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正平可以說,給了政事堂諸位官員足夠大的權限,讓他們能夠暢所欲言,表達出自己的觀點。
這個世界並不像前世之中的歷史演變那樣,還是持續着一些比較優秀的制度。前世之中,封建社會階段,隨着時間的推移,君主集權制越來越走向巔峰,以至於最後的階段,很多事情都是皇帝決斷,而大臣只能負責記錄,並按照旨意處理。用個難聽點的詞,就是跪受筆錄,大臣們毫無自己的主張,一切聽從皇帝。
而這個世界確實有所不同的,衆人朝拜皇帝,甚至可以有專門的座椅。一州一地,或者說一個國家的大事情,並不是完全由皇帝進行決斷的,也不是由諸侯王專制獨行的。通過一件事的決斷,至少是由一幫文武大臣議論之後,纔會進行的。
就像上次夏正平廢除士族之人世代爲官的特權那樣,其實早在那之前,他在私下裡就詢問過許多官員,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以後,纔在政事堂之中公佈的。更何況,在這之前,就已經將措施內容,以帛書的形勢,遞交給各個政事堂官員了。
如果是在前世之中的話,歷史上是很少出現這種情況的,身爲皇帝,身爲諸侯王,就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的狀況,制定某項政策,是很難通過與大臣們商議,進行實行的。大多數情況之下,都是皇帝拍板決斷,底下的大臣只能聽從,就是連反對的一件,都很少出現。
畢竟,那是皇帝,握有至高無上的權力。
政事堂寂靜了下去,就連夏正平也不再發出任何的聲響,他雙眼掃過一羣官員,眉頭一皺,看來衆人還是比較難以接受自己的這些提議的啊。畢竟,六籍這個概念,還算是比較新穎的,衆人一時半會接受不了,也算是比較正常的一個現象。
“軍師,您來說說看!”良久之後,夏正平似乎顯得有些不耐煩了,“剛剛也是您提問的,就有您來帶頭吧。”
何士元神色一愣,將手中的酒葫蘆,掛在腰間,搖了搖自己的鵝毛羽扇,略微思索了一番道:“剛剛聽了主公的一番話,確實有些茅塞頓開了。依照主公的意思,是要將每個人的戶籍區分開來,然後再進行徵收稅務嗎?”
“的確如此。”夏正平點了點頭,“軍師,您可以說說您的想法。我相信您,在兵法之上有所建樹,在這治政理民的方針上,也應該會有自己的想法吧?”
“若是從理想狀態來看,主公的這個想法的確不錯。將巴州百姓,分開戶籍,進行統一的管理,到時候徵稅的方式方法,也會有所不同。這樣子做,的確能夠減少一些貧富差距。但是,主公,您想過沒有,那些富人,會不會反抗您?”
何士元的話語,可以說到了要害之上。將民衆分爲六籍,的確是一種好的辦法,能夠確切的掌握巴州百姓的流動,也能夠掌握得了巴州百姓的收入。
但是,確切的說,這又是一種不公平的現象。其最大的原因,就在於夏正平剛剛提出的徵稅方面。富人多徵稅,窮人少徵稅,看樣子只是說說的那麼簡單,但是要真的做起來,恐怕苦難重重。
試想一下,憑什麼要富人多徵稅?難道說,富人賺的多就有錯嗎?難道說富人賺的多,作爲商籍的人,幾句應該徵收更多的稅賦嗎?憑什麼要這樣子?
夏正平彷彿看到了自己這樣一條政令公佈出去,衆多州郡之中,富人羣起反抗的場景。沒錯,這種方式的確是對富人的不公平。
不過,夏正平並沒有覺得,這種不公平將會有多麼可怕,至少現在是這樣子的。這是一種可以調控的事情,就像前世之中的稅收一樣,也是根據民衆收入多少來制定的。
當下,夏正平便是緩緩而道:“軍師所言,正合我意。這一點,本王也的確曾經考慮過,但是我要說的是,儘管這是一種看上去很不公平的現象,但是對於所有人來說,卻又是一種極爲公平的現象。”
“諸位試想一下,我這個漢王,治理巴州,所需要用到的錢財都來自於誰?究竟是士族之人,還是商人,亦或者是農人?”夏正平略微思考了一番,繼續說道,“百里老先生,您掌管着巴州的錢糧,您來說說看。我這打仗用的錢財,我這爲民排憂解難的錢財,都來自於誰?”
