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怡軒離皇后所居景仁宮有些遠,沒走一會,玉嬪便有些氣喘,看到跟在玉嬪身後的轎輦,靜姝再次勸說道:“好姐姐,你身子金貴,習慣了乘坐轎輦,何必要陪着妹妹一同走路,這大熱的天,要是中了暑可叫妹妹如何是好?”
玉嬪扶着夏煙的手,氣喘道:“罷了,罷了,這身子骨真是半點不由人,本想陪着妹妹,如此這樣倒是連累了妹妹。”
“姐姐說的是哪的話,夏煙還不快扶你家娘娘上去,看看姐姐這一頭汗。”
待玉嬪坐穩後,靜姝拿出手帕爲她輕拭汗水,坐在轎輦之上的玉嬪,過了好些會,臉色才慢慢恢復正常。
而靜姝一路上跟在轎輦旁,一直注視着玉嬪,擔心她身體會有些不適。
走了好些會,快到景仁宮時,便看到不遠處一羣人往景仁宮方向走來,只見來人所坐轎輦極爲華麗,靜姝暗想,這來人不知是哪一位嬪妃。
玉嬪也看到前方之人,急命人停下轎輦,徒步往前走去。
“臣妾參加懿妃娘娘。”
聽玉嬪口中稱那人爲懿妃,靜姝急上前跪在玉嬪身後,說道:“臣妾參加懿妃娘娘。”
許是初次聽到靜姝聲音,原本躺在轎中閉目養神的懿妃睜開眼睛,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兩人。
“你就是昨夜伺候皇上之人?”
聽到懿妃並未讓兩人起來,玉嬪略顯尷尬,以前懿妃都是最晚到達景仁宮,沒有想到今天竟然如此之早。
靜姝知懿妃是在問她,便回答道:“回懿妃娘娘,是臣妾。”
“擡起頭來。”
懿妃看着跪在地上的靜姝,心中極爲煩躁,處處提防的她,未曾想去年選秀中,竟然還有人被皇上看上。
靜姝擡起頭,看着坐在轎輦中的懿妃,只見她穿一身紅色旗衣,上面繡滿金絲修邊的牡丹,極顯貴氣,修長的手指戴着鏤空甲套隨意搭在身前,頭戴五彩珍珠瑪瑙黃金釵、鳳口銜珠步搖,耳戴點翠桃形琥珀珠,櫻口點點,直而小巧的鼻子,細長的丹鳳眼,說不盡的美豔動人,心想如此美貌之人,怪不得會盛寵多年。
“果然有幾分姿色,怪不得被皇上看上。”
說完之後懿妃便往景仁宮走去,再也不理會跪在下面兩人。
靜姝上前將跪在地上的玉嬪扶起,看到玉嬪眼中的恨意一閃即逝。
“姐姐,我們快去吧。”
對於剛纔發生的一切,靜姝並未說些什麼,只是扶着玉嬪往景仁宮走去。
到達景仁宮時,衆嬪妃已到,皇后也坐在正上方。
衆嬪妃行李道:“臣妾參加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起來吧,本宮知董貴人自入宮以來身體一直抱恙,按理說本宮應該去看一看,只是本宮這身體,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一些事情難免無法照顧周全,現今看來,董答應氣色不錯,想必身體已經痊癒了?”
皇后說話娓娓道來,話語極爲溫柔,相對於懿妃的咄咄逼人,靜姝更喜歡皇后這般溫婉,聽到皇后所問,靜姝答道:“回稟娘娘,臣妾身體已經大好,多謝娘娘心中掛念,願娘娘鳳體安康。”
見靜姝這般有禮,皇后很是滿意,“你也不必多禮,快快坐下吧。”
聽皇后如此說,靜姝才發現在玉嬪下手有一空位,知是爲她而留,便走過去坐下。
靜姝剛做好,皇后便又問道:“聽說董貴人現在還住在敬怡軒?”
