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玉嬪此話,靜姝猛地擡眼看她,她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因爲自己與初入宮時的懿妃有些相像,皇上纔會如此寵愛與她,或者說皇上寵愛的根本不是她靜姝,而是皇上記憶中的那個懿妃,她只是一種回憶?
“姐姐……你……”
“也許是姐姐多心,只是妹妹這份安靜淡然實在難能可貴,在這宮中,姐姐已把妹妹當做自己親妹妹,所以這話,姐姐不得不說。”玉嬪看了看周邊,夏煙與雪鳶退了出去,“皇上不只是我們的夫君,他更是一位皇上,我們與皇上還有一層君臣關係,妹妹切記。”
君臣?玉嬪定是看出剛纔自己前來時心中所惱,所以纔會出言點醒。
之前聽到皇上親自過問懿妃生辰宴,又想到皇上這兩日留宿在懿妃處,自己心中便像被刀絞一般難受,她對皇上有抱怨,玉嬪看得出,皇上是一國之君,他那麼聰明,定然也能看得出,如果皇上知她是一個善妒之人,心中該如何想她?
從皇上寵愛懿妃便知道,皇上定是極爲喜愛安靜不爭之人,雖說現在的懿妃不是當年初入宮時的女子,但是她卻有着皇上不得不寵愛的原因,而靜姝除了外表和心性是皇上喜歡,其他還有什麼可以令皇上喜歡?
“姐姐,妹妹糊塗了。”靜姝說此話時,竟是有些哽咽。
“妹妹無需這麼說,想當初姐姐不是也這麼想,直到在這宮中待得久了,也便看透了,妹妹如果想在這宮中有一席之地,便應該做到一點,那就是千萬不要愛上皇上。”玉嬪說的決然,眼中滿是冷意。
聽到玉嬪所說,靜姝不敢相信這是玉嬪所說之話,她們是皇上的女人,愛上皇上是天經地義之事,如果不愛皇上,豈不是欺君?“姐姐?這……”
“皇上是人中之龍,他心中裝的是江山,在皇上心中,江山和美人孰輕孰重,他怎會不知,只要不威脅到他的江山,只要不頂撞與他,他便會給你讓人羨慕的寵愛,一旦有一點做得不對,便會被打入深淵,再無天日。”
靜姝知玉嬪所說是事實,當年玉嬪因爲小產之事,與皇上發生許多不愉快之事,如果不是看在她痛失孩子的份上,早已被打入冷宮,也就是因爲這件事,玉嬪看清了她與皇上之間的感情竟是那麼容易被皇上拋棄。
每次與玉嬪聊天,靜姝總是心中沉重,玉嬪所說都是她不曾想過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事情,幸虧這兩日皇上留宿懿妃處,如果皇上要是來聽風齋,必定能看出她心中不快,到時皇上會如何,她不敢往下想。
“皇上駕到!”
沉悶的環境被魏晉的聲音打破,靜姝擡頭望去,皇上正向她走來,輕輕一福身道:“皇上萬安。”
“臣妾參見皇上。”玉嬪對皇上到來並無任何表情,眼中波瀾不驚,靜姝看到此,心中黯然。
“都起來吧,朕去聽風齋,聽宮人們說你來玉嬪這,便過來看看。”
皇上話中意思如此明顯,靜姝有些擔憂地偷看了一眼玉嬪,發現她好像沒有聽到皇上話似的,只是微笑着看着兩人。
“臣妾閒來無事,便來姐姐這向姐姐學習一下刺繡,皇上您看,姐姐的刺繡功夫在這宮中可有人能比擬?”靜姝拿過玉嬪之前繡了一半的錦帕送到皇上面前。
皇上接過錦帕低頭看了看,只見上面繡了一株梅花,紅梅鮮豔欲滴,似會飄來陣陣梅香。“玉兒的刺繡確實精進不少。”
聽到皇上話中低落,靜姝再看向玉嬪,見她將臉別到一邊,難道這紅梅在兩人中間有何故事?
皇上盯着紅梅出神,靜姝猜想皇上心中還有有玉嬪,不然也不會來這,話中雖說是尋靜姝,可是靜姝卻覺得皇上藉由尋她來看玉嬪。
三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甚是尷尬,皇上稍坐片刻,便離開。
待皇上走後,靜姝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玉嬪,走到她身邊,輕握她的手,慢慢說道:“想來姐姐定是愛皇上極深,即便到現在,姐姐心中還是放不下?”
