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是大片的草地,草地上鮮花爛漫。
一行人在明媚地陽光下行走,隨時遇到匍地而歌的溪流,款款而來又款款而去。遠處青峰上有山泉垂掛,好象一截靈動的白玉歌。
空氣是水邊地清新,花香有夜裡的輕微。風景雖不比哪個春天優美,但情致更適合談戀愛
水沒有後世的污染,滲入無數微量元素,礦物質豐厚!如果能做到經常喝此地的水,能超級延長現代人壽命,增強其體魄,使做到九十歲還能上山砍柴,且背柴下山。但我們有自己的理念,我草,九十歲了還上山砍柴背柴,那不如早死,最好連八十歲也別活到。
一行人,精神飽滿,背上負着臘人肉和打獵及防身用具,主要是刀和弓箭、網,穿過森林的邊緣,持續向深處進發。
駱可騎和娥皇打量周遭形勢,欣賞着遠近景緻,覺得不是來探險死亡,倒象由當地陪同出遊。這開始讓人懷疑是不是傳說中的恐怖森林,或者根本走錯了地方。
遠遠看見遮來烏雲,隨即起了風,風裡翻卷一股腥味。一霎,美好的感覺不見了,漠漠地,開始從四面蒸起煙霧,陰冷與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駱可騎說:“這好象有那麼點感覺了,”衝進前面的霧裡。七個食人族的獵人則是先在那裡進行一種宗教儀式,圍成一圈跪在地上,又是仰天又是俯地,嘴裡唱咒,又好象唱歌,十分虔誠地搞了半天,這纔跟着衝進去。
煙霧消散了,光色昏昏。
隔着林木的縫隙往裡望,是更加昏昏,並有幢幢暗影,暗影裡偶見鬼眼閃動,是傳說中的地獄子爵嗎?鬼眼裡閃爍出人的死狀,與他對視的人立馬暴斃。
一片寂靜中,不知什麼鳥怪叫,梟似地刺耳,刺裂人的神經,害得人心裡發慌。沒有鳥叫的時候,就生髮一陣陣幻覺,好象哪裡出殯,一陣陣哀樂在耳邊飄渺,正似看不見的蚊子地討厭。
沒有路,到處都是牽絆人的垂藤蔓葛,灌叢荊棘,亂草,古樹老根,怪石,還有伸展着、彎曲着、抓撅着人的樹枝。
古老的原始森林的植物據其生長的高度從上往下分爲四五層,最高一層修有數百米,其綠映着陽光,泛着新生地黃意,偉丈夫一般受着文人地禮讚。
二層矮下半截,被淡化了陽光,綠裡尚透着爽意,也是爲大多數低層所膜拜、所夢想的。
三層矮下不老少地半截,便是長不直因而長不高,過早分枝地怪樹了。比它們更沒有高度,更早分枝,至於不再需要主幹的更怪的樹——其根吸取更多養料,其綠接受很少陽光,這一個境界裡的生命,是基本沒什麼境界要求,卻是生長得最爲繁榮!
再下是荊棘類更低矮地灌木,綠色明顯已帶弱勢,但是象迎春、凌霄、葡萄地藤類藉着高枝攀援還略有出人頭地的希望。
值得讚歎是一種叫拉拉秧的蔓類,雖屬一年生草本,憑藉半年的時間,攀得比古鬆更高,把分枝纏得甚至比主枝更長,更密。因爲它有象鞭子一樣堅韌、粗壯而不屈服地根,精神比東北野生多年地人蔘寶貴。從存在的角度說,生命不在長短,而在最終達到地高度!