聽到皇后娘娘問話,靜姝急忙起身回答道:“回皇后娘娘,是的。”
皇后見靜姝這般,笑着點了點手,讓她無須這般客氣,坐着回答便是,於是靜姝再次坐回到自己位置。
“敬怡軒本是建福宮一個後院,你現在已經是貴人,再住在偏殿中,總歸不是長久之事,依本宮看,你就搬到建福宮主宮吧。”
聽皇后言下之意是讓她成爲建福宮一宮之主,可是她現在的身份如果住到主宮,定會落人話柄,便委辭道:“回娘娘,敬怡軒雖說是偏殿,但是好在安靜且環境極好,再說臣妾現在只是貴人,根本當不起一宮之主,還望娘娘體諒。”
見靜姝不願意搬到主宮去住,皇后也不強求,“說的極是,倒是本宮着急了些,既然如此,就委屈董貴人暫住敬怡軒,相信等董貴人懷上皇嗣,本宮定會稟告皇上,升你爲嬪,到時候你便可以名正言順入住建福宮。”
靜姝剛想謝恩,便聽到一聲冷哼,循聲望去,竟是懿妃。看到她眼中鄙夷的目光,靜姝低下頭,不敢看她。
“臣妾謝皇后娘娘。”
不知皇后有沒有聽到懿妃那一聲冷哼,之後便和大家有一句每一句的說着。
靜姝無法插嘴,只能偷偷打量所坐之人,皇后便如她的聲音一般,溫柔大方,舉手投足間盡是一國之後風範,坐在皇后左手邊的便是懿妃。
玉嬪看到靜姝在打量幾人,便爲她一一介紹。
坐在懿妃左手邊的便是蕭妃,坐在皇后右手下方的是淑妃,唯一缺的便是常年吃齋唸佛的雲妃,她從不出宮,皇后也就免了她****請安。
蕭妃和淑妃看上去年紀和懿妃差不多,只是這氣色相對來說要差一些,可見雖爲四妃,心中也有難解的鬱結。
“如無它事,臣妾先行告退。”
衆人正在說話時,懿妃站起身,對皇后輕輕一福身,未等皇后開口,便轉身離開。
看着懿妃離開,皇后臉上並未表現出不悅,而其他妃嬪好像見怪不怪。
皇后把該說的話也都說完,該寒暄問候的也都寒暄完,便有些乏累的說道:“今就先到這吧,你們也都回去吧。”
“臣妾告退!”
衆人也慢慢退出景仁宮,靜姝跟着玉嬪一句話也不說,懿妃雖說只是一個妃子,但因她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所以皇后也要讓她三分。
許是走路過多的原因,玉嬪感到身體不適,靜姝將她送回宮中,稍坐了一會,便離開回到敬怡軒。
今天在景仁宮發生的事情,一直在靜姝腦中旋轉,怎麼也揮之不去。
進宮之前便知這宮中生活不太平,可是真正遇到時,心中還是害怕,想到以後自己也會生活在這樣的爾虞我詐攻心鬥角中,便不寒而慄。
“小姐,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雪鳶看到靜姝從景仁宮出來後,臉色有些煞白,倒了杯熱水給她,才發現她的雙手極爲冰冷。
“雪鳶,你有沒有感覺到?這個地方真的好可怕!”
靜姝雙手環抱着自己的雙肩,坐在牀邊。
“小姐,你是不是後悔了?”
看到這樣的靜姝,雪鳶有些心疼,她的小姐不該進入這樣的生活。
後悔?她還有路可退麼,當玉嬪踏進敬怡軒時,亦或者是她踏上選秀道路時,她已經沒有後悔的餘地。
看到雪鳶眼中的擔憂,靜姝苦苦的笑了一下,她不該這樣,既然已經走上爭寵之路,便不要再想其他。
用過早膳沒多久,敬怡軒變的熱鬧非凡,一位公公帶着幾個宮女,手中端着奇珍異寶,綾羅綢緞站在大堂中間,靜姝認得此人便是一直跟在皇上身邊的魏晉魏總管。
“恭喜貴人,賀喜貴人,這些個都是皇上賞賜給貴人,皇上還讓奴才對貴人說,今皇上要來同貴人一起用晚膳,還望貴人早些準備準備。”
對於皇上要來用晚膳之事,靜姝有些驚訝,但又有些爲難,因爲這敬怡軒只有雪鳶一個人伺候着,擔心會怠慢了皇上,心中雖這麼想,但是嘴上卻又不好說出。
“有勞公公,這點意思不成敬意。”靜姝說道看了雪鳶一眼,雪鳶心領神會走上前,遞給魏晉一些銀子。
魏晉也不客氣,手下銀子謝恩,“多謝貴人打賞,那奴才告退了。“
宮女們將賞賜之物放到桌子上,隨着魏晉退了出去,待衆人離開後,雪鳶高興的看着滿屋賞賜,高興的合不攏嘴。
