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建興十二年、吳嘉禾三年(234)八月,吳人聞諸葛亮卒,恐魏藉機取蜀,乃增巴丘(今湖南嶽陽)兵萬人,一欲爲蜀之援兵,二欲以事分割。蜀亦增永安(今四川奉節東)守兵,以防非常。同月,蜀右中朗將宗預使吳,孫權問,蜀爲何增加白帝守兵。宗預答道:“臣以爲東益巴丘之戍,西增白帝之守,皆事勢宜然,俱不足以相問也。宗預,字德豔,南陽安衆(今河南鎮平東南)人。漢建安(196—220)中,隨張飛入蜀,劉禪即位,預爲丞相主簿,遷參軍右中朗交,以後累遷至鎮軍大將軍,領兗州刺史。蜀景耀元年(258)約七十歲,卒年不詳。
吳嘉禾三年(234)八月,由於諸葛恪堅稱他必會成功,於是孫權提拔諸葛恪爲撫越將軍,領丹陽太守,撥給他手執棨戟的騎兵三百人,授官儀式完畢後,孫權還特意命令擺好儀仗,興作鼓吹,引導簇擁者他回家。諸葛恪到任後,採用武力圍困與招撫並用的方針,發放公文給四郡所轄屬縣的長官,命令各郡嚴守疆界,嚴肅法紀,已歸順的山民,一律設屯聚居。隨後,調集各路將領,派兵據守險要峪口,修築圍困工事,不與山越交兵,又令士兵全部搶收田野成熟的稻穀。山越人新谷無收,舊穀食盡,因饑饉而被迫出山歸降。諸葛恪下令:“山民揚棄惡習,接受教化,應當安撫。遷到外縣的山民,官府不得隨便懷疑,加以拘禁。”山民周遺,過去橫暴爲惡,如今困迫無路,只好出山,心仍存異志,準備伺機爲亂,臼陽縣長鬍伉知他心思,把他綁送到郡府。諸葛恪認爲胡伉違反了“不得拘禁山民”的教令,將其斬首。山民聽說胡伉被殺經過,知道官府只是想讓大家出山,沒有別的意思,於是大批山民扶老攜幼,紛紛歸降。三年後,諸葛恪先後收服山民達十萬餘人,和預期的完全相同,他將其中壯丁四萬餘人編入軍隊,自己統領一萬人,其餘的分給了其他各位將領。
孫權嘉賞諸葛恪的功績,派尚書僕射薛綜赴軍慰勞,拜諸葛恪爲威北將軍,封都鄉侯。諸葛恪請求率兵在廬江皖口屯田。他到皖口後,派輕兵襲擊舒縣,俘獲該縣百姓,然後回軍。諸葛恪還向遠處派遣偵察人員,察看道路和險要關隘的形勢,想要攻取壽春。孫權認爲時機不成熟,沒有同意。
吳嘉禾三年(234)十一月,廬陵(今江西吉水)人李桓、路合,東冶(今福建福州)人隨春,南海(今廣東廣州)人羅歷等一時並起。孫權詔呂岱督劉纂、唐諮等分部鎮壓。隨春即降吳。嘉禾五年二月,中朗將吾粲殺李桓、將軍唐諮殺羅歷,起事相繼失敗。
青龍二年,劉曄卒。魏太和六年(232)以病拜太中大夫,後出爲大鴻臚。魏青龍二年遜位,復爲太中大夫,諡景侯。吳右將軍潘璋去世,征戰駐紮時,潘璋設立軍中市場,其他部隊沒有的物品,都靠軍中市場補給充實,但是他天性奢侈,晚年更加厲害。使用物品的規格超出了規限。富有的將士有的被他殺死奪走財物。多次不遵循法令,監司檢舉報告,孫權愛惜他的功績而不責伺他。孫權下令其部隊交由呂岱接管。潘璋兒子潘平行爲不端而被流放會稽。潘璋之妻居住在建業。孫權賜于田地房屋和免除賦役的佃戶五十家。陳壽評價:“爲人粗猛,禁令肅然,好立功業”。”“凡此諸將,皆江表之虎臣,孫氏之所厚待也。以潘璋之不脩,權能忘過記功,其保據東南,宜哉!”
