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壤城,近在眼前。
秦霄陪着李隆基走下了車兒,緩步朝城池走近。先鋒虎騎師和契丹鐵騎,在城外布成了大陣勢,吼聲震天的迎皇帝寶駕。
李隆基心中如同潮水般澎湃:這就是平壤城!當年太宗皇帝也沒能將這裡攻下,我卻將這一片土地踩到了腳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數萬大軍和平壤城投降的百姓,一齊拜倒在平壤城外,呼聲如潮。
重雲盡褪,飛鳥驚絕,聲勢滔滔,如驚濤雷滾。
李隆基走上了高高的雲臺,俯視着跪倒在腳下的萬萬臣民,心中激動萬分。受萬人拜謁,他其實經歷過不只一次兩次了。可這一回,他偏偏感覺非常的不同。那種空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這種感覺,比那天收到了灤河谷大捷的捷報,還要來得更加猛烈!
李隆基情不自禁地展出雙臂向上擡起,有些嘶聲的大聲道:“大唐萬歲!”
數萬萬人,跟着一起大呼起了“大唐萬歲”。
秦霄是唯一跟着李隆基上了雲臺的人。他清楚的看到,李隆基的眼中,似乎就有淚花在閃爍。聲音裡,也有了一絲的顫抖。秦霄理解他的心情。作爲一個皇帝,沒有比征服一個國家更舒坦和激動的事情了。攻下了平壤,新羅王國九成左右的兵力盡告覆滅,就已經相當於是崩塌了。
接下來,就是一些祭祀的活動,一直持續到了入夜時分。
皇帝忙着祭祀,秦霄就安排起了城防和戍衛。虎騎師和契丹鐵騎這些騎兵被安排在了城外駐防,萬雷的水軍登了岸,做爲後勤兵管理糧草。秦霄則和李嗣業帶領二萬步兵進駐平壤城內,護衛皇帝安全。原來的安東都護府府院,臨時裝點了一下,充作了皇帝的行宮。
皇帝車隊在天兵近衛的護衛下,開進了城內。李隆基坐在車上四下環望,入眼都是跪在地上的新羅百姓和大唐的士兵。雖然鮮血屍體都被清理過了,空氣中卻仍然飄着一絲明顯的血腥味。城頭之上被轟炸過的痕跡相當明顯,還有一些箭支沒有拔去。
李隆基暗自輕輕感嘆:帝國的榮耀,每一份都是那樣的來之不易。如果不親自到這樣的地方走走,又怎麼能理解將士們是如何捨生忘死爲國捐軀的呢?那些朝堂之上的坐談客,張口禮儀閉口仁孝,又有幾個真正理解,就算是真正的太平盛世,也是用人的鮮血和生命換來的?
入夜。李隆基在行宮爲衆將擺宴慶功。李邵固作爲最大的功臣,被賜了上座,和秦霄同桌共飲。
美女歌舞,絲竹管絃,自然一個也不少。李隆基興致頗高,頻頻對衆將賜酒敬酒。
秦霄一邊慢條斯禮地吃喝,一邊輕聲對身旁的李邵固說道:“殺了多少?”
李邵固瞟了一眼正在大聲歡笑喝酒的皇帝,不動聲色地輕聲道:“四萬新羅大軍,一個不留全宰了。上到城樓幫助守城的精壯殺了近八萬人。十二萬人,已經集中處理埋下了。”
秦霄冷咧一笑,不再說話了。只在心裡想道:殺得好啊,殺得好。怎麼說,也算是給陣亡在榆關、士護真河的將士們報了仇,給瀛州的百姓報了仇了。十二萬精壯被宰……新羅人,還不就此趴下更待何時?李邵固啊李邵固,你還真是個殺人魔王,比我秦霄牛多了!
酒宴散後,李隆基自然是將秦霄留了下來,又要跟他拼棋。秦霄見李隆基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也不好撫了他的興趣,只好作陪。
李隆基滿面紅光精神爽,咂着嘴說道:“打了勝仗的感覺,真是太爽了!當初我在長安接到捷報都激動得不行了,現在親眼目睹了現狀,才知道那遠在戰場千里之外,是無論如何也沒有這種感覺的。比過年過節還要高興。”
秦霄微笑不語,心裡暗自道:要是你看到了戰爭現場的慘烈和戰後的殘骸屍體,就不會有這麼爽了。一場勝利要死多少人你知道麼?
李隆基一邊下棋,一邊仍然興致勃勃的說道:“平壤被踏平了。眼下只要長驅直入的下了金城,新羅全土就能徹底平定了!”
秦霄仍然沒有說話,只顧下着棋。
李隆基這才發現了一點異樣,奇聲道:“你怎麼不說話?你這個大元帥,不是應該比我更開心麼?”
“是啊,我當然開心了。”
秦霄說道:“不過,我正在思量,大唐的皇帝真的有必要親征到金城去麼?”
李隆基微一皺眉:“什麼意思?”
秦霄微微笑道:“我的意思是,金城應該不用我們去打了。你想想,高文簡是新羅權臣,霸佔了兵權將新羅王架空。他造反,未必就是新羅王的意思。或者說,就算是,新羅王也不會承認。所以眼下,金城根本不用打了,可以傳檄而定。”
“傳檄而定?”
李隆基一皺眉,也陷入了沉思,然後徐徐說道:“有道理……新羅九成以上的兵馬都被消滅乾淨了,再要跟我們打,只是以卵擊石。新羅王金興光,在我印象之中倒是個老實本份的人,而且並不笨。這些年來他年年上貢從來沒有含糊過,由此可見,他這個被架空了的新羅王,還是不想背反大唐的。現在我們剿滅了高文簡,他應該高興纔是……”
“高興可能談不上,但馬上跑來投降,可是極有可能。”
秦霄笑了笑說道:“如果他沒有發瘋的話,就不會繼續負隅頑抗,那將會和高文簡一樣的結果。眼下明明有個臺階可下讓保住性命免去戰火,我想,他應該不會不知道。”
“明白了。”
李隆基一笑,說道:“你的意思是,讓我給金興光一個臺階下?”
“對!”
秦霄果斷地應道:“發一道檄文到金城,歷數高文簡的罪狀,和我大唐誓滅叛臣的決心。新羅王金興光,必定率衆來降。到時候,就不必大費干戈的跟他們殺來殺去了。派一支大軍進駐金城,一切搞定!”
“有道理,就這麼辦!”
李隆基興奮地搓了槎手,連連說道:“我就不信了,他金興光能蠢到那份上,大唐給他一條活路他不走,非要打這場必輸必死之仗!只要他投降,我就不殺他,也不搞什麼大屠殺了。以勝謀和。哈哈!好主意啊!”
秦霄看着李隆基一副喜滋滋的樣子,微微笑了,心裡暗自道:李邵固,你這輩子就甭想回突厥了,乖乖的在新羅給我守着吧……
平壤大戰一個月後。
不出秦霄所料,新羅王金興光,帶着所有的王族宗嗣和殘餘的萬餘兵馬,到平壤城來請降了。兵馬自然是都被除了武裝暫時關押了起來,新羅王也被“請”到了皇帝行宮內。
李隆基身着袞冕皇袍,高高在上滿副威嚴的瞪着金興光。
金興光四十餘歲,生得有些肥胖,略略透出一副病態。只見他將王袍脫了去,只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衣,用麻繩將自己捆縛起來,跪在堂前頭也不敢擡起。
李隆基看着金興光這副樣子,滿意的冷冷笑了笑,沉聲道:“臺下何人?”
金興光的身子微微一抖,顫着身子用不太流利的漢話說道:“罪臣金興光,拜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喲,這不是新羅王麼?”
李隆基鼻子裡哼了一聲,冷冷道:“你膽子不小啊!居然率衆反叛!你可知道,我大唐律法裡,反叛是十惡罪之首,你居然也敢幹這樣的事情!你難道忘了,新羅是大唐屬國,當盡人臣之禮。你這樣反叛,就是悖逆律法祖宗,萬死不可償其罪!”
秦霄就全副披掛地立在一側,聽着李隆基這幾句嚇死人的話,看着金興光一陣發抖的樣子,一陣暢快的冷笑。
金興光趴跪得幾乎全身挨着地了,哆嗦的道:“陛下明鑑!逆賊高文簡藉助原突厥可汗默啜的幫助,篡奪了新羅實權,掌握了天下兵馬。罪臣……罪臣無能,根本無法節制於他。而且他反叛的時候,罪臣全無所知,也無法進行勸阻!當罪臣知道消息的時候,已經是高文簡兵敗榆關退守平壤了。當時罪臣就帶着全部家小從金城出發,誓以死明志,不與奸人高文簡爲伍!今日得幸皇帝陛下親征剿滅了高文簡,罪臣心中快慰,於是自縛前來請罪。肯請陛下降罪賜罪臣一死!”
“呵,你還是來求死的?”
李隆基一聲冷笑:“金興光,朕是大唐的皇帝,難道還要你教我該怎麼做事麼?你該不該死,自然還有大唐的律法來裁處,輪不到你來指手劃腳。剛纔你所說的,也就是一面之辭,朕暫時無法信任。朕要將你押解到長安,讓大理寺定處!”
金光光趴在地上,喃喃道:“罪臣……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心裡清楚,李隆基將他綁到了長安,他這輩子是別想再回來了……新羅,就這樣徹底地葬送在他手裡了!
秦霄看着金興光被幾個兵士拖了下去,心裡一陣痛快,暗自想道:這一刻,就是歷史了。新羅的王,被大唐的皇帝塞進了囚車帶去長安……開始消失吧,棒子民族!
秦霄看向李隆基,只見他眼神裡也滿是自豪和爽快。
二人會心一笑,心照不宣。
新羅王率王族投降的消皇,瞬時傳遍了三軍和平壤城,衆人無不驚愕,新羅的許多百姓都開始哭天抹淚哀號國破家亡。
秦霄鐵冷着心,不爲所動,心裡想道:歷史從來就是這樣的。沉重,血淋淋。每一次褪變,都是很痛的,也是必然的。
事情演變到了這份上,秦霄當機立斷對李隆基建議道:“現在,要馬上向新羅派駐軍。我建議,以副帥李嗣業爲主戰,李邵固爲副將,率兵三萬,進駐金城;平壤這裡,以桓子丹爲軍將,李爲印爲副將,率兵兩萬鎮守。”
李隆基雖然聽出了一些意思,但仍然問道:“那我呢?”
秦霄微微的笑了笑:“你身爲皇帝,怎麼爲了新羅這一塊彈丸之地久久停留?想來現在已經是七月,你離開長安也有快半年了。是時候回去了。”
李隆基不動聲色地問道:“那你呢?”
“我當然跟隨皇帝陛下一起回長安了。”
秦霄笑道:“你之前不是還說過,讓我和姚崇等人處理新羅的善後事宜麼?他是當朝閣老日理萬機,自然不能來新羅。那隻好我去長安了。”
李隆基聽得心中一動,不由得反問道:“你要是去了長安,新羅、遼東這裡怎麼辦?”
“很好辦啊,這裡有的是人管事。”
秦霄十分輕鬆地說道:“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跟在你身邊,也沒處理什麼事情,但這邊照樣運行得有條不紊。於是我算是想清楚了,我秦某人,並不是不能少的。幽州有姜師度,饒樂和鬆謨有張九齡,營州有宋慶禮,金樑鳳去了渤海國。各路駐軍現在都安排得很妥當,將領一流,訓練一流,戰鬥力天下無敵。大唐東北這邊,已經是安如磐石。唯一還有點變數的地方,就是新羅。但有李嗣業和桓子丹在這裡帶兵駐守,相信短時間內問題不大了。只要回朝商議出了一套妥行的方案來治理新羅,那麼,一切就都搞定了。”
李隆基滿是有些不解的看着秦霄,疑惑道:“你怎麼……突然一下想要離開遼東?我記得前不久,你還說過要打完了新羅提兵北上,解決靺鞨,徹底消滅突厥的?”
秦霄笑了一笑,說道:“就算是我回了朝,這些事情一樣可以辦下來麼。張九齡和金樑鳳,完全可以辦成這些事情。用不着我再親力親爲了。”
李隆基也笑了,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好吧,過幾天,我們一起回長安!”
秦霄十分輕鬆地笑了起來:“那……微臣就多謝陛下了!”
李隆基呵呵地笑:“少來!我還不知道你心裡想什麼?忙累了一兩年,也是時候讓你歇歇了。再者,你也想你的老婆孩子了,不是麼?”
“呵呵,可不是麼!”
秦霄也哈哈大笑起來。二人互遞一個眼神,心照不宣的各自一陣輕鬆。
第七卷 盛唐風流
結局篇 夢裡長安,絕世溫柔窩(一)
八月金秋,月圓如盤。
已經喝得七八分醉了的秦霄仰起頭,舉杯對着月亮舉了舉酒杯,心中喃喃說道:“仙兒,婉兒,我的好老婆、好孩子們,今日是中秋月圓之夜,你們也像我一樣的對着月亮寄送着思念麼?我分明的感覺到,有一股淡淡的哀愁和溫暖,透過月光滲進了我的心裡……”
身後的李隆基呵呵一笑:“想不到啊,睥睨千軍殺人如麻的大元帥,居然也是一個這麼浪漫的男人!”
秦霄笑了一笑也不去搭話,輕抿了一口杯中的酒。
李隆基也拿了一杯酒站了起來,踱着步子走到了秦霄的身邊,仰頭看月輕聲說道:“大哥……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麼?”
