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不死着了黑大個一記悶棍,跌入異海,半響沒有動靜,好似暈死過去。妖魔其實也有犯暈,也有死亡的,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生命都有誕生和死亡,他們更不例外。好在兀不死並沒有暈太久,便就醒來,重新從異氣之海里露出身形。
妖魔也是有血的。兀不死中那一棍,確給砸得不輕,腦袋都給砸破了,流了滿臉的血,他隨手抹了兩把,加上憤怒得扭曲地面龐,瞪得仿如銅鈴地眼晴,益顯猙獰。
也難怪兀不死怒成這樣,他這一生都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沒有丟過這麼大的醜。虧得附近沒有熟人在場,不然的話,這事沒法收場了。
兀不死想找那個黑大個復仇,可是,將兩隻眼晴裡運出兩道投射有十幾公里遠的精光,彷彿探照燈一般來回掃描好久,都是沒有發現那個黑大個的身影,想必是偷襲了自己一把,得手後逃了。定然是又隱逸到了異海之中,這一望異氣茫匯茫,倒是不易尋找。
再說,自己也已經沒空尋找了。此時際,兀不死已經感受到自己妖魔體內一股極其特異的能量,正是前不久犯病時的那股無法壓抑,無法異引的毒氣,,正在漸漸成形,開始四下裡衝撞。
兀不死滿臉鮮血,站在異海之上,將獰目往四下掃射一番,並不說話,伸手往懷掏出一隻酒葫蘆。
就在兀不死掏出酒葫蘆的時候,他聽到異海周圍飄飄渺渺的聲音再度響起:“劫動——命運——呀——呀呀呀!”
隨着飄渺之音的飄渺,異氣之海再次發生蕩動,比前兩次更動盪的厲害,有了狂虐之勢。那些個氣浪隨便一次掀動,便是山樣的氣勢。
就在異海這般燥虐不安中,從四面涌起好幾個人形,都是山樣的龐大,有白色的異氣在他們身上繚繞。而且,仔細看來,那些個人形,還是盤坐着的,象那麼回事似的。我草,盤坐着便是山樣的龐大,站起來又該有多大?!
仔細數數,東西南北,是四個人形。
四個人形好象是四個意念精神,藉助異氣之海里的異氣而多少勾勒出人形的輪廓。大約的話,堪堪能夠看出模樣。這看不出模樣還好,一下子認出來,沒把兀不死氣死,這些個人形,長着可不就是那個地獄達鬼的形貌。
兀不死再是忍不住,罵起來:“是你?我早該猜到是你這狗雜在這裡裝神弄鬼!哇呀呀,可把你魔爺爺我氣死了也!”
四個人形笑容可掬,一臉熱情,他們同聲說出話來,果然就是地獄達鬼的口聲,說道:“我們重門裡對於兀不死你這位魔爺爺的能耐是相當看重。其實,當年,在你還沒有煉成妖魔之前,我已對你相當看重,這才帶你進來煉魔。你以爲,隨便什麼人,隨便什麼鬼,我都是能將之帶進來的嗎?”
嘆息一聲,又道:“可惜,你終是沒有被生命裡的厲疫屈服,這麼些年也沒有轉化成我們的人,反是祛除乾淨,治療好了,我誠表示萬分遺憾。”
兀不死咬牙切齒,怒喝道:“廢話少說了,你想怎樣?”
四個人形同聲道:“我既現身出來,是憐惜你超級妖魔的才能,覺得你縱橫一生,這麼無聲無息地隕落於此,太過可惜。所以,想做最後的努力,勸你一勸。你如歸降重門,說不定,經過重門裡的努力,還真有可能把你現今所中劇毒解除!如若不然,我現在就可以把話擱在這裡,你即便施展手段,從此魔煉空間逃逸出去,在此劇毒的作用下,也終是命不久長。”
兀不死怒道:“你是什麼東西,曾經地獄裡一條達鬼而已,也敢勸降我!”