司馬懿的長子司馬師娶了夏侯尚的女兒夏侯徽,夏侯尚是夏侯淵的侄子,夏侯徽的母親曹氏,是大司馬曹真的妹妹,受封爲德陽鄉主。夏侯徽的兄長是夏侯玄。夏侯徽嫁給司馬師生下了五個女兒,夏侯徽舉止優雅,很有見識和器度,每當她的丈夫司馬師有什麼想法時,都由她從旁策劃協助。魏明帝曹叡在位時期,司馬師的父親司馬懿居於重位,而司馬懿的兒子們都有雄才大略。夏侯徽知道司馬師絕不是曹魏的忠臣,而司馬師又對出身曹魏家族的夏侯徽非常顧忌。青龍二年(234年),夏侯徽遭到司馬師的毒殺,死時年僅二十四歲。夏侯徽死後,葬於峻平陵。
泰始元年(265年),司馬師的侄子司馬炎受禪登基,建立西晉政權,是爲晉武帝。晉武帝登基時,並沒有給夏侯徽追加諡號。泰始二年(266年)十一月十五日,晉武帝在司馬師第三任妻子景獻皇后羊徽瑜的屢次進言下,才爲夏侯徽追加諡號爲景懷皇后。這個當然是晉書裡面記載的,夏侯徽是發現了司馬懿、司馬師他們並不忠於曹魏帝國,所以才被司馬師給毒死了。不過,從時間上來看,這項記載是非常不可靠的,因爲夏侯徽死的時候,還是公元234年,那個時候,司馬懿正在大西北和諸葛亮死磕,正受到曹睿的極度信任和重用,這個時候,無論從感情還是形勢上來說,司馬懿都不可能想要發動政變,而且夏侯徽是皇族成員,司馬師公然毒死她還不被處罰,是完全不可想象的。所以,夏侯徽只是個可憐的短命人,她是正常死亡的。
夏侯徽死後,司馬師很快地娶了吳質的妹妹,吳質當初和司馬懿一起伺候過還沒有當皇帝的曹丕,是曹丕四大智囊之一,吳質最後也是做到了侍中(皇帝高級顧問)。不過,吳質本人出身低微,被當時大多數出身名門的高官們看不起,他的後代們也沒有出人頭地的,司馬懿看出吳質一家沒有前途,就讓司馬師和吳質的女兒離了婚。
羊徽瑜出生於214年,泰山南城(今山東費縣)人,出身官宦世家,她是南陽太守羊續的孫女,上黨太守羊衜之女;其母爲東漢名士左中郎將蔡邕之女、蔡文姬的姐妹。
羊徽瑜出身,比曹魏皇族還要高貴。其家族世代擔任俸祿二千石的官職。她成爲了司馬師的第三個妻子。
這樣的家族,就是曹魏皇族都想和他們攀親家,司馬師死了一個老婆、離了一個老婆,還能娶到羊徽瑜這樣出身的女人,我們就能夠看出來,司馬家族當時的名望已經到了一個什麼樣的層次。
魏青龍三年(235)四月,明帝曹睿大興大木,作洛陽宮,起昭陽、太極殿、築總章觀,高十餘丈,建翔鳳於其上。力役不已,農桑失時。司空陳羣上疏奏說:“大禹繼承了唐、虞的盛世,卻仍然不看重修建宮室,厭惡豪華的衣服,何況當今自靈帝死後,天下大亂,老百姓所剩不多,比起漢文帝、漢景帝時,現在戶口超不過那時的一個大郡。再加上邊境戰事頻繁,將士勞苦,如果再遇到旱澇災害,國家的憂患可就深重了。況且吳國、蜀國尚未消失,國家還很不安定,應該乘他們還沒有興師進攻,加緊訓練軍隊,鼓勵農耕,做好準備,嚴陣以待。現在陛下捨棄這些當務之急,反而先建宮室,臣下恐怕老百姓會日漸睏乏,將來拿什麼來抵抗敵兵呢?當初劉備從成都來到白水,驛站內建造了許多接待來往過客的房舍,徵用耗費了不少勞役,太祖就認爲他在勞民。如今,中原地區像這樣耗費勞力,正是吳國和蜀國所希望的,這可是關係到國家安危的大事,希望陛下能好好考慮這件事。”
曹叡答道:“滅吳、與建宮室,也可以一起進行,一起完成。滅吳、蜀後,罷兵守城,怎麼可以再徵用勞役呢?你是司空,和當年建未央宮的蕭何一樣,自然有建造宮室的職責呀。”
陳羣又說:“從前漢高祖劉邦只和項羽爭奪天下,項羽滅亡後,宮室都被大火燒燬了,因此蕭何才修建了武庫和穀倉,這些都是急切需要的設
施,可漢高祖看到這些建築造得很壯麗,仍然氣沖沖地責備蕭何不該把它們造得過分豪華。如今吳、蜀尚未平定,實在不應該大興土木。人想要做件事或者想要得到某種東西,沒有找不到藉口和辯解之詞的。何況您是天子,沒有誰敢違抗您的旨意。如果以前您打算拆毀武庫,就可以說不能不拆毀它;如果以後您打算再修復它,又可以說不能不修復它。如果您一定要做的事,固然陛下打算不會屈從於臣下的言辭,但是如果您能斷然回心轉意,也並非是臣下的力量所能達到的。當初漢明帝想修築德陽殿,鍾離意極力勸阻,漢明帝就聽從了他的意見,可後來還是動工修建了,宮殿建成後,漢明帝對大臣們說了這樣一句話:‘要是鍾離尚書還在,這座德陽殿也蓋不成了。’所以說,當帝王的怎麼會懼怕一個臣子,其實都是爲了老百姓啊。現在臣下不能讓陛下留意傾聽我的意見,比起鍾離意來,我可差得太遠了!”