“當然。”
秦霄微笑,說道:“再過四五個月,就十年了。時間真的過得很快啊!當時,我們都還不到二十歲。我呢,就想着當個武狀元了出風頭;你呢,整日詩辭酒畫鮮衣怒馬。有誰能想到時隔十年之後,我們能在新羅的土地上舉杯對飲?”
“錯了。”
李隆基笑道:“現在都已經過了遼水,快到榆關了。這裡,已經不是新羅故土,是我大唐境地嘍!”
“哦?呵呵!我還真是有些糊塗了!”
秦霄笑道:“想來從平壤出發都快一個月了。看到遼東這一帶安定無事,我這顆心也算是放下來,可以放心離開了。”
“嗯,我看着也挺放心的了。剩下的這五萬大軍,就交給郭知運吧。等過了榆關,我們就能加快速度趕往長安了。”
李隆基說道:“我看你。還真的是歸心似箭啊!”
秦霄呵呵的笑了笑,眼睛都眯起來了。想想臨行時的情景,還真是感慨挺多的。李嗣業和桓子丹這樣的親近之人就不用說了,就差抱着秦霄地大腿不讓他動身。數萬唐軍將士,尤其是虎騎師中軍將士們,更是依依不捨不讓秦霄離去。就連李邵固和李爲印這樣的契丹大將,也捨不得秦霄離開。一個送別宴,卻是開了三次纔算讓秦霄脫了身。
軍人,熱血男兒啊!一起過命的交情,哪裡是那麼容易割捨的。在戰場上流血也不流淚的漢子們。包括秦霄在內,也因爲這一場離別個個哭得像孩子一樣,有時還抱着頭痛哭。李隆基親眼目睹這些場景,也是感慨得唏噓不已,陪着掉了許多感動的眼淚。
臨行之時,秦霄對李嗣業和桓子丹交待了又交待,一定要恪盡職守不能有絲毫懈怠。居安思危練好兵馬,另外還要隨時做好準備還要北上打硬仗狠仗的。除此之外。秦霄將李光弼這個新收的義子,也交給了桓子丹。
秦霄對桓子丹說道:“當年你到我身邊的時候,我也就只比你大幾歲而已。你卻尊我爲師父長輩。如今,我也將李光弼交給你。這孩子。就是爲了戰場而生的軍人。記得,好好調教他,就像我當年對待你一樣。等他到了十八歲。就讓他去考武狀元。考不上,就不要來見我秦霄!”
這席話。是秦霄當着李光弼和桓子丹二人說地。小小年紀的李光弼將這些話記在了心坎兒裡,暗暗的卯足了力量。朝心中那個輝煌的目標努力而去。
邊關,戰場,是最煅煉人的地方。如果將李光弼帶回長安,難免被那裡奢華富麗的氣氛感染,因爲秦霄自己的關係而變得容易出頭,從而變得懈怠和懶散。還有好幾年的時間,如果一直將他放在軍隊裡煅煉,一個本就基礎不錯地孩子,那就容易成才了。
這也算是完成了李楷洛的心願了吧,那個在李光弼八歲的時候就把他塞上馬背地男人……也爲了秦霄心中那一個心結:李光弼,本就該是大唐的名將麼!既然他遇到了我秦霄,只應該變得更出色纔對!等他憑着自己地本事中了武狀元,我再給他更多的煅煉!
李隆基也喝得有點多了,輕晃了晃頭,徐徐吟誦道:“邊服胡塵起,長安漢將飛。龍蛇開陣法,象虎振軍威。詐虜腦塗地,征夫血染衣。今朝書奏入,明日凱歌歸——大哥,這首詩我在肚子裡裝了好久了,每個字可是都斟酌了仔細的。怎麼樣?”
“還行,比我作地強。”
秦霄笑了起來:“我已經不作詩好多年,不會這門手藝了。”
李隆基鄙夷的道:“我最恨地就是你裝逼了。那個什麼‘但使龍城飛將在,不叫胡馬度陰山’、‘先天下之憂而憂’還不都是你的傑作?不過說來也怪,你平常一點也不像是能作出這種詩句的人,更不喜歡咬文嚼字。你老實交待,是誰幫你捉刀代筆地?”
“哈哈,我的秘密武器怎麼能告訴你?”
秦霄大笑起來:“我還會別的呢,聽着: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烹羊宰牛且爲樂,會須一飲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爲我傾耳聽。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主人何爲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李隆基瞪大了眼睛聽得一愣一愣的,後來忍不住擊節叫好:“好、好啊!真是好豪氣,好氣魄!好一個‘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來,大哥,就爲這詩。這豪氣,咱們再飲五大斛!”
秦霄哈哈的笑,和李隆基碰了一下杯子,一仰脖喝下了一大杯,只在心裡想道:李白啊李白,你可別怨我……我不知道你現在多大年紀,還會不會像歷史上一樣的出現在我大唐,成爲一代詩仙。但你這首《將進酒》我就不好意思先借來用用了。到時候你再吟出來,可就是盜版了哦!怪就怪。你這首詩實在太對我秦某人的胃口了,多少年前背下的,現在還能記得一字不漏!
不出秦霄所料,李隆基這個酷愛詩辭曲藝的人,馬上將秦霄剛纔吟誦的這首《將進酒》寫了下來,居然也記得一字不差!他反覆的吟誦,不覺又哈哈大笑起來:“絕品,絕品啊!”
秦霄在一旁訕笑:這人要瘋了!
數日以後。李隆基和秦霄帶着餘下地五萬大軍,開拔開到了榆關。
守關大將、新任左驍衛大將軍郭知運大擺陣勢接到。
李隆基當面表揚並賞賜了郭知運,封了一個國公。將五萬大軍交給了他,讓在擔任了遼東道遊戈使。隸屬於幽州大都督張九齡麾下聽用。
大唐東北一帶但有兵事興起,他就左右馳援。郭知運善於打這樣的長途奔襲的狠仗和硬仗,秦霄這也是量才取用然後向皇帝進諫的。
皇帝車駕在榆關逗留了一兩天。秦霄在虎騎師當中選了一千人做皇帝侍駕和開路先鋒,加上邢長風率領的五百天兵。一起作爲皇帝御前侍衛護送去一路長安。李隆基在軍隊裡混了這麼一段時間,看似也比較喜歡軍旅中的一些氣象和習慣。大部份的時間都是親自騎馬奔騰,也沒有大打排場的鼓躁而行,只是一路輕騎奔騰的輕裝上陣,行徑速度極快。
李隆基也想早些回長安處理國政,於是一路沒有太多停留。甚至有些州縣出迎的排場也撲了空,皇帝車駕直接繞着道兒跑了過去。
出榆關,到幽州,離遼東,到了河北,正到了九月鷹飛的時節。
每年的這個時候,大唐北方的邊境總是處處飄起狼煙,刀兵四起。
可是今年,卻是出奇的安靜。只見到大唐的雄兵在邊關威風赫赫的練兵講武,邊關線內的大唐百姓們高枕無憂的收割着秋天地果實。
李隆基和秦霄取道太行山,途經了幷州和璐州,到後來李隆基自己也乾脆換成了一身鎧甲。一路人馬不露形跡也不招搖的過了黃河,到了東都洛陽之外。
直到這時,李隆基才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對秦霄說道:“不容易啊!從新羅到東都,可是有好幾千裡地。我們也走了一兩個月了。眼看着就要到關內了,激動麼?”
“還行。”
秦霄笑了一笑,卻掩飾不住內心地激動,對李隆基說道:“別的沒什麼,我現在特別想回家泡到那個大澡池裡,將這一身酸臭洗個乾淨!”
“我很好奇啊!”
李隆基壞笑起來,輕聲說道:“你回家後地第一夜,會讓哪個女人侍寢呢?”
“咳,這個……”
秦霄故作一本正經目不斜視的說道:“當然是李持月了!”
“虛僞!”
李隆基大聲笑罵起來,拍着馬兒朝前奔去:“快走吧!家中的美人兒,可都等得不耐煩嘍!”
秦霄也哈哈的笑了起來,拍馬跟了上去。千餘騎跟在他們身後,健步飛騰。寬寬的官道之上,行人車馬全都十分自覺地退避三舍,一路暢通無阻。
東都,洛陽!
當年,還有一個名字叫“神都”!
秦霄心中感嘆道:洛陽啊,一如昔日的壯觀磅礴!這裡埋葬着我地恩師,我秦霄來到大唐後最大的恩人;有一代女皇武則天建起的明堂和白馬寺,曾經是中華的首都;曾經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裡,見證過我和上官婉兒的離別……多少傳奇多少故事,都宛如滄海一粟,卻又歷歷在目。
離洛陽近了,李隆基卻取了小道沒有經過洛陽城。他想一口氣趕到長安,不想在洛陽多作停留。秦霄明白他的用意。要是知道了皇帝到了東部,長安的禁衛軍、王公大臣之類的人又要迎駕跑到五百多裡外的東都來。李隆基眼下也和秦霄一樣歸心似箭了,那樣一鬧,還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回到長安。
三日以後,長安城外十里道亭驛站。
李隆基和秦霄紛紛勒住了馬,秋高氣爽,此時已經能夠看到長安城的輪廓。
二人相視一笑,紛紛輕鬆的吁了一口氣。
終於到家了!
長安!秦霄不由得一笑。心中暗道:每次離開這裡,再回到這裡,總是有着不同的感慨。第一次踏進長安的朱雀大道地時候,我還是個十足的愣頭青,就在那一次,我遇到了李隆基……十年來,我幾經沉浮幾經興衰,在這個盛世的都城裡,留下了太多的故事,太多的辛酸和感動。太多的幸福和快樂。我的人生,註定了要在這裡演繹,永遠也無法與它割斷聯繫。當我遠在冷月邊關的時候,曾無數次夢到這座消失在歷史中、卻深印在我腦海裡的大唐都城!這裡,有我的夢,我地愛,我的恨,我的一切!
宛如夢幻!
瑰麗長安。巍巍長安,我又見到你了麼?
李隆基側眼看了秦霄一眼,淡然笑道:“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秦霄笑:“什麼?”
“鄉巴佬進城。呵呵!”
李隆基笑道:“當年你狠心離我而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有一天。再被我拎回來呢?”
“說得這麼難聽,哎呀,受不了。起雞皮疙瘩了!”
秦霄大笑起來,突然卻一愣:“咦。怎麼回事?”
前方道途之上,突然涌現出了一大批軍隊。全是騎兵。每人舉着黃豔豔地龍旗幡帆,正朝秦霄等人奔來。
李隆基笑道:“看來,皇城御率司的消息挺靈通的,知道我已經快到長安了——我的好大哥宋王,排出陣勢來迎接我們了。”
“皇城御率司……”
秦霄滄桑一笑,輕聲說道:“多熟悉的名字!”
來地兵馬看來數量還不少,至少有萬人,看來不只皇城御率司,連南衙上番的禁軍也跟着一起來了。長安城外巨大的空地上,正涌來了大批的軍隊,有條不妥地組成了一個個巨大的方陣,旌旗整齊,衣甲光鮮,耀眼奪目。
領着頭一員將軍,手執一面黃色‘唐’字龍旗奔到了李隆基面前,翻身拜倒大聲道:“陛下,末將田珍奉皇城御率司大都督之命,恭迎陛下與遼陽王進京!請陛下更換龍袍!”
“不必了!”
李隆基坐在馬上,將手一揮大氣的說道:“朕今日就穿着這副鎧甲,騎着馬進京。田將軍,你在前開道!”
田珍微微一愣,但馬上應道:“末將遵旨!”
站起身來後,忍不住仰頭看了一眼坐在馬上的秦霄,對他一笑,抱拳道:“末將拜見遼陽王!”
“別來無恙!”
秦霄開心的微笑。田珍,有些年頭沒見了,還像當年一樣地幾乎沒有什麼改變。舊友相見,自然親熱,而且田珍還是和他和李嗣業一起同期的武舉三甲,也是一起經歷過風浪血雨地。如今他混得還不錯,到了南衙當都督。
那些士兵的後面,就跟着百官。田珍轉過身來,大聲道:“恭迎吾皇萬歲、遼陽王千歲,進京!”
李隆基哈哈大笑:“說得好!——遼陽王,朕今日要與你按轡同行,一起進長安!朕要讓天下人都知道,遼東道的大元帥、我大唐的大英雄大功臣,回來了!”
出迎的士兵和百官,已經齊齊的拜倒在了地上,大聲呼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遼陽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長安城明德門前,數萬人齊齊跪下,齊齊呼喊,聲勢震天!
長安的城頭之上,放起了巨聲的號炮,數千號角同時吹響,響徹重雲,震盪千里!
秦霄的臉上,浮現出了釋然而自豪的微笑——這恐怕是這世上最大的殊榮了……男兒如此,夫復何求!
李隆基提馬靠到秦霄身邊,握到了他馬鞍的鐵環上,二人齊頭並進,走在了拜倒的軍士和大臣之間,走在了此起彼伏的,萬歲,和,千歲,聲中。
李隆基的臉上,也一直掛着十分自豪地微笑,彷彿在跟人說:看吧,這就是我李隆基的結義兄弟,大唐的英雄!
秦霄的心中翻騰不休,有些近乎於麻木地狀態了。看着數萬跪倒在地的鐵甲雄兵,看着平日裡衣冠楚楚也一樣跪倒在地的朝臣王公,心裡感覺複雜極了。
僅此二騎。走在寬大的通道之間,享受着萬餘大軍和百官的跪迎,聽着潮水一般的歡呼和響炮號角之聲,昂然的走向長安明德門。
明德門前,立着一些人。
太上皇李旦,李隆基地皇后、貴妃、皇子,宋王李憲等一些直系王爺,平王李重俊……還有,李仙惠、上官婉兒、李持月、墨衣、紫笛、楊玉環!
