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叛亂平息後，蘇吉拉納幾乎放下一切事務，全力推行協商制。如果有合法而且透明的法律監督，阿爾弗雷德不管有什麼私心，都無法興風作浪，本人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送走兩個年輕人，蘇吉拉納參加了科學預備學校第27期開學儀式。在這裡，蘇吉拉納只是配角，他站在教育部長金子淇身邊，聽着妻子給師生們講話。
今年，全境各地共有55342名新生入學，這個體系累計輸出學生168239人，並且擁有4382名行爲教師兼近衛軍官。指數定律在起作用，這麼多師生，幾分之一都是她的徒子徒孫。選擇了科學道路與選擇了這個女人，對於蘇吉拉納來說，分不出哪個更重要。
有了安全的內外環境，大會開始第一次選舉實驗。在他們的起點，模範城已經有9687名大會會員成爲在籍市民，還有兩萬多非會員購買了住房，相當於半定居者。每年更有三萬名外地人在這裡邊工作邊實習。全城已經變成巨型工人養成所。
除了他們，還有兩萬多人自發擁入城郊貧民區裡等待機會。全加起來，市區常住人口已經有九萬人。僅次於曙光城，是啓蒙區第二大新興科學城。建成區已經擴展到十二平方公里，老城區都在河的北岸，現在要往南岸發展，所以他們還開鑿了新世界第一條水下隧道，長459米。開挖時，王新田手下的工程師還實驗出第一套隧道循構系統。
此時，弟島也已經有31萬在籍人口，遭受過海禁苦難的人大多成爲各地市民。只有三萬人還留住鄉村，幾乎家家都是地主，坐擁數公頃到上百公頃土地，僱用貧困的外區農民耕作放牧。島上還有7萬名農場工人和5萬名外地工人，人口總數超過43萬，比啓蒙前翻了一倍。雖然遭受大地震，但是共和國在震後投入一億元新幣用於重建，拆除大量舊建築，營建新居民點，反而讓當地經濟再次高速發展。
當年建設的首座“科學樓”已經出售給私人。蘇吉拉納住過的房子賣給一戶列車司機。自從他搬走後，房子已經倒過兩次手，當年的戶型在今天的市民眼裡已經很狹小。
蘇吉拉納回島後，先參加了一項特殊儀式。那座引爆了新工業時代的鐵墳開採殆盡，當地人取來腐殖土，墊出一片土坡，上面密種植物，改造成紀念花園。蘇吉拉納主持了開園儀式，向幾百名預備班師生回憶當年開採鐵墳的經歷。
與此同時，弟島所有冶金設備都運到別處，本島以後改從外地輸入金屬進行深加工。籠罩在島上十幾年的黑煙也逐漸消失。
鑑於這裡已經完成了科學事業的三個目標，是協商制的首選試點。一共有三個候選人提出申請，最年輕的就是蘇拉米尼，頂級專家李彥昌的養子，母親奧提婭已經成爲共和國語音電訊處長，主管固定電話。
沒有羣衆遊行，沒有競選大會，不需要聲嘶力竭地煽情。既然選民都是理性的會員，候選人也必須用建設方案作爲競選綱領。蘇拉米尼的方案名叫《把模範城建設成高機遇社會》。“從建城第一年開始，這裡就是工作的城市，發明創造的城市，學習上進的城市。我們要完善制度，確保懶漢、懦夫和愚民無法染指這座城市。”
這個方案當然不是蘇拉米尼個人能夠完成，主要是養父李彥昌的手筆。由於線網建設日益密集，大會已經向民間開放線網，可以付費打電報和通電話。電訊公司成爲新的商業巨頭，李彥昌也順理成章控制了這家企業。在他推動下，弟島最早完成覆蓋所有居民點的電訊網絡，當地精英更看中這對夫妻的實力。
更私秘的場合中，李彥昌向共同奮鬥幾十年的專家朋友表達了想法。“我們都是樸運成的同代人，當年在一個很小的圈子裡出任現職。既然早晚要走協商制這條路，不如提前佈局，讓下一代佔據有利位置，我們在後面撐腰。”
競選方案最後，是候選人情況介紹。年僅21歲的蘇拉米尼參加過大小十幾場戰鬥，斃敵十三人，在巴布亞省擔任過一個縣的佔領任務，有一定管理經驗。他曾經創造過《科學世界基本原理》考覈的最小年齡記錄，後被金永真打破。
蘇拉米尼的對手也紛紛發表競爭綱領，介紹自己的城建思路。只不過他們沒有專家系這樣雄厚的權力基礎。
從政變中獲得的各種權力，蘇吉拉納已經把其中大部分交給屬下。現在，他專心擔任選舉監督，在模範城住了很久。蘇吉拉納旁聽每個政策介紹會，抽查會員資格，甚至參與編寫考覈題目。經過幾次水平提升，《科學世界基本圖景》的難度已經遠遠高於當年他學習的內容。爲了保證選舉水平，還要加考“模範城常識”，確保選舉人真正瞭解這座城市的歷史和運作方式。
最後，本城9687名會員參加了投票。任何人如果講不出食鹽的基本成分，寫不出電磁感應定律，或者不能指出本城污水處理廠的排污口位置，都不能拿到選票。在蘇吉拉納親自主持的清點下，蘇拉米尼以5764票當選爲共和國曆史上第一任民選市長。
農民不允許參加選舉，他們只能接受科學人統治。今天的農民在將來或者成爲市民，或者成爲農場工人，才成加入國家主人的行列。如果都不行，他們還可以努力成爲國家主人的父母。所有舊風陋俗都不能因爲選舉在新世界延續下來。
這一天，小田雅子，柳德米拉，佩什梅格，克林加，共和國軍政大官都來到模範城見證歷史。選舉結果出來後，奧提婭摟住兒子，哭得說不出話來。當年如果不是遭遇海難，她就會陪丈夫到巴布亞大教區任職，也許早就死於近衛軍的炮火。
按照協商制進程規劃，這樣的城市選舉試點要在本土省全境五個地方進行。如果一切順利，兩年後本土省所有會員開始選舉省長。如果再沒有問題，四年後全體大會會員選舉會長。蘇吉拉納已經明確表示不參加那次競選，四年後，他會把權力交給新領袖。
作爲協商制進程的最後一步，六年以後，所有由科學人組成的協商團體共同參加選舉，推舉出科學共和國的總長。
離開兄弟羣島前，蘇吉拉納來到全境唯一的樸運成塑像前，把一束鮮花放到臺基上。他在心中默唸：樸師兄，你的遺囑我已經執行了，科學國家的權力沒有交給不懂科學的人。在這條道路上，每個新人都比你和我走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