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國家掌控的輿論力量,袁長文徹底沒轍,根本沒有一個可以開口說話的地方。
袁長文也試過,“以我的名義,命令上帝”,但是心裡總是繃緊了一根弦,無法做到虔誠。
自己也反覆催眠自己,“已經改變了,已經改變了”,但袁長文心裡很清楚,沒有效果。因爲自己內心並不堅信,不過是欺騙大腦罷了。
內心在惶恐,在憂慮,在害怕。
一想着老媽會被開除黨籍,一想到家人會處於死氣沉沉的狀態,袁長文如同厲鬼附身一般,全身充滿了恐懼。
渾身顫抖,整顆心臟彷彿被人死死拽住,猶如窒息一般。
老媽回家,臉色不好。
不用說也知道,肯定是單位同事指手畫腳。
這種時候,那位當初主張調動的領導,估計也不好受。
上帝,你玩我吶!
上帝,你tm瘋啦?!
上帝,你神經病啊!
上帝,你沒長眼睛麼?!
上帝,你看不到現在的狀況嗎?!
上帝,你去死吧!
內心的弦越繃越緊,袁長文開始整宿整宿的失眠。
他才五歲啊,哪個五歲小孩不是睡得天昏地暗。
袁長文失眠,老媽也不好受。
再也沒有運籌帷幄的風度,再也沒有信心十足的淡然。
有的,只是焦慮、煩躁、怒火。
這天晚上,袁長文再次失眠,一個人下牀,不顧老媽的詢問,徑直來到陽臺。
擡頭仰望天上的星空,不多,卻是明亮。
內心繃緊了弦,整個身體彷彿被人捆住一般,跟這個世界隔離起來。
袁長文睡不着,希望那星空,能帶給自己一點啓示。
好難受,不是身體難受,而是整個精神難受,袁長文感受到了窒息。
如同,世界末日那樣。
“呵,要不要跳下去?”袁長文自嘲的自言自語,“反正死了之後,就是天堂,重新再來就好了。”
袁長文看着星空,回想着在各個星球之間跳躍、平躺、玩耍,回想着自己在天堂創造的三顆不動的星球,其中還有小雨最喜歡的粉色星球。
“小雨?”袁長文心情有點低落,“難道這次又見不到你了?擁有自己的記憶,依然無法觸碰你?”
不,不可能!
如果這樣都無法擁抱你,那我還能怎樣?!
“袁長文,你究竟在怕什麼?究竟在煩躁什麼?”袁長文自問。
難道就因爲眼前這點破事?!
不想讓老子發言?
呸!
信不信我回去重新設定,讓你們統統在我腳下唱征服?!
你們都是我設定的!
還跟我裝大爺?!
你們睡醒了嗎?!
嘣!
內心緊繃的弦,再也承受不住,斷了。
袁長文望着星空,長長吐了口氣,似乎想要把星星吹飛的樣子。
對哦,我這是怎麼了?
跟自己的設定較勁?
明明這一切都是自己要求的,明明這些事情都是自己設定的,怎麼發這麼大的火呢?
袁長文突然覺得,全身輕鬆了許多。
事情來了,改變它就好了。
“難道你不相信自己有能力改變嗎?”
袁長文看着星星,也不知道是在對星星說還是對自己說,“整個世界都是你設定的,一切變數都在你自己手中。怪別人,怪上帝,有什麼用!”
袁長文內心平靜下來,彷彿被迷霧遮擋的寶玉,開始綻放獨有的光芒。
全身一下子安靜下來,似乎感受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
整個身體就像空了一般,沒有重量。
內心平和、安詳,沒有絲毫的波動,如同大海深處那樣,穩穩的在那不起波瀾。
這個時候,沒有什麼事情可以留在心裡,沒有什麼情緒可以留在腦中。
一切隨風,輕盈而自在。
“我說,上帝,改了吧,結束這些事情吧。”袁長文微笑着,欣賞夜色,“謝了,上帝。”
就是這種狀態!