秦霄和李隆基相視一笑,齊齊下了馬來。朝這些人走去。
李仙惠一如往日的靜如蓮花,上官婉兒端莊如荷。兩個女子,都掩着嘴,無聲的流出了眼淚。
秦霄跟在李隆基身後大步走近,感覺心臟一陣砰砰的直跳,眼角也有些抽搐發酸起來。
近到她們身前,這些女子們卻和李重俊、李憲他們一樣拜倒下去:“拜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隆基和秦霄同時一愣,這才齊齊回過神來:眼下還在數萬人眼前哪。千萬不能壞了禮節!
李隆基深吸了一口氣:“諸位請起,平身!”
然後又對李旦行了一禮,恭身道:“父皇。兒臣回來了!”
李旦的身子更胖了,笑眯了眼睛。撫着鬍鬚說道:“好,好啊!朕今日真的很開心。三郎,你和秦霄這一路來可是辛苦了吧?快進大明宮。朕已經給你們安排好了接風宴了!”
李隆基笑了一笑,對李旦說道:“父皇容稟!秦霄與妻兒闊別多日加上一路護駕極爲辛苦。今日需要休息。依兒臣之見,不如讓他且歸家中。接風宴明日再擺也不遲?”
“哦?呵呵!”
李旦哈哈大笑起來:“還是三郎比朕想得清楚一些。秦霄,既然皇帝金口已開,你今日就在家中好好休息。明日,朕要在大明宮蓬萊殿爲你接風洗塵!”
秦霄滿面微笑,弓身彎腰行了一禮:“多謝太上皇,多謝皇帝陛下。微臣領旨謝恩!”
李旦身爲太上皇,也是稱朕的。而且李隆基素來孝順,在父親面前十分的謙恭順從,就算是當了皇帝仍然如此。李旦平常也從來不管任何事情的,只是料理花草攻研書法。今天卻出現在了大庭廣衆,也算是一件奇事了。
秦霄朝李隆基遞了一個眼睛:謝了!
李隆基一擡眉毛,滿目笑意:不客氣!我也急着回去陪美人兒嘛!
二人相視一笑,各自心中樂開了花。
秦霄身邊的幾個美人兒,幾乎都要齊齊撲到他懷裡來了!
秦霄強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緒,緩步走到了李仙惠和上官婉兒的面前,微笑,溫柔地微笑。
李仙惠和上官婉兒眼中的眼淚,就如同斷線的珠子一般落了下來。
秦霄牽動嘴角,笑意更深了,輕聲說道:“你們……還是那麼漂亮!”
李仙惠和上官婉兒臉上還掛着淚珠兒,卻都露出了笑容,輕輕地朝秦霄走近了一步,險些就要忍不住抱了上來。
墨衣走到一旁輕聲道:“不如……先上車兒,回家再說吧?”
二女這才幡然醒悟:“行!”
秦霄轉頭一看,明德門旁邊停着兩輛兒馬車,那裡還站着一個巨大的蠻漢——鐵奴,一手拿着馬鞭一手牽着一匹馬兒,朝秦霄咧着牙笑。
秦霄正想轉頭對李隆基道聲別,李隆基卻走了過來在他耳邊輕聲說道:“走吧,沒必要跟在我後面。我這肯定要大擺陣仗,朱雀大街都要水泄不通了。你走通化門去。”
秦霄感激地一笑:“多謝,那我先閃了,你頂住。”
李隆基無奈的輕嘆一聲:“這當皇帝的,就是這般麻煩。我不就是想着早點回去抱抱老婆孩子麼,也有這麼多人要擋道兒……還是你自在。記得,明天到大明宮裡來見我!”
“行!”
秦霄一笑,拱手一抱拳:“我先閃了!”
說罷,他就轉過了身來,牽起了李仙惠和上官婉兒的手,朝一輛車兒上走去。墨衣和紫笛、楊玉環、李持月,則是十分識趣的上了另一輛馬車兒。
似乎像是開溜一樣,兩輛馬車沿着長安地牆角,在數萬人的背後,走向了通化門。
馬車上……
兩個佳人兒,早已是一起撲到了秦霄地懷裡,哭得一蹋糊塗。秦霄也是一陣激動,左邊幫李仙惠揩了眼淚,右邊又要去親一下上官婉兒,根本就勸不住她們。兩個女子恨不能現在就鑽到秦霄的骨肉裡面去,從此再也不和他分開一步。
“都快兩年了。”
李仙惠哽咽說道:“你再不回來,我都要忘記你的樣子了!”
“真的會忘記麼?”
秦霄笑,輕吻着她硃紅的脣兒,“就是天地倒轉,我也不相信!”
李仙惠破啼爲笑。梨花帶雨的說道:“那我可不擔保。你要再敢像這樣消失一兩年,我一沒準兒就把你忘了!”
上官婉兒也在一旁幫腔:“是啊!你再不回來,我和仙兒就另外找個男人嫁了,不要你這臭男人了!”
“哈哈!”
秦霄大笑起來:“我秦霄的女人也有人敢要?這玩笑也開得太大了!你們要是能改嫁,除非長江黃河水倒流!”
“真是臭美喲!”
“還是老樣子,也不害臊!”
“婉兒,今天晚上,狠狠收拾他!”
在外面趕車的鐵奴,聽得咧起了嘴,露出大板牙嘿嘿的笑了。
另一張馬車裡,剛剛傷愈不久的紫笛壞壞的笑道:“姐。今天有個男人,死定了!”
墨衣含笑不語。李持月羞得一臉通紅,輕聲說道:“還有玉環在這裡呢,你們說話小聲着點!”
楊玉環早早躲到了墨衣背後。把臉都遮起來了。
紫笛自然一陣嘿嘿的得意壞笑,彷彿就親眼看到了衆姐妹一起蹂躪某男地景象。好一陣手舞足蹈的開心不已。
長安城內,比秦霄當年看到的任何一個時候都要更加熱鬧和輝煌。往來地人羣川流不息,高大的房屋建築鱗次櫛比。
金光門邊,之前那棟,“秦府”已經換成了“遼陽王府”的牌子。十餘個鐵甲士卒見了馬車就迎了上來,齊聲諾道:“恭迎遼陽王回府!”
秦霄下了車兒,擡頭看了看牌匾,呵呵一笑,對上官婉兒說道:“開府了?我的私兵?”
“當然。”
上官婉兒微笑說道:“就等你來了設署了。私兵、僕役、丫鬟,全是皇帝一手安排的。這些私兵,全是天兵監出來的人哦,當初邢長風親自挑選的!——你看,這不,你的寶貝兒世子出來了!”
秦霄頓時眼睛一亮:“大頭!妞妞!哈哈!老子的好兒子、好女兒,過來,抱一下!”
大頭都六七歲了,穿着一身兒錦袍帶着一頂三樑冠,激動的跑出了門兒來,衝着秦霄喊道:“阿爹!”
伸出手就撲了過來!
在大頭的身後還跟着一個小傢伙,穿着一身漂亮地小花袍留着漂亮的花髫兒,自然就是妞妞了!另外還有幾個奶媽抱着幾個孩子,那就全是秦霄的傑作啦!可惜都還不能走路,甚至不太認識他這個爹。
秦霄將大頭和妞妞抱了起來,左右親了又親,歡喜得又蹦又跳。
幾個老婆全都下了車兒,也圍着一起開心地大笑大叫,又時不時的笑出了眼淚,用手尖兒輕輕抹去。一家人呼擁着進了大門。
入眼所見,就是熟悉地大宅子。方坪之上,兩個大石鼎裡升起嫋嫋的幽香青煙。一家人大呼小叫地衝進了屋裡,樂成了一團,就撲到正廳的地毯上打鬧起來。
迷醉、沉醉、忘乎所以……秦霄徹底的醉瘋了!
也不知道歡呼玩樂了多久,直到秦霄感覺自己都累得喘不過氣來了,這才氣喘呼呼的趴到了地上,呵呵的傻笑道:“投降,投降了!”
李仙惠嘻嘻的笑,讓奶媽們抱走了孩子,這纔算消停了一些。
秦霄站起了身來,舉目看着這間屋子。
幾年前,自己就是在這裡告別了邢長風等人,離開了長安。在這之前,李隆基也從這裡走了出去,臨走時說了一句“保重,大哥”。時隔多日,秦霄沒有想到,自己還能再回到這裡。
眼前的一切,看起來都是那樣的如同夢幻般不真實!偏偏,眼前的幾個玉人兒,都含情脈脈的跟在她的身邊。讓他打從心眼裡感覺到溫馨和快樂。
秦霄伸出手,輕輕的撫摸着每一寸的桌椅板壁,看着大廳正中那副,威風八面,地猛虎圖,看着頭頂的琉璃燈盞,看着牆壁上熟悉的名畫字幅,心中陣陣悸蕩。
走進側廳,一張圓桌兒擺在正中,似乎還有殘餘的酒菜之香傳來。這是秦霄家中才獨有地圓桌兒。駕時他對老婆們說,不分高低貴賤,大家都一視同仁。吃頹砷也沒有低位之分。這樣的事情,也只會在秦霄的家中發生;這樣地物什,也只有秦霄家中才有。
秦霄心中感慨萬千,提着步子,輕輕走向二樓。六個女子,都十分聽話和安靜的跟在他身後,一起走上了二樓。
這世上如果還有一個地方稱得上“溫柔鄉”就是這遼陽王府的主宅二樓了。這裡就住着秦霄六個各式各色地好老婆。溫情婉約的李仙惠,端莊智慧的上官婉兒,賢慧深沉的墨衣,調皮古怪的紫笛,安靜溫順的李持月,本該是貴妃的楊玉環。
當秦霄看到只有四間的房的時候,不由得笑了,摸了摸鼻子,怪怪的說道:“才四間房哦……”
紫笛心直口快。飛快說道:“有什麼關係!我和姐姐從來都是睡一起的,仙兒一間,婉兒一間,玉環一間。持月總是習慣住在那個大秀閣裡!”
一語說完。衆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紫笛摸不着頭腦,不知所措有些鬱悶地叫道:“笑什麼嘛!本來就是這麼分的房子嘛!”
墨衣恨鐵不成鋼地扯了她一把:“笨蛋,就你話多!你莫非,又要……”
“又要什麼?”
紫笛一愣,全然不明白墨衣話裡的意思,但見到衆人詭異的眼睛,這才醒悟過來,頓時羞得一臉通紅,大聲叫道:“我、我纔不要三屁了呢!羞死人了!”
這下,笑得更瘋了……
晚宴之前,秦霄舒舒服服地去泡了個澡。
洗澡嘛,還是和李仙惠在一起最合適,畢竟以前在一起這樣習慣了。饒是如此,李仙惠也很是有些不習慣半推就半就的被秦霄拉進了浴池。
鴛鴦浴……自然免不得一番溫存和衝動。一兩年沒有見了,秦霄對這個心中最深愛地女子有着說不出的眷戀和愧疚。李仙惠也是份外地激動和熱情。在一起這麼多年了,秦霄彷彿從來沒有感覺到李仙惠在老,就算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她皮膚仍然如同處子一般的細膩白晰,胸部圓潤飽滿。連那兩顆櫻桃兒,也是粉紅嬌挺。
溫水漫漫的水池裡,二人癡狂的擁吻,緊緊合二爲一。彷彿那天地間,也僅存下了這一瞬的溫存和激情。秦霄懷擁着心愛的玉人兒,吻遍了她身上的身一寸肌膚,傾聽着她的心跳和嬌喘呻吟,整個人感覺如同魂遊天外,忘乎所以一般的爽上了天際。
二人在澡池裡一陣顛鸞倒鳳,玩了個不亦樂乎。李仙惠彷彿也回到了和秦霄初識的日子裡,情意綿綿情慾高漲,無比幸福的感受了做爲一個女人的幸福。秦霄則是一逞了威風,和自己心愛的女人靈與欲的完美融合在了一起。這種感覺,實在太妙……
要不是紫笛冒着巨大的風險來叫門,二人還不願意出來。
李仙惠羞得一臉通紅,穿上了衣服先退了出來。紫笛瞅了下眼四下無人,扯着她一陣壞笑,摸着她的臉兒說道:“喲!果然漂亮了許多呢!你看這臉蛋兒,紅撲撲熱乎乎的,哪裡像黃臉婆,分明是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家家嘛!這美人兒有了男人滋潤,就是不同嘛!”
李仙惠又羞又恨的狠狠掐了她屁股一把:“我讓你胡說!”
紫笛哇聲一叫,撒腿就咯咯直笑的跑了,還回聲叫囂道:“我去告訴姐姐她們,你趁着老公洗澡的空當兒偷吃了哦!”
李仙惠自然是在後面哭笑不得的追打,二女鬧成了一片。
秦霄泡在浴池裡,聽着兩個女子在外面的吵鬧嘻笑,不由得笑了起來,傻傻的自言自語道:“這就是人生啊!”
轉念又一想,不由得又有些心生煩惱:“剛纔一下太激動,玩得過火了……這還有好幾個,晚上怎麼應付?嗯……不如,一鍋煮了吧!”
晚飯的餐桌兒上,一家人終於大團圓美不可言的共進了晚餐。
趁着丫鬟奶媽們退出來,衆女的興致也頗高,秦霄當衆提出了他這個偉大的,一鍋端的,建議,嚇得楊玉環當場跑掉,跑到了二樓將自己關在了房子裡;李持月也急急的開溜,躲到了大秀閣上去了。
秦霄卻是毫不在乎的哈哈直笑,險些將飯都噴到了李仙惠臉上,他道:“哈哈,還沒開戰,這敵人就溜了兩撥兒。看來今天這仗,本帥是要贏定嘍!”
