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初聞政務

“手心空,使劍活;足心空,行步捷;頂心空,心眼一。”

朱祁銘閉目凝神,反覆念着《心空歌》,以清除雜念,萬念歸一,爲習劍預熱。

《心空歌》是許多門派的劍術要訣之一,其中以武當居首。九華派與武當派頗有淵源,故而九華劍客深諳《心空歌》之要。

見朱祁銘幾近入定,樑崗就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投在草地那邊的宮牆上。此地位於南苑南端,與奉天殿東西向平行,已遠離宮禁重地。

因樑崗這個武師進不了宮禁重地,且朱祁銘也不可攜劍入宮,所以師徒二人只能在此教習劍法。

可惜這裡過於局狹,並非習武的好地方。樑崗打量着眼前的方寸之地,越看越覺得不順眼,最後搖搖頭,重新把目光移向朱祁銘。

“手心空,使劍活;足心空,行步捷;頂心空,心眼一!”

朱祁銘猛地睜開眼,手執短劍側向飄旋開去。

“停!”樑崗搖頭道:“劍術講究眼神、手法、身法、步法四者合一,劍術身法自成一體,以腰爲軸,伸縮開合,閃展俯仰,擰轉翻挫,衝撞擠靠,這十六種身法貫穿於十三式劍法中。而九華三幻是徒手身法,二者毫不相干,請殿下依定式練劍。”

朱祁銘詫異地扭頭看了樑崗一眼,“當初在鎮邊城,我將九華劍法與九華三幻融合在一起對付牛三。蔣乙,極爲有效,師傅是知道的。”

樑崗再次搖頭,“這事怪我。那時牛、蔣二人十分張狂,所以我對你取巧的行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是想看看他們如何出醜。可是取巧難成大器,如今殿下須迴歸正途,從基本功入手,循序漸進,等他日劍術大成之後,再琢磨如何與九華三幻融合不遲。”

想樑師傅言之有理,朱祁銘舍了九華三幻,凝神斂氣,一招專諸刺僚使將開來,倒也不失流暢,似乎未受變換身法的明顯影響。

“停!”

又怎麼啦?朱祁銘頓住身形,一臉詫異地看向樑崗。

樑崗有些尷尬,遲疑良久纔開口:“還是怪我。當初由着殿下將招式化繁爲簡,只爲速見成效。不過,練劍先得練氣,內力不足,劍術再高也難有大的成就,而九華劍法的一招一式皆可助習劍者練氣,所以,殿下須依照原有套路習劍。”

你的意思是本座須從頭練起?這不是誤人子弟麼!朱祁銘頓時覺得一年的汗水白流了,想要嘟囔幾句,又怕對師傅不敬,便撇着嘴愣在了那裡。

樑崗似乎窺破了朱祁銘的心思,連忙安慰道:“殿下不用懊惱,那一年的功夫並未白費。殿下遠比爲師聰明,爲師幼時習劍只知蠻練,臨陣時不懂變通,所以吃虧不少,平時流汗,戰時還要流血,一身的武學成就是靠血汗一點一滴積攢下來的。殿下不同,習劍前先知變通,平時照

實練習,對戰時臨機應變,如此一來,練與戰自可兩宜,遇敵勝算大增,會少吃許多苦頭,日後的武學成就當在爲師之上!”

這番安慰來得正是時候,朱祁銘當即釋懷,摒棄一切雜念,再誦一遍《心空歌》,然後依照專諸刺僚的固定套路練習起來。過了一炷香的功夫,他漸入佳境。

即便此地遠離宮禁重地,樑崗也不能在此逗留過久,見朱祁銘的劍式已歸於純正,他就轉身辭去。

如今朱祁銘還無法在紫禁城苦其心志,不想虛度光陰的話就只能野蠻其體膚,所以他將練劍一事看得極重。樑崗走後,他把一招專諸刺僚反反覆覆練習了數十遍,已是汗流浹背。

揮劍縱身躍起,臨空一旋,腰板繃得極緊,身形呈反弓狀,宛若一片輕颺的楓葉。可惜一道款款而至的身影落入他的眼簾,瞬間打亂了美妙的造型,他腰上的勁一鬆,就十分狼狽地跌坐在草地上。

呂夕謠從他身邊緩緩走過,嘴角似掛着一抹罕見的淺笑,若有若無的笑聲隨風散去,就像她輕盈的步履一般,並未在草地邊留下太多的痕跡。

“嘿嘿嘿。”朱祁銘坐在草地上兀自傻笑,眼見人影漸遠,趕緊一咕嚕爬起身來,飛快地追上前去。

“妹妹,先生呢?”