少府楊阜楊阜上疏說:“堯居茅屋而天下安居,禹住低宮而百姓樂業。古代聖帝明王,沒有人爲自己建造高大華麗的宮殿而勞民傷財的。夏桀修築璇室、象廊,商紂建造傾宮、鹿臺,結果亡國喪身。楚靈王因爲修築章華臺,結果身受其禍;秦始皇營造阿房宮,結果殃及兒子,天下背叛,帝位僅傳到二世就亡國了。凡是不顧惜老百姓只圖自己快活的人沒有不自取滅亡的。陛下應當效法堯、舜、禹、商湯、文王、武王,吸取夏桀、殷紂、楚靈、秦始皇的教訓。高高在上,當修德行。要謹慎地守護王位,才能繼承祖業。否則,巍巍皇權,岌岌可危。不早晚警惕,撫卹臣民,仍自我逸樂,崇尚華麗的宮室,則必有顛覆危亡的災禍。《周易·豐卦》說:‘蓋起大屋,遮蔽家人,從外望進去,好像沒人。’大王應以天下爲家,說大屋無人,這是災禍的徵兆。而今吳、蜀二賊聯合,危害國家,十萬大軍,東西奔走,邊境無安寧之日。農民不能從事生產,面有飢色。陛下不憂慮這些大事,而是大興土木,無休無止。如果國亡而我們大臣都能活下來,我也就不說什麼了。但是君王爲首領,大臣爲肢體,存亡一體,生死與共。《孝經》說:‘天子有敢於直諫的大臣,只要七人,那麼即使他治國不當,也不會失去天下的。’我雖然愚笨怯弱,但又怎敢失爲臣的本分呢?言語不切直,就不能感動陛下。如果陛下不聽勸告,恐怕祖先打下的天下會敗亡的。假如讓我身死,而能對國家有所補益,那麼,我雖死猶生。我這是在敲着棺材勸諫,等待殺戮。”明帝爲他的忠言所感動,親筆寫詔書作答。每當朝廷會議大事,楊阜總是侃侃而談,以天下爲己任,反覆諫諍,明帝不聽,於是他反覆乞求辭職,未得允許。楊阜死的時候,家裡沒有多餘的財產。孫子楊豹繼嗣。
侍中領太史令高堂隆高堂隆上疏勸諫說:“從前周景王不沿遵文王和武王的德行,不理會周公旦的制度,既鑄造了大錢,又建造大鐘。單穆公勸諫也不聽,泠州鳩批評也不理會,迷途不返,周朝國運因此而衰弱,這些都記錄在史,作爲永久的借鑑。但是,今天一些小人,喜歡敘說秦漢的奢侈靡麗的生活,用以迷惑您,求取大鐘這樣的亡國之器,勞民費時,有傷於德政,這是自取亡國,並不是振興禮樂、確保神明美好的途徑。”這天,明帝巡視上方,高堂隆與卞蘭從行。明帝把高堂隆表交給卞蘭,想爲難高堂隆,說:“興衰在於政治,跟音樂有什麼關係,政治之退化,怎麼能是鐘的罪過呢?”高堂隆說:“禮和樂是政治生活的大事。所以簫韶演奏九次以後,鳳凰飛來,擂鼓六遍,天神下降,政治所以穩定,刑法得以實施。這是和順的最好例證。新聲瀰漫,商辛隕命;大鐘鑄成,周景王衰敗,都起因於此,怎麼說與政治的興衰不相關聯呢?您的一舉一動都要記載在史書中,這是歷來的規則,如果您的行爲不合常道,怎麼向後人作出表率呢?聖王願意聽取下人批評他的缺點,這是勸規補過的正途;忠臣願意盡心盡職,所以才能爲了君王而奮不顧身地勸諫。”明帝認爲說得有理。]
