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飛見趙雲被賞,大叫道:“偏子龍幹得功!偏我是無用之人!只撥三千軍與我去取武陵郡,活捉太守金旋來獻!”諸葛亮大喜道:“翼德要去不妨,但要依一件事。”張飛說:“何事?”孔明謂張飛道:“前者子龍取桂陽郡時,責下軍令狀而去。今日翼德要取武陵,必須也責下軍令狀,方可領兵去。”張飛遂立軍令狀,欣然領三千軍,星夜投武陵界上來。金旋聽得張飛引兵到,乃集將校,整點精兵器械,出城迎敵。從事鞏志諫道:“劉玄德乃大漢皇叔,仁義佈於天下;加之張翼德驍勇非常。不可迎敵,不如納降爲上。”金旋大怒道:“你欲與賊通連爲內變耶?”喝令武士推出斬之。衆官皆告道:“先斬家人,于軍不利。”金旋乃喝退鞏志,自率兵出。離城二十里,正迎張飛。飛挺矛立馬,大喝金旋。旋問部將:“誰敢出戰?”衆皆畏懼,莫敢向前。旋自驟馬舞刀迎之。張飛大喝一聲,渾如巨雷,金旋失色,不敢交鋒,撥馬便走。飛引衆軍隨後掩殺。金旋走至城邊,城上亂箭射下。旋驚視之,見鞏志立於城上道:“你不順天時,自取敗亡,我與百姓自降劉矣。”言未畢,一箭射中金旋面門,墜於馬下,軍士割頭獻張飛。鞏志出城納降,張飛就令鞏志齎印綬,往桂陽見劉備。劉備大喜,遂令鞏志代金旋之職。
德親至武陵安民畢,馳書報雲長,言張飛、趙雲各得一郡。關羽乃回書上請道:“聞長沙尚未取,如兄長不以弟爲不才,教關某幹這件功勞甚好。”劉備大喜,遂教張飛星夜去替雲長守荊州,令雲長來取長沙。關羽既至,入見劉備、諸葛亮。諸葛亮說:“子龍取桂陽,翼德取武陵,都是三千軍去。今長沙太守韓玄,固不足道。只是他有一員大將,乃南陽人,姓黃,名忠,字漢升;是劉表帳下中郎將,與劉表之侄劉磐共守長沙,後事韓玄;雖今年近六旬卻有萬夫不當之勇,不可輕敵。雲長去,必須多帶軍馬。”關羽說:“軍師何故長別人銳氣,滅自己威風?量一老卒,何足道哉!關某不須用三千軍,只消本部下五百名校刀手,決定斬黃忠、韓玄之首,獻來麾下。”劉備苦擋。關羽不依,只領五百校刀手而去。諸葛亮謂劉備說:“雲長輕敵黃忠,只恐有失。主公當往接應。”劉備從之,隨後引兵望長沙進發。
長沙太守韓玄,平生性急,輕於殺戮,衆皆惡之。是時聽知雲長軍到,便喚老將黃忠商議。忠曰:“不須主公憂慮。憑某這口刀,這張弓,一千個來,一千個死!”原來黃忠能開二石力之弓,百發百中。言未畢,階下一人應聲而出曰:“不須老將軍出戰,只就某手中定活捉關某。”韓玄視之,乃管軍校尉楊齡。韓玄大喜,遂令楊齡引軍一千,飛奔出城。約行五十里,望見塵頭起處,雲長軍馬早到。楊齡挺槍出馬,立於陣前罵戰。雲長大怒,更不打話,飛馬舞刀,直取楊齡。齡挺槍來迎。不三合,雲長手起刀落,砍楊齡於馬下。追殺敗兵,直至城下。韓玄聞之大驚,便教黃忠出馬。玄自來城上觀看。忠提刀縱馬,引五百騎兵飛過吊橋。雲長見一老將出馬,知是黃忠,把五百校刀手一字擺開,橫刀立馬而問曰:“來將莫非黃忠否?”忠曰:“既知我名,焉敢犯我境!”雲長曰:“特來取汝首級!”言罷,兩馬交鋒。鬥一百餘合,不分勝負。韓玄恐黃忠有失,鳴金收軍。黃忠收軍入城。雲長也退軍,離城十里下寨,心中暗忖:“老將黃忠,名不虛傳:鬥一百合,全無破綻。來日必用拖刀計,背砍贏之。”
次日早飯畢,又來城下搦戰。韓玄坐在城上,教黃忠出馬。忠引數百騎殺過吊橋,再與雲長交馬。又鬥五六十合,勝負不分,兩軍齊聲喝采。鼓聲正急時,雲長撥馬便走。黃忠趕來。雲長方欲用刀砍去,忽聽得腦後一聲響;急回頭看時,見黃忠被戰馬前失,掀在地下。雲長急回馬,雙手舉刀猛喝曰:“