黃葉紛落如雨,模糊了巍峨宮殿的遠影,晨陽透過疏疏落落的枝丫,在覆葉如褥的宮道上投下幾點斑斕。路邊的桂花已然泛黃,暗香浸衣入袖,似在驅散稍顯蕭索的秋意。

呂夕謠星目微動,笑意仍殘留於眼角眉梢。“被楊大學士叫住了。”

楊大學士?哪個楊大學士?這樣的問話顯得多餘,故而朱祁銘將它們嚥進肚裡。“楊大學士爲何叫住先生?”

“還不是爲經筵一事。聽說皇上即將命我父親在經筵上講學,皇上也許是隨口說說而已,不料輔佐大臣竟當了真,勸我父親婉拒,說經筵講官或爲重臣,或爲翰林,旁人不可逾制。”

君無戲言,天子豈能隨口說說!想天子的大小事務都由着輔佐大臣張羅,而今好不容易欽點經筵主講,竟受到重臣的阻攔,朱祁銘立馬意識到天子與輔佐大臣的矛盾隨時都有可能激化,眼下缺的唯有火星!

“先生有何想法?”

呂夕謠斂起殘留的笑容,“家父教你一人足矣,何必強出頭犯衆怒!”

此事恐怕不會如此簡單!呂先生怎麼想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子到底是怎麼想的!朱祁銘不再言語,只顧凝目沉思。

來到慶元殿前,呂夕謠先進了殿,幾名宮女迎過來,朱祁銘這才發覺自己練劍誤了時辰,便匆匆拐進偏殿,洗漱,更衣,用膳。

用罷早膳,朱祁銘起身就想前去進學,卻見金英來了。

“殿下,皇上傳殿下侍學。”

朱祁銘心頭一驚,“金公

公,今日宮中只有常學,並無經筵,皇上爲何命你前來傳召?”

金英認真看了朱祁銘一眼,“聖意難測,殿下不必多問,快移步雍肅殿,免得誤了時辰。”

朱祁銘吩咐宮女前去慶元殿對呂先生知會一聲,自己隨金英快步趕往雍肅殿。

朱祁銘知道,天子經筵設在文華殿,而每日的常學地點則選在雍肅殿,以便天子讀書、理政兩不誤。可是,當他一步邁進雍肅殿時,發現殿中站着一大羣官員,七嘴八舌的,哪還有半點讀書的氣氛?

從人羣的縫隙裡穿過去,見朱祁鎮端坐於御臺上,淡然而視,面無表情,朱祁銘定定神,就想上前見禮,卻見一個年近七旬的老者先他一步到了御臺前,朱祁銘只好駐足觀望。

那名老者面闊體胖,姿容嚴整,目中精光一閃,旋即低眉垂眼,不怒而威的神色很快就被溫潤的氣質掩住。“皇上,開封河段年年在修,可年年不見成效,臣以爲,河南布政司並未汲取教訓,而今再次奏請大修河堤,事出倉促,恐怕又會落個事倍功半的結果。”

金英附在朱祁銘耳邊道:“這是工部尚書楊榮。”

楊榮!這就是那個“揮斤遊刃,遇事立斷”,比作唐代姚崇的楊榮?

終於見到這個名滿天下的風雲人物了!想天子在楊榮面前尚要自謙七分,自己一個小小王子,在楊榮面前恐怕會被當作空氣一般存在,朱祁銘心中略感失落。

“楊卿言之有理。不過,巡撫山西、河南的于謙奏請於今冬明春大修開封河堤,怕文書往來延誤時日,故提前呈來奏本。”朱祁鎮緩緩道:“開封府蝗災、水災連年,百姓困苦,于謙修堤心切,此事還須詳議。”

于謙?朱祁銘立馬想起了那首《石灰吟》:“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在七十爲尚書、六十爲侍郎的暮氣沉沉的廟堂上,四十出頭的兵部侍郎于謙無異於一縷清風,可惜,別的官員出行時是前呼後擁,車馬粼粼,于謙出行時則是一身便衣,一匹瘦馬,鮮有隨從,顯得有些另類。何況,他只知道埋頭做事,而像他這個級別的官員豈是靠做事就能得以升遷的?所以,儘管于謙早在宣德元年就聲名鵲起,但時至今日,他的名字還從未出現於廷推的名單上。

就在朱祁銘暗自爲于謙鳴不平之時,只見一名官員出班稟道:“皇上,眼下府庫空虛,而開封河段又久修無效,于謙的奏本是否有失偏頗,請皇上詳察。”

朱祁鎮沉吟良久,幽然道:“諸位臣工先退下,容朕再想想。黃先生,朕這便去讀書。”

朱祁銘適時鑽出人羣,躬身道:“越府祁銘拜見陛下。”

朱祁銘用眼角餘光就能察覺無數雙眼睛聚焦到了自己身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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