後來高堂隆遷任侍中,兼領太史令。崇華殿遭火災,明帝下詔問高堂隆:“這是什麼災禍呢?按禮節,該有祈禳之義嗎?”高堂隆說:“所有的災禍,都是向人們展示誡告。只有修行禮義與品德,才能戰勝災禍。《易傳》說:‘上不節儉,下也不會節儉,所以會引來大火。’又說:‘如果君王大修高臺,天火作災。’這是因爲君長只知道修繕宮室,不知道百姓的困苦,所以上天應之以乾旱,火災從高殿而起。上天提出鑑誡,讓災異告訴陛下:陛下應該尊崇人道,愛惜民力,以順天意。從前,太戊時桑谷生在朝廷,武丁時,雉落在鼎器上。他們都視之爲災異,感到恐懼,進而修治德政。三年以後,遠方的部落也來朝貢,所以稱他們爲中宗、高宗。這是前代明鑑。今考古書,凡是災異發生,都通過燃燒宮室爲誡鑑。但今天所以要大興宮室,是因爲後宮人數太多啊!應當只留下那些有才德的人,按照周朝的制度,其餘的都應放出來。這也就是祖己之所以要訓導高宗,而高宗之所以流譽久遠的根本原因。”明帝又問高堂隆:“我聽說漢武帝時,柏梁臺發生火災,武帝大修宮殿來鎮災,這是爲什麼呢?”
高堂隆說:“我聽說西漢柏梁臺火災之後,越國有巫者出個主意,應修建宮室壓它,所以修建了建章宮,以壓火祥。這是夷越巫者的計謀,決不是出自聖賢的訓導。《五行志》有言:‘柏梁臺火災,其後有江充巫惑衛太子事發生。’如果按照《五行志》的記載,越國巫者勸漢武帝修建章宮以壓火災,並沒有起作用。孔子說:‘災異按類與人們的行爲相感應,人神相感,用以懲戒君主。’因此聖賢往往見災異就躬身自責,修養道德。當今應停止民役。宮室制度,應從儉約爲好,只要能抵禦風雨,能講求禮儀就行了。清掃一下災禍發生的地方,不再於此地建造宮殿,莆嘉禾一定會生長此地,用來報應陛下虔誠恭謹的品德。怎麼能讓百姓疲勞,讓國庫空竭呢?這樣做,並不能使天降祥瑞,也不會讓外人心服的啊!”明帝於是修復崇華殿,當時郡國出現了九龍,又改名九龍殿。
開始建造陵霄闕的時候,有喜鵲在上面築窩,明帝問高堂隆此爲何故。高堂隆說:“《詩經》說:‘喜鵲築窩,鳩鳥居住。’現在興建宮室,蓋陵霄闕,喜鵲築窩,這是宮室未蓋成,陛下不能居住的徵兆。天象像是在說,宮室未蓋成,將會有異姓人住進去,這是上天在勸誡您呢!天道是最無私的,只和善人相親,不能不有所防備,不能不深刻反思。夏、商末世,帝王都是繼位的,但他們不恭敬地聽取上天的明訓,只聽信諂言,隨心所欲,不修明德,所以很快亡國了。太戊、武丁,看見災異而感到恐懼,趕緊聽從上天的勸戒,所以迅速興盛壯大。當今如果停止各種勞役,崇尚節儉,廣施德政,處處遵循帝王的禮德,翦除天下大患爲民興利,那麼,你就可以成爲繼三皇五帝之後的偉大的帝王,殷王轉禍爲福又怎能與您相比呢?臣下做爲您的心腹,如果能輔佐皇帝,保全國家,即使身死族滅,在所不辭。我豈能懼怕惹禍招災,就不聞不問,讓陛下聽不到切至的忠勸呢?”聽了這話,明帝爲之動容。
同年,有彗星在房心尾三宿間顯得特別明亮。高堂隆上疏說:“凡是帝王遷都立城,都首先確定天地社稷的位置,並恭敬侍奉它。凡建宮室,首先應是宗廟,其次車馬庫
和糧倉,最後纔是宮殿。而今,圜丘、方澤、南北郊、明堂、社稷、神位等都還未確定下來,宗廟的制度也沒有按禮儀實施,卻修繕殿堂,讓官員放棄日常業務,農民放棄農耕,後宮所需費用,與興兵軍費大體相對,民不堪命,都含怨怒。《尚書》說:‘天聰明,是因爲萬民聰明,天明畏,則因爲萬民也知道威儀。’轎伕作頌,上天賜予五種福事,百姓怨怒,則天降六種凶事威恐,是說上天的獎賞與懲罰,順應民心民意。