李仙惠哭笑不得的只想跳起來掐他,連連道:“唉呀,真是……口無遮攔,該打!”
上官婉兒衝着秦霄拋了一個媚惑無邊的媚眼,卻是十足不屑外帶嘻笑的說道:“仙兒,別理他。他也只會欺負一下小姑娘。等下有他求饒的時候。對吧,墨衣,紫笛?”
二女嘿嘿一笑,埋頭吃飯,速度極快,像餓了七八天的民夫一樣。
看那樣子,簡直就是在趕時間,恨不能馬上將秦霄拖進房裡進行大決戰。
秦霄心裡咯噔一響,臉海里就浮現出了自己被上官婉兒用蠟燭凌辱、在姐妹花面前求饒的情景,心裡就有些驚怕起來,喃喃的道:“這個……好婉兒,你們不是商量了什麼奇謀妙計,來對付本帥吧?”
“帥你個頭,嘿嘿!”
紫笛大笑起來:“你以爲這裡是你所向無敵的遼東大戰場麼?你搞清楚了,這裡可是我們姐妹們的地盤!只消我們三姐們一起上陣,根本不用章法陣勢的一陣死纏亂打,還怕你不繳械投降!”
秦霄頓時無語,忍不住就一邊噴飯一邊仰天長嘯:“神哪,救救我這個可憐的男人吧!”
衆女一起怒罵:“無恥!”
結局篇 七星上將!貪狼的利獠(二)
第二天清早,還流着口水尚在沉睡中的秦霄,被李仙惠和上官婉兒從牀上拖了下來,迷迷糊糊的往身上套衣服。
二女一邊輕聲的嬉笑,一邊給秦霄抹着臉穿着衣服。秦霄半睜半閉着眼睛,只感覺一陣雲裡霧裡,也分不清是睡是醒。
李仙惠見他一直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跳了起來在他耳邊大聲叫道:“起牀啦!上朝啦!”
“唔?”
秦霄驚了一驚,但剛剛稍睜大了一點眼睛,又閉上了,含糊不清的嘟嚷道:“嗯……”
上官婉兒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吃吃的道:“仙兒,你看這隻軟腳蟹……今天怕是不能上朝了。”
秦霄一聽這話,馬上一激靈醒了過來,連晃了幾下腦袋,急急的爭辯道:“好哇你!婉兒,你說誰是軟腳蟹?”
“還說不是?”
上官婉兒一邊嘻嘻的笑,一邊扭着身子躲閃:“你看你現在這樣子啊,萎靡不振軟塌塌的,像是幾輩子沒歇踏實過了。”
秦霄好不鬱悶,扯着嗓子辯道:“呵,你也不想一想——本元帥連着趕了近兩個月的路從新羅到長安,然後回到家裡也是接連轉戰四五個戰場!哈,哈哈!好不容易纔把你們這些惡女擺平。本元帥容易麼?”
“行了,你就別一口一個元帥的了。這都回到家裡,不是在軍隊裡了。”
李仙惠也是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想着昨天晚上秦霄連連鑽進幾個老婆地房子玩了大半宿,既感到好笑又有些心疼。但衆姐妹都和秦霄分別有日子了,也不能不顧屋面出聲的讓秦霄躲起來……而且,他進自己房間的時候,不是也忍不住和他顛鸞倒鳳了麼?雖然下午沐浴的時候已經有過一次了……想到這些。李仙惠的臉兒又變得紅撲撲地了,溫柔微笑的替秦霄撫着朝服上的折皺,輕聲說道:“要是不能上朝,不如在家裡歇一天吧?明天再去也不遲嘛!”
“仙兒,連你也以爲我變成軟腳蟹啦?”
秦霄氣鼓鼓的道:“雖然本……老爺,昨天晚上在你和婉兒、姐妹花的臥房裡殺了個幾進幾齣,又躍馬挺槍的平定了秀閣上的金仙公主,的確是有那麼一點點累——但是爲了證明我絕對沒有腳軟,你們兩個,現在給我上牀來!”
說罷。伸出兩隻怪手就去捉李仙惠和上官婉兒。
二女嘻嘻哈哈的尖叫着躲閃,李仙惠連連急道:“快別鬧了啦,早餐都備好了,吃了早點進宮見皇帝。皇帝昨天不是還給你下旨的麼。要你今天去見他地。”
秦霄得意洋洋的哈哈大笑:“知道怕了吧?本老爺就暫且饒了你們!等我上朝回來……小淫娃兒們。都齊齊的擺在牀上等我吧!”
“咦!”
二女一起鄙夷的斥聲說道:“粗鄙死了!你以爲是逛窯子麼?”
“嘿嘿!”
秦霄壞笑,摟住了兩個美人兒地腰肢朝外走,說道:“小別勝新婚嘛,我這不是表示,我在外面沒有偷吃麼?誰讓你們都是我地心頭肉啊。一個也不能虧了走,一起吃早餐嘍!”
餐桌兒上,自然是秦霄最喜歡的小米粥和一些糕點,全是李仙惠這個公主、遼陽王妃親自下廚做的。秦霄吃得大快朵頤,險些撐破肚皮。
後來,他摸着漲得圓圓的肚子打着飽嗝說道:“我算是有一兩年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了……不用打仗了,我也要增肥,當大唐第一帥哥!哈哈,對帥哥!正好我也是元帥麼!”
衆女忍不住一陣鬨笑起來。一家人甜蜜得就像是掉進了蜜糖罐裡。
原來,一家子人缺了一個主心骨是無論如何也快樂不起來地。之前。李仙惠等人也是像這樣的住在一起,但每個人的心中總感覺空落落的,姐妹間也很少像這樣全部聚在一起。現在秦霄回來了,一家人馬上擰成了一股繩,甜蜜而又齊心。
秦霄吃得飽飽,搖搖晃晃的起了身,慵懶的朝外走去。無意間感覺到有個怪怪的眼睛瞟着自己,側着一看,楊玉環飛快的低下了頭吃東西去了。秦霄心中暗笑道:還沒過門兒的小媳婦,看到我昨天晚上陪他地幾個姐妹,嫉妒還是心急了?呵呵!
李仙惠等人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紛紛輕聲的嬉笑起來。紫笛更是坐到了楊玉環地身邊,摟着她的腰肢嗲聲嚷道:“小環環喲,什麼時候嫁過門門喲,到了牀牀上,記得掐綠大壞蛋的屁屁喲!”
楊玉環的臉瞬時變得通紅,羞急的掙開了紫笛胳膊就朝樓上跑去了。秦霄在一旁愣笑的看着,不由得笑出了聲來:“真是有趣!……”
衆女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幸好沒有丫鬟們在,不然楊玉環可就真的面子丟盡了。李仙惠走過來說道:“老公,我聽說在新羅時,皇帝都當着你們面兒,要你和玉環把婚事辦了。現在你回來了,空閒了。要不,我選個好日子,你娶她過門兒吧?小姑娘這心裡,可比誰都熬得慌啊!”
“呵、呵呵,那可就要一對六了……”
秦霄傻笑,大咧咧的一揮手朝外走,往屋裡扔了一句話:“行,你安排吧!”
紫笛頓時歡呼雀躍:“哦,又有得熱鬧嘍!”
秦霄心裡頭也挺樂的,出門牽上了馬準備去皇宮。卜一擡腳踏上馬鐙,突然腳一哆嗦來了個趔趄,不由得驚聲道:“啊喲,還真的有些腳軟了?……昨天晚上,這幾個娘們還真是太狠了一點,差點就把我抽乾,就連最後光顧的李持月也有些兇狠了,果然不愧是‘修行’過的人……害得我比打了一天一夜地仗還累!”
秦霄騎上了馬兒出門。守在門口的十來個天兵就要跟着一起。秦霄看着街道上往來的人羣,心想現在又不是在軍營裡了,有這樣一票兒跟屁蟲跟着,左右都不自在。於是擺擺手說道:“去去,你們就守在這裡。別跟着我。”
王爺下了令,這些大頭兵自然只能乖乖的聽話。十幾個天兵,就是秦霄的私兵了,跟買來地奴役差不多。這可都是皇帝賞賜的。
秦霄騎着馬兒,悠閒自在的走上了西市大街。昨天坐着馬車從別的路進城的,也沒有經過這裡。今天他就如願以償的再度欣賞了一下久違的西市了。華麗寬敞的大封,川流不息的人羣,琳琅滿目的各色珍玩,不同膚色和頭髮、穿着不同服飾、說着不同語言地胡人,妖豔性感的妓子,正嗲聲嗲氣的站在脂粉味濃濃的妓院門口,拉攏着各色的顧客。
很繁華,很壯麗,很耀眼。很奢靡。從長煙落日地邊關來到這裡。就會有一種如同墜進了雲霧地感覺。秦霄一時很有些不習慣,看着那些腆着肚子四處晃盪的富人顯貴一副悠閒自得的樣子,再回頭想想在邊關浴血拼殺飢寒冷暑無從逃避的將士們,這落差也確實是太大了一點。但回頭一想,軍人不就是做這些事情的麼?拿自己地幸福、快樂和生命。去換取國家和百姓的安寧與幸福?
“我也是軍人!”
秦霄牽動嘴角微微一笑,拍了拍馬兒,朝朱雀門走去。
雖然秦霄沒有帶私兵也沒有穿盔甲帶寶劍,但那一身紫色的朝服,也讓大部份的人退避三舍了……紫袍,三品以上大員的朝服!而且秦霄的袍服上,還繡着盤龍和仙鹿。這是郡王以上級別的人,纔敢有的服飾。雖然秦霄離開長安已經有四五年了,走在這西市大街上已經沒幾個人認出他來。但這套兒衣服,卻是最好的開道先鋒和通行證了。
人。很多時候還是需要一張皮地,有身份的皮……秦霄笑了一笑,索性策馬奔跑了起來。周圍地百姓們唯恐避之不及的朝兩旁閃去,人羣如同潮水一邊涌開兩邊,秦霄的馬兒瞬間就到了朱雀門前。
皇城的南門,朱雀門。此時正好有許多的官員進去當職上朝。朱雀門前,也有了許多庭轎子和牽着馬匹的小廝聚在一邊。秦霄獨自騎着馬到了城門邊,守門的小卒各自一臉驚異的打量着這個“面生”的王爺,又不敢上前問話。
秦霄心裡暗自笑了笑,自己主動報上了名諱:“遼陽郡王,秦霄。”
守門小卒們頓時驚咦了一聲瞪大了眼睛,紛紛齊齊的拱手拜起了軍禮,其中一個小校道:“皇城御率司有令,王爺可以騎馬而入皇城,直到太極宮前。”
“哦?”
這倒是讓秦霄有些驚訝了。一般來說,除了皇帝的直系親屬,傳送緊急文報的信使和皇宮裡的禁軍高級長官,其他人等到是不允許縱馬而入的。皇城御率司的大都督宋王,居然特別下了令讓秦霄可以騎馬而入……
這個小校衝着秦霄十足諂媚的笑,靠近了一些輕聲說道:“王爺,您老就騎着馬進去吧,皇宮的路太長了一點,走得多累呀!……”
秦霄訕聲一笑,翻身下了馬,將馬鞭扔給小校,朗聲道:“替我管好馬兒,丟了唯你是問!”
說罷,大步朝皇城內走去。
那個小校和士兵以及旁邊的官員們,紛紛驚訝的議論起來。秦霄卻只在心裡暗自道:低調,我這人,向來都是喜歡低調的,呵呵!
進了皇城到了太極宮,秦霄才知道今天居然不早朝。皇帝剛剛回京,要休息一日再上朝理事。秦霄心裡樂呵呵的想道:估計昨天晚上,李隆基也被後宮的一些娘們兒整得夠嗆了!不過既然他囑咐過我來,就去見他一見吧。嗯,大明宮……
秦霄輕車熟路的過了太極宮,朝大明宮走去。一路上巡哨的御林軍、往來的太監宮女和官員們,都朝他行禮問好。間或碰到幾個認識的,也攀談上幾句,那些人必定滿心歡喜而走。秦霄不由得有些好笑:看來。我現在還真是挺出名了,這巴結我的人,也會漸漸多起來了……
大明宮前,秦霄還沒來得及亮明身份,馬上就有小卒朝裡面飛奔去通傳了。沒過多久。高力士就從裡面一路小跑地出來,氣喘吁吁的對秦霄連連點頭哈腰道:“王、王爺來了!陛下正在蓬萊殿御書房裡,小人領您去吧?”
秦霄點頭笑了笑,就跟着高力士朝裡面走。守門小卒們只在心裡驚愕,暗自道:高公公,皇帝最寵信的近侍、身份不比宰相低的皇宮禁苑大總管,居然親自跑出來迎接這個遼陽王!……
大明宮內,看似也經過了不小的翻修整改,比以往更加富麗堂皇華貴驚人了。秦霄一路慢悠悠地走着,一邊細細的欣賞景緻。心中回想着自己當年在這裡的經歷。記得第一次進大明宮,還是上官婉兒領進來、送出去的。後來進出的次數多了,自己也就識路了。而且……好像還在半夜進來過一次,擄出了李裹兒把她嚇了個半死。哈!這個人。現在怕是骨頭都沒處尋了吧?還有最誇張的一次,是我帶着東宮左衛率從玄武門殺進來的。最後一次出來,手裡還拿着先皇中宗賜的丹書鐵劵……往事如夢啊!
