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安高聲唸完之後,一衆官員,皆是臉色變化起來。至少九成九的官員神色,變得極爲不自然起來。當然,這些人之中,除了羽林二十九將之外。畢竟這些人都是從乞丐那裡招募出來的,對於士族的概念還不熟悉。
“敢問主公,什麼是科舉。”衆人的臉色,雖然變得不自然起來,但是依舊有人走出來,拱手向夏正平發問。
事實上,這些人都屬於士族之人,自然明白廢除士族意味着什麼。他們之所以沒有吵鬧起來,其中一個因素,就是沒有弄清夏正平這麼做的目的。如果冒然說出自己的某些建議,或者是進行一些反對的話,極有可能會導致夏正平的一絲懷疑。
與其這般,倒不如搞一些曲線救國的政策,試探着問什麼是科舉。畢竟,這些人的確不太明白,夏正平口中的科舉是什麼。
夏正平聞言,掃了一眼朝堂上的諸多大臣,近日他們的反常表現,讓他有一些尋味。這些大臣,都是出自於士族,按道理來說,聽到這樣的一條政令,應該是積極反對的。可是,眼前的狀況,卻讓他始料不及。不要說反對的聲音了,就連竊竊私語的議論之聲也沒有出現。
更何況,關於詔令的內容,夏正平在此之前,是告知過這些大臣的。難道說,他們都沒有注意過?或者說,他們的確注意到了這一條,只是在私下裡串通起來了?
儘管,科舉對於他們來說,是一個新興的事物,然而廢除士族,難道他們就不理解嗎?
這就好比,夏正平扔了顆重磅炸彈入水,結果什麼事也沒有,反而這皮球還得夏正平來接。
夏正平沉思了一下,咳嗽了一聲道:“所謂科舉,其實就類似於你們官職升降的考覈一般。不過,這個科舉,將會面向所有人,包括士族在內。一年一次,憑藉其中的考覈成績授予官職。”
他這樣的解釋,已經很清楚了,其重要暗示着廢除士族的意思。當然,這就意味着,從今往後,漢王之地,巴州境內的所有官員任職,將不再從巴州士族選拔了。這也意味着,世官制的終結,也意味着士族的沒落。如果,這個詔令能夠得到成功的實行。夏正平能夠預料到,將來的某一天,寒門高士的丞相,也許將會變成一個普遍的現象。
當然,夏正平並不會設置丞相一官,丞相就是相國。現在他是漢王,獨掌巴州,和皇帝沒什麼兩樣。諸侯王的官職設置,自然也就和皇帝的沒什麼區別了。
說實在的,夏正平至今沒有選拔任何一個相國,掌握漢王之地的政治事情。就算是雛鳳何士元,也只是軍師一職而已,只負責參贊軍務。
他深深的明白,曾經的大夏神朝,是因爲什麼而滅亡的,那是皇權與相權不可調和之下而造成的。現在,夏正平有了屬於自己的地盤,自然要借鑑前人的過錯,來防止自己犯錯誤,所以他沒有設置相國。儘管,朝中的諸多臣工,不止一次的勸告,要求漢王夏正平選拔一位官員,執掌相國之位,然而夏正平都沒有聽從。
他有自己的理念,有自己的想法,他要將自己前世華夏古國曆朝歷代的歷史制度,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的實現在這個世界上,就比如他口中的科舉制度。這是他的夢,也是他身爲漢王能做的事情。
“如此說來,主公是要從整個巴州之民中,選拔人才了?”何士元試探着問道,“但主公,您這樣子做,是不是要傷筋動骨啊?”