“小姐,沒想到咱皇上對小姐這麼好,你看看這些珠寶、綢緞都是價值不菲之物啊。“
對於皇上的賞賜靜姝打心眼裡高興,不管怎麼樣,她在宮中第一步算是走了出去。
還沒等雪鳶高興完,緊接着內務府總管黃德帶着數人來到敬怡軒。
“奴才黃德給貴人請安。“
“黃公公快快請起。“
靜姝擡了擡手,虛扶一下,她知這宮中任何一個人,即便是下人她在明面上也不可傲慢對待。
“謝貴人,貴人這幾人是內務府指派給貴人差遣的奴才,貴人看看是不是合心意,要是不合心意,奴才再給您換一批。“
順着黃德所指,靜姝看了看,並未多說,只是道了一聲謝,黃德沒想到靜姝這般好說話,極爲高興的回去。
待黃德離開後,新來幾人才正式拜見靜姝。
一個看上去很年輕的小太監走上前行禮,“奴才徐福給貴人請安。“
隨着徐福行李,後面幾個丫鬟也相繼行禮“奴婢寧樂給貴人請安。“
“奴婢玲瓏給貴人請安。“
“奴婢琦玉給貴人請安。“
“都起來吧。“衆人起身後,靜姝說道:”在我這隻要安安分分,少說多做,我保證只要有我在一天,必定保你們平安。“
幾人齊聲回道:“是,奴才(奴婢)謹記。“
靜姝不知道這幾人底細,自然不敢講他們留在自己內室,於是說道:“好了,都下去吧。“
不愧是內務府選送的下人,看來是受過嚴苛培訓,“嗻。“
衆人離開後,靜姝揉了揉太陽穴,敬怡軒一天之內多了四個人,讓她原本平靜的生活,再起波瀾,不過這些她已經來不及多想,現下最重要的便是皇上晚上同她一起共用晚膳這件事。
昨天侍寢,今皇上賞賜她大量珠寶,又賞賜她同皇上一同共用晚膳,這件事情已經在後宮之中傳的沸沸揚揚。
之前皇上寵幸其他新人,不過是一晚之事,之後便不再問津,或者是隔很長時間會再次寵幸,如靜姝這般,確實是第一次。
晚膳之時,皇上來到敬怡軒,身後跟着魏晉,今天靜姝略施粉黛,頭戴銀杏玉石髮簪,耳戴鏤空蓮花琥珀鐺,身穿淺綠旗裝,衣上畫着大朵荷花,更趁顯出她高潔空靈之姿。
皇上走上前,將跪在地上的靜姝扶起,仔細端詳,每次見她,總是給他一種不同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極爲歡喜。
今夜本是去承乾宮同懿妃一同用膳,可是下了早朝之後,不知爲何,心中突然很想見她,可是又因朝事纏身,無暇分身,便命魏晉送來一些東西,告知她晚上會同她一起用晚膳。
終於盼到晚膳時間,便急忙趕到敬怡軒,再次見到她,看到她的臉頰,他煩躁的心纔得到緩和,慢慢歸於平靜。
“快起來吧。“看了看周邊站着的宮女,便問道:”這些下人用着是否順手,要是不喜歡,朕再吩咐內務府爲你挑選幾個。“
聽到皇上極盡寵愛的話,靜姝羞澀的低下頭,輕聲說道:“謝皇上,他們都很好,臣妾很喜歡。“
皇上極爲喜歡這樣的靜姝,“喜歡就好,餓了吧,傳膳。“
魏晉聽到皇上要傳膳領命出去,“嗻。“
晚膳期間,皇上和靜姝有說有笑,一頓晚上竟吃了一個多時辰。
晚膳之後,皇上便留宿在敬怡軒,雖下人勸阻,但是皇上執意要留下,下人無法,只能多派侍衛將敬怡軒圍了一個水泄不通,確保皇上萬無一失。
“皇上,您住在敬怡軒不合祖宗規矩,這讓臣妾如何面對。“祖上規矩,皇上只可留宿皇后和妃以上宮裡,她只是一個小小貴人,而這敬怡軒又極爲偏僻,絕不是一個安全之地,萬一皇上有個好歹,她就是有一萬條命也不夠賠。
剛纔衆下人勸說讓皇上有些生氣,見靜姝也這般卻說,皇上心中總是有些不快,“朕是皇上,是九五之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想住哪便住哪,你管他人作甚!“
聽皇上語氣有些怒氣,靜姝也不敢多言,命下人點上紅燭,爲皇上更衣就寢。
看到靜姝再次點上紅燭,皇上有些納悶,便問道:“爲何點紅燭,昨兒不是點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