高力士最善長查顏觀色,看到秦霄一副感慨的樣子,低聲說道:“王爺。是不是想起了許多的舊事兒呢?王爺這些年來,可是一直走在峰口浪尖,真是堪稱不世之傳奇啊!說不定,皇帝陛下還會將王爺地圖像,放到凌煙閣,與王爺的先祖——秦公叔寶並肩而立呢!”
“別瞎扯!”秦霄笑罵道:“帶你的路吧!”
高力士也嘿嘿的笑了笑,加快了一些步子,帶着秦霄朝蓬萊殿走去。
御書房裡,李隆基一手撐着下巴。看着滿滿一桌子地奏摺發呆。昨天晚上他可別少吃苦頭,身子板兒不如秦霄地他。現在感覺整個人都像是被淘空了一般。雖然吃下了上好的補品,這一時也有些緩不過勁兒來。眼下更是一點也不想批奏摺。正巧這時,秦霄就來求見了。
李隆基頓時眼睛一亮,一下就來了精神,斥退了旁邊的宮女太監,就讓高力士和秦霄到了自己書房裡。
秦霄大步走了進去,雙手一合正準備拜禮高呼萬歲,李隆基連連道:“行了行了,沒有外人,免了吧——來,坐下說話。正好有許多的事情要找你。”
“許多事情?”
秦霄四下一看,只有高力士這個心腹在,也就不推搪了,跟着李隆基坐到了一張桌兒前,慢條斯禮的說道:“你可別說是這些奏摺,我可幫不了你。”
“不是。”
李隆基伸了伸懶腰,低聲說道:“哎呀,昨天晚上……真是折騰死老子了!”
秦霄嘿嘿地笑,高力士則是識趣的後退了幾步,站到了闈布旁邊去了。
李隆基搖晃了幾下腦袋,有些漫不經心的說道:“昨天父皇跟我說了幾件事兒,我覺得很不錯,現在跟你說一下。”
“什麼事情?”
秦霄心中一動,看來還是挺重要的。
“是這樣的。”
李隆基說道:“這第一嘛,就是立儲。想來我登基也有四五年了,是時候立儲了。我打算立長子嗣直爲太子……唔,就是你乾兒子,怎麼樣?讓他尊你爲亞父。”
“這個……”
秦霄愣了一愣:“還是你和太上皇決定吧。我嘛……畢竟是姓秦,這是你的家事啊!”
“話不能這麼說。”
李隆基認真的道:“你雖然是姓秦,卻比我的親兄弟們還要親,我當然要問一問你的意見了。太子是國這根基,事關重大,不能馬虎。你眼看着就要成爲當朝第一人了,這種事情,當然要聽聽你地意見。”
秦霄頓時睜大了眼睛:“當朝第一人?……”
“這個你先別管,先說眼下的事情。”
秦霄又愣了一愣,喃喃道:“那我地意見就是……沒有意見。”
心中卻想道:歷史上是李嗣直當的太子麼?搞不清楚了……不過我記得,李隆基的兒子。並不是長子被立儲和當了皇帝吧。歷史,終究還是被我改變了一大步麼?我地乾兒子、李隆基的長子,要被立爲儲君了!大唐王朝的命運,也終於在這一刻發生了巨大的偏轉了。
“你沒意見就最好了嘛,畢竟這太子。以後還要你好好調教的。是你地乾兒子喲!”
李隆基調轉了話頭說道:“另外還有一件事情。我離開的這半年裡,陸續有多個異邦派了使者來長安。有請求歸附的,有前來朝拜的,也有請求修好通商或聯姻的。這些事情一直拖着,就等我回來了處理。父皇建議我,統一給這些異邦回信,約定一個時間一起來長安商議這些事情。”
“很好、很好啊!”
秦霄暢快的大笑道:“盛世大唐,萬邦供伏!這真是中華歷史上難得的大事啊,一定得辦好!”
“是啊,呵呵!”
李隆基也自豪的笑了起來:“土蕃請求和親修好;回紇要歸附。希望我能封個王給他們;渤海也要和親,不過是嫁女兒過來;南沼、驃國等南蠻諸國,前不久才被張九齡收伏的室韋各部、西域的十餘個小國,甚至包括天竺和西域之外我連名字都念不順地一些國家。都派了使者過來。呵。略略統計了一下,居然有近百個!”
“盛世天朝麼,應該的。”
秦霄也十足自豪的笑了起來,但轉念一想,問道:“有日本麼?”
“日本?你是說倭國吧?還是聖後當年賜了國名的那個彈丸蠻荒島國?”
李隆基想了一想:“我還真是沒注意。”
“要不翻摺子看看?”
秦霄建議道:“可別小看這個倭國。當年它還不是跟我大唐打過一仗麼?大唐收伏百濟地時候。日本派出傾國之兵殺了過來。白江口一戰劉仁軌地水軍將它打趴下了,從此日本不敢再跟我們羅唣,乖乖的譴使修好,我們也沒再搭理過他們。不過,這個民族一直很有野心,就眼巴巴的看着我富饒的中原呢!”
秦霄心裡暗自道:現在心裡倒是有點後悔了,當時怎麼沒有率兵去打日本……不過現在看來,大唐的水軍建設還不行。自保有餘,出海突擊去征服日本羣島上地那些廢柴們。會有些吃力了,首先就經受不了太多大海巨濤的考驗。更何況……總不能我自己一個人把功勞全佔盡了。我都沒有去金城。更別談去日本了。再等些年,等我大唐的水師夠強了……呵!日本!
李隆基順手就從桌上拿過來一本厚厚的摺子翻了翻,漫不經心的說道:“日本?有。請求歸附,做我大唐屬國,如昔日新羅舊事。”
“哈哈,這班孫子,看到我大唐收拾了新羅,膽子要嚇破了!”
秦霄笑了起來:“如他們所願,讓他們先當咱們的孫子吧。等咱大唐有了足夠強大的水師,就將這個彈丸之地完全的收編到我們的版圖以內,怎麼樣?”
“有必要麼?”
李隆基滿不在乎地說道:“我聽去過日本回來的人說過。那個島……簡直就是窮到掉渣,人蠢到掉渣。女人很賤,男人更賤,都像是沒骨頭一樣。而且,他們什麼都學我們地,是我們大唐不成器的學生而已。我倒是擔心,我大唐接收了這麼一塊地方,反而吃力不討好,費錢又費人。”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我只說一句,這個島國,有必要征服、踏平。就如同太宗當年所說的那樣,爲子孫後代避禍求福。”
秦霄說道:“居安思危,你也看到了,他們在學習我們大唐的一切。從軍事到文化到政治,都在學。他們就是習慣了這樣的無恥剽竊。不是還搞了一個什麼‘大化改新’麼?各項制度都是學的我們的。其實我覺得他們這一次請求歸附,就是用心不良。想學更多的東西,到時候再反過來與我們爭鋒。”
“哈哈,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氣了?我大唐天朝氣象,經常被模仿,從未被超越。被人學習剽竊又有何妨?讓他們學好了,剽好了。我就不信了,一個蠻荒小島民智未開的民族,能超越我浹殃大唐!”
李隆基大笑道:“算了吧,這了這種不入眼的小角色,犯不着我們來爭執。你要是真想這麼幹。也行。我給青州的萬雷下道旨,讓他花個幾年地時間多組建一些水軍打點好船,什麼時候開過去把它夷平了就是嘛!這種鬼地方,犯不着你費精神!”
“嘿嘿,好!君無戲言哦!”
秦霄壞笑起來:“那就這麼說定了。”
“呃?”
李隆基一愣。隨即也笑道:“無所謂嘛!那麼大的遼東和新羅都打下來了,這麼點屁大的地方又能費多大精神——不說這個了,再跟你說個事。就剛剛我們說了的,約個時間讓萬邦來朝。我算了算,各國路途遠近不同,往來時間有差異。要不,就以明年的八月中秋爲限,怎麼樣?”
“行。這種事情,你決定吧,問我做什麼?”
秦霄不經意地說道。
“當然要問你了!”
李隆基連忙道:“我要你在八月十五之前。替我打下突厥啊!”
“啊?”
秦霄不由得驚聲道:“剛回來,又讓我回去啊?你這不是玩我嗎?”
“不是、不是!”
李隆基連忙擺手說道:“不用你親自去了,幫我統籌下令嘛!我已經決定了,封你作太尉、尚書左丞相、平軍國章事。成立一個‘平北軍機處’。專門指揮攻打突厥的大戰役!突厥自從默啜死後,餘孽們擁護了默棘連和闕特勒兄弟統領突厥舊部。之前來請降,一點誠意也沒有,我說要他們稱臣納貢、去汗號、讓我大唐駐軍,居然只同意了稱臣納貢!後來更是挑起新羅、黑水靺鞨和契丹聯合攻打幽州和營州。如此反覆無常的小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啊哈哈!的確是很欠打,一定要狠狠的揍翻他們!這一次,一定要將它連根拔起,鏟滅個盡絕,我大唐從此雄霸草原!”
秦霄興奮的叫了起來:“哇塞,大唐邊防線各路大軍一起出動打突厥麼?好啊!集團軍大作戰哪,我喜歡!讓我來。我來!”
“呵呵,看你興奮成什麼樣子了。”
李隆基笑道:“我估摩着你也會願意幹這差事。大唐北部沿線與突厥的情形。你最是熟悉了。滿朝文武中,也只有你有資格指揮這場巨大的戰役。”
“咦,等等。”
秦霄道:“剛剛你說,要封我做太尉、尚書左丞相?那原來的左丞相張說幹嘛去?”
“他?去當中書侍郎唄!”
李隆基輕描淡寫的說道:“犯了點小事,降職了。正好你頂缺。”
秦霄微微地愣了一愣,連忙道:“算了,指揮作戰就指揮作戰吧,這左丞相,我不要當了。有個太尉的頭銜就夠用了。張說在朝中多年,門生故吏極多。他剛剛下來,我就頂上去,這不是明擺着讓我得罪一大票人麼?這種事情,多沒意思。再說了,當了大唐的首輔大臣,整日裡忙得焦頭爛額,都沒時間陪老婆了,我可不願意!”
“你這沒出息的傢伙!”
李隆基哭笑不得地罵了起來:“還真是沒見過像你這樣地人,居然不要升官!”
秦霄呵呵的笑:“無所謂嘛!多大的官兒都是替大唐辦事。我現在已經是一品郡王和三公之一的太尉,頭銜已經夠大了,行了。”
“隨便你吧。你這個性子,我也不是知道一天兩天了。”
李隆基輕嘆一聲,繼續說道:“不過,我父皇送了你幾件兒東西,你可非得收下不可,不然讓他老人家拂了顏面就不好了。”
秦霄疑惑道:“什麼東西?”
“北斗七星你知道麼?”
李隆基自問自答道:“北斗七星,是爲帝星。道家習慣稱北斗七星爲星君,分別是:天樞宮貪狼星君、天璇宮巨門星君、天璣宮祿存星君、天權宮文曲星君、玉衡宮廉貞星君、開陽宮武曲星君、搖光宮破軍星君。我父皇呢,一向喜歡修道。也不知道是怎麼的,就突然想到,建議我修建一個‘七星閣’。”
秦霄更加疑惑了:“什麼意思嘛?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越聽越不明白了。你直入正題吧。”
“七星閣,將如同凌煙閣一般,供奉我開元大唐地名帥畫像。”
李隆基說道:“這七個道家星君,對應現在我大唐最出色的七名將帥。以你爲首。分別是:天樞宮貪狼星君秦霄、天璇宮巨門星君張仁願、天璣宮祿存星君薛訥、天權宮文曲星君張九齡、玉衡宮廉貞星君高仙芝、開陽宮武曲星君郭子儀、搖光宮破軍星君李嗣業。怎麼樣,好玩吧?”
“呃?”
秦霄不由得一愣,睜圓了眼睛也張大了嘴巴看着李隆基,不由得哈哈笑了起來:“太上皇也太有意思了……居然把我們幾個弄成了神棍,哈哈!”
李隆基也笑了笑。說道:“當然了,父皇只是打個比方嘛,說得生動一些。我地意思呢,是將你們七個人,封爲‘七星上將’,以你爲首。現在你是郡王,馬上又要是太尉了,自然也要在東宮擔任太子太傅調教你乾兒子,所以,你要開府。你的府名。就叫‘天樞府’;你的名號,就叫貪狼上將!”
秦霄聽得一愣一愣,最後又笑了起來:“天樞府……貪狼上將,有意思。有意思。哈哈!”
“你別笑,這可都是有來歷的知道麼?”
李隆基笑吟吟的說道:“當年,太宗皇帝被武德皇帝封爲‘天策上將’,開‘天策府’。這天策嘛,就是星名。如今我們不敢套用太宗皇帝用過地名號。就如法炮製的借用了北斗帝星地星魁之名。”
“哦,原來是這樣。”
秦霄笑道:“我是無所謂了。天樞府,挺大氣辦……只是這貪狼上將,名字就有點怪怪了,呵呵。怎麼聽着我像是……貪官!”
“貪狼星君是爲七星君之首,有什麼怪地?我覺得挺好啊!”
李隆基說道:“其他的一些人,也全是在邊關建立了巨大功勳的人,爲大唐做出了卓越的貢獻,一定要昭示天下。讓天下人來敬仰和供奉,讓子孫、後代都記住你們的榮耀和功績。”
秦霄也點了點頭。心裡暗自道:張仁願、薛訥、張九齡、李嗣業,這幾個人的功績那是舉世皆知了;高仙芝,近十年來一直駐守在安西四鎮,吐蕃人不敢擅動分毫,大唐在西域地霸主地位穩如磐石,更是勞苦功高:郭子儀……最年輕的就是他了!我的好徒弟,武狀元出身鎮守北庭都護府,收復被突厥攻下的突騎施故地,讓突厥人無法從這裡討到絲毫便宜,也算是一代功臣、封疆大帥了。嗯……好像全是在邊關手握重兵地人,而且都是我地熟人、知己、摯友哦!
