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間翻開日曆,盯着日曆上的時間,驚覺過來,甚是啞然。原來時光飛逝間,離踏進大學那一年,已經十年了。
渾渾噩噩間,畢業已經六年。
工作六年,現在的我是學生時代憧憬的我嗎?現在的我實現了青春年少的理想嗎?現在的我是現在的我喜歡的模樣嗎?
沒車沒房沒男友,一個人上班,一個人下班,一個人跑步,一個人看書,一個人寫字,一個人旅行,一個人賺錢,一個人生活。一個 人,一句話:普普通通的單位,上着普普通通的班,過着普普通通的日子。
很失敗對不對?
十年前的我,意氣風發、躊躇滿志的模樣,會不會把現在的我罵的狗血淋頭,一敗塗地,毫無是處?
第一章 我們只是平凡人
那一年的夏季,依舊是驕陽似火,酷暑難耐。
一列大巴車緩緩駛出火車站,邁向未知的旅程。江城,中部地區最大的城市,高等院校80多所,2所211,7所985,聽起來很厲害對不對?不過很遺憾,我只屬於那80多所裡面最普通最墊底的一所本科。
大巴從繁華的市區一路前行,暢通無阻,窗外的風景慢慢的由高樓林立變爲綠蔭蔥蔥的高大樹木,車上的人開始躁動不安。
“學校好偏啊!”稚氣中帶着怨氣。
“你是來學習的,偏點又如何?”怒氣中帶着怨氣。
不知過了多久,在大巴又拐過一個彎,駛入一條僻靜的小道時,車上的噓聲由之前的似有似無、此起彼落變成了清晰可聞的整齊劃一。
嘖—
窗外,刺目的驕陽也撥不開我渾身的愁雲慘淡。
“唉—”我終於沒有忍住,輕嘆了一聲。我覺得,在我過去的諸多歲月裡的諸多無奈的時刻,這是我最容易最快速發出的字眼。
站在身邊的爸爸瞟了我一眼,一語未發,意味不明。事實上,在我的記憶裡,一路上我們好像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這輛大巴車上,載滿了從****來高校報到的學生和家長。或許心有不甘,或許留有遺憾,或許躊躇滿志,不管怎樣,“十年寒
窗苦讀,一朝金榜題名”的時代終於結束,我們的身份也升級了(高中生轉換爲大學生),美好的大學生活已經向我們搖搖招手了不是?
是嗎?
反正高中老師都是這麼說的。
“現在苦一點不要緊,等到上大學你們就解脫了,就自由了,現在的苦只是爲將來大學的美好作鋪墊,堅持住,同學們,加油,同學們。咳咳,那個後排睡覺的同學,醒醒,麻煩抽空聽一下!”
“各位同學,各位家長,江城大學知行學院到了,歡迎各位!”
縹緲的思緒被拉回,說話的是一名負責迎接新生的學長,笑容可親,態度誠懇。絲毫沒有受半路上噓聲的影響。
望向窗外,幾個大字赫然入目:江城大學知行學院。
知行?知行合一!我想起了王陽明,一個很倒黴也很偉大的人。
接下來是一系列繁瑣複雜的報道手續。排隊,報名,排隊,登記,排隊,繳費••••••幸好,去哪都有學長學姐指引,倒也順利。
和爸爸分工形事,他去繳費,我去找宿舍。拿着號碼牌,拖着行李箱,在學長的指引下,緩緩穿過籃球場,穿過教學樓,走進一棟宿舍樓。
518,這個陪伴了我四年的數字,就像被時間這枚刻章,深深地打在腦海,到現在我也沒有忘記這個門牌號。
門是開着的,我徑直走進去,一個女孩回過頭,看見我,微微一笑:“你好,我叫沈清泉。”
沈清泉,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加上清亮的眼眸,不知怎麼的,我覺得她的笑也像一股清泉,汩汩幾時休,從春夏到秋。果真笑如其名。
我緊張的神經鬆懈了一些。
“你好,我叫王君玉。”
“君玉,君子如玉,好古典大氣的名字。”她依舊微笑。
“是嗎?還好。”我也報以微笑。估計也是皮笑肉不笑。
“還剩最後一個牀鋪,你睡我上鋪。”沈清泉向我指了指,最靠近裡面挨着洗手間的牀鋪。
“大家都到了嗎?”我皺了皺眉。
“是的,宿舍其他幾位昨天就到了,她們出去買洗漱用品啦,我也是比你早到一會,剛在整理東西。”她的普通話說的很標準很好聽。
恩,我放置好行李箱,望向上鋪空蕩蕩的牀鋪,發呆,沉默。
“君玉,都弄好了,我要走了。”是爸爸的聲音。
“不坐會?”我回過頭,心裡有些刺痛。
“不了,剛在繳費處休息了一會。這大學的宿舍就是比高中好,又大又寬敞。”
“叔叔好!”沈清泉禮貌地打招呼。
“同學好,你爸媽沒和你一起?”
“不是的,他們剛剛走啦。”
“恩。那我也走了,君玉,你有什麼事就給我和你媽打電話,自己照顧好自己。”爸爸向我道別。
“我送你。”我胡亂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走出宿舍樓,穿過教學樓,穿過籃球場。
外面依舊是驕陽似火,酷暑難耐。
突然很討厭夏天,說不清道不明的討厭。
“高考的成績決定不了一生,好好享受大學的時光。你以後還會遇到很多難題,沒什麼大不了的,天塌下來有爸爸給你當被子蓋。考試,上學,工作,一切都順其自然,我們只是平凡人,做好平凡的事就好。明白了嗎?”
這是爸爸臨別時對我說的話。
“平凡人”這三個字,分量有多重,那時的我,畢竟人生經驗不夠,似懂非懂,所謂的理解大抵還只是停留在表層。幾年以後,朴樹的《平凡之路》紅遍大街小巷,“我曾經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見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當孤獨的身影淹沒在城市的燈紅酒綠中,傷感又透徹的歌聲在耳邊響起,才幡然醒悟,爲什麼一首歌能那麼讓人爲之動容,潸然淚下。