因此,臨朝當政,首先應安撫民衆,然後遵從古代的教化,成爲帝王,百官以及廣大百姓共同遵從的準則,從古至今,無不如此。以不加斫削的柞木爲樑,建造低矮的宮室,唐堯、虞舜、大禹因此能垂青後世;修築玉臺瓊宮,夏癸、商辛因此冒犯上天。今天的宮室規格,早已違背禮儀制度,而且還要興建九華殿,華麗鋪張,前所不及。彗星在房心尾三宿間發光,進犯帝王星宿而旁及紫微星,這是上天寵愛陛下、向您發出勸戒的徵象,始終都滯留在尊位,殷勤鄭重,想要感動陛下,這是慈父般懇切備至的訓誡啊。應當按照孝子的禮節,明告天下,垂範後世,不應疏忽,冒犯天意。”
當時國家多有徵伐之事,刑法苛刻。高堂隆認爲當務之急應是推行禮樂,崇敘明堂,修三雍、大射、養老,營建郊廟,尊重儒士,推舉隱逸之人,制定各種禮儀,修改正朔,變換朝服顏色,提倡孝悌之道,崇尚節儉,然後準備禮儀,實行封禪,就可以不發生戰爭就一統天下。高堂隆還認爲,修改正朔,變換朝服顏色,改變徽號,變動器械,這是自古以來的帝王爲新人耳目、改弦易轍的基本辦法。所以要敦促修改舊服。明帝聽從他的建議,將公元237年(青龍五年)的春三月改爲景初元年孟夏四月,朝服改爲黃色,宗廟祭品尚白,按地正建醜,以農曆十二月爲正月。後高堂隆遷升爲光祿勳。
明帝大肆修築宮殿,雕飾觀閣,鑿取太行山的石英,開採谷城的文石,在芳林園建起景陽山,在太極殿北築起昭陽殿。又鑄造黃龍、鳳凰等奇偉的野獸,用以裝飾金墉殿、陵雲臺和陵霄闕。大耗人力,又有天災人禍屢次出現。
高堂隆上疏勸諫,言辭急切道:“天地間最大的品德是生,聖人最大的寶物是位。如何才能守住權位呢?用仁。如何才能聚集天下之人呢?用財。士民是國家的寶物,穀物衣服,又乃士民的命根,沒有好的年成穀物不會豐收,沒有勞力投入其中,衣物也不可能製造完成。因此帝王常常親耕,用以勸導農民種莊稼,種桑養蠶,才能織衣服。因此要上告天庭,用來宣佈自己的虔誠和措施。伊唐時代,厄運四起,洪水滔天,派鯀去治水,沒有成效,於是又推大禹,隨山砍樹木,前後經歷了二十二年。災異之嚴重,空前絕後,而百姓勞作之勤苦的年月,也沒有比這更長久的了。而堯、舜君臣,和平統治而已。大禹治水,設顯九州,官員和平民,功臣和普通官吏都有不同等級,君子小人,各有服飾。而今並沒有大禹時那種危急,卻動用了各種人力大興土木,讓四邊鄰國都知道了,名聲實在不好。如果載入史冊,更不會流芳千古。因此,有國有家的人,近則取之於身邊,遠則取之於物,溫馨養育,所以說‘聖賢君子,乃民之父母’。而今上下勞苦,疾病流行,年成又不好,飢餓備至,連年關都過不去。應當撫卹下民,解救他們的困頓。
我察閱了古書的記載,天人之際,沒有不發生感應的。因此古代聖賢,都敬畏上天的神明,遵循陰陽的規律,兢兢業業,惟恐有所違失。然後國家才能興旺。德行與天神相符,發生災異後,應當有所警懼,趕緊修養德行,這樣才能昌延國運。至於末世,那些昏庸的君主,不遵守先王的法則,不採納良臣的忠告,隨心所欲,疏忽勸誡的作用,則很快就會招致亡國。
