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蓋婭城東面，全球護教軍總部就設在這裡。旋風到達蓋婭城後，便以新任東大陸方面軍總帶領身份參加聯席會議。由於路途不便，要把全球將領召集到一起，這種會議在和平時期幾年纔開一次。
十幾名元帥和將軍分坐長桌兩旁，目視前方，軍姿齊整。全球護教軍總帶領恩格馬尼主持會議，自從奧塞伊元帥解職後，他還兼任中央禁軍總帶領。原東大陸方面軍總帶領永猜玉元帥已經卸任，今天也到會與各位同僚告別。南方大陸方面軍總帶領因病未到，派來副總帶領克里木代表自己參會。西方大陸方面軍總帶領是阿拉伯人馬哈德元帥，曾在鎮壓東海叛亂時立過大功。北方大陸方面軍最爲弱小，實力僅相當於中央禁軍的一個集團軍，總帶領辛普森也趕到會場。
海軍方面，東大洋艦隊實力最強，總帶領烏卡里元帥手下有五百艘戰艦，分駐在東方大陸和西方大陸。西大洋艦隊總帶領凱班元帥，駐地是西方大陸瑪依特雷雅大教區。南大洋艦隊總帶領馬蒂元帥，駐地是恆河大教區。
此外，會議上還有參謀總長阿肯加將軍，護教軍情報總長薩迪將軍，後勤總長塔巴里將軍。這些部下筆直站立，目不斜視。犛牛製造的皮靴和護帶、像牙肩章、紫金將星，還有烏沉沉的指揮刀刀鞘。威嚴的軍服和外面教士們的寬鬆教袍呈現出鮮明對比。
恩格馬尼走進會場，全體起立迎接。總帶領望了一圈，目光停在西大洋艦隊總帶領凱班身上。
“凱班總帶領。”
“到！”凱班立正回答。
“多年不見，你的肚子長出來了？”
“唔……”凱班僵在那裡。
恩格馬尼厲聲訓斥：“我們沒有魔鬼武器，在戰場上拼殺只能靠流血流汗。你這樣的體形，如何身先士卒？”
“屬下明白，屬下無能。”冷汗從凱班的額頭上流下來。現在的他似乎不是元帥，而是小小的兵丁。
“本來應該立刻令你去外面跑步。但今天會議重要。這樣，你站着開會，其他人坐下！”
“唰”地一聲，除了靦着肚子的凱班，所有將帥都坐下來。恩格馬尼用這個簡單手法，再次明確自己的威信。然後他攤開文件夾，拿出一份文件。
“聖尊的事情你們已經知道了。多年來，韓宗周那班人一直壓我們，要求裁軍。稽察隊更是虎視耽耽。聖尊無恙，還可以幫我們擋一擋，現在他無法視事。就在昨天，韓宗周聯合哈杜裡，草擬了他們連署的裁軍方案，要求護教軍再裁減百分之二十的軍力！
“哦……”
“啊……”
“什麼……？”
座中一片驚呼。驚訝的目光齊刷刷轉向總帶領。只有旋風初來乍到，不便表態。
“是的，百分之二十！”恩格馬尼繼續說道：“並且這還只是第一步裁減。按照他們的方案，第一步裁減後，本教最高聯席會議如果認爲仍然有所謂多餘軍力，他們將要求第二次裁減。各位對這個方案有什麼意見？”
“欺人太甚。”馬哈德第一個開口。“現在的總兵力已經減到東海叛亂之前的數量，可以說只是和平時期的正常軍力。再減就過於單薄。萬一哪裡有事，我們用什麼維持秩序？”
烏卡里元帥更是直截了當，他也是教士團成員，自從知道教主重傷後，對軍外派別就連表面上的尊重都不願意保持。“那些空口白話的教士，以爲真理教的天下靠他們唸經念來？如果今天晚上，我們這幾百萬軍隊一起放假回家，明天這世界上就會有十幾個地方造反！”
恩格馬尼並不評論，由部下們你一言，我一語，渲泄着對這個裁軍枷鎖的不滿。直到他感覺差不多了，才張開雙手，往下壓了壓。