他口中的傷筋動骨,自然指的是廢除了士族的世官制,這樣子就相當於壟斷了士族之人做官的特權。要知道,一旦一個羣體享受了特權很長時間,而後又被撤消了這一特權,那麼最後的結果,自然是紛紛起來反對夏正平了。
但是,如果不這麼做的話,那麼祖制最大的弊端,就是存在着。夏正平明白,只要祖制不進行改革,他就無法將整個巴州變得強大起來。
“士族之人,也可以參加科舉,對他的才華進行一番考校。如果,符合的話,自然可以錄用起來,授予官職。”夏正平進行了再一次的解釋,“如果不進行一番傷筋動骨的改革,那麼大夏的弊端流毒,就已然存在於巴州的境內。如果這樣子的話,我又談何中興大夏?數百年的士族世官制可以改改了,做官並不是你們這些士族的特權,貧民百姓也可以。”
事實上,所謂的士族,應該是“仕”族。但,當今天下,寒門讀書之人又能有多少?貧民百姓讀書之人又能有幾個?所以,這個士族,自然指的是仕官一族,世代爲官的意思。因爲人們已經忽略了他本來的意思,指的其實是讀書人。
夏正平的想法很簡單,這是一個看才能的時代,誰的能力強,誰就有資格或者說是資本,來獲得我漢王的賞識,從而讓我漢王授予他官職。
他的那一番話,剛一出口,原本寂靜的朝堂就熱鬧了起來了。此時,朝堂上的諸多臣工,也已經明白了,什麼是科舉,爲什麼要廢除士族名號了,更是懂得什麼叫做選賢任能了。
這是夏正平一次大刀闊斧的改革,或者說是一次徹徹底底的確立自己執政體制的過程。人們已經感受得出來,夏正平是一個實實在在的,野心勃勃的帝王,而不再是從前那個只知道征伐的諸侯皇子。
也許是因爲大夏神朝的覆滅,也許是因爲周邊諸侯國的威脅,促使了夏正平進行這樣一番傷筋動骨的改革。總之一句話,最爲根本的就是要改變巴州遺留下來的大夏祖制。
這就像是開國之君一樣,廢除前朝的某些不合理政策或者說是制度,然後重新制定屬於自己的制度,或者是制定自己認爲正確的方式方法,顯然夏正平要做這樣的君主帝王。
“主公,萬不可如此!”有人走出來了,反對着夏正平,“如果這樣的話,那豈不是讓那些如同螻蟻一般的民衆,和我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官員平起平坐嗎?請主公恕下官不敢苟同,絕不敢與那些賤民們同朝爲官!”
夏正平聞言,眉頭一皺,順着聲音望去,卻發現是身爲漢王府主簿的柯振培。衆人聽着柯振培的聲音,也是不由得一愣,紛紛轉頭看了過去,神色各異。
他們的表現,都被夏正平刊載了眼裡。顯然這些人之中,身爲士族的他們,是極不情願看到貧民百姓與他們同朝爲官的景象的。在他們眼中看來,這就是在糟蹋讀書人的面子。
夏正平自然明白諸多士族的心思,他知道,要想不讓他們有這樣的想法,簡直是南域上青天。眼前的柯振培就是這樣一個例子,公然以這種賤民的理由反對夏正平。
然而,夏正平也絕不是什麼好脾氣,更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人物。尤其是當他聽到賤民兩個字的時候,他的神色其實已經沉了下去。不過,夏正平依舊沉思了良久,方纔起身,臉上帶有怒色道:“賤民?在你口中,那些貧民百姓就是賤民嗎?”
他的聲音很大,以至於最熟悉夏正平的何士元,都是嚇了一跳。
“沒有了那些賤民,你有什麼俸祿呢?沒有那些賤民,你家的宅院,是誰建造的?沒有了那些賤民,那些吃穿,你是又從何而來的?”
“古人講,萬事之本,皆是爲民。沒有民衆,恐怕我這個巴州,也就打不下來了。”
“主公,賤民沒有什麼才能,怎能讓他治國呢?”柯振培似乎沒有什麼畏懼,即便夏正平發火,讓衆人捏了一把汗,他依舊反駁,“士族之人,爲大夏神朝做了多大貢獻,享受着世官的待遇,有哪裡不對嗎?”
“那我且來問你!”夏正平坐了下來,略微思索了一番,“不知柯振培你祖先做什麼的?”
“這……”柯振培神色一愣,很明顯是無法回答夏正平的問題。或者說是,他根本就並不清楚,自己家族祖先,究竟是做什麼的。
“好,我來替你回答!”夏正平拍了一下桌案,聲音極大,政事堂上的諸多大臣,包括身體殘疾的陳慶之在內,都是豎起了耳朵,“你的祖先,我的祖先,包括在座的各位的祖先,大夏開國之初,不過也是爾爾賤民!”
“如今,你既然口口聲聲的認爲,賤民不得爲官,此言簡直是喪盡天良,毫無人性。”夏正平越說越怒,“我看你最好當一生的賤民,體味一下賤民的滋味。或者說,讓你嘗試一下,賤民和你這種士族,就已經有什麼區別,他們有什麼不能夠做官的?”
“左右,來人啊,摘了柯振培的官帽,轟出政事堂,逐出漢王官員,罷免其職,廢除其家士族之稱號。即日起,永不錄用爲漢王官員,永世爲民!”
夏正平說到做到,雷利風行的命令,讓許多人都閉上了嘴。
柯振培早已是神色慘白,直到有人把他拖走,他才緩過神來,大呼道:“主公,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