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9日,爲了避免使舊蜀國地區再重演地方割據的事件,司馬昭以皇帝的名義頒佈命令,把益州(四川東部、重慶)的南鄭、闒中、奉節、重慶、西陽、遂寧、梓潼、廣漢分出,成立梁州,省會就設在南鄭。12月24日,司馬昭以皇帝名義,給此次滅蜀的總指揮鍾會、鄧艾升官加爵,鍾會升爲司徒,增加一萬戶人家的賦稅;鄧艾升爲太尉、增加兩萬戶人家的賦稅。鄧艾和鍾會,都進入了大臣的最高行列,成爲三公之一。
於是,在司馬昭的一手領導下,蜀漢帝國滅亡,自從劉備佔據四川,實際上持續了將近半個世紀的三國鼎立的局面,被徹底打破。從此,中國大部分地區,已經落入司馬家族的手中,整個中國,已經在事實上進入了司馬家族的時代。然而,蜀漢帝國雖然滅亡,但是那裡並不太平,十多萬遠征軍,還呆在成都,而傻老漢鄧艾已經得意忘形,野心家鍾會的眼睛,已經把眼瞄向了整個四川。
這時候,曹魏帝國的女王郭太后停止了呼吸,結束了自己近半輩子的參政生涯。
取得了滅蜀第一功的鄧艾,得意洋洋的駐紮在成都。現在的鄧艾,驕傲的都快忘了自己姓什麼了,這樣驕傲的結果,會讓人得上一種嚴重的心裡疾病——大頭症。鄧艾對已經投降的前蜀國大臣們說:“你們幸好是遇到我鄧艾,如果遇到喜歡屠城的將軍,恐怕諸位早已經血流成河啦!”鄧艾剛進入成都的時候,曾經代表曹魏帝國接受了蜀國君臣的投降,並且以曹魏帝國皇帝的名義,對蜀國皇帝和主要大臣進行了封賞,同時對跟隨自己的將領們也重新進行了任命,最爲重要的是,鄧艾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沒有請示司馬昭。不過那個時候,蜀國剛剛投降,面對非常形勢採取一些非常措施,司馬昭也是會諒解的,可是鄧艾卻錯把臨時權力當成了永久權力。
在成都形勢已經大體安定的情況下,鄧艾做事仍然獨斷專行,他公開給司馬昭寫信說:“兵家講究先樹立聲威,爾後才真正以實力進攻。今憑藉平定西蜀的聲威,乘勢伐吳,正是席捲天下的有利時機。但是大舉用兵之後,將士都已感到十分疲勞,不能輕易動兵,暫且緩緩再說,先留隴右兵二萬人,巴蜀兵二萬人,煮鹽鍊鐵,爲軍事和農業作準備,同時建造船隻,事先準備日後沿江討伐東吳的事宜。做完此事後,佈告天下,讓東吳知道他們所面臨的局勢,明白利害關係,吳國一定歸順。這樣,就不用征討而可以平定東吳了。而今當厚待劉禪,以便招致吳景帝孫休歸順;安撫士卒平民用來招致遠方的人。如果將劉禪送到京城,東吳的人認爲這是軟禁流放,這對於勸他們歸附之事實在不利。應當暫且留下劉禪,等待明年秋冬,到時東吳也完全可以平定了。可以封劉禪爲扶風王,賜給他資財,派人服侍,讓他享受。郡內有董卓塢作爲他的宮室。封賜他的兒子爲公侯,分郡中一縣爲食邑,用以顯示歸順朝廷所獲得的恩寵。設置廣陵、城陽爲王國,以待吳主孫休投降。那樣,東吳就會畏懼威德,望風歸順了。”一是勸司馬昭把滅蜀遠征軍留下一部分,爲將來滅亡東吳做準備;二是建議司馬昭把劉禪封爲“扶風王”,把劉禪的兒子也都封成公爵或者侯爵,就連劉禪的住處和封地都替司馬昭想好了,建議讓劉禪一家子就住在當年董卓在扶風郡(陝西興平)修建的城堡——郿塢;第三個建議就更加具有超前性了,建議司馬昭把廣陵郡(江蘇清江)、城陽郡(山東莒縣)改成封國,專門等東吳皇帝投降以後來安置他。