四個人形同聲嘆息:“曾經是曾經,現在是現在。你既不聽我勸,我也沒有太多廢話了。你誤受別人暗算,中了不解奇毒,反正出去也是被毒死,時日無多,那就莫如死在我劫道掌下罷,倒省得透露了我重門裡的秘密!劫——動——命——運!”這就開始同時翻動手印。
四人形的手印略一翻動,站在中心處的兀不死便是感受到四圍裡翻卷來一股股巨大的壓力,穿透生命,直達精神,心想:“這記掌法比上一記又不知高端了多少層次。就是不知,這記掌法之後,後續更有何等高端,這一記一記的,竟是施用無窮!”
兀不死頗覺遺憾,如果不是因爲這身毒病,非得留下來再鬥他一鬥不可。他一邊想着,一邊輕輕拔下手中葫蘆的塞子,把鼻子湊近聞了一聞。一縷精純的藥魔酒的香氣鑽入到鼻中。然而也正是這一縷酒香,竟是將體內往復不已,衝撞不休的那股毒氣撤底激發開來。
兀不死也沒料到,體內的毒氣竟會受藥酒的激引,暗叫一聲不好,得抓緊了!他原本的意思,接下來便是將兩個手指輕輕一拈,拈出一縷鬼火,引燃酒葫蘆的妖魔酒,造成大爆炸。他自煉製的酒,自然知道這一葫蘆酒爆發會釋放出何等驚人的能量,即便他是妖魔的體質,也將造成他解魔解體。
可惜陰差陽錯,堪堪就差了那麼一縷酒香。兀不死暗叫一聲不好,剛剛拈動手指,還沒來得及拈出鬼火,體內那股特異能量的毒氣已是貫入腦海,直接貫丟了他的清醒的意識。
兀不死從嘴裡狂噴白沫,竟是犯了癲狂,兩隻碩大的眼晴也是變得跟他臉上的血跡一樣鮮紅。他噴夠了沫,仰頭一聲狂笑,開始從身上激發五色火焰,紅一朵,黃一朵,綠一朵,白一朵,紫一朵,那麼鮮豔,那麼碩大,那麼美麗。
兀不死忽然扔了拿在手中的酒葫蘆,變成這個樣子,讓得四個在那裡準備着施放劫動兀不死命運的劫掌的巨形也是吃了一驚。對於這奇異的五色火焰,他們卻是認得,異口同聲叫出來:“五毒姝!”隨即便是恍然,怪道,這兀不死什麼不好惹,竟是惹上五毒姝,那是創始級的存在也救不得了。這五毒姝之可怕,連創始級都能散亂掉全身真氣,毒成神經病!
四個人形已經結印完成,他們看着犯病的兀不死,臉上換上無限悲憫,然後齊齊唸了句什麼,好象是我很慈悲!便就把手中的結印甩向高空。
四個劫動命運的複雜結印被高高甩上天空,合作一起,演化成爲一個結印,仍是一個複雜的“劫”字。
高空中那個“劫”字繚繞着光電, 繼續演幻,最後,便是幻化成爲一形巨掌,宛若實指的長着六根手指頭,以傾天之勢拍落下來,同時,四圍滾滾響起千百雷聲,隆隆蕩動,更增這一掌的威勢。
此時際,兀不死渾然不覺。他正癲狂的厲害,和自己身上的衣服過不去,撕扯完了衣裳,又開始自殘,一邊狂吼,一邊將胸腹上的肉一塊塊撕扯下來,四處拋扔,眼看着把肚子抓破,都要淌出腸子來了,他竟不覺得疼痛。
頭頂上狂瀉而下的雷暴,似乎終於驚動了發狂的兀不死,但他還沒來得及仰頭看一下,傾天巨掌便已是拍落頭頂。兀不死在他昏黑的意識裡也只是感覺得有黯弱的燈光一閃,繼次,異氣之海里便就發生了驚天爆炸。原來,欲劫兀不死命運的巨掌在拍下時所激發的光電,終是引燃了酒葫蘆的妖魔酒。
只是,兀不死已經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