我且饒你性命!快換馬來廝殺!”黃忠急提起馬蹄,飛身上馬,棄入城中。韓玄驚問之。黃忠說:“此馬久不上陣,故有此失。”韓玄說:“你箭百發百中,何不射之?”黃忠說:“來日再戰,必然詐敗,誘到吊橋邊射之。”玄以自己所乘一匹青馬與黃忠。黃忠拜謝而退,尋思:“難得雲長如此義氣!他不忍殺害我,我又安忍射他?若不射,又恐違了將令。”是夜躊躇未定。
次日天曉,人報關羽搦戰。黃忠領兵出城。關羽兩日戰黃忠不下,十分焦躁,抖擻威風,與黃忠交馬。戰不到三十餘合,忠詐敗,雲長趕來。忠想昨日不殺之恩,不忍便射,帶住刀,把弓虛拽弦響,雲長急閃,卻不見箭;雲長又趕,忠又虛拽,雲長急閃,又無箭;只道黃忠不會射,放心趕來。將近吊橋,黃忠在橋上搭箭開弓,弦響箭到,正射在雲長盔纓根上。前面軍齊聲喊起。雲長吃了一驚,帶箭回寨,方知黃忠有百步穿楊之能,今日只射盔纓,正是報昨日不殺之恩也。關羽領兵而退。
黃忠回到城上來見韓玄,韓玄便喝左右捉下黃忠。黃忠叫道:“無罪!”韓玄大怒道:“我看了三日,汝敢欺我!汝前日不力戰,必有私心;昨日馬失,他不殺汝,必有關通;今日兩番虛拽弓弦,第三箭卻止射他盔纓,如何不是外通內連?若不斬你,必爲後患!”喝令刀斧手推下城門外斬之。衆將欲告,韓玄說:“但告免黃忠者,便是同情!”剛推到門外,恰欲舉刀,忽然一將揮刀殺入,砍死刀手,救起黃忠,大叫道:“黃漢升乃長沙之保障,今殺漢升,是殺長沙百姓也!韓玄殘暴不仁,輕賢慢士,當衆共殛之”願隨我者便來!”衆視其人,面如重棗,目若朗星,乃義陽人魏延也。自襄陽趕劉玄德不着,來投韓玄;玄怪其傲慢少禮,不肯重用,故屈沉於此。當日救下黃忠,教百姓同殺韓玄,袒臂一呼,相從者數百餘人。黃忠攔當不住。魏延直殺上城頭,一刀砍韓玄爲兩段,提頭上馬,引百姓出城,投拜雲長。關羽大喜,遂入城。安撫已畢,請黃忠相見;黃忠託病不出。關羽即使人去請劉備、諸葛亮。
卻說劉備自關羽來取長沙,與諸葛亮隨後催促人馬接應。正行間,青旗倒卷,一鴉自北南飛,連叫三聲而去。玄德曰:“此應何禍福?”孔明就馬上袖佔一課,說:“長沙郡已得,又主得大將。午時後定見分曉。”少頃。見一小校飛報前來,說:“關將軍已得長沙郡,降將黃忠、魏延。耑等主公到彼。”劉備大喜,遂入長沙。關羽接入廳上,具言黃忠之事。劉備乃親往黃忠家相請,黃忠方出降,求葬韓玄屍首於長沙之東。劉備待黃忠甚厚。
此時建安十一年(206年)太史慈已經逝世,享年四十一歲,太史慈臨亡之時,嘆息道:“大丈夫生於世上,應當帶著三尺長劍,以升於天子階堂。如今所志未從,奈何卻要死啊!”孫權知道慈死,十分悼惜。子太史亨嗣任,享字元復,歷尚書、吳郡太守。官至越騎校尉。太史慈生前的威名曹操也很欽佩向太史慈寄了一封書信,以篋封之,內無多物,而放了少量當歸,寓意太史慈應當向其投誠,其見重如此。但是太史慈拒絕了。孫權統制時候,太史慈一直負責抗擊劉磐,遂委以南方諸大事。陳壽:“太史慈信義篤烈,有古人之風。”
孫權任命張紘爲長史,隨軍征討合肥。孫權率領輕騎準備親自前往突擊敵人,張紘勸諫說:“兵器即是兇器,戰爭即是兇險。現在您依恃旺盛雄壯的氣勢,輕視強大凶暴的敵人,三軍將士,無不寒心,雖說斬敵將奪敵旗,威震敵軍,但這只是偏將的責任,而不是主帥所幹的事情。希望您抑制住孟賁、夏育那樣的勇猛魯莽,胸懷成爲王霸的大計。”孫權接受了他的建議而放棄了行動。
回師後,第二年孫權準備再次出兵,張紘又勸諫說:“自古以來帝