“好！各位同僚的態度我都已經瞭解。作爲你們的長官，我更不願意接受這個方案。當今世界絕沒有那麼太平。回顧歷史，每次內戰外戰之前，教會都是疏於防範，而軍備都在最爲荒廢之際。如今，東海叛逆並沒有歸案。舊人的小型叛亂此起彼伏。像李永賢、帕爾哈蒂這樣的土霸王，更是圖謀割據。這些都是我軍當前大務，都是不能裁軍的理由。”
“確實。李永賢仗着財力充足，不需要中樞劃撥全額軍費，從來不把我的命令放在眼裡。”永猜玉憤憤不平。
“南方大教區海軍也是多年不參與聯合演習，就像是帕爾哈蒂的私家軍。” 烏卡里抱怨道。
“就是如此。這樣的分裂勢力天下還有許多！所以，本教基業絕不像那些文官老爺們想得那麼安全。”話鋒一轉，軍人恩格馬尼馬上變成了政客。“只不過我們面對的是其它部門的聯合壓力。不裁軍，他們就會在軍費上卡我們。前任總帶領小原元帥爲大家着想，以硬碰硬，是什麼結果大家都看到了。所以我思前想後，只好決定再與他們協商，把這個方案上的裁軍數量減少六成！”
這次沒有人再說話，大家面面相覷，默默地消化這個決定。恩格馬尼注視良久，覺得衆人把他的意見理解得差不多了，才繼續說道：“但是，既然我們願意裁軍，那就要爭取按照我們的方法去裁軍。你們都是忠於護教軍的，但你們手下有許多不穩的軍官。像瑪斯里亞姆那樣的人公開投靠地方大教士。或者，有些人暗地裡當稽察隊的間諜，聲稱要從我們軍隊裡找什麼悖教叛逆。這些人才是裁軍對像，我們要借這次裁軍自我整肅。你們認爲下面哪個人有貳心，就先把他們裁掉！”
“屬下明白！”
“堅決執行！”
旋風也跟着喊口號，心裡卻明白，這個主帥口氣強硬，但卻只顧自己官位，容易對壓力妥協。屋子裡這些人就像自己那些兄弟，作大哥的如果不強硬，他們也擡不起頭來。
果然，會後便宴當中，恩格馬尼因故未到，將帥們紛紛表達對他的不滿，指責他沒有出頭爲軍人撐腰。旋風聽罷，更是心裡有數，現在這個全軍總帶領的威望遠不及前任。
“真懷念小原前總帶領。無論外界壓力多大，一律自己槓下，爲我們遮風擋雨。”
“我看，現任總帶領實力有限。小原前輩不僅軍功高，而且是聖裔。恩格馬尼只有軍功在身，所以要老老實實才能混下去。”
“他這麼一老實，讓我們軍人吃了大虧。一隻羊帶一羣狼，怎麼會有好結果。只減少百分之六十？哼，我看他根本談不下來！”
“以我看，他就是踩着軍隊向上爬，其志不在護教軍。那個狗屁民政院長，當年不還是軍方的人嗎。”
“我們這些人即使保住位置，也不過將就幾年光景。現教主曾經說過要執行以前多任教主提出的廢軍之策，把護教軍最終撤掉。”
烏卡里這句話，讓聽到的人都不再出聲，人人臉色都很難看。
原來，廢軍之策提出至少有幾百年，大意是護教軍當年悉爲擊潰魔媒而成立，現在不光魔媒，就連異教都已經掃平。教內各派如果有歧意，不妨和平解決。地方上有治安軍維持就行。承平之日養一支常備軍，徒增民間疾苦。
從那以後，只要大規模戰爭結束一段時間後，廢軍之策便會被人翻出來，在各種會議上唱響。然而因爲那個“十五億魔咒”的作用，下次戰爭很快就會打響，廢軍之策也會無疾而終。
聽到這些議論，旋風也終於明白爲什麼自己掃平一座廢城，打死幾千個悖教罪犯，就能獲得如此快的晉升。這是整個護教軍證明自己存在價值的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