李隆基頓了一頓,有些鬱悶的說道:“還有一件兒東西……我真的很不願意父皇將它給你。”
“莫非是你的寵姬?”
秦霄壞笑起來。
“纔不是!女人有什麼了不起,我是那種顧着女人不要兄弟的人麼?”
李隆基有些哭喪着臉說道:“父皇請工匠,做了一根雕刻了七顆巨大寶石做成北斗七星式樣地黃金鞭,名爲‘北斗七星鞭’,說是要賞賜給七星上將之首。並且向天下立誓,此鞭可‘上打昏君,下打饞臣。輔鎮朝綱,撫慰萬民’。”
“哈哈,好東西!”
秦霄哈哈大笑起來:“下次你跟我打麻將敢耍賴,我就用這鞭子抽你!”
李隆基鬱悶的叫道:“喂,你不至於吧?”
秦霄笑了一陣,說道:“那是肯定不會了。不過,如果哪天,真的變得昏庸而懶惰,我就會來警醒你一下。說真的,人終是會變老,會累,如果哪一天你真的累了,要休息要去享樂了,你會願意像你的父皇一樣,退位居於太上皇麼?”
李隆基思索了一陣,緩緩點頭道:“現在還說不清楚。不過我想……我應該會的吧。世人都只道做皇帝好,其實又有幾個人知道做皇帝的苦?我呀,受你這個沒出息的人影響太深了。如果哪一天,大唐真地富強到不用我操多大心了,我就退位太上皇,悠閒自在的遊山玩水去。”
“呵呵!”
秦霄笑了。心裡開心而自豪尋思道:歷史上地唐明皇,到了晚年厭煩了政事變得不思進取。安史之亂的根源,也就是出在他的身上。如果自己真的能夠手執“北斗七星鞭”在他身邊監督,杜絕這樣的事情去發生……那麼,大唐的盛世。將會更加輝煌地延續發揚下去!
雖然這世上沒有不落的帝國、不滅的皇朝,但我秦霄有生之年能一直陪伴着盛極天下的大唐,也就畢生無憾了!還有什麼,比着到大唐王朝和百姓人民的安樂,更讓一個男人、一個軍人、一個來自於千餘年後地軍人更欣慰的呢?
李隆隆嘖嘖的說道:“差不多就是這些事情了。對於你呢。已經沒什麼好賞的了。你什麼都不稀罕也都不要,還真是讓人難辦。食邑給你加到了兩千戶,金銀象徵性的給了十萬貫……美女嘛,不給,哈哈!不然仙兒和持月可饒不了我。”
“我也不是你這麼好色的人!”
秦霄笑了起來,輕聲竊語道:“家裡的幾個娘們,就夠我折騰的啦!”
“哎喲,我也是!”
李隆基滿臉苦笑,輕聲道:“昨天晚……咳,誰說後宮三千粉黛就美了?我現在簡直一看到女人就有點怕!到現在都還有些腳軟。嘿嘿!”
二人湊在一起,十足猥瑣的竊笑起來。
最後,李隆基告訴秦霄,明天早朝上會宣佈對他的封賞。然後讓他與兵部尚書郭元振主持“平北軍機處”。全權指揮對突厥一戰,全國地府兵和民夫、糧草、馬匹,可任意調配。
離開了皇宮,秦霄滿心的興奮,一路美滋滋的想道:升官發財我是不在乎了……這遙控指揮平定突厥之戰。簡直就是太過癮了,哈哈!
當天,皇城之內暫時也沒有辦公地點的秦霄,已是無事可做,於是索性回到家裡與老婆孩子樂淘去了。
第二天地早朝之上,秦霄居於羣臣百官之首,受了皇帝封賞,名頭挺長:食邑兩千戶世襲罔替地遼陽郡王、三公之一的太尉、鎮國驃騎大將軍、太子太傅、天樞府貪狼上將、七星上將之首。另賜“北斗七星鞭”,授朝綱監察與全國各道州縣安撫黜置之權。繪真身圖像奉於七星閣。連世子秦凱川都封爲了楚仙公。已出嫁的公主李仙惠和李持月也有了食邑,上官婉兒、墨衣、紫笛、楊玉環。都被封了爲郡王妃。
說得直白一點,秦霄雖然沒有要當,尚書左丞相,取代張說成爲當朝首輔宰相,卻實際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一字並肩王”!
滿朝的王公大臣,都是在朝中有些資歷地人,對秦霄這個人自然是知根知底,但也未免有些驚愕了。一個異姓平民出身的小子,還不到三十歲,居然就混到了這步境地……古往今來,也屬罕見了!
一散朝,當朝第一大紅人的秦王爺,和前來祝賀的朝臣們隨意應付了一番,就興沖沖的將郭元振和一些兵部要員、一司、二衙、六率、十二衛的重將都請了來,就在中書省內開起了會。
整整一個下午,秦霄都在聽郭元振等人說起眼下大唐國內的軍力和糧草狀況。去年大唐大豐收,全國糧草儲備達到了歷史巔峰,這還是在遼東和新羅征戰不休的情況下辦到的。由此可見,大唐眼下地確是萬分的富庶,而且連老天爺都十分地照顧,風調雨順!
其他的薛訥等六名‘七星上將’手下統帥的兵力狀況,秦霄也做了詳細的瞭解。最後,秦霄拿起了那枚剛剛雕刻好的‘太尉令’,下達了第一份大唐最高軍事命令:“本王,大唐太尉、鎮國驃騎大將軍秦霄,令:河北道和隴右道各州府、軍鎮府兵,即日起厲兵秣馬準備作戰,隨時做好開赴前線的準備。幽州大都督張九齡,率領八萬大軍,從訟漠都督府出發,聯合西室韋部和烏羅護部,攻打突厥國呼倫貝爾湖、克魯倫河一帶,切斷突厥草場供給,直逼於都今山突厥牙帳;李嗣業調回幽州,率領五萬步兵,從雲州翻越長城,直襲突厥腹地;安西四鎮守將高仙芝,率領十萬安西鐵騎,前往諾真水,翻越陰山,直取鄂爾古納河流域,直逼突厥牙帳;郭子儀,率五萬輕騎從北庭都護府出發,經過突騎施故地穿越大沙漠,向西北突進。四路大軍,約定明天二月初二同時發兵!遼東一帶,由金樑鳳主理後續供給,代理幽州大都督處理後方事宜;隴右一帶,張仁願鎮守安西在後方保證供給,薛訥鎮守吐谷渾。另外,天兵監大閣領邢長風,務必派出天兵配合各位元帥作戰。各路大軍,不得有誤!務必在八月初一之前,平定突厥!此令!”
這道命令一出,大唐整個天下都爲之顫了一顫,朝堂之上更是變得忙碌不堪起來。
這恐怕是近幾十年來,最爲巨大的軍事行動了!將近三十萬主力部隊的出征,如果算上運送補給的後勤軍隊與民夫,大唐爲這一戰出動的人數,估計將接近百萬左右!
一百萬人開赴前線,全國上下更是一起爲這一戰躁動了起來!各道州縣,無不在訓兵徵糧,大唐天下六七千萬人的眼光,幾乎都聚焦到了秦霄的身上!
而秦霄所要做的,除了好好陪自己的嬌妻美妾和寶貝兒女,就是等。
等這各路的七星上將,將一份份戰報,遞到長安來!眼下,他已經用不着騎着大馬揮舞着鳳翅鎦金鐺上陣搏殺了。
這就如同發射火箭一樣……雖然按下那個發射按扭是整個火箭製造和升空過程當中最容易的事情,卻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資格去做的。
秦霄,剛剛從戰場之上撤了回來,收起了殺人噬血的鳳翅鎦金鐺和純鈞劍,卻將另一樣兇器,伸向了瀕臨於滅亡的突厥汗國,那就是……貪狼的利獠!
終局篇 長歌向天闕,大愛亦無言(三)
愉快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
至打從回到長安後,秦霄就感覺時間像狂奔一樣的從自己指縫間溜走。
大明宮紫微省議政堂裡,有了“平北軍機處”的辦公室,秦霄每天就去那裡辦事。一般就是分派糧草、軍器,調配各路大軍的用度和供給。而且他這個最高領導人,將一般的這種瑣事都安排屬下去辦了,真正要他操心的事情倒是不多。除非是重大的戰略決策,他纔會正兒八經的去處理。
所以,他真的很閒。現在回想起來,秦霄認爲自己沒有接任“尚書左承”是一個極其明智的決定。當了宰相,就要統率百官,處理所有朝政大事,輔助皇帝處理各項事務。現在僅僅是在一個軍機處供職,實在是太悠閒了。
也就是這樣一個最清閒的王爺,偏偏是大唐王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雖然他管不着吏部,但給吏部推薦個把人才,沒人敢不收;雖然不插手刑部和大理寺、御史臺的執法與監督,可這些部門的官員三天兩頭的就來找秦霄,討教,處理一些事情的辦法。誰讓他是皇帝最親近的人呢?如何做到合乎理法,又能順了皇帝的心思,這纔是在京爲官最爲重要的。更何況,秦霄之前就在御史臺和大理寺幹過,有這方面的經驗。
於是,秦霄這個掛了滿身大頭銜虛職、沒有什麼實際工作的遼陽王,卻成了朝堂之上的多面手,什麼事情都能辦得下來。不過秦霄自己心裡最清楚,最好不要給人一種不好的感覺,那就是秦某人在權傾朝野左右朝政了。所以大部份的時候,秦霄都是獨善其身,不與實際的朝政沾邊,低調行事。
小心使得萬年船。這是當官的人亙古不變的座右銘。秦霄自然也是深黯此道。而且一直以來,秦霄就是一個很會釋放心中慾望地人,才使得他安然的走到了今天。有些東西,是不能死死攬在身邊,該放棄的時候也是要放棄的。知足者常樂,說來很簡單的一個道理,在權利、金錢面前,卻是那樣的難以辦到。
秦霄辦到了。
一直以來,他都認爲:錢夠用就行,攢多了留給子孫。遇到敗家的給他也沒用,遇到比自己更強的就更沒必要;權力麼,這就是一把雙刃劍。初入仕途的時候,自己的確是想過將來也爬到別人頭頂去頤指氣使。但後來,當自己越來越接近這個權利中心以後,便發現,權利越大,就意味着更大地危險。而且將失去更多的快樂。於是。放棄,成了他追尋真正的快樂的一種方式。事到如今,乃至以後。他都不會後悔這樣的決定。
一個不喜歡爭權奪利的人,卻走上了權利的巔峰。而且還能如覆平地的悠然自得,“放棄”就是他最強大地法寶。也難怪李持月說他與道有緣,這種“無爲”和做官處事之法,無疑讓他獲得了最大地成功和平安。
轉眼間,到了朔雪紛飛的寒冬臘月,過年了。
平北軍機處的事情,也越發地清閒起來。各路的大軍備足了充分地過冬物資後,也就沒什麼事情可以煩朝廷的了,只等着春暖二月二時。兵發突厥。
秦霄也自然大部份的時候都窩在了家裡,安心的過年。一家人喜氣洋洋。穿紅襖放炮竹,圍着大炭爐烤火打麻將,其樂融融。
六個老婆,除了還沒有過門兒的楊玉環,其他的五個都會打麻將了。墨衣和紫笛便輪流上陣,加上李仙惠、上官婉兒和李持月,剛好一桌兒。秦霄則和楊玉環坐在一側觀戰,時時趁人不注意,暗底裡說兩句甜言蜜語,捏捏她的小手。弄得楊玉環的臉蛋兒一直紅撲撲的。
李持月牌藝不精,但手氣極佳,常常一頓胡打,卻是經常胡牌,弄得其他地幾個姐妹時常大叫冤屈。至從秦霄在新羅和她稀里胡塗的圓了房了以後,李持月就開始十分主動地融入到這個大家庭裡來了。這些日子以來,也發生了不少的改變,連當初對她最是不對味的紫笛,也默然接受了這個和自己搶枕頭的姐妹。
“嘻嘻,我又胡啦!”
李持月用她的纖纖素指將牌一一推倒,高興的說道:“今天手氣真好哦,又自摸啦!”
李仙惠等人自然是一陣鬱悶的起鬨並給錢,秦霄笑嘻嘻的湊了過來飛快的在李持月的臉上親了一口:“胡牌者,本老爺賞吻一個!”李持月自然是輕笑的躲閃,李仙惠等人則是嗲聲的抱怨,楊玉環掩着嘴兒,滿不好意思的低頭竊笑起來。
紫笛在一旁觀戰看到姐姐連連輸陣,不由得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就要來搶桌兒。這時看到楊玉環這副樣子,壞壞的笑道:“玉環呀,你別急嘛!老公說了,等你滿十七歲的時候,他就帶你來個旅遊結婚。”“哇塞,旅遊結婚哪,多有意思。我長這麼大才是第一次聽說呢!”
“是啊老公,幹嘛要旅遊結婚呢?”
李仙惠說道:“在府裡擺上酒席,大紅花轎放鞭炮的熱鬧不好麼?”
“唔,那太沒有創意了。”
秦霄拉着楊玉環的手,笑道:“玉環,你願意跟我旅遊結婚麼?”
楊玉環羞得將頭耷得低低的,輕聲道:“候爺哥哥安排下了,怎麼樣都好……”
“喲,酸死人了——候爺哥哥,嘿嘿!”