袁長文心中很高興,但似乎並不是那麼高興,就連高興這種情緒也無法停留太久。
因爲整個身體,整個內心,全部空了出來。
高興就像荷葉上的露珠,順着荷葉緩緩落下,沒有停留,更沒有侵入荷葉內。
就是這種狀態,明明什麼也沒改變,但自己變了。
袁長文明顯感受到,不,不僅僅是感受到。
而是完全可以確認,事情已經改變。
沒有一絲猶豫,沒有一絲懷疑,是的,事情已經改變。
…………
克林頓剛剛當選美國總統,爲了緩解美國境內華人的情緒,克林頓特意安排了一次行程。
紐約唐人街。
一大羣保鏢、警察、特工,事先做好安全措施,避免總統被刺殺。
而華人方面,卻是寥寥數人來接待。
很多華人就像看稀奇一樣,站在自家大門前,看着這種來訪的新總統。
九十年代的華人,在美國並不是太被重視,當然比起黑人要好很多。
但終究是移民,終究是黃種人,就算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但在美華人總是覺得沒有安全感。
克林頓的到訪,並沒有引起多大反響,以前的總統也來過,大家都以爲華人的日子開始好過起來,但事實卻並沒有什麼改變。
那一年,是國內核彈實驗成功的那年。
克林頓沒管那麼多,自己身爲總統該怎麼做事,白宮幕僚團早已安排妥當。
既然他們說穩定華人情緒有必要,那就有必要吧。
克林頓走在街上,突然看見有個人坐在街邊,沒看自己,而是很認真的閱讀報紙。
“你好,夥計,請問你在看什麼?”
那華人擡頭,發現是總統跟自己講話,有點侷促的站起來,用半生不熟的英文回答道:“中國人的報紙,講的是,關於經濟學這一塊的。”
克林頓拍拍那人的肩膀,笑着離開了。
【中國人能有什麼經濟學家?他們估計連經濟學是什麼都沒搞懂吧!】
克林頓內心輕蔑,但不知爲何,卻是很想看看那位所謂的中國經濟學家寫了些什麼。
“去找份同樣的報紙,把內容翻譯過來。”
一旁秘書點頭,迅速寫在手中的備忘錄上,並吩咐人去做這件事。
很快,克林頓發表演講,然後離開了唐人街。
午飯時間,那份報紙原版,以及翻譯件就出現在克林頓的餐桌前。
“總統先生,原諒我在午飯時間打擾您。”秘書站在旁邊,抱歉而堅決道,“這是很有價值的文章,希望您能趕緊閱讀。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很看好這篇文章,希望能獲得更多關於這位作者的消息。”
克林頓擦擦嘴,不可思議道:“哦?連委員會那幫人都看好?”
秘書:“是的。”
克林頓拿起報紙,對照翻譯件,一字一句念出作者的名字:
“慕,容,心,盈?”
…………
晚上七點,新聞聯播的音樂準時想起。
“……昨晚美國克林頓總統抵達,開始對中國進行爲期九天的正式訪問。此次訪華,這是他第一次訪問中國,也是1989年2月布什訪華以來,美國在任總統首次訪華。
兩國領導人上正式會談結束後,共同會見中外記者時,表達了雙方求同存異發展合作的觀點。就中美不把各自控制的戰略核武器瞄準對方、進一步加強中美在雙邊關係,各個領域的交流與合作,雙方達成了共識……
美國克林頓總統高度讚揚我國新銳作家慕容心盈,表示她的作品很有感染力宣揚了中國傳統文化,並直言他自己也非常喜歡道教文化。同時指出,慕容心盈對經濟學的理解非同一般,能夠把經濟學原理講得如此通俗易懂,應該是中國第一人……”
…………
這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慕容心盈再次進入公衆視野,但這次,卻是身披無敵光環,腳踏七彩祥雲。
等你來膜拜!
(事實上,克林頓1998年纔來。)
火了,徹底火了。
而且還是浴火重生!
各大報紙的頭版,都刊登了克林頓訪華。
不可避免,都會提高克林頓對慕容心盈的讚揚,以及那句“中國經濟學第一人”。
第一本後金庸武俠聖經,再次印刷,珍藏版。
第二本仙俠愛情小說,同樣開始大賣。
很多人想看慕容心盈對於經濟學的解讀,很可惜,報紙過了就過了。
就在衆人嘆可惜,後悔不該把報紙扔掉的時候,那原本在報紙上連載的經濟學小故事,居然出書了!
