核心將領,難道是有人背叛於我?”曹操狐疑地說着。
“父親過濾了,軍中大將皆對父親忠心耿耿,這個時候應該更不可能!”曹昂顯然不像他父親那般多疑。
曹操小眼睛裡不斷閃爍這精光,面色鐵青,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片刻後,他才深吸口氣,出聲道:“子脩,此戰之後,你設法去探查一番劉備,若不出預料,或許是那邊出了意外。”
“諾!”曹昂面不改色地拱了拱手,接下命令。
此時,曹操纔再度轉頭看向遠方的戰場,冷靜地說:“現在你去通知樂進和許褚,讓他二人領本部精兵追擊楚國敗軍!記住,無須胡亂尋找,盡一切可能絞殺楚*士便是,若王旭真扮作兵士撤離,必然能逼其現身指揮。若是如此,讓他二人先拖住,並即刻命人來報!還有,傳令劉備,若他再不出動,當軍法處置,莫怪曹某不留情面!”
這番話與曹昂之前的命令當真是驚人的相似,就連曹昂自己都嚇了一跳。
若是尋常人,恐怕已經忍不住喜悅的邀功,可是曹昂卻面色平靜,只是微微躬身回說:“父親,命令已經下了!”
“下了?”曹操疑惑。
“孩兒之前也懷疑子陽叔已經扮作普通兵士突圍撤離,可報知父親又怕延誤些許時間,便自作主張,擅自假傳了軍令,此來一則是想父親稟報形勢,二則也是向父親請罪。”說完,曹昂已是深深地躬下了身去。
曹操愕然,回頭看了看側立身後,同樣表情驚訝的荀攸,才又將目光轉向仍舊躬身請罪的曹昂身上,臉上的欣賞與喜愛之色甚至都沖淡了剛纔的惱怒。
只不過他也並未過多誇獎,淡然地擺擺手:“擅傳軍令乃是重罪,不過事出有因,你應對得體,爲大局着想,亦該獎賞,此次你便功過相抵吧!”
“多謝父親!”曹昂再行一禮,這才終於擡起了頭來。
曹操此時露出了些許笑顏:“子脩,你且去相助衆將剿滅敵軍吧!注意自身安全爲重!”
“孩兒領命!”
曹昂並沒有多話,轉身跨上戰馬,匆匆而去。
看着他遠去的背影,荀攸不由微微跨前一步,笑着感嘆:“主公後繼有人啊!”
“哈哈哈哈……”
曹操似乎總善於安慰自己,早前的那種氣惱早已消失不見,反而爽朗的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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