看到鄧艾的信,司馬昭不禁狠狠的出了一口氣,鄧艾得意洋洋的樣子,清晰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中。爲了讓這個一朝得勢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的老漢放規矩點兒,司馬昭立刻給衛瓘寫信通知鄧艾:“任何事情一定要先請示,不能擅自做主。”而得到司馬昭警告的鄧艾,仍然繼續公開給司馬昭寫信,鄧艾的
再次上言,說:“我受命征討,有皇帝的符策。敵人首領既然已經投降,應當按照舊制予以官職,以便安撫他們,這是符合時宜的。而今蜀國全部歸順,我們的疆域已經到了最南端。東邊與吳會接壤,應當早日平定。如果等待朝廷命令,往返道路,耗費不少時日。《春秋》有這樣的話,大夫出守外地,如果遇有保衛國家、有利國家的事,專斷是可以的。而今東吳未平,地勢與巴蜀相連,不應當拘泥於常法而失去時機。《孫子兵法》說道:‘前進不是爲了名譽,後退不怕罪責。’我鄧艾雖沒有古賢人的風範,但還是想不自我嫌棄以損害國家的利譽。”
鄧艾駐紮在成都,擅自循東漢將軍鄧禹以前作法,以天子的名義,任命大批官吏。他拜劉禪行驃騎將軍、蜀太子爲奉車都尉、諸王爲駙馬都尉;對蜀國羣臣,則根據其地位高低,或任命他們爲朝廷官員,或讓他們領受自己屬下的職務。鄧艾任命師纂兼領益州刺史,任命隴西太守牽弘等人兼領蜀中各郡郡守。派人在綿竹把作戰中死亡的戰士跟蜀兵死者一起埋葬,修築高臺作爲京觀,用以宣揚自己的武功。
這樣做成爲了鍾會置他於死地的口實。
司馬昭發現鄧艾已經開始不聽從他的話了。鄧艾的表現給鍾會原本就騷動的心打了一針興奮劑,司馬昭對鄧艾的鞭長莫及給了他莫大的提示。而目光敏銳的人不只有鍾會,已經投降鍾會的前蜀漢帝國大將軍姜維,也發現了鍾會那顆騷動的心。姜維對鍾會說:“我聽別人說,鍾將軍您自從諸葛誕事變以來,出謀劃策沒有一次失敗過,司馬昭大人能夠成就今天的偉業,可都是您的功勞。您如今已經削平了蜀國,威震天下,可是已經功高蓋主,在這種情況下,您還不考慮考慮退休嗎?”鍾會就打哈哈:“您說的有點兒太崇高了,我辦不到。現在時代不同了,是不是能有別的辦法呢?”
要說這聰明人的一大特點,就是一點就透,鍾會從此和姜維成天混在一起,專心致志的琢磨該怎麼自己單幹。而聰明人的另一大特點,就是自以爲別人沒有自己聰明,鍾會一心認爲姜維和自己心心相印,而姜維這邊已經開始和前蜀國皇帝劉禪取得聯繫,準備在鍾會控制四川之後再幹掉鍾會,光復蜀漢帝國。
毫不知情的鐘會還在和他的智多星姜維日夜謀劃,根據鄧艾的表現,鍾會把和自己一起出徵的總監軍衛瓘叫來,說出了自己的擔憂,說:“我擔心鄧艾有謀反之心。”而衛瓘也對鄧艾表現出深深的懷疑。於是,鍾會聯合衛瓘向司馬昭發去密報,說鄧艾有陰謀叛亂的跡象。不光如此,爲了達到使司馬昭確信鄧艾要叛變的目的,鍾會還利用自己精於模仿筆跡的絕技,偷偷的把司馬昭和鄧艾之間的信件截獲掉,改動其中的字句。結果,司馬昭看到的來自成都鄧艾的信,語氣十分囂張狂妄;而鄧艾看到的來自首都司馬昭的來信,往往充滿着對自己的嚴厲訓斥。最終,司馬昭對鄧艾的不滿終於爆發了。
司馬昭大怒:“讓鄧艾來見我!”