紫笛連聲壞笑,學着楊玉環的聲音作怪。
楊玉環可就不幹了,跳了起來去逮紫笛撓她的癢癢。紫笛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敏捷的四下躲閃跟她打鬧着玩。
秦霄等人也就看熱鬧呵呵的笑,一桌兒好好的麻將,都要被她們二人鬧得散了。
正在這時,門房的守兵來報:有人求見。
秦霄不由得疑惑想道:這年三十的,誰來我家裡呢?也太不懂味了吧!不過既然他敢來,估計也就有恃無恐了……
“有請!”
來人進來,秦霄和李仙惠頓時歡呼——不是別人。正是平王李重俊!
李重俊哈哈的大笑:“遼陽王,哈哈,我地好妹夫!這年三十的,我這孤家寡人的大舅子,只好到你府上來湊熱鬧嘍!”
“哈哈,歡迎,歡迎啊!”
秦霄大笑的迎了上去:“昨天我還去你府上找你呢,聽府里人說,你去了洛陽,今天剛回來?”
“是啊。去辦了點事,剛回來。”
李重俊大咧咧的坐到了火邊,高聲說道:“來,我也和你們賭幾圈,這可有些年頭沒玩這東西了啊——我的好外甥和外甥女呢?叫來啊,讓我這個大舅給抱抱!”
李仙惠笑嘻嘻的出去了,就在門口喚起在門外院落裡玩雪人兒的大頭和妞妞這羣孩子們。小傢伙們一齊擁進了屋子裡,頓時熱鬧成了一片。
秦霄看着李重俊將大頭抱到了膝蓋上塞給他紅包壓歲錢。眯着眼睛笑了。
李重俊。一個本該是死了好多年的人,如今也能和我秦霄在一起感受親情的快樂……看來,我還算是做了一些好事地。
李重俊坐下來打了幾圈麻將。手氣超級差,輸得連連大叫。到後來乾脆退位讓賢了。秦霄將他請到了小雅閣內,溫上了一壺好酒,就着炭火,聊起了天來。
李重俊喝了一口熱乎乎的美酒,嘖嘖的道:“秦霄啊秦霄,這一過年,我們就算是認識有十年了吧?”
“是啊!”
秦霄也有些感慨的說道:“十年前的正月初,我第一次來到了長安,結識了當今陛下和你。”
“十年如夢。十年一人生哪……”
李重俊輕嘆道:“十年的時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我也整個人都變了。不再是從前的我。”
“對。”
秦霄說道:“你是我認識地人裡,變化最大地一個了。”
可不是麼,原本一個很輕佻、很衝動甚至有些草包的李重俊,如今也變得低調而沉穩,絲毫不像當初的那個紈絝子弟了。
李重俊靜了半晌,將眼神投到秦霄地臉上,問道:“我問你一個問題,你會老實回答我麼?”
“應該會吧。”
秦霄笑了一笑。
李重俊有些自嘲的笑了,說道:“就當是酒後說胡話吧……我問你,如果給你再來一次地機會,就從十年前開始——你會再像這樣活一次麼?”
“會!”
秦霄幾乎是不假思索,毫不猶豫的說道:“這十年來,雖然有些許遺憾的事情發生在我和身上,但是,我不後悔。”
李重俊微微一愣,擰了擰眉頭,說道“你居然回答得這麼果斷……你知道麼,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想。如果老天爺再給我一次回到從前的機會……我會完全改變我的人生,不再像現在這樣活一輩子了。”
秦霄只是微笑,沉默不語。心中想道:李重俊這樣,自然是可以理解了……身爲儲君的他,非但沒有得到江山,連家人也都失去了,自己更是淪落到了一個空頭王爺的份上。可是,他是不會知道的……他原本,就是一個早該已經死去了的人。
原來,人心就是這樣地不知足的!
慾望,纔是讓人變得痛苦和煩躁和根源。
李重俊有些悲涼地笑了笑,說道:“其實我沒有去洛陽……我去,拜祭我父皇了。”
“我知道。”
秦霄微笑。
“你怎麼知道的?”
秦霄道:“我和仙兒一起去的你府上,就是想約你一起去拜祭先皇中宗的。後來我們去到定陵,才發現有人來拜祭過了。除了你,還能有誰呢?”
“原來,你們也還是去了……”
李重俊感嘆起來,說道:“我早該想到的。以你的爲人,肯定會帶仙兒去。當時我也想過約你一起去,又怕有些顧忌,給你帶來麻煩。”
“能有什麼顧忌。子女拜祭父母,這是人之常情。”
秦霄笑了笑說道:“而且,我們還去乾陵拜祭了聖後和太平公主。”
李重俊愕然。沉默不語了。只在心裡想道:雖然我當時遠在千里之外,對長安發生的這一起事情不太瞭解,但是……太平公主,不是他秦霄的宿敵麼?太平公主陪葬在乾陵,他們是拜祭聖後,順道去拜了拜太平公主吧?
秦霄見他沉默不語,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悠然說道:“其實,如果太平公主可以不死,我希望她今天也和我們在一起。過這個年,真的。”
李重俊恍然的驚了一驚,只得苦笑了兩聲,說道:“那我的妹妹裹兒與仙兒的母親韋庶人呢?”
“一樣,都一樣。”
秦霄輕嘆了一聲,說道:“我都希望她們能出現在今天這間房子裡。其實許多地事情,我們都是那樣的身不由己。不管在別人的眼裡,她們是多麼的罪大惡極,但在我秦霄的心。始終都還是親人……很無奈。對麼?但事實往往都是這樣的,容不得人選擇。”
“我明白的。你不用說了。”
李重俊仰脖喝下了一杯酒,悠然說道:“其實到現在。我心裡居然也很懷念裹兒和韋氏。很奇怪,對吧?我當時是那樣的恨她們。恨不得將她們碎屍萬段。”
秦霄呵呵的輕笑了兩聲,滄桑說道:“人生一世,就如同草木一暉,瞬間消亡。不管是榮華富貴還是貧賤艱難,人終歸是要過完一世。能忘記仇恨,就是善待自己和他人。前面你問過我,如果時間倒流,我會不會改變一些做法。就拿裹兒和韋氏這件事情來說,如果她們仍然是那樣的非死不可。我一樣會下手。但同樣地,我也會在之後去懷念她們。”
“真矛盾。呵呵!”
李重俊苦笑起來,又喝下了一杯。
“就是!”
秦霄也笑,“這世間的所有事情,本來就都是這樣矛盾的。關鍵就在於,我們怎麼取捨了。當你做出了選擇的那一刻,就不要去後悔了。我向來就是這樣的。”
李重俊心中如同一道火花閃過,恍然大悟的喃喃道:“既然做出了選擇,就不要後悔……我,似乎也不應該後悔,對麼?我現在這個樣子,或許是最好的結局了。因爲,我實在沒有把握把大唐治理得像現在這樣好。”
“哈哈!”
二人暢聲的大笑起來,舉杯而飲。
新年地第一陣東風吹起,萬物蘇融地春天到來了。
這個年,是秦霄這些年以來,過得最愜意最爽的一次了。家人團圓,其樂融融。當西市大街上的積雪開始融化地時候,各路的商旅又開始忙碌和活躍了。長安城在嚴冬地風雪期間冷卻的片刻,馬上又開始熱鬧非凡起來。
二月初二。
大唐的北部邊疆,數十萬大軍開拔了,殺奔向了搖搖欲墜的突厥汗國。皇宮的平北軍機處裡,卻是安靜得出奇,安靜得有些不自然。
秦霄緊鎖着眉頭靜靜的坐在桌椅上,表情平靜,心中卻是一陣心潮澎湃。他的腦海裡,已經在不由自主的閃現戰場上的那一副副畫面。李嗣業、郭子儀,他們在戰場上地雄姿,自己是那樣的熟悉。還有自己一手調教出來地虎騎師……這個時候,他們應該已經怒馬奔騰在了戰場上,與敵人殊死搏鬥麼?還有闕特勒!那個和自己在戰場上殺了個你死我活仍然不分勝敗的男人,終究會有一個什麼樣的下場?
瞬息間,秦霄就感覺自己已經成了一個局外人一般,站在本該屬於自己的戰場的邊緣,只能冷漠的看着衆人廝殺奔騰。
郭元振等人有些驚訝的看着靜坐着的秦霄,他雖然沒有動,可是臉色時常變化,眼神裡時時迸射出一股股精悍的光芒,就如同正躍馬橫刀在拼殺的神色一般。
過了許久,秦霄才恍然回過神來。四下一看,是冷冰冰的還有些陰森的軍機處議事廳,衆人都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秦霄有些自嘲的微微笑了笑,暗自喃喃道:卸甲歸朝了,還真是有些不習慣……不過,等打完了突厥,大部分的軍隊就要散於府,將軍歸於朝。等那時候。有失落感的,就不是我一個人了。
這個時候,秦霄也開始考慮一個實際的問題:打完突厥,自己何去何從?雖然現在皇帝並沒有給自己一個實際地職務,多半隻是爲了讓他安心的指揮平北之戰。等過了這陣子,卻是極有可能讓他坐到尚書左永的位置上去。這樣一來,自己不僅會變得忙碌,更是手握了大唐最大的一個權柄……
想到這裡,秦霄心中已經暗自有了主意。
接下來的日子,還是有些忙碌起來。各路大軍的戰報就像雪片一樣的飛到了長安。要錢要糧要馬要鐵的摺子,也是絡繹不絕。秦霄忙得有些焦頭爛額起來,心中時時鬱悶道:這就是報應麼?當年我在遼東打仗的時候,就是這樣毒害李隆基和姚崇、張九齡等人的。他媽地!
皇帝李隆基,也十分的關心平北的戰鬥情況,每天必親自來軍機處過問,連一些細節也不放過。
張九齡在呼倫貝爾一帶打得很苦。原因是那裡是極寒之地,剛剛初春。大雪還沒有完全解融。大軍行動都困難。雖然聯合了室韋等部的聯軍,但闕特勒親領的十萬狼騎師鐵騎,在佔據了地利的情況下。幾乎是無可撼動。
也幸得張九齡在東面一帶牽制住了突厥人的主力,從諾真水翻越陰山作戰的高仙芝。北上挺進了三百餘里居然沒有遇到強大地阻力,直接逼近到了突厥牙帳所在地——於都今山附近。而且與此同時,李嗣業從雲州斜挺而進地一支奇兵,翻越了大雪山和崇山峻嶺,突然出現在了闕特勒的背後。張九齡與李嗣業前後夾攻,總算是打開了東面的大防線,一直打到了呼倫貝爾湖,佔據了突厥人最心疼地一處大草場,繳獲牛羊無數。闕特勒雖然驍勇無敵。但也無力挽回敗局的局面,只得率殘軍返回牙帳。招集了許多突厥其他各部地軍隊,死守牙帳。
而就在此時,突厥人滿以爲大沙漠能充當天險、沒有設下太多防衛的西面,突然出現了大批的唐軍鐵騎,從鄂爾古納河流域突然殺了進來。一路勢如破竹無人可擋。
這股大軍,就是年輕的軍事統帥——郭子儀親自率領的北庭都護府大軍。郭子儀迅速與高仙芝合兵一處,開始朝突厥牙帳猛攻突進。
原本突厥汗國就已經發動了傾國之兵來抗衡高仙芝與張九齡兩路大軍,都十分的吃力了。現在再加上郭子儀的這一路,平衡馬上被打破。突厥大汗默棘連只得下令向北撤退,將牙帳遷移。
可就在此時,突厥的智者暾欲谷居然逝世,更是讓突厥人雪上加霜。牙帳剛剛遷到鄂爾渾河附近還沒有安歇幾天,回訖——大唐的屬國和盟友,突然從背後給了他們一刀,用五萬鐵騎奇襲了突厥大軍!
突厥汗國地滅亡,就在此時。
張九齡、李嗣業、高仙芝、郭子儀,加上回訖人的五萬大軍,共計三十餘萬人馬,在鄂爾渾河展開了對突厥人地最後一場圍殲戰。
戰鬥打得十分的慘烈,連河水都被屍體堵塞而無法流動了。草原戰神闕特勒,不眠不休的戰鬥了三天三夜,終於活活累死在了戰場之上,被馬匹踩得連屍首都無法辨認。突厥汗國的大汗默棘連拔劍自刎。各部可汗,只要還活着的,紛紛率領部衆投降。
一場待續了數十年的爭鬥,就此落下了帷幕。
時已盛夏,秦霄坐在軍機處議事廳裡,穿着單薄的絲質官袍,聽到了這樣一個捷報。
他本該十分的興奮,卻感覺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相反,他覺得有些失落和寂寞。
沒能在戰場上與闕特勒做最後的決一死戰,總是一件遺憾的事情。而且這麼多年來,自己一直以平定北狄爲目標。可當這個目標真正實現了以後,他突然發現,心中居然沒了什麼念想……
繼續打吐蕃、遠征西域、出海打日本、打到東南亞、西亞甚至是美州去麼?
秦霄暗自苦笑了笑:算了吧。大唐,是時候偃武修文,弘揚文化與文明瞭。一個只靠着武勇去征服與剿滅他國的王朝,是不會長久的。就如同,成吉思汗的滿蒙王朝……而且,我這一輩子能活多久?犯得着將別人要做的事、子孫後代要做的事都給辦了麼?
我又不是機器!
平北大捷。舉國歡慶。
秦霄有些麻木的跟着參加了許多的慶禮,卻只感覺自己雖然身在皇城,心卻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他越來越發現,自己做這個官已經沒了什麼念想和盼頭。
可不是麼,都已經位極人臣了……人生就如同一條拋物線,到了頂點,就要下落。他寧願自己主動的乖乖走下去,也不要被人擡起來摔下去。
時間,八月初一。
月弦如鉤。
這些日子以來,秦霄經常都是和李隆基混在一起地。參加慶典宴席。商量辦理各項戰後事宜。
可是像今天這樣,秦霄主動在半夜進宮求見,還是第一次。
李隆基心中隱隱感覺有些異樣:他又要玩什麼花樣了?