“當年本宮愛他極深,雖這麼多年過去,可是每當想起當年事情,還是無法釋然,本宮雖與你說那麼多,可是本宮自己卻看不開,本宮不希望你走本宮老路。”玉嬪拿起剛纔皇上撫摸過的錦帕,“妹妹剛纔應該看到皇上一直摸着這朵紅梅不放,心中定是好奇。當年的長春宮每到冬天,院中便開完紅梅,那是本宮最愛的花,本宮懷孕期間,爲未出生的孩子縫製衣服,每件衣服上必定有紅梅,這事皇上也知道,剛纔他看到紅梅,許是想起那未出世的皇嗣吧。”
看皇上剛纔神情,再想起之前在長春宮並未見到一棵紅梅,想來是玉嬪命人全部砍伐,靜姝知皇上與玉嬪之間必定有一段難捨難割的往事。
看到玉嬪拿起剪刀將已經繡好的紅梅劃裂,知她心中還是有恨。“姐姐如果想要一個皇嗣的話,這樣不可,即便皇上去了長春宮,也會如之前那般,只是坐坐便離開。”
玉嬪看了看靜姝,苦笑一下,看了看已經破碎的錦帕說道:“這點姐姐當然知道,只是想到那未出生的孩兒,心中便不能原諒他,每次見到他,便會更恨,皇上也知道這點,所以到長春宮的次數越來越少,想來再過兩年便不會再踏足。”
靜姝微皺眉頭,玉嬪的心結已經結下數年,不是自己一兩句話便能化解,如果她真的想要一個孩子的話,便只有一條路可走,只是這路有些危險,想到這靜姝臉上微微一紅,擡眼望去玉嬪並未看向自己,急急轉話題道:“明兒是懿妃生辰,姐姐可是準備好送何禮物?”
“本宮也沒有什麼好東西拿得出手,備好一副玉鐲,想來她定是不喜歡。”玉嬪苦笑一下,見靜姝不再談起之前話題,心中稍微舒服一些。
“懿妃喜不喜歡那是她的事,姐姐送什麼,那是姐姐的事,不相干,妹妹也沒有什麼好東西,那就同姐姐一樣,送一對步搖給她便是。”
與玉嬪說了會話,靜姝便告辭離開,在回聽風齋的路上看到一人,總覺在哪見過,細細想來,猜想應該是那人,只是奇怪他爲何會在此,而且成了太醫?
靜姝在雪鳶耳邊低語幾聲,雪鳶聽後點了點頭,便離開。
到達聽風齋沒多久,那人便在雪鳶帶領下,來到聽風齋。
“微臣參見小主。”那人一身太醫模樣,低着頭,帽檐將他的臉完全遮住。
靜姝仔細觀察他,慢慢伸出手,“太醫,麻煩你了。”
“不敢,這是微臣的職責。”他並不擡頭,將藥箱放置在身邊,拿出一白色錦帕,輕輕放在靜姝手上,手指微微搭在其手腕,默不出聲低頭把脈。
稍過片刻,太醫收起手說道:“小主身體並無大礙,許是這幾日舟車勞作,加之晚上睡不安生,肝火有些旺盛,微臣開副藥,小主服用之後,晚上定能睡個好覺。”
靜姝並沒有理會太醫的話,而是說道:“你擡起頭來!”
聽靜姝話,太醫微微一驚,始終跪在地上低着頭,“微臣不敢!”
“我讓你擡起來,你擡起來便是,哪有那麼多規矩。”
太醫還想說什麼,但礙於靜姝身份,只是微微將頭擡起,眼睛卻一直看着下方,不敢越距。
待靜姝看清楚此人面貌後,香帕輕掩,笑道:“原來真的是你!”
聽靜姝如此說,太醫有些好奇,慢慢擡起眼,看着眼前這位小主,雖過了數年,但是眉眼之間還是如此熟悉,有些驚訝道:“靜姝,你是靜姝?”