沒錯,畢竟老媽還在體制內,新聞聯播放出來之前,就已經得到消息。
領導很是高興,整個辦公室的氣氛爲之一變。
出版社的總編同樣體制內的人物,當下就聯繫老媽,商量出版那些經濟學小故事。
《輕鬆入門經濟學》,這是老媽想了很久定下的名字,因爲自己並不是完全的抄寫,裡面有老媽自己的心血。
很快,這本書大賣。羣衆連夜排隊購買,導致國內衆多書店沒貨。
又加印!
當人們發現,這些故事連小孩子都非常喜歡的時候,國家教育部發表《大綱》指定中學生課外閱讀推薦書目,其中就有《輕鬆入門經濟學》。
再次掀起一翻熱浪,席捲全國。
老媽如今的稿酬,達到了每千字55塊!
袁長文笑了,站在陽臺上,看着天空,似乎可以透過天空,看見天堂。
“謝了,上帝。”
…………
還不夠!
加入作協,成爲知名作家,並且在經濟學領域擁有自己的名號。
還不夠!
大學特邀老媽去演講,給經濟學院的學生們好好講講經濟學。
老媽去了,稿子是袁長文爲主寫的梗要,老媽用自己話重新改寫一遍。
“這是真的嗎?”老媽問。
袁長文:“什麼真的?”
老媽:“就是席捲全東南亞的金融危機啊,真的嗎?”
袁長文笑道:“你不是心裡清楚麼,幹嘛還問我。”
老媽如今已不是當年的小白,啃了那麼多經濟學的書,還有袁長文的後世記憶。
今非昔比,這是袁長文最大的感受。
似乎自信之後,老媽變得更漂亮了。
外婆一直在給老媽物色男友,以前老媽一個人帶着幾歲的袁長文,工資又不高,想找一個合適的男人,不容易。
但現在不一樣了,老媽是知名作家,身份收入都不低,點名被新聞聯播表揚,一般人你敢來?
外婆各種物色,又自己各種不滿意。
雖然老媽是二婚,但也不是誰都可以娶的。
老媽站在禮堂臺前,望着下面黑壓壓的一片,有點緊張。
沒想到,會有今天,自己會給一羣大學生做演講。
未來,肯定更好!
老媽微微穩定情緒:“大家好,我是慕容心盈。”
“譁!”
一大波掌聲來襲。
不管是喜歡經濟學的,還是喜歡小說的,都是老媽的粉絲。
老媽笑了笑,有這麼多掌聲,也安心不少。
“今天,我想給大家分享的是,國外投資大鱷的理念。這是完全不同於中國人的生意思維,我們中國人更喜歡的是實物投資。比如我面前的這個話筒,我進價買成30塊,我賣給學校40塊,那麼我就賺了10塊錢。這很好理解,因爲國內大部分生意人都是這樣賺錢的。
但國外的投資大鱷,他們不喜歡實體投資,更願意選擇金融投資。脫離實質經濟的國際金融投資,主要有以下的特徵:1,金融資產運動沒有相應的商業交易;2,金融資產喜歡進入泡沫經濟領域;3,金融資產運動不參與利潤分割,而是賺取其他金融資產和實質經濟的虧損。
大家記好這三個特點,一會我們會用到。我先給大家講講,什麼是做空。做空是股票期貨市場常見的一種方式,每當提到股票期貨,國人的下意識反應就是,低價購買,高價出售。這種思想很正常,但做空是怎麼回事呢?
比如這支股票,現在的價格是10塊,然後你判斷這支股票一個月內肯定會跌到5塊錢。於是你找人借了1股,簽好合同,‘我從你手中借了這支股票1股,一個月後歸還’。
好,現在你拿着這1股,賣了,你手上就有10塊錢。等到這支股票跌到5塊,你花5塊錢,買了1股,還給那人。兩清,但是你手中多了5塊錢。這就是做空。”
禮堂下面一陣騷動,大家都是瞬間理解過來,竊竊私語,日,原來還可以這樣賺錢!
1990年,上交所才敲響開鑼鐘聲,而且中央明確表示,少說多做。
老媽的演講,給這批未來中國的經濟頂樑柱,打開了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