二人在御花園裡,聞着盛夏的夜花之香,看着天空的一輪弦月,喝着一壺小酒。
酒過三巡,秦霄請李隆基差走了旁人,單刀直入的說道:“我是來……請假的。”
“請假?”
李隆基驚疑了一陣。但心中畢竟是有些放下心來。取笑道:“我還以爲你又要辭官呢。”
“世襲罔替呢,我兒子都辭不掉了,我怎麼辭?”
秦霄也開玩笑般的笑起來。
李隆基不經意說道:“請假沒問題,你也是該休息一下了。大事都安排下去了,其他的小事情。讓三省六部的人慢慢去辦吧。這兩三年之內,大唐都要在北方和新羅那裡大刀闊斧的辦許多事情了。”
“時間嘛……”
秦霄詭異地笑了起來,說道:“我想休個長假。”
“多長?”
李隆基感覺有些不妙,警覺的問道。
秦霄微笑說道:“有可能是三五十天,也有可能,是一輩子。”
“這話怎麼講?”
李隆基大惑不解。而且聽到“一輩子”這三個字,他心中就有些不爽了:這就不跟辭官一個意思麼?
秦霄微笑着,語氣卻是十分的認真:“我想清楚了。我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遼陽王,可以去當。但是。我不想掌握實際的權柄。突厥打完了,平北軍機處也解散了。我知道,你肯定會再給我安排事情和職務,對麼?算了,你饒了我吧。以我現在的名望和身份,如果再上朝堂輔政,那想不權傾朝野都難了。這樣的情景,你願意看到麼?”
李隆基不由得驚了一驚,盯着秦霄看了許久,眼神中有些怒意的說道:“這樣地話,也只有你敢說出來了……”
“你也知道,這是一句大實話。”
秦霄泰然地說道:“說真的,你是明君。你身邊不應該出現我這樣的權臣,對不對?所以,我地想法就是,你不要再給我安排什麼實際的職務了,讓我掛着這些漂亮地名頭和無比的聲望,四方遊玩去吧。你也知道的,人在朝中,身不由己,就如同樹欲靜而風不止。我秦霄再怎麼低調再怎麼不管事,總會有事情找到我的頭上來。到時候,我又不得不見招拆招。說不定這一打一鬧起來,最終受損的,只是你這個皇帝和大唐王朝。所以嘛……你還是準了我休假吧。”
李隆基嗤笑一聲:“你這都是些什麼歪理邪說!”
心中卻道:原來,他比我想得更清楚,畢竟是在官場一路混上來的人哪!
“還有,我要成親了。”
秦霄的語氣變得輕鬆起來,笑道:“我已經答應了玉環,和她來一個旅遊結婚,哈哈,主意不錯吧?你知道麼,我畢生有個最大的願望,一直沒有跟人說過。那就是,我想遊遍大唐萬萬裡江山的每一寸土地!從北方地大草原,到南方的江南水鄉。我要去見識西域地風情,聽一聽東海的濤聲。還有那麼多的景秀山川,名勝古蹟。而且當年,我也答應過仙兒等人,要重回岳陽樓。甚至在那裡定居一段時間。那裡還因爲我建了一個擲筆亭,寫着我信口胡說的幾句詩詞,呵呵!還有新羅。等哪一天那邊安定了下來,我也想帶着家人去看看,還有我征戰過地土地,士護真河、大狼原、受降城,這些地方,我都很想去。”
李隆基一直聽着秦霄絮絮叨叨的說着,既不說話,也不表態。
秦霄說了一通。停了下來。
場面頓時靜了下來,可以聽到風吹過花間的聲音,和蟲兒的鳴叫。
半晌過後,秦霄輕聲說道:“你會同意的,對麼?”
李隆基牽動嘴角,微微苦笑:“何以見得?”
“因爲你是最明智的皇帝。”
秦霄微笑了起來,輕聲說道:“同時,也是我秦霄最好的兄弟啊!做兄弟的。這輩子就這麼點願望了。你會忍心不答應麼?”
李隆基轉過臉來,看着秦霄的眼睛。從秦霄的眼裡,他讀出了真誠。和昔日初結識時地那種坦蕩。
李隆基不由得也微笑起來,悠然說道:“但是。如果哪一天我需要你了,大唐需要你了,怎麼辦?”
“那我肯定會再出現的。”
秦霄果斷的說道:“我說過了,我不是辭官,只是請假。我的歸期,就是當你和大唐真正需要我的時候。於是我也希望,不會有這麼一天。因爲我希望你一直都當個明君,大唐一直勃勃向上,盛世無雙。”
“你這樣做。那痛苦的就只是我了。”
李隆基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如果我再見到你。就是大唐出了問題,對不對?如果我將江山治理得極好,就沒法再見到你?”
“也不盡然啊,哈哈!”
秦霄大笑起來:“哪一天你做皇帝做得累了,大唐也可以安心的交到你兒子的手上了,你就學你父皇退位當太上皇去吧。到那時候,你也可以像我一樣來遊歷大唐江山每一寸土地了。人活這一輩子多不容易啊,能做這麼一件有意義地事情,多值得。”
李隆基也笑,卻是有些苦楚地搖了搖頭:“罷了罷了,你的歪理實在太多,我真是說不過你。以我對你的瞭解,你決定了地事情,我也無法讓你更改,對嗎?”
“不,這次不是。”
秦霄一直在微笑,真誠的說道:“我希望你是誠心誠意地給我放假。也只有這樣,我才能走得安心,沒有遺憾。不像當年我辭官時那樣,你我心中都不安逸。”
李隆基緩緩的深吸着氣,仰頭看着天上的弦月,喃喃低語道:“還是兄弟麼?”
秦霄臉上的笑意,變得輕柔和深情,輕聲道:“我說過了,阿瞞,永遠都是秦霄最好的兄弟。”
李隆基漾起了嘴角,微微一笑,眼角也出現了一絲細細的魚尾紋,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秦霄也永遠都是阿瞞的好兄弟……當皇帝的,有個兄弟,還真是不容易!”
說罷,李隆基從懷裡拿出了一面玉佩,串着一根鮮亮地紅繩,翠色慾滴。
李隆基將玉佩遞到了秦霄面前:“拿着。將作監最高明的工人,花了一百多天才修補好地。看上去,就像是沒有碎過一樣。很神奇吧?”
秦霄心中微微一顫,看着李隆基手中那塊玉佩……那塊,李隆基的生母留給他的遺物,那塊見證他們兄弟誓言的信物,那塊秦霄在士護真河險些戰死震碎的玉佩,如今又被修補得好了。
秦霄緩緩的伸出手接了過來,捏在手中。
冰涼,潤潔,手感還是那樣的好。如果不極其仔細的辨認,的確很難發現,這是一塊由碎成碎片了的殘渣再粘連起來的玉佩。
李隆基,一個日理萬機而且坐擁了天下財富的皇帝,居然這麼有心的要去修補一塊玉佩……
秦霄知道,自己被感動了。
但他只是微笑,輕道了聲:“謝了。我會好好保存的,不會讓它再碎了。”
“無所謂了,就算是碎成了粉末再也無法粘起來,也沒關係。”
李隆基長吁了一口氣,釋然的微笑,長聲說道:“我在新羅就說了。不管是玉佩還是銅錢,都永遠在我們心中。說句實話。我李隆基這輩子能有你這樣的一個兄弟,也算是沒什麼遺憾了。當日我們結義時我就說過,如果哪天我不小心當了皇帝,你就是天下第一王爺,我做到了;而且我也說過,如果你哪一天,拿着這塊玉佩來找我,不管是天下的事情,我也會答應你。如今你的手上,就拿着這塊玉佩。對麼?”
秦霄心頭的大石落了地,開心的微笑起來:“對,就拿在手中,而且我沒打算再還給你了。”
李隆基也微笑,笑得有些醉了的樣子,悠然說道:“那麼……我答應你。”
秦霄揚起了嘴角:“謝了,好兄弟!”
“去好好地享受你的人生吧!”
李隆基滿是有些釋然,更有些失落和嫉妒的說道:“大唐的天下。萬里江山每寸土。你代我好好的去遊歷。如果有可能,我想請你每到一個地方就寫下一篇遊記,再寄到長安來給我看。這樣,也就像是我也去過了一般。”
“好東西,當然要和好兄弟一起分享。我是很情願的。”
秦霄乾咳了一聲,說道:“不過……這寫遊記,可就不是我的特長了。你也許還不知道,讀書的時候,我考作文常常不及格的。”
李隆基微微一愣:“什麼意思?”
“啊?哈哈,沒什麼!”
秦霄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沒關係,如果我寫不好,就讓上官婉兒代筆好了,你不會有意見吧?唔……但我會常常給你寫信的。”
李隆基看着秦霄,呵呵地笑了起來。心中道:要看遊記,我這個皇帝想一天看一萬篇出自大學鴻儒之手的也行。看遊記是假。時時能收到兄弟的消息,哪怕只是報個平安,卻勝過讀一萬篇詞藻華麗遊記了……
秦霄又何嘗不知道李隆基的心思,只在心中說道:阿瞞,許多年以後,你還會像今天這樣,念着我這個兄弟嗎?
兩個男人之間至高無上的情義,卻用這種無聲的方式在表達。
一個男人,一輩子能有這樣的一個朋友,還能有什麼遺憾?
時已深夜,御花園裡的風更大了。高力士輕巧巧地走了過來,在李隆基身邊道了聲:“陛下,夜深了容易着涼,不如進御書房聊着吧?”
秦霄站起了身來:“陛下,微臣就請告辭!”
一句話,說得李隆基心中一陣發起顫來。
真地要走了麼?……
秦霄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了許多的不捨與一絲憂傷。
李隆基擺了擺手示意高力士退下把去,站起身來定定地看了秦霄許久,微微點了點頭:“去吧……記得你說過的話。要時常寫信來,有空常回來看看。如果哪一天我也空閒了,就和你一起去結伴旅行。”
秦霄眯着眼睛,微笑起來:“一定。”
李隆基嘆了一口氣:“記得好好照顧我妹妹,還有我的……外甥。如果生了,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一定要寫信來告訴我。如果要取名字,也一定要讓我這個當舅舅的來。”
秦霄繼續微笑:“一定!”
“記得……算了。別搞得像是訣別一樣。我們一定還會再見面的,對麼?”
“當然。”
“八月十五,萬國來朝。長安將會迎來有史以來最熱鬧最輝煌的時刻。你這個天下第一王,不留下來觀禮了再走麼?”
“不了。我已經答應了仙兒她們,八月十五,我們要到洞庭湖的君山上去賞月。長安的盛事,我會用心感受得到的。”
一陣沉默。
雖然李隆基知道,秦霄是必走無疑的了,可心中總有那麼一點不肯放棄,要將他留住。或許是不捨,或許,還有那麼一點的嫉妒……
秦霄,他從來就是一個讓人嫉妒地男人。他李隆基,也不例外。
最後,李隆基終於長嘆了一口氣,擺擺手,有些惘悵的道:“算了,送君千里,終需一別。但願我們還能有機會重逢。當然,不是在大唐出了問題地時候。”
“我也希望是這樣的。”
“別了,大哥。一路珍重!”
“珍重!”
秦霄也是心中一陣感慨和激動,向李隆基伸出了手。
李隆基愕然:“幹什麼?”
秦霄微微一笑:“握手。最好的道別方式,你不知道麼?”
李隆基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滿是感覺新鮮的伸出了手。
兩個男人,將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秦霄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走出了大明宮和太極宮,如何出了皇城,回到了家中。或許在這過程中,自己的眼眶裡已經溢出了淚水朦朧了視線,整個人的心志也有些恍惚和迷失了。
就如同打完了突厥一樣,突然有了一些失落感。之前是那麼想離開長安。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的時候,居然也會是這樣的惘悵和不捨。
回到家裡,秦霄剛剛宣佈這個消息,滿屋子的人都歡呼雀躍起來——“哦,可以出去遊玩咯!”
最高興的,自然還是楊玉環。她人生最重要的一場旅程,終於要開始了。
這將是一場不定期的旅行。或許從這一刻離開長安,離開這剛剛掛上了新牌匾的“天樞府”他們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可秦霄沒有感覺到什麼遺憾,李仙惠、上官婉兒、墨衣、紫笛、李持月和楊玉環,都沒有感覺到什麼遺憾。
如果一家人在一起,怎麼樣都是快樂的;如果大唐一直平安而繁榮,大唐的天下都是他們的家!
兩天以後。
名聲赫赫的大唐遼陽王,帶着滿家寶眷,駕着車兒,像當年一樣,從金光門出了長安城。
馬蹄輕揚,車輪滾滾,載着一家人的喜悅與希冀,朝着遠離長安的方向,離去。
馬車裡飄出了悠揚宛轉的曲調,馬蹄車輪聲中,一腔粗重而雄渾的聲音,滿是有些蒼涼卻又豪情四溢的大聲歌喝:“滄海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記今朝蒼天笑,紛紛世上潮誰負誰勝出天知曉江山笑,煙雨遙濤浪淘盡紅塵俗事知多少清風笑,竟惹寂寥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朝陽之下,一個身軀偉岸的男人勒住了馬,回頭望着巍巍的大唐帝都,看着薄霧縈繞中的盛世都城,笑了。
我愛你,大唐!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