百里子明一愣,蒼老的面孔上,顯現出了一幅思考的景象。不多時,百里子明走出了班列,緩緩而道:“主公,剛剛臣下想過了,巴州的錢糧,多來自於賦稅。百姓們交的糧食多於富人,而富人交的錢財,多於尋常百姓。”
夏正平一愣,旋即倒是有些明白過來了,他點了點頭,說道:“百里老先生的言語,我可不可以,這樣進行一番理解。百姓們交的糧食,摺合成錢財,是不是可以和富人持平?”
“的確如此!”百里子明一愣,“而且,還是多餘富人的。”
“既然如此,軍師我就想問問了,憑什麼百姓要多交一些糧食呢?莫要忘記了,這糧食摺合成錢財,便是要比富人多交的錢財還多。”夏正平嘴角微微翹起,他對於當今巴州之中稅負制度,可以說是瞭如指掌。要不然,他在當初就不是個太子了。太子要學習治國理政,其中之一的要素,便是要掌控稅賦。
“這……”雛鳳先生何士元一時竟是有些語塞,說不上話來。
夏正平見此,便是說道:“軍師,您剛剛誤解了我的意思而已。我說的分段徵稅,這其中的含義,是這樣子的。富人,不再對其徵收糧食,但是要多徵收一筆錢財稅收;窮人可以將錢財,摺合成糧食,衝抵稅收,但是要減免一些。根據收入,以一種形式,來進行徵稅,但是卻能夠大致維持公平。”
他之所以這麼講,一者,的確是何士元有些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二者夏正平還是想要對百姓們進行一些照顧的。
這種照顧,自然是糧食衝抵稅收方面上。巴州之地,是一處盆地平原,又有着巴江橫穿於整個巴州境內。巴江流水極爲豐富,天斷山脈上的高山流水,也都注入到了其中。這樣子,就相當於給巴江增加了許多支流,實際上就是把整個巴州,塑造成了一個水土肥沃的地區。
正是因爲水土肥沃,這裡的稻米,雖然比不上荊襄九郡,但是也算得上年年豐產了。或者換句話說,因爲這樣得天獨厚的條件,巴州之地的糧食,可以說不光光自給自足,甚至是還有多餘。
要不然,夏正平也不會答應南蠻,也不會對西羌進行承諾,要支援他們各二十萬擔糧食。
那二十萬擔糧食的來源,除了夏正平用屯兵制得到以外,大多數還是農人提供的。巴州也是個產糧的大地區,否則的話,夏正平要槽心糧食的事情了。
現在看來,夏正平的確通過百里子明的言語之中,着了一條方法,對於徵稅的分類。農人以糧食衝抵賦稅,富人則是要徵收高額的錢財,這樣子,才能夠使得貨幣分配的更加均勻。
只有貨幣分配的更加均勻起來,巴州的普通百姓,才談得上富裕起來。
“主公所言,卑職已經完全明白了。”何士元聽着夏正平的一番話,若有所思,便是明白了夏正平的方案。
“主公,這件事,我看還是不要操之過急的好。”稀土博弈走出了班列,“不如來個秘密進行?”
“此話怎講?”夏正平聽着司徒伯懿這麼說,倒是有些不解了,他盯着司徒伯懿,想聽聽他給出的理由,“有什麼,就儘管說出來好了。這裡並沒有什麼外人,都是自己人,說出來我也不會治你的罪!”
司徒伯懿聞言,卻是一笑道:“主公,我的意思很簡單,如果貿然發佈六籍制度的話,恐怕會有許多人進行隱瞞,產生一些不良後果。”
夏正平聞言,便是點了點頭,他知道司徒伯懿的意思。如果發佈了這一條政令之後,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必然是要普查整個巴州的人口。這就是一種夜長夢多的表現,發佈政令之後,必然會有人打聽爲什麼會這樣子做,到時候知道內幕的人,就會一傳十,十傳百的下去,整個富人商人之中,必然會想辦法,來對抗這條政策。
想通了這些,他也就明白了司徒伯懿的話了。當下,夏正平便是說道:“就依你所言,我們先進行一次巴州人口職業的普查,然後根據普查結果,公佈六籍制定的方案,再進行稅賦上面的改革。”
“多謝主公!”聽着自己的建議被採納,司徒伯懿自然是極爲興奮的,“主公,這一件事情,不妨交付於我來辦理?”
他是執掌打造軍械的,原本是件頭等的大事情,然而隨着戰爭的停止,軍械的督造已經減少了,這倒讓司徒伯懿有些空閒了。與其這樣,倒不如親自攬下這樣的活計,充實充實自己。
夏正平聞言,便是點了點頭道:“這一件事情,便是交給你了,司徒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