滅蜀第二年正月,司馬昭以皇帝曹奐的名義下詔,命令鍾會馬上趕到成都逮捕鄧艾。而鍾會卻另有打算,他知道監軍衛瓘手下沒有多少人,就叫衛瓘去逮捕鄧艾,打算逼鄧艾發火殺掉衛瓘,坐實鄧艾的謀反罪名,然後自己率領佔絕對優勢的大軍,一舉做掉鄧艾。這樣,監軍也死了,鄧艾也死了,自己在四川就再也沒有任何牽制了。
衛瓘終於弄清楚了鍾會的真面目,原來他是想借刀殺人,把自己和鄧艾都害死。但是如果不去,鍾會必然要收拾到自己頭上。衛瓘也不是蓋的,知道推不掉,就帶着很少的人,一路快馬加鞭,乘着晚上大家都快睡覺的時候趕到成都。衛瓘叫人通知鄧艾所屬的所有將領,對他們說:“我這次來是執行皇帝的命令,只逮捕鄧艾一個人,和其他任何人都沒牽連。大家在天亮之前到,來我
這裡集合,來的保你什麼事都沒有,不來的就滅你們全家。”這裡衛瓘也使了個心眼,他怕鄧艾知道以後發飆,就沒有告訴鄧艾司令部的人,在其他將領們在天亮前集合以後,立刻坐着欽差專車,直接進入鄧艾的住處,把還睡在屋裡沒起牀的鄧艾、鄧忠父子就地逮捕,押進囚車就帶回了自己的營帳。
鄧艾部將一看自己的鄧將軍勞苦功高,居然還要被逮捕,又氣憤又不平,抄起傢伙就去找衛瓘算賬,想把鄧艾再搶回來。衛瓘一看這種情況,知道不能硬來,就去營帳門口迎接各位將領,告訴他們,自己也很爲鄧艾鳴不平,正在給皇帝寫信爲鄧艾伸冤,證明鄧艾絕沒有謀反,同時警告將領們不要蠻幹,要相信朝廷一定會公正處事。將領們一看衛瓘說的有板有眼,也就相信了衛瓘是個厚道人,帶着各自的兵散了。
正月15日,鍾會到達成都,看到完好無損的衛瓘,讓他着實吃了一驚,心想衛瓘這兄弟還真有兩下子,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好對付。不過,既然鄧艾已經被逮捕,近二十萬人的軍隊,仍然按照預想的那樣,掌握在了鍾會一個人的手中。
鄧艾被捕仰天長嘆:“我是忠臣啊,居然到這種地步,白起的境遇,於今又重現了。”
鍾會說:“司馬昭也是人,我也是人,大家都是一樣的大家族出身,我鍾會憑什麼就要聽你的呢?”再也沒有任何牽制的鐘會,終於決心叛變,並和姜維制定出了獨立方案:1.由姜維率領5萬人當先鋒,從秦嶺山路突襲長安,自己同時率領主力北進;2.佔領長安後,騎兵走陸路、步兵從渭河坐船進入黃河,5天之後,在河南孟津會師;3.一舉攻下首都洛陽,推翻司馬昭,平定天下。
然而鍾會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在自己一統天下的漫漫征途上,他的老上司司馬昭會怎麼應對呢?
司馬昭早就意識到鍾會有不可因素,在鄧艾被抓後,鍾會趕赴成都時候,司馬昭立即下令;“賈充你速帶兵馬進入秦嶺。”司馬昭自己也帶着皇帝曹奐,領兵進駐長安。在司馬昭出兵之前,邵悌又找到司馬昭說:“鍾會手下的部隊比鄧艾多出五六倍,只要讓他逮捕鄧艾就行了,您何必親自出徵呢?”司馬昭說:“你以前不是勸我提防鍾會嗎?怎麼又勸我不要出征了呢?雖然這樣,我還是一片誠心待人,認爲別人也不會辜負我,怎麼能先懷疑別人呢?我派賈充走的時候,賈充問我是不是有點兒懷疑鍾會?我就告訴他,現在我派你出征,是不是也懷疑你呢?他不能回答我,等我到了長安,自會妥善處理。”
在成都做着一統天下的春秋大夢的鐘會,收到了司馬昭的親筆信。司馬昭在信裡十分和藹的說:“怕鄧艾違抗逮捕,特別派賈充帶着一萬人進入秦嶺駐防漢中,自己也親率主力部隊十萬人,駐紮在長安來聲援鍾會……”末了,司馬昭還滿懷思念的告訴鍾會,希望儘快見到他這個老朋友。
鍾會現在在人生的道路上,面臨着一個最關鍵的分岔口。我個人認爲,司馬昭的來信,可以說是又有警告又有安撫,因爲現在鍾會並沒有真正發動叛亂,除了姜維等極少數人,也沒有人知道他將要發動叛亂,最關鍵的是,司馬昭也並不肯定鍾會一定會發動叛亂,而且從他一直重用鍾會這麼多年可以看出,他對鍾會的信任可是大大多於懷疑,如果當初就懷疑鍾會會叛亂,傻子纔會把他放出去統領軍隊。鍾會只要乖乖的回到司馬昭身邊,不僅不會受到任何處罰,反而會被當做功臣更加寵信。
荀勖對司馬昭說:“鍾會雖然受了您的恩惠,但此人不能看作是得恩而思義的人,應該早作戒備。”司馬昭立即出鎮長安,。主簿郭奕、參軍王深認爲荀勖是鍾會的從外甥,幼年在舅家長大,勸司馬昭將荀勖貶出去。司馬昭不聽,並且使荀勖與自己同車陪坐,像原來一樣對待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