王是承受天命的君主,雖有皇靈輔佑在上,文德傳揚於下,也要依靠武功來昭其勳績。然而武功貴在因時而取,然後才建樹威勢。如今您正遭遇漢家四百年未有之厄運,有扶助危難之功業,理當暫且隱伏偃息軍隊,廣泛開墾農耕,任賢使能,務須崇尚寬和仁惠政策,順應天命來施行誅討,這樣就可以不勞師動衆而天下平定。”
孫權親自攻打合肥想開拓西、北兩邊戰線。當時合肥太守爲揚州(與今日之揚州市無關)刺史劉馥,孫權將軍隊圍住合肥,另派張昭進攻九江的當塗,但不成功。
曹操接到消息後,派將軍張喜帶兵解圍。守合肥的是劉馥、蔣濟,江東軍是孫權。張昭、張紘,至明年,合肥城久攻不下。孫權想率輕騎親自突擊敵人,不過張紘進諫道:“夫兵者兇器,戰者危事也。今麾下恃盛壯之氣,忽強暴之虜,三軍之衆,莫不寒心。雖斬將搴旗,威震敵場,此乃偏將之任,非主將之宜也。願抑賁、育之勇,懷霸王之計。(用兵是一件兇器的事,戰爭是一件危險的事。現今我軍麾下恃着盛壯的氣勢,忽然以強暴般的戰鬥,三軍的士兵,莫不心寒。雖然可能斬殺敵將、奪取敵旗,威震敵場,但這是偏將的任務,不是主將宜做的事。希望你能抑止賁、育之勇,懷有霸王的計謀。)”孫權便不再想突擊。
而合肥城經過數月的攻擊,又連連下雨,城牆將崩,於是劉馥以草和棕櫚葉補上城牆,夜晚則點火照亮城外,觀察敵人行動以作防備。另一方面,張喜援軍仍未到達,別駕蔣濟便向劉馥獻計,僞稱四萬援軍已到雩婁,派主簿假扮迎接張喜,並命三個守將帶信出城後裝作偷入城。當中,一個成功回城,兩個卻被孫軍擒獲。孫權得信後,相信曹軍會有四萬人來救,便燒陣撤退,合肥之圍得解。孫權也聽從之前張紘建議而撤軍
撤軍後,周瑜與甘寧認爲應該西取巴蜀,益州牧劉璋早就法度綱紀頹敗廢弛,孫權就此事徵詢劉備的意見,劉備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假意對孫權說:“備與璋託爲宗室,冀憑英靈,以匡漢朝。今璋得罪左右,備獨竦懼,非所敢聞,願加寬貸。若不獲請,備當放發歸於山林”。孫權答應了劉備的請求。
張紘建議應當離開吳郡移都秣陵,孫權依從其說。孫權讓張紘回吳郡接來家眷,走在半路上張紘病逝,卒年公元211年。
臨死前,他授意兒子張靖給孫權留下書箋說:“自古以來有國有家之人,都想修治德政來興隆盛世,至於他們的治理,大多沒有理想的結果。並非沒有忠臣良將相輔佐,不是不明白治國的根本,而是由於君主不能克服自己的好惡情感,不善於聽取意見。人之常情是畏難趨易,喜好相同的意見而討厭不同的意見,這與治世法則正好相反。《易傳》有言‘從善如登山,學壞如崩山’,是說學好不容易。君主繼承數代相傳的基業,憑藉自然的趨勢,掌握着駕御羣臣的八柄權威,樂於做好做的事、聽好聽的話,無須向他人索求什麼,而忠臣心懷難於進用的治國之術,說出逆耳的忠言,兩者不能相互合意,不也是理所當然嗎?不合就會產生隔閡,巧言令色之人便乘虛而入,君主就會被假忠迷惑眼睛,貪戀小人的恩愛,於是賢愚混雜,長幼失序,這些情況產生的原因,是人情關係擾亂了正常的統治秩序。故此聖明的君主醒悟到這一點,如飢似渴地尋求賢才,不厭其煩地接受忠諫,剋制感情、減抑情慾,爲了道義而割捨恩愛,在上者無偏頗錯誤的任命,在下者也就絕了非分之念。您應當加以三思,忍受辱垢、掩藏鋒芒,以成就仁義澤被天下的大業。”張紘卒年六十。孫權看了他的遺書涕泣交流。張紘著有詩賦銘誄十多篇。
(張遼、樂進、李典合肥戰孫權是曹操二徵孫權之後的事情了,這裡是第一次合肥之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