從存在的另一個角度說,生命不在長短,而在生活地幸福。
從存在的又一個角度說,生命在於儘量延長享受。
自古以來,從存在的多數角度來說,攀援是受到社會鄙視的,但我讚美拉拉秧的攀援,因爲我轉到了存在的另一個角度,因而開始鄙視那些鄙視拉拉秧精神的人——在一年的時間裡,某種生命不過藉着高個子的肩膀使力往上跳了一下而已,他不過就是想看看遠處的世界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我要高聲讚美拉拉秧,同情大衆,同情最下面的弱勢。
那些牆頭草,那些牆頭蘭,那些灰菜,皮草,零星草,馬虎眼,骨節草,面布袋,螞蚱花,薺菜,任人踩碾,與黃瓜、葫蘆的蔓類相比,他們連一副不死心的姿態都表現不出來。在精神上,我們甚至做不到拉拉秧,但我們至少要向黃瓜和葫蘆學習。
生命的能力有不足,但不能抿滅精神。因此,雖在底層,卻不能不將起生命,做出與那些所謂地社會精英,與高層竟爭大自然和陽光地最起碼的姿態。
一層層遮擋下來,底層已沒有陽光!
忽然聽到頭頂上嘯喘,一隻只的嘯喘,一羣羣地嘯喘,仔細搜視,發現原來是些嘯喘猴,吊着藤,從頭頂上蕩過去。跟着一羣更本土著也蕩過去,手裡纂着比匕首更具威脅地毒刺。
陰暗地密匝匝地叢林裡也有風,吹得比蟬甚至比一些小鳥雀還大的蚊蠅舞起,四下裡亂飛,腥風中,高處地枝叢裡撲簇簇亂響,卻沒有看見什麼。細細搜尋,果然,古樹叢裡閃動着野獸偷窺地綠眼,腳下的亂葉、石縫裡藏着是一隻只倒馬毒的蠍子。
灌木叢中,荊棘陣里布滿青綠色地毒蟲,模樣似微型化地恐龍,卻是軟體動物,背上豎着堅硬的黃黑色毒針。
長着冠子地綠腹毒蛇纏緊樹木的枝柯和老根,不時探頭噴出些白霧。
厚厚地亂葉下的地皮是十公脆弱,一不小心把只腳甚或把只腿甚或把整個人掉下去。下面有塌洞,有泥沼,這讓人十分擔憂,以棍探路,小心翼翼。
還好,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只是越往裡走越陰暗,越寂靜,越瘎人,神經越緊,給人的心理壓力越大。
駱可騎受不了,爲緩解心壓,和七個嚮導說話,問他們都叫什麼名字。那七個食人族,自報了姓名,分別叫嘰嘰哩咕咕,嘰嘰咕哩哩,哩哩咕嘰嘰,哩哩嘰咕咕,咕咕嘰哩哩,咕咕哩嘰嘰,首領叫仨D仨D。
娥皇的腦袋大了一倍,駱可騎的腦袋大了——不是兩倍,是倆倍。駱可騎問他們以前在這林中打獵,都見過什麼稀奇,遇過什麼危險。首領仨D仨D說,他遇到過可怕地飄移地黑影,裡面裹着解化生命成濃血的死亡,還遇到陷人的泥沼,差點陷進去。
當天晚上,一行人吃過獵來地燒烤,準備搭帳篷過夜的時候,仨D仨D不見了,轉回去找,發現已經整個個地陷身入泥沼裡,變成大量地一氧化碳冒上來。
仨D仨D死了,在六個食人族給他做禮拜的時候,駱可騎發誓立紀念碑。他問剩下的六個食人族嚮導,以前在這林中打獵,都見過什麼稀奇,遇過什麼危險?嘰嘰哩咕咕說他遇到過食人草,並被食人草鋸傷,差點就廢了腿,還有一次,被食人藤纏住了,幸虧一棵食人樹跑來爭食,兩個打起來,食人藤纏住了食人樹,食人樹抖動着食人藤,他乘兩個打得不可開交這才乘機脫逃一條性命。
當天晚上,嘰嘰哩咕咕就給食人藤撈了去。他走在最後,大傢伙沒有發現,等到搭帳篷過夜的時候發現丟了人,轉回去尋找,已給高高掉在一棵大樹上,吸食得只剩下一張皮包着一具骨頭。
食人族成了被食族,同伴呼天搶地,連娥皇都傷感起來。駱可騎覺得在那個時候,一向美麗而冷傲的娥皇才表現得象個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