天道顯著,不必細說,再表人道。六情五性,人所共有,嗜慾、廉貞,各居其一。如果這些本性興動於內,必然相互矛盾。如果慾望很強,而意志薄弱,則情性縱橫,禁而不止。精誠不能制服,就會放縱無極。情性的本願,必然是追求美好,而追求美好,沒有人力財力不行,沒有穀物綿帛也不能。如果情性過強,則人不堪其驅使,也無法滿足其物質方面的要求。勞苦、欲求同時發生,災禍也隨之來臨。因此不斬斷情慾,就無法供其需求。孔子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由此來看,禮義的制定,並不是拘泥自己,而是遠離災害而振興國家的根本大法。
而今吳、蜀兩個敵國,決不是勢單力薄的小賊。他們佔據天險,擁兵衆多,各自稱帝,想和中國爭一高低。如果有人來報告說,孫權、劉禪都講究道德修養,主張節儉,減削租賦,不沉湎於玩好,尊重長老,遵守禮則。陛下聽後,難道不會對其警惕,並不希望他們如此嗎?因爲他們這樣做,就很難征伐,這不是國家的憂患嗎?如果有人說,孫權、劉禪窮兇極惡,勞民傷財,斂聚民命,百姓吁嗟,日甚一日。陛下聽後,難道不會勃然忿起,想要討逆伐賊,解救百姓嗎?再者,難道不會慶幸敵人疲敝而討伐容易嗎?如果是這樣,從別的角度來思考,這裡的道理實在不難明瞭。
秦始皇不修養道德的根基,卻修築阿房宮;不憂慮禍起蕭牆,卻修建萬里長城。當時的君臣所以這樣做,也都是想創立萬世功業,讓子子孫孫有天下。誰能想到在一個早晨,匹夫一呼應者如雲,天下頓時傾覆。所以我認爲,如果前代君王知道他們的所做所爲會導致敗亡,他們也就不會這樣做了。因此亡國之君絕不會料到自己會滅亡,但終究還是滅亡;聖賢的君主總怕亡國,但終究不會亡國。從前的漢文帝可謂賢主,躬行約儉,流惠下民,而賈誼卻以危言作比,說是天下即將傾覆,可爲痛哭的事有一,可爲流淚的事有二,可爲長嘆息的事有三。更何況天下凋弊,百姓沒有任何儲備,國家也沒有夠吃一年的積蓄。強敵在外,邊境大軍屯積,而國內卻大興土木,州郡不寧。如果出現敵人入侵的緊急情況,我擔心天下有變,結果不堪設想啊。
再說,將吏的俸祿已逐漸折減,與過去相比,不過五分之一而已。凡已去職者不再供給官糧,不應繳納的財物也比過去增加一半。這說明如今官府財政收入應比過去多,但還是每每不足,徵收牛肉這樣的小稅,前前後後也進行過多次。反而推之,這些費用,都出自何處呵。俸祿賞賜用的穀物和衣物,是君主用以讓官吏和人民盡忠盡節的基本手段,而今連這點手段都廢而不用,無異於不讓吏民出力效命了。既得到這些吏民,卻又失掉他們,人們怎能沒有怨言呢!《周禮》說:大府掌管九賦之財,以便分配使用,入有其分,出有其所,彼此不相矛盾,都能滿足其用。滿足各自的用費之後,多餘的財產便可供君王玩好。如天子用財,必須徵詢大臣。而今陛下與同在朝廷治理天下的人,不是三司九列,就是臺閣近臣,都是心腹之人,應當無所忌諱。如果看見財物的增減而不敢陳述,從命奔走,惟恐不及,這只是具體理事之臣,不是耿直之臣。從前李斯教導秦二世說:‘作爲皇帝而不敢放肆,天下就好像是監獄一樣。’二世遵循此言,結果亡國。李斯也遭滅族之災。因此司馬遷認爲李斯不能正直勸諫,所以告誡後世。”明帝審閱奏書後,對中書監劉放、中書令孫資說:“看了高堂隆的奏書,使我感到畏懼不已。”
明帝爲之稍有減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