“呵呵,原來真是柳鴻軒哥哥,多年不見,你真的成了太醫。”靜姝看着跪在地上之人,想起當年初見到他時,他還流着鼻涕,害羞的躲在父親身後,不敢與靜姝說話。
“多年未見,沒有想到靜姝妹妹竟然成了貴人。”看到靜姝現在這般模樣,想起之前在宮中的傳聞,他怎麼也想不到此人會是當年那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
“是啊,時隔多年,很多事情都變了,柳伯伯身體可好?”說罷命雪鳶搬了板凳,讓柳鴻軒坐在身邊。
想起柳鴻軒的父親,靜姝一笑,那是一個古板又很可愛的老人,當年自己小不懂事,總是拿他開玩笑,有一次將他珍藏了數年的人蔘當成蘿蔔餵了兔子,當他得知時,氣得吹鬍子瞪眼。
“許是年紀大了,身體大不如從前,去年便告老還鄉,命我進入太醫院。”想起阿瑪的身體,柳鴻軒倒是有些安慰。
看到柳鴻軒身上的太醫服,靜姝打趣道:“我記得當年柳哥哥信誓旦旦的說不要當太醫,怎的現在竟成了太醫?”
聽靜姝如此問,柳鴻軒擡頭看了看她,看她眼中詢問之意,想來她是忘記了,也許當年只是她一時興起說起,現在必定已經忘記。“小時候不懂事,胡說罷了。”
對於靜姝和柳鴻軒相識這件事,雪鳶一點也不知道,當年雪鳶還未進入府中,那年靜姝也只有四、五歲,得了一種怪病,正巧遇到柳鴻軒阿瑪,在柳鴻軒阿瑪診治下,數月之後便痊癒。
靜姝和柳鴻軒身份有別,柳鴻軒也不得在聽風齋多做停留,兩人只是說了幾句話,柳鴻軒便離開聽風齋。
“小姐,您怎麼認識柳太醫?”雪鳶將柳鴻軒送出後,回來看到靜姝坐在榻上看書,有些好奇。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想不到他竟然成了太醫,想當初……只是孩童之間的玩笑話,不必當真。”在柳家那一個月,多虧有柳鴻軒陪伴,靜姝纔不會覺得寂寞難捱,記得臨走那一天,柳鴻軒找到自己,臉紅着對她說,等他長大了,要娶她過門,靜姝雖不懂男女之情,但是聽到柳鴻軒的話,還是極爲不好意思,便衝他說,等他成爲像柳伯伯一樣厲害的太醫,她才能嫁給他。
之後兩人便再無聯繫,沒想到今日再見,一個是皇上的女人,一個是皇宮中的太醫,這也算是造化弄人吧。
唐銘一行人回到青山縣之後,張廷廣已經等候在那裡,他之所以再次來到青山縣,一個原因是爲了唐銘這次前去惠安寺的事情,再一個就是爲了尋找他的女兒小愛,還好小愛沒有遇到什麼危險。
因爲小愛從小不在身邊的原因,張廷廣自從將她接回身邊之後,覺得虧欠於她,便對她極爲寵愛,不曾想她竟然一聲不吭的去找唐銘,“唐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小女又給你添麻煩了。”
唐銘本不是一個喜歡與人交際的人,面對張廷廣,讓他有些不自在,“張大人言重,還好小愛姑娘沒事。”
小愛撒嬌道:“爹,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你就讓我和唐大哥一起嗎,我這麼多年都是一個人,回到家之後爹要忙朝廷裡的事,我還是一個人,現在跟唐大哥一起,我還認識了白姐姐,還有景輝大哥,我覺得很開心。”
張廷廣看着這個女兒,實在不願意拒絕她,可是想到這次經歷的事情,他說什麼也不能同意,“小愛,不要再給唐公子添亂,這次的事情要不是唐公子的話,恐怕爹再也見不到你了,以後不能再任性,跟我回家。”
“我不要,我就是要和唐大哥一起。”小愛見撒嬌不管用,決定不講理。
小愛年紀還小,有些事情她不懂,但是張廷廣也不能就這麼由着她的性子,“別鬧,爹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但是爹答應你,只要一有時間,爹就陪着你,好不好?”
“那好吧。”雖然小愛很不情願,但是看到張廷廣的臉,知道他已經有些生氣,小愛只好作罷,但是不代表她沒有自己的想法。
張廷廣見小愛不再胡鬧,於是說道:“乖,你和白姑娘先